《将黎》一轮满月

44、第四十四章

　　江黎受不了洛泽如此直白的话语，这会儿又有点僵硬，泪倒是止住了，那点臊皮的感觉就冒上来了，洛泽埋在人的颈肩看到一片薄红。

　　于是洛泽轻笑出声，这么久了，脸皮还是薄。

　　江黎听到他那声笑，干脆自暴自弃，一头撞进了洛泽的怀里，声音闷闷的：“江夜……”

　　洛泽开口打断他的话：“放心，有我在。”

　　呼出的气流炽热，尽数洒在少年单薄的皮肤之上，无端暧昧。

　　江黎忍不住转了转脖子，还是不安：“可是江夜……”
　　“我不知道他这一次是怎么行事，如果又安排人偷拍，那我们防不胜防。”

　　洛泽摇头，只是笑：“不怕，有事我挡着。”

　　江黎从他怀里退出来，抬头看着洛泽，难得对着洛泽竖起了刺：“但我不想一直让你挡在我前面。”
　　“这是我的家事，我不想你……”

　　洛泽只是温柔地看着人，不畏那些冷淡，不寒那些疏远，伸手去抱离开怀里的人，把人强硬地按在怀里：“小黎，你的事，也是我的事。”
　　“不用担心拖累我，我心甘情愿。”

　　江黎不想听他说那些情话，只是好听，却说服不了他。

　　他被按在怀里，却没有任何动作。

　　洛泽叹口气：“这么小，就已经这么难哄了。”

　　江黎恶声恶气：“你也就比我大半岁。”

　　洛泽，嗯哼，大十三岁不止呢。

　　洛泽：“放心，不用觉得亏欠我，你不是负累，我说心甘情愿也不是为了哄你，今天为你做的，以后都会讨回来的。”

　　他埋在人颈肩的鼻梁蹭了蹭那块敏感的皮肤：“记着你欠我的，等我来取报酬，这样可好？”

　　江黎还是挣，倒不是对这个说辞不满，就是被蹭的浑身不对劲，不想留在洛泽怀里了。

　　但某人死不松手，还故意在江黎耳边问：“好吗？小黎？”

　　“江同学？”

　　“宝贝？”

　　江黎忍无可忍：“好！”
　　“你给我退开。”

　　洛泽：“不。”

　　他手臂收得更紧，刺人的脑袋磨磨蹭蹭地往江黎毛茸茸的头发里钻。

　　黏糊劲儿上来了，赶也赶不走。

　　江黎红着一张脸抬脚，踩在了洛泽鞋上。

　　洛泽吃痛，推开些许，无奈地笑：“谋杀亲夫啊……”

　　江黎：踩得又不重，平时踩蚂蚁也就这个力了。

　　江黎往后退一步，伸手到头顶发缝处狠狠拨了两把，于是那张大红脸就被埋在了白毛里。

　　洛泽看得好笑，这人帽子在洛泽包里，包刚才又交给了周与邹带走，一时没地方藏，把自己往头发里缩。

　　他伸手打算把人从那头乱毛里扒拉出来，就听不知道从哪儿钻出来的小孩儿问：“咦？白头发？你是神仙哥哥嘛？”
　　“怎么今天头发这么乱呀？”

　　江黎一惊，这不是暖暖的声音吗？这孩子什么时候来的？看了多少？天——

　　江黎绝望地把脸露出来，把头发往后捋，深吸口气：“暖暖，你从哪儿冒出来的。”

　　暖暖稚声稚气：“树上哦！”

　　江黎：……
　　洛泽：……

　　两人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好在暖暖下一句：“妈妈玩完捉迷藏，我就藏到树上来了，以前我也是藏在树上的，妈妈几分钟就找到了，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半天了还不来。”
　　“我等呀等，就不小心，睡着了，一醒就看见哥哥的白头发啦，于是我就跳下来啦！”

　　“哥哥，真的是你，你来找暖暖玩嘛？”

　　江黎和洛泽不约而同松口气。

　　江黎：“嗯。”

　　暖暖兴高采烈道：“走走走，哥哥去我家玩，我家新买了一个大沙发！”

　　江黎忙道：“别别！”

　　既然笙姨把暖暖骗出家门，肯定是不想让那前夫知道暖暖的存在，江黎总不能坏了自家人的事。

　　江黎跟洛泽使个眼色，洛泽会意：“咳，那个，暖暖啊，街上新开了一家玩具店，我和哥哥，带你去买玩具？”

　　江黎连忙点头补充：“对对，还是奥特曼店。”

　　暖暖笑脸半信半疑：“可是暖暖昨天上街还没看到呢。”

　　洛泽看了一眼江黎的眼神，艰难微笑：“今天上街……就有了。”

　　江黎满意收回冰冷的眼神。

　　管他有没有，家是不能回的。

　　他给余笙发了消息表示暖暖被自己带走了，让他们专心对抗陈总。

　　余笙觉得很给力，表示会在赶走某个丢撵的东西后过来接暖暖。

　　暖暖跟着两个大哥哥，胡吃海喝了一下午，学校门外的小吃街成功让暖暖忘记了奥特曼，最后华灯初上了，暖暖拍着鼓起来的肚皮，忧愁地望着漆黑的夜幕。

　　“妈妈什么时候来接我呀？”
　　“哥哥你们也别骗我啦，我知道妈妈今天没空搭理我，我看见那个叔叔了，长得跟我妈妈……”
　　她伸出手指比了个缝：“也就有那么一点般配吧……”

　　暖暖转头问江黎：“他会给我买奥特曼吗？”

　　江黎忽然觉得心间酸涩，他蹲下/身摸了摸小孩毛茸茸的头：“会的，但你妈妈不喜欢他。”

　　暖暖摇头：“哥哥，你不懂，我妈那个叫……叫什么……欲擒故粽？”
　　“哎呀记不清楚那个成语了，但是妈妈，经常半夜坐起来看那个叔叔的照片，虽然都是在骂他……”
　　“但妈妈也经常骂我……所以我想……”

　　江黎一时不知道该夸这小孩类比能力强还是该为她的心思细腻感到难受，心思太细，总是容易受伤。

　　此时三人坐在某栋贴着“危楼勿近”的老房子门前的台阶上，一个个都抬头望月，莫名悲怆。

　　暖暖小脸皱起，前言不搭后语：“哥哥，你跟那个月亮好像呀，一样白。”

　　江黎：“嗯。”

　　洛泽和江黎一人一边坐在小孩两侧，此时却说不出话来。

　　说什么呢？那不是叔叔，是你出生五年素未谋面的生父？说成人的世界很复杂我也不知道你妈在想啥？

　　好在小孩的忧伤来的快去的也快，没一会儿竟然在台阶上开始昏昏欲睡。

　　洛泽：“遗传技能？”

　　江黎：“没血缘，遗传什么？”
　　“你看看现在几点了，小孩不困才怪。”

　　江黎把暖暖捞进怀里，洛泽适时脱下校服搭在了暖暖身上。

　　小孩哪有真的烦心事，睡颜依旧美好。

　　洛泽看着月光下的两人，凑过来挨着江黎坐，伸手揽住了江黎，心里一点微末的渴望得到满足。

　　江黎察觉到他过来了，干脆也卸了力往他怀里靠，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

　　江黎：“陈富贵……陈樾这个人，你了解吗？”
　　洛泽：“不算了解，略有耳闻。”
　　“他们家确实是暴发户，后来抓住商机搞房地产，跟着近年的趋势发展得倒也不错，就是那点土豪气，啧，腌入味了似的，去不掉。”

　　江黎：“人品呢？”
　　和江夜待在一起，怕也不是什么好人。

　　洛泽叹气：“京都商圈哪有什么真的好人。”
　　他回忆道：“我记得当年陈樾身边似乎是跟了一个女人，但言语之间不见得有多重视，想来是现在后悔了。”

　　江黎：“啧，沙币。”

　　洛泽点头表示同意。

　　也不知道余笙当年去京都干什么……江黎怕，怕余笙是为了去找姐姐的孩子，却把自己搭了进去。

　　她现在表现得淡然又无所谓，当年又是经历了些什么呢？

　　还有暖暖，从来没见过生父的暖暖。

　　江黎心情颇有些低沉，好在洛泽的怀抱是温暖的，天上的月光是温柔的。

　　后来，他怀里抱着暖暖，也睡着了。

　　洛泽一个人撑着两个人的重量，面上却是笑着的，江黎白发愈发长了，铺了洛泽满怀，清隽的侧脸侧脸在月光光晕的晕染下更显神性，神圣至极。

　　他白色的长睫浓密卷翘，在眼下投出一道阴影，洛泽看得心尖柔软。

　　这个人，真是越看越喜欢。

　　江黎怀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把江黎弄醒了。

　　多年关闹钟的习惯，他眼睛不睁就去摸手机按了电源键。

　　感情是睡迷糊了不知今夕几何。

　　洛泽把人手里的手机扣出来，接了余笙的电话。

　　余笙：“喂，小黎，你现在在哪儿？我来把暖暖接回来。”
　　“这都十点半了，没耽误你们吧，诶那傻子，撵都撵不走还得靠我去隔壁张大婶家里借条狗才把他咬走……”

　　洛泽适时打断喋喋不休的余笙：“笙姨好，我是洛泽，暖暖睡了，我们把她送回来吧。”
　　“现在学校也宵禁了，我们也回不去，可能需要在你家借宿一晚上了，谢谢笙姨。”

　　某人把翻墙撇在脑后，非常礼貌地打算登堂入室。

　　余笙自然连连答应：“不过，我家客房都没收拾，可能得委屈你和小黎睡一屋了。”

　　洛泽心道求之不得。
　　但嘴上说：“怎么会，笙姨愿意收留我就很好了。”

　　余笙电话里笑得咯咯的：“哎呦今天真是麻烦你了，我家的事，哎真是的，好吧，挂了啊，你们慢慢走过来吧，天黑了，仔细别摔着。”

　　洛泽挂了电话，正对上江黎已经清明的眼神。

　　两人一路慢吞吞地沿着小路往白洋湾走，大晚上的，风不小，江黎和暖暖轮流抱着暖暖，怕暖暖感冒。

　　等拐过弯，走到白洋湾门口，非常不幸地看到了某辆熟悉的劳斯莱斯。

　　江黎：……
　　转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