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念我埋葬在山坡上的少年》风雪欲来

18、第 18 章

　　青春期会对很多事物好奇，这是正常现象，这是仲怿野去图书馆找了许多心理学方面的书，最终得出的结果。

　　也许长大就好了，长大了也许就能控制住那种感觉了，他这样安慰自己。
　　大合唱比赛在周五的下午，服装要自己准备，本来就是穿一次的东西没必要浪费钱去买，李珂刚好有旧的，便直接借给仲怿野穿。
　　成套的西装往仲怿野身上这么一比划，李珂发现有点不对劲，“别动！”
　　咋了？

　　仲怿野不敢动。然后便听见李珂说道：“我发现你好像长个了。”李珂去拿卷尺给仲怿野量身高，这一量，李珂的心也凉了，仲怿野181.8，这是要马上突破182了。
　　他围着仲怿野走了一圈，“开春了，树发芽了你也长个了？”
　　仲怿野不语，由着李珂这么看他。

　　李珂的身高是180.5，但他十八岁了，再长也不会长很多了，说起来自己好歹也是个混血，他曾经还幻想自己能冲到185呢，现在看来是没戏了。

　　家里的阿姨切了一盘水果走过来，道：“换水了自然就长的快了。”
　　“什么叫做换水？”仲怿野和李珂异口同声。
　　“小野现在就是长个子的年纪，现在又从南方到北方，换了一个生活环境，有助于他长个。”
　　真的假的？

　　仲怿野试了李珂的西装外套，那上面有和他同款的香水味，或者可以说，仲怿野来到这里之后，用的洗发水，沐浴露和香水和李珂都是同款的。
　　“袖子好像有点短。”李珂道：“要不现在去买件新的吧。”
　　仲怿野拒绝，“不短，不用买新的，这个就很好。”

　　春暖花开的时节，积雪融化后，柳树也冒出了绿芽，天气已经没有之前那样冷了，高三学生课业繁重，压力较大，学校会在这个季节举行春游。

　　仲怿野要忙着排练，《送别》这首歌很有名，他之前就有练过，现在要练的是和其他同学的默契度。

　　那天，他在拒绝陆瑶之后，又主动找到对方报名，当时的陆瑶又惊又喜，现在为了能够在舞台上拿出一个好成绩，在李珂来看他时拿出最好的状态，仲怿野开始勉为其难的，不情不愿的开始和班上其他同学交流。

　　比如，“长亭外，古道边”这两句，一个男生跑调了，将原本宛转悠扬的曲调被他唱跑了十万八千里后，又直冲云霄，吓得仲怿野钢琴弹出了颤音，然后在指挥的指令下，仲怿野不得不停下，等那个男生调整好了再开始。

　　再比如，从前那些觉得仲怿野不好相处的同学，都通过这次排练拉进了与他之间的距离，开始和他分享一些零食和饮料了。
　　此情此景要是被李珂看见了，应该会甚感欣慰。

　　在一次彩排结束后，仲怿野正打算预习下一节课的学习内容，便听见几个学生走进教室，说着高三春游的事。

　　“这次高三春游出事了，有辆大巴车翻了。”

　　仲怿野手里的书险些掉到地上，问道：“是高三哪个班的车？”

　　同学被他这么问愣了一下，“这个就不知道了，我在办公室听老师们说的。”
　　“现在好多人都被送进市医院了。”

　　仲怿野立马掏出手机给李珂打电话，高三有好几个班，就算真的翻车，翻的也不一定是李珂所在的那辆，但可惜的是对面一直无人接听。
　　“接电话，李珂，快接电话！”

　　仲怿野从一开始的保持镇定逐渐变得慌乱起来，上课的铃声进一步扰乱了仲怿野的心神，他不顾老师的叫喊跑出了教室，翻墙出校。

　　.
　　借助这次春游，李珂拍了很多照片，让他觉得这无聊的春游也并非一无是处，春游结束后，李珂上了大巴车便倒头睡觉，半睡半醒间，听见司机狂摁车喇叭的声音，然后便是一道刺耳的刹车音，接着，大巴车便向一边倾斜倒去，伴随着其他同学的惊慌，车玻璃碎了一地，一些玻璃碎片扎进了他的手臂里。

　　他的手机也在这一瞬间，从兜里滑落了出去。
　　仲怿野打车来到市医院的时候，医院门口站着许多家长和几个校领导，眼下这些家长正劈头盖脸的给领导们一顿数落，而这些校领导只是缩着脖子，不停的点头哈腰，给这些家长道歉。

　　“我们家孩子马上就要高考了，出了什么事，你们赔得起吗？那可是一辈子！”
　　“校长呢？叫校长过来回话，你们学校今天必须得给我一个说法！”
　　“这可是重点班的孩子，你们想过后果没有？”

　　重点班三个字像定时炸弹一样在仲怿野的脑子里轰然炸开，他看着眼前进进出出的伤患，还有那种身上带着血被单架抬进去的学生和老师，他只觉得浑身发冷，手脚发软，就好像回到了给自己的母亲收尸的那一天。

　　病房里已经连续进来了好几个学生家长，但都被医护人员赶了出去，其中一个同学看着李珂打着石膏的右腿和缠着好几层厚厚纱布的胳膊，问道：“李珂，你爸妈还没来吗？”

　　麻药过劲了，李珂被疼的几乎晕厥，他心里想着，这种时候给家长打电话有什么用？让他们来，然后跟着其他家长一起在病房外面骂一骂学校，吵得他不能正常休息。
　　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现在这样骂来骂去的有什么用。

　　麻药过劲的那种疼痛感和病房外面的吵闹声让他心烦，他忍着痛感道：“你能借我用一下手机吗？”

　　“好啊，给你！”同学将自己的手机递过去，李珂拿到手机之后播了一个他自己都意想不到的号码，打算按下呼叫键的时候，病房门被人打开了。

　　李珂看着仲怿野的眼睛红的几乎像兔子一样，原本那张好像别人欠他两百万的脸上现在全是惊慌和…委屈？
　　那一刻，李珂好像忘了疼，心道仲怿野现在这副样子，就好像受伤的人是他，好像让自己受伤的人是他。
　　他舔了舔干到起皮的嘴唇，问道：“你怎么来了？”

　　他带着哭腔，“吓死我了。”
　　李珂的伤势算比较严重的，一条腿骨折，大巴车的车玻璃在他的手臂上划了一道，伤口挺深的，一定会留疤了，而且好巧不巧，偏偏还是右手。

　　李珂把手机还给同学，用另一只完好的手给仲怿野顺毛，宽慰道：“四肢健全，脑子没坏，我好好的呢，没死。”
　　“你怎么不接电话啊。”仲怿野依然没有放开他。
　　说到这，他就有些肉疼，“我手机丢了。”那个手机还是新买的呢。

　　仲怿野不满意这个回答，“你就不应该参加什么破春游。”
　　“是是是，以后不参加了。”以后也不会有了，这次事情闹得这么大，学校必然是要彻底取消了任何户外活动了。
　　不幸中的万幸是，这次只有受伤，没有闹出人命。

　　另一边的同学像发现新大陆一样，看着李珂给仲怿野顺毛，心道李珂好像在带孩子。

　　李珂需要住几天院，并且不能随意下地走动，他躺在床上吃着香蕉，看着仲怿野忙前忙后。

　　“你不用去上课的吗？”
　　仲怿野打开阿姨送过来的骨汤，盛了一碗给他，道：“我跟老师请假了。”
　　“赶紧回去上课，我又不是残了。”仲怿野不想离开，带着乞求的目光看着李珂，希望对方能够心软，然而李珂继续喝汤，“听见没？”
　　“听见了。”

　　仲怿野走后，李珂便开始投入学习，他不偏科，每一科的成绩都很好，生物和语文不用说，很多成绩一般的学生都指着这两个科目多拿分，数学物理和化学是他最喜欢的三个科目，但论数学成绩和数学天赋，还是徐晨更胜一筹。

　　所以他在数学上花费的时间比较多，不是嫉妒，而是把徐晨的数学分数当做自己的目标。
　　所以一个每天只知道逃学，上课不认真听讲，课后也不复习的人是根本不可能当学霸的。
　　每一个学霸在背后付出的努力，其他人不知道，但他们自己清楚。

　　仲怿野下午放学来医院，就看见李珂用受伤的右手在那里写卷子。
　　他走上前把李珂面前的试卷抽走，道：“别写了，吃饭了。”

　　李珂想要把卷子抢回来，但他下一次床比较吃力，只道：“我计时呢，还差最后一道题了。”
　　仲怿野太阳穴直突突，原来他已经写了这么多了，手还要不要了。

　　“你手还要不要了？”

　　握笔只需要五根手指头，他伤的是胳膊肘，虽然在写字的过程当中会牵动到伤口，但问题不大，不过在看到仲怿野露出有些生气的表情时，李珂不敢说问题不大，半真半假的解释道：“我手没怎么动，基本上都是脑子在动。”
　　“这套题是你们那边的模考题，出的相当有水平，非常具有挑战性。”

　　他真的很想知道自己能打多少分。

　　仲怿野不想听他的解释，试卷偏偏就是不还给他，“又不差这几天，等拆线了在做不行吗。”
　　李珂磨牙，最终妥协，“行，我背生物，背英语单词。”
　　“你什么也不背，你现在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