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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桃花流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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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戬是个又高又瘦的男人，有着一副非常适合现代服装的好身材。当他笔直地坐在办公椅里的时候，旁人见了都会产生一种错觉，仿佛他并不是在翻阅文件，而是在给这屋内不存在的某位画家当特邀模特。
很久之前他就是这样。起码在沉香的印象里是的。
不过，很久之前蓬莱却比现在有趣得多。沉香还记得杨戬开船带他从蓬莱东头一路飞到西头，当中二百六十五面酒旗，一百零八株碧桃娘娘，三十七幢临江楼，二十一家商号，其繁华盛景可见一斑。
沉香坐在飞梭一侧，见云泽天光扑面而来，玄音仙乐不绝于耳，忍不住就要去看杨戬。杨戬单手掌舵，懒洋洋地靠在驾驶位上，察觉到他的目光，便扭头朝他一瞥，又一笑。
在这无声的对视之间，沉香周身猛地一颤，低头，发现自己竟是被腕间的红绳烫了一下。他仓皇地将绳扣解开，等到再整理好抬起头来，杨戬却已不再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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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杨戬也没有看他。
他单手扣着文件夹，食指捻在页面一角，留下浅显的指印，然后很快揭过。
沉香想，如果自己不做些什么，可能就算再过上千年，杨戬也还是这样。英俊，挺拔。平淡，生动。不近人情。神所拥有的一切，都会深刻地在他身上反映出来。
“舅舅。”
沉香叫了他一声，皮鞋不安地在地面蹭动，声音不怎么好听，像是要为接下来的话做个铺垫。
“……我喜欢你。”
杨戬的动作顿了顿，抬头望他的方向看过来。他皱着眉，是极笃定的表情，然而语气中又充满着不确定：“什么？”
沉香明显有些紧张，手指不安地绞在一起，呼吸不畅。杨戬的眼神很冷，让他感觉站在办公室中的自己相当难堪。他拿不准杨戬是什么意思，是疑问还是反问，听清没有，或者想不想听清。
正犹豫的时候，杨戬放下文件，朝他走过来。沉香仰着头，看着杨戬停在离他半米左右的位置，忍不住地想，我想你再靠近我一些。然而口中却说：“……我想和你□□。”
说完这句话，他一时不敢看杨戬是个什么表情，却也不想就此低头，于是就更加不知该看哪里。短短几秒的彷徨，他的心脏几乎快要跳出来了。
终于，杨戬指了指他的手，说：“发绳。”
沉香眨眨眼，顺着杨戬的视线看过去，也就在这时，腕间剧烈的疼痛刷的一下闯入他的脑海。发绳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发热发烫，沉香没有察觉，它便不知疲倦地灼烧他的皮肉筋骨，好像要从这里一路烧到他的三魂。
沉香立刻握着手腕背过身去，过得片刻，才白着脸转回来，然而头上已经全是冷汗。
杨戬看得皱眉。
“多久了？”
“……”
杨戬叹了口气：“说话。”
“我记不清了，”沉香只得开口道，“可能从我们住在一起的时候就……”
“我说的是这个。”杨戬拉过沉香的手臂，拨开发绳的位置，看到那圈新伤叠着旧伤造就的深红色疤痕，抬眼看着他，“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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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心一动便会燃烧。心动，喜欢，欲念，爱。灯芯灼烧他的凡胎，也灼烧他的神魂，每一次暗火燎动都好像一句诘问：你怎么能喜欢自己的亲舅舅？
新的伤口，旧的疤痕，累积多了就从血肉里凸出来一圈。经年累月下来，沉香自己也懂了：怎么烧都烧不断的不止他的手腕，还有他对杨戬的感情，他的凡心。
“多久了？”杨戬问。
沉香不知道怎么说。他算是记性极好的人，凡是与杨戬有关的事，全部记得一清二楚，并时常思索回味。可是谈及时间，却说不出个一二三。缘由也很简单，即便是初见那日的情景，对沉香而言也不过就像前日发生一样——神态，动作，言语，各个都早已被他在心中描摹千百遍，因而鲜活如初。
多久？只好说大概是很久，具体记不清了。
那一日，他跟着杨戬走在蓬莱城内的小河边，春月溶溶，琴声悠扬，从河岸吹来的微风卷起粉白的花瓣，安静落于水中，乘波远去。杨戬回过头来，笑着叫他，香儿。
就在这时，灯芯忽然烧了起来。
——他哪有半分心思在学琴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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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香将手藏在背后，红着眼睛不答话。杨戬站近一些，手臂从他腋下穿过，轻轻搂住他的腰，换了一种问法：“什么时候的事？”
不知是疼痛还是委屈，眼泪顺着流了下来，沉香不断挣扎着躲避他的手，却咬死了嘴唇，怎么都不出声。杨戬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如果目光有重量的话，沉香想自己大概早已被杨戬压得喘不过气了。
“不说是因为不重要，还是因为太痛了？”杨戬又问。
“……”
杨戬没再和他客气，手指往前一探，准确地勾住那截手腕拧到面前。那被暗火烧灼的手腕在这一时片刻的折磨中已经血肉模糊。杨戬愣了愣，忙将发绳解下收在掌间。灯芯其中火光随他动作轻轻一收，热度也慢慢褪去。
沉香满脸泪水，哽咽着说：“喜欢也好痛也好，都是我自己的事。随你怎么样，我只是想告诉你，不是为了求你可怜。”
杨戬不答，握着他的手腕，过了一会儿，很轻地叹了口气。
“你妈妈在怪我。”杨戬说。
沉香红着眼睛看他：“……什么？”
杨戬松开他，将掌间的红绳松松系在自己手腕上，而后倾身过去，浅浅吻在沉香的嘴唇中央。
“算了。”他轻声说，“让她来找我吧。”
作者有话要说： CPSP摊宣抽的点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