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黎》一轮满月

13、第十三章

　　江夜的板块就在第一页，上面的江夜身着黑色西服，架着银丝镜框，眉眼温和，嘴角微挑，颇有一股子斯文败类的味道。

　　一个多月没见，再看到这张脸，竟有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江黎转头去看另一边对所谓“意外”的描写。

　　还好，他以为是江夜他们出了事，原来只是非洲那边暴雨导致的泥石流把工程进度打回了原点，江夜可能要在那边再待一阵时间了。

　　杂志的编辑情真意切地感叹着年纪轻轻的江总的丰功伟绩，又可惜江总近期不在国内，语气之肉麻，看得江黎撇嘴。

　　他觉得这样挺好，反正自己现在不想看到江夜但也不想他出事，当然，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想再看到他，毕竟那种事任谁都会觉得膈应，更别说脾气一向不好又格外轴的江黎。

　　江黎看着杂志上把江夜夸得天花乱坠，觉得简直要瞎了眼，于是放下杂志，这么一会儿了，许安城还在那边数钱，据说是刚刚和阿姨数出来的数目不一样，阿姨非说多给了，但是许安城数出来又没错，就一直在那里纠缠着。

　　江黎走过去把钱接过来。

　　“我再来一遍吧，你们看着。”

　　不得不说这些钱真的是极富岁月的痕迹，破碎的，沾满油渍的，被涂写的，江黎数得眉头紧皱。

　　最后好歹是数清楚了。

　　考虑到把人搞来当苦力可能会被洛泽整，于是许安城决定让江黎拿一提水，自己左手一提右手一提。

　　农夫某泉本来也不算很重，奈何江黎真的是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少爷。

　　俩人一路磕磕绊绊，终于到了操场。

　　江黎一路上是左手右手轮番提，换成平时的江黎，体力或许跟得上，可惜现在的江黎属于是大病未愈。

　　他尽量控制着自己的呼吸，把水堆在地上后一言不发地走回了看台。

　　正准备道谢的许安城看了看江黎的背影，疑惑地挠了挠头。

　　江黎坐在位置上，缓着呼吸，就这么一小段路，汗都给他整出来了，现在他觉得自己刚才轮换提水的双手也痛的不行。

　　秉承着眼不见心不烦就不痛的真理，他默默把手缩回了衣袖里。

　　一中一个年级班不少，据江黎所知好像是有24个班，上午三班已经跟随机抽签到的十二班拔过一次河了，三班理科班男生多，而且重量级选手不少，轻松赢过十二班，现在正在候场准备十二进六。

　　江黎现在这个状态，下去指不定还会让人分心，于是心安理得地坐在看台上。

　　操场上的许安城抱着水去找一干运动员。

　　“大家多喝水，多增加点重量，到时候摩擦力就更大了。”
　　“来来来洛哥，这个水可是江黎亲手搬的。”他无比坦诚，直接就说了。

　　洛泽微怔，他问：“他提了多少？”
　　许安城：“还好，我给了他一提。”
　　洛泽：“嗯。”

　　怎么这水还越喝越郁闷？许安城腹诽，早知道不跟他说了。

　　洛泽撇眉思考一阵，问：“现在场上是二班和七班对吗？”
　　“二七班过后三个班才是我们，对吧？”
　　旁边的廖孙乐：“对，洛哥你问这个干嘛？”
　　“我有事去看台一趟，马上回来。”

　　旁边陪着男朋友的许欢抓住许安城的衣袖，两眼放光：“江黎是在看台吗？”
　　许安城：“应该在，怎么了？”

　　许欢神神叨叨，好似柏生希附体：“啊没事啊，你不会懂的，那是多么纯粹的感情啊，天啊！”

　　许安城：完了，三班最近天天疯一个，终于到自己媳妇了。

　　洛泽跑去看台，目标明确德搜查到了坐在秦齐旁边的帽子少年。

　　今天没有太阳，又是一个阴天，少年的黑帽子安全地隐匿在一堆寸头里，王成肯定看不见，但洛泽总能找到。

　　他三两步跑上看台，江黎竟然没有抓着运动会以来一直没有放下的手机，安静地把双手放在衣兜里看操场上拔河。

　　看到洛泽来，他心里不可避免地微微一别扭，装作从容地问：“你怎么来了？”
　　“快去比赛。”
　　“加油。”

　　或许是被热了一番，江黎现在的嗓子除了感受不太舒服，说话已经听不出不对了。

　　于是洛泽挑眉，江黎明显是在赶他走。

　　“没事，马上走，我来感谢一下江同学亲手给我提的水。”
　　江黎：……

　　“举手之劳。”
　　“行，你把手举起来我看看。”
　　江黎表情一阵缤纷：“你没冰吧？”
　　洛泽：“唔，说不准诶。”

　　江黎：……
　　洛泽赶时间，也不跟他多打趣了：“好了，手伸出来我看看。”

　　江黎并不想好，于是他一动不动。

　　洛泽：“我们班马上就上场了，你不给我看，我就不走，我不去，咱们就少一分胜算。”
　　江黎：“你好烦。”

　　话是这么说，人还是把衣袖里的手伸了出来。

　　洛泽看着少年伸出来的白皙手背，轻笑一声：“手心。”

　　江黎心里叫嚣，你不要得寸进尺！
　　然后慢吞吞地把手翻了过来。

　　苍白的手心此刻红痕遍布，因为皮肉太薄，甚至有一种要勒出血的感觉。

　　洛泽心下微痛：“怎么突然想起来去提水？”
　　“倒霉，路上碰到他了。”
　　其实是想着，这样也算给你加油吧。

　　洛泽沉吟两秒，也不知道信没信，此时喇叭里响起“请三班和十八班进入场地，请三班和……”

　　洛泽便转身冲回了场地里面，临走前望了江黎一眼，眼眸晦暗不明，江黎不知道他是不是有点生气。

　　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心虚什么，只是现在感觉手心更痛了，他就说吧，不看就不痛，现在看了，痛感直接翻了个翻。

　　江黎叹口气，既然已经被看到了，还躲什么呢？

　　于是江黎忍着手心的不适，晃晃悠悠去了操场，打算给三班拔河选手加加油。

　　他走得不快，到的时候两个班已经拉完一轮了。

　　看三班那群人垂头丧气的样子，估计是没拉得过。

　　洛泽站在一边倒是没什么表示，还是跟平常一样挂着点懒洋洋的笑，漆黑的眸子一直看着走过来的江黎。

　　江黎臭着脸，也不看他，把视线转向墙角，看到站在那里的秦齐。

　　他站着脚还是有些痛，干脆找了个墙角把自己艰难地卡在那儿，但是看起来很不聪明的样子。

　　江黎觉得秦齐的脸比自己刻意摆出来的脸还臭，他前面站着一脸悲伤的周与邹。

　　“怎么会输啊，我为了赢十八班那群胖子已经吃得很多了。”
　　秦齐：“你吃得多？”
　　江黎：？
　　江黎心道，难道不多吗？

　　周与邹：“难道不多吗？”
　　秦齐：“一般。”
　　江黎：这是眼睛有问题吧……

　　洛泽站那儿凹了半天造型，江黎一眼也没看，反而盯着右边墙角看。

　　洛泽走到江黎旁边拍他肩膀：“看花儿呢？”
　　江黎：“喏，两大朵。”
　　周与邹&秦齐：……

　　洛泽：“啧，这两朵花比我好看？”
　　江黎：“你要不要听听你在问什么？”
　　洛泽：“嗯哼，所以那两朵花比我好看吗？”
　　周与邹：“洛哥你放过我俩，你们走开走开，一边打情骂俏去。”

　　江黎想给他来一句，打情骂俏？你要不要也听听你在说什么？

　　话还没出口，人就被洛泽搂着肩膀带走了：“行，也不影响你俩谈情说爱了。”

　　周与邹：“哎，谢谢您。”
　　秦齐靠在墙角有些愣怔。

　　周与邹：“诶，你发什么呆？”
　　秦齐回神，木着脸：“注意你的措辞。”
　　周与邹：“怎么啦？我说错啥了？”

　　秦齐看人一脸茫然，顿时生出一点带着无奈的遗憾。
　　随便吧，秦齐想，十几年了，再多十几年，好像也无所谓。

　　洛泽带着江黎走到场地拉着的警戒线外面，按着人的肩膀把人放在地上，大意是固定的意思。

　　江黎：……
　　洛泽：“在这看着，别到处乱晃，不然待会儿不好找你。”
　　江黎：“找我干嘛？”
　　洛泽：“你手不上药？”
　　江黎：“……我自己可以。”
　　洛泽：“你知道我把药放哪？”

　　江黎没耐心了：“行行我不动，拔你的河去。”
　　洛泽目的达到：“你可以喊两声给我加个油，万一就赢了呢？”
　　江黎：“那我还是把十八班坠尾巴那个胖墩绑架了比较快。”
　　洛泽：“啧，好吧，我去了。”

　　江黎冷漠点头。

　　狗狗祟祟跟了一路的柏生希：“江同学，你喊两声呗，万一就，真的赢了呢？”

　　江黎冷静道：“拔河看的不是力气，力的作用是相互的，真正起作用的是摩擦力，摩擦力跟体重成正比。”
　　柏生希：“那个，我跟你一个班。”

　　江黎看傻子似的看她，苍白的脸上大大的仨字：我知道。

　　柏生希：“就，你学过的我也学过嘛。”

　　江黎一句“那你叫我加个什么油？”差点脱口而出，还好看清面前是个女孩子，于是一句呛人的话变成：“嗯，所以不加油。”

　　一来，自己亲口喊，丢人。
　　二来，万一把王成喊来了？
　　三来，他嗓子还没好，说话可以喊话不行。

　　柏生希：“好吧。”
　　江黎：“嗯。”

　　话音刚落，主席台传来发号施令的声音。
　　两个班级换了场地，比赛再次开始。

　　江黎站在场地外看两个班级的参赛人员，说实话，他觉得体型悬殊不大，两边差不多，甚至他感觉三班阵营看起来体重还要大一些，怎么输的？

　　难道有人划水？

　　但是这个念头很快被打断，因为，三班快赢了。

　　眼看着绑着红绸的麻绳渐渐往三班偏，旁边观战的女生男生全都开始大叫。

　　这种时候礼不礼貌幼不幼稚好像不重要。

　　因为江黎听到有人喊：

　　“吴安宇，你TM没吃饭吗？艹，爹下一周不给你带早饭了。”

　　十八班坠尾巴的那个男生：“啊啊啊啊啊啊捏妈，不带就不带，下一个，更，乖！”

　　但是红绸竟然诡异地稳住了。
　　现场的加油声中响起大笑。

　　不知道哪里来的女生在一片加油声里面喊：“漏油！漏油！十八班，漏油！”
　　众人：……

　　江黎：礼貌发问，碚都一中真的正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