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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二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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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黎眼皮狠狠一跳,这不是他的手表吗?
他棕色狭长的眸子缓缓瞪大,不可置信地转头看着洛泽,手在桌肚里摸不复存在的表,声音都在发抖:“这是什么?”
洛泽沉默。
江黎人都快发抖了:“这是我的表?”
洛泽点头:“廖孙乐不小心把它从桌肚里摔出来了。”
江黎坐在位置上,说不出话,他把那一堆表的“尸体”挪到自己位置上,拼拼凑凑了半天。
越拼越看,眼眶越红。
这是他母亲留给他唯一的东西了……
他从记事起就戴着,就算不是母亲的遗物,哪怕一件随手买的东西,戴了十几年,都该有感情了,但今天,摔碎了,看这程度,江黎觉得可能修不好了。
他鼻尖酸涩,眼眶里有湿润在打转。
好半晌,一言不发。
洛泽一直看着他,看着他低着头,颤抖着双手摆弄那块坏掉的表,他知道,人现在可能已经开始哭了,江黎难受,他心里也不好受。
廖孙乐走过来,低着头,一米八几的大块头走出来龟爬的味道。
他看着低着头的江黎,更愧疚了:“江……江哥,对不起……我……我赔你……”
江黎还是沉默着。
廖孙乐站他面前,手脚无措,江黎要是一直不发话,他大概就一直在这里罚站。
晚自习时间也没什么老师过来检查,全班的人,头转过来直接盯着的有,支着耳朵听着的有,甚至有人直接站起来把这边望着。
开玩笑,那表一看就不便宜啊。
也不知道江黎怎么处置。
江黎不知道全班都关注这边的动向,他脑子很乱很杂,又像是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了,什么也没听见。
没办法,洛泽只能冒着被杀头的风险戳了一下江黎,江黎还是不抬头,只是微微杨了一下脑袋,看见洛泽伸出来的食指,顺着食指看到了面前站着的人。
廖孙乐又说:“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说点什么要求吧,我都接受……”
不要一直不开口,我好害怕救命啊。
江黎还是没什么反应,语气无甚起伏地说:“滚。”
廖孙乐如蒙大赦,练练应道:“诶诶诶,好好好,你……你你你后面想怎样都来找我,我可以负责到底的……吧……”
啊啊啊啊啊救命救命怎么负责啊赔不起啊,要不然他去卖肾吧……
洛泽看他那样子,不合时宜地想笑,他想说江黎不会让他赔,但至少摆摆手让人赶紧走,给江黎留个一个人的空间。
果然,廖孙乐一走,全班都关注也都收了回去,有几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还在轻轻说:“就这?就这?没意思哦。”
洛泽看着慢慢缩成一团的江黎,看着江黎把手里的碎片捧在心口,终于没忍住靠过去搂住了江黎。
江黎明显一怔。
周遭呜呜糟糟的气氛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江黎身上萦绕的淡淡松木味,那股松木味温温柔柔,缠着江黎泛冷的毛孔,江黎好像感受到了温暖,淌在全身,流在心口。
若是没有遇到那个安慰保护他的人,每个人都可以很坚强。
本来江黎的泪水已经快憋回去了,被洛泽这么一抱,突然就觉得,好难过,莫名的委屈冲上来,江黎喉间哽咽,鼻尖酸得发疼。
他攥紧手里的表,把脸埋在了洛泽的肩窝。
感受到人得依赖,洛泽更加用力地把人拥在怀中,像是要把人揉进骨血。
肩颈间的濡湿开始扩散,江黎无声地落泪。
洛泽拿一只手摁在了江黎头顶,放在他背上的手轻轻拍了拍人的背,一种无言的安抚。
江黎的泪落得更凶了。
像是要把这些日子来受的委屈全都哭出来,江黎和洛泽保持着一个姿势,坐完了半个晚自习。
怕人一直哭下去把眼睛哭坏,洛泽轻声在他耳边说:“没事,修得好,相信我。”
其实这时候江黎已经没有在哭这件事了,人情绪崩溃的时候,真的不能有个信赖的人安慰他,不然停不下来。
洛泽这么一打岔,就不想哭了,还觉得有点丢脸,这可是在班上,天。
他闷闷地应了一句“嗯”,从那个温暖怀抱里退了出来。
江黎哭出一身汗,这么一走,觉得好冷。
他突然觉得,不想离开那个怀抱了,曾经纠结过的问题再次摆在他的面前:他和洛泽,算是什么关系呢?
兄弟?朋友?他没有埋在别人怀里哭过。
可供参考的人数太少,细数起来只有沈西月和江夜,他和洛泽的关系显然并不属于其中任何一种。
他无比庆幸自己的帽子足够大,可以把半张脸埋起来,绯红的眼眶,满脸的泪水,他伸手狠狠抹掉下巴尖上的水痕,一个人闷着了。
刚才哭的情景在脑内无限循环,甚至盖过了手表被摔坏的难过,曾经看过的某个场景突兀的出现在脑子里。
他记得,许欢也这样,在许安城怀里哭过。
这么一想,像是被打开了某种任督二脉,他们的相处,更像小情侣?
小情侣之间的关系是……喜欢?
是互相喜欢?
洛泽喜欢他……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江黎心间瞬间涨满了温热,他双眼张大,脑子里是一句“我喜欢这个说法”。
那么,他喜欢洛泽……
他希望洛泽喜欢他,这样,算不算他喜欢洛泽?
他没有经验,但心间总有一个声音对他说“是的,是的”。
是的……
这好像该是水到渠成的事,被江黎一通莫名的分析弄出来了。
好像,喜欢洛泽,也是一种他喜欢的说法。
他不懂感情,但他也知道世界上该是男女相配,像班上的双许,像他曾经健在的父母。
那么,他该远离洛泽?
那个声音又出来了,脑海中那个黑色的的人影对他摇手,好像在说“不要,不要”。
不要……
要喜欢,不要喜欢……
要,还是不要?
纠结了没一会儿,给江黎整烦了,最后得出一句,管他呢,且行且看,就这样和洛泽处下去,后面的事,谁说的准呢?
他在一边纠结的时候洛泽一直看着他,看着他一言不发,看着他闷了一个晚自习。
江黎的头发长长了,铺满了脖颈间,洛泽没看到江黎脖颈爬起来的绯色,他也不可能想到,在他以为江黎会很难过的时候,人在纠结喜不喜欢。
其实江黎没这么在意这块表,他连母亲的面都没见过,所有的记忆都是想象,谈何情意?
只是江夜当初把表交给他的时候,一再强调这是他母亲唯一的遗物,一再强调要好好珍惜,所以他戴了十几年,也认为它很重要了十几年。
只是大脑认为它重要,心却不会这么想。
江黎哭的不是那块表,是他这些日子以来,憋住的苦,憋住的泪。
连他自己都还没意识到,更别说看他戴了这么多年表的洛泽了。
课间没人往这边走,虽然晚自习大部分人可能没在关注他俩,但江黎还是觉得脸上挂不住。
于是他还是扣着帽子,闷着。
周与邹转过来看了好几次,看到江黎埋在他洛哥怀里哭的时候都惊呆了,天,江哥看起来什么时候都酷酷拽拽的,现在竟然哭了,气死了,廖孙乐你罪不容诛!
现在课间看人还恍恍惚惚地坐在原地,他颇有些担心地望了一眼洛泽。
洛泽现在也拿不准人到底是在继续难过还是在害臊,给了周与邹一个“安心”的眼神,凑过去跟江黎说话。
关注了这边大半天的柏生希的心理路程:儿子好难过……啊啊啊啊抱了!抱抱!抱抱!
“抱抱”脑内刷屏半小时,然后,分开了!分开了!儿子不说话,怎么了,怎么了,没事吧没事吧,到现在,啊啊啊啊啊洛泽上!
要不是不敢,她真的恨不得掏出手机来把这俩人录下来!
洛泽凑过去问埋在帽子里的人:“晚上出去吃宵夜吧?”
江黎声音低哑地:“没饿。”
洛泽:“我饿了,今天被几个老师轮着骂,站都站饿了。”
“陪我去,嗯?”
周与邹转过来:“我也饿了!还有秦齐!”
他给了一旁的秦齐一肘子:“是吧?”
秦齐:……
“嗯。”
江黎知道他们是好心,心中温暖,便点头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