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原创女主|长生诀·明月心》大野既潴

5、抽刀断水

　　以之划水，开即不合。——《拾遗记·诸名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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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月带着装着粮食的车队往秦国去，随身携带只有佩剑鹿鸣与古琴侍坐，也有一些想要求仕的学生同行。当年为了方便救济，她曾向各国提议能统一车轨，修建驰道，但仔细想想她也能明白，各国为了自保也断不会答应的，这种事情也只能等天下一统之后才能完成。各国虽拒绝了她的请求但却也承诺，只要车队上挂着小圣贤庄的救济旗便不会为难，关隘一律放行，毕竟有人愿意拿出钱粮来替他们安抚百姓又何乐而不为。
　　齐与秦之间隔着魏、韩两国，只一天时间车队便进入了魏国境内。到驿站的时候，已是夜里，明月笑着看蒙毅狼吞虎咽的吃东西，又把一大块肉填到蒙毅碗里。
　　蒙毅朝他眨巴眨巴眼睛问道：“你怎么不吃？”
　　“我吃饱了，你在长身体，要多吃点，明天还要赶路呢！”明月温柔地看着他，就像大姐姐一样。
　　第二天一早，明月就看见蒙毅在自己的马匹周围打转，似乎是对她马上的马具很好奇。
　　“看什么呢？”明月上前拍拍他的肩膀。
　　“你马上装的这是什么东西啊？”
　　“这是鞍桥和马镫，是可以解放骑兵双手的马具。”明月走到蒙毅面前给他介绍，这是她特别找人做的，是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东西。“看你一直盯着这个，要不要试试？”
　　“嗯！”蒙毅使劲点了点头，立即爬上了马，一溜烟跑得没影。
　　明月看着他骑马歪歪斜斜地跑出去，只能叮嘱着：“小心点！”
　　不一会，蒙毅便回来了，没想到他竟能如此快地熟悉使用新的马具。
　　“还真是好东西，等我回去禀告王上，然后给将士们每人发一个！”蒙毅畅想着未来。
　　明月一边笑着摇头，一边整理行装，按照这个速度，不到五日应该就能到咸阳了，只求路上别发生什么意外。
　　很快他们到了魏韩边境，一路上，他们看到因天灾人祸而导致的百姓流离失所，饿殍满地。现在所处的战国末期，能征调来的粮食和钱都用来养兵了，哪还有余粮能给老百姓的。而且现在正处于一个大的寒冷期，接连不断的大灾荒，各国都好不到哪去，这次去接济秦国，也只能暂时缓解危机。现在能盼望的，就是快点结束战乱，让百姓具有定所，衣能御寒，食能饱腹。
　　相较齐国，韩魏的景致就略显荒凉，也许是这些年被秦国打怕了吧。明月在队伍前面骑着马，隐约听到有喧闹声传来，有弟子回报说，是有人在抢粮。
　　“你们继续赶路，我去看看！”明月说着策马向喧闹处奔去，蒙毅也急忙跟上去。
　　前方的村庄里，有家丁装扮的人正从农户家中搬粮食，那户人家苦苦哀求，士兵却将老人踢翻在地。
　　明月踏着马飞身向前，剑光闪过的功夫，那些人便都被打倒在地。一旁的蒙毅睁大了眼睛在看，没想到表面柔柔弱弱的姑娘，竟还有这个本事。
　　“什么人，敢挡着翡翠虎大人收粮？”那领头的从地上爬起来，还想反抗，却没想到明月的剑已经驾到了他的脖子上。
　　“哦？原来是夜幕翡翠虎的人，趁着灾荒，强买强卖，哄抬粮价，囤积居奇，害苦了韩国的百姓。”明月冷笑，“只是今天被我遇上了，就没那么好运气了。”
　　“你要干什么？翡翠虎大人不会放过你的！”随着一声惨叫，那领头的吵闹戛然而止，其余的人也都惊慌失措地准备逃跑。
　　“你们尽可以回去报信，我随时恭候。罗网我都不曾惧怕过，更何况一个小小夜幕。”明月合上剑起身，“不过，就算夜幕想要找我理论，也要掂量掂量，是否得罪得起秦国？”
　　道德绑架谁不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就是如此了。
　　待那些士兵走远，明月扶起跌在地上的老人，问道：“老丈快起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姑娘所说不差，这些年灾祸不断，收成不好，我们已经交过税了，只剩这些余粮能勉强果腹，他们却还要来抢。翡翠虎那一伙人趁着灾荒，把低价购入的粮食再高价卖给老百姓，现在韩国上下不怨恨他们？”那老人家说的声泪俱下
　　“那现在的粮食还够吃吗？我们车上带了一些，可以分给乡亲们。”明月看了看身后，弟子们带着粮车已经行至此处。
　　“这是秦国的粮食，不能给他们！”蒙毅忙拦在粮车前，显然有些不高兴，扬着头不让明月靠近。
　　明月扒拉开蒙毅，示意弟子们搬了一些粮食过来。然后对蒙毅说：“这是小圣贤庄的粮食，求人办事的态度可不应该是这样。”蒙毅看着粮食被分走也是无能为力，谁让自己打不过她呢。
　　接济完那些百姓，便有弟子前来辞行了。这兄妹三人本是韩人：长兄名唤清扬，是墨家弟子；二姐清漪则是道家人宗弟子；小妹清湄是儒家弟子。当年明月好奇为何兄妹三人要投入不同的门派，清漪却说，她们早年一同去小圣贤庄求学，但却在庄内看到了不同门派的著作，想着每一门存在则必有可取之处，所以决定三人分别前往不同门派学习，约定学成之后取各派之精华，融会贯通，来救韩国。明月感叹这兄妹三人包容百家的胸怀与气魄，觉得他们将来定会有所成就，不该囿于韩国这一方天地。
　　“夫人真要入秦？”清扬有些担忧，“商鞅变法后，秦国笃信法家，长平之战后，秦国更是与天下为仇，百家弟子更是鲜有入秦了。”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在秦国还有些未了的事。”明月解释道，“倒是韩国，眼下夜幕在朝掌握朝政，在野控制市场物价，百姓定是饱受欺凌与压迫。小圣贤庄专于治学，不便干涉他国内政，你们回去了也好。我们带来的这些粮食，只能让这一方百姓过冬了。若有机会，还是要从根源解决这个问题，百姓才能活下去。”
　　“清扬明白，夫人放心！”清扬行了一礼，“听说公子韩非回国后，与鬼谷的卫庄和张相国之孙张良组建了流沙组织以对抗夜幕，或许我们也可与他们合作！”
　　“这是韩国之事，你们自己决断就好！”明月一笑，“当年韩昭侯灭郑后，任用申不害为相，内修政教，外应诸侯，国治兵强，无侵韩者。只可惜申子之治术过于依赖君主的能力，不擅其法，不一其宪令，用“术”有余，定法不足，一旦无明主，国家便迅速衰落下来。韩非著作我读过，集诸家之大成，说尽天下权谋利益之事，希望他能给韩国带来新的生机吧！”
　　傍晚时分，明月见蒙毅并未出现在饭桌上，便拿了饼和肉去找他，却见他一个人坐在台阶上生闷气。“要绝食，好啊，那以后就都别吃了！”
　　“明明是你不讲信用，为什么要拿我们的粮食去救济别人？”蒙毅质问道。
　　“你怎么就知道，我没有带多余的呢？”明月反问。
　　蒙毅想了想，除了从小圣贤庄调用的一部分粮食外，她在路上遇到商人也会购入粮食，那些商人可不管是卖给谁，只要有钱赚就好。
　　“我这是去秦国，做的这些事，是以秦国的名义做的，百姓要感恩也是感恩秦国不是吗？积德行善的事情，多做一些总是有好处的。”明月说着坐在蒙毅身边。
　　蒙毅看着她，觉着她说的话也有着那么点道理，于是抢过她手中的食物狼吞虎咽起来。
　　就这样，他们一边接济难民，一边往咸阳赶路，粮草进进出出，蒙毅却对明月的印象越来越好了，她就像一个大姐姐一样，一直照顾自己。路赶得很急，路途遥远又颠簸，无聊的时候，她会拿出古琴奏上一曲，悠扬的琴声在荒芜的道路上可以传出很远。
　　终于要到秦国边境了，再有一日便能到咸阳。前往各国求仕的学生已散去大半，这些儒家弟子似乎还是不愿意去秦国谋出路。明月并不困，在驿站的院子里看星星，她已意识到危险在逐渐靠近。
　　刺客并未在院子里发现目标，正屏气凝神搜索着她的气息。
　　“你的气息隐藏的很好。跟了这一路，也是难为你了。”明月出现在他的身边，一转身，拔出鹿鸣，直指着刺客的咽喉：“罗网已经近五十年没有找我的麻烦了，为何如今又找上我？”
　　那刺客倒也镇定：“无论你的名字在不在名单上，拿到你的人头便可直接升到天字一等，你说这个回报诱不诱人？”
　　“好啊！”明月并不在意刺客的威胁，“只不过，杀我是也要付出代价的。”
　　“不计——”还未等说完话，他眼前一黑。
　　“这个代价你可还能承受？”明月笑道。
　　那刺客紧闭着流血的双眼，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还未来得及出手，眼睛便已被毁去了。“是我小看了你！愿赌服输罢了。”
　　“罗网曾经派过多少人来杀我，甚至渗透到小圣贤庄内部，可终究没有人成功过。不过——你们的勇气我倒是蛮佩服的，到现在都不肯放过我。”明月点了刺客的穴道，用疗愈术为他减轻了些痛苦，然后割下自己的一缕头发，“你们这里讲割发如割首，你可以拿着这个去领赏了。”
　　发丝落入刺客手中。这时却听见蒙毅的声音：“发生什么事了？有刺客吗？有人来抢粮食吗？”
　　明月看着蒙毅，拿着剑冲出驿站，挡在自己的身前：“明月，我来保护你！”
　　刺客虽受伤，但身法依然快，推开蒙毅，剑光一闪，便跑远了。明月知道刺客虽修为不如自己，但也称得上是高手水平，这一剑蒙毅若是硬刚一定会受伤的。
　　明月忙扶起蒙毅为他疗伤，他身上的伤并不重，但却是被名剑的被剑气所伤。
　　“等你保护我，尸体都凉了半截了。”明月又有点生气，这孩子怎么想都不想就往外冲，但怎么说他也是为了自己才受的伤，只好安慰他：“好了别担心，我没事的，粮食也没事！”

　　明月认出，那刺客拿着的剑是越王八剑之一的断水。罗网刺客历来以剑名为名，他的名字也是断水。明月也知道此刻罗网的首领是秦国大权在握的吕不韦，只是她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吕不韦有什么理由杀她。
　　函谷关前，正在休息的徐巿听见远处的车队中传来的琴声，那琴声与周围景致并不相称，似是给肃杀的气氛中增了一抹亮色。徐巿好奇，便牵着自己那头小毛驴迎了上去。
　　“明月，前面就是函谷关了，我得先回咸阳复命，你们可以在这里稍作修整，我们咸阳见！”蒙毅下马指着前面的高大的关口说。
　　“放心——都到这了，我肯定跑不了。”明月停下曲子，掐掐蒙毅的脸。“你回去，再好好处理一下伤口。”
　　“嗯——知道啦！”蒙毅使劲点头，但还没有离去的意思，似乎是有什么事情不好意思开口。
　　“怎么了？还有事？”明月试探地问。
　　“那个，你的马能不能借我骑骑？就这一次！”蒙毅挠着头，“等你到了咸阳我就还你！”
　　明月知道蒙毅肯定是想骑着这马回去显摆，就满足一下小孩子的虚荣心也无妨。
　　徐巿走近，发现抚琴的人身着浅蓝色的儒家弟子服，头发用相同颜色的发带高高束起，发带很长，被风吹的拂到脸上。待她抬起头，他才发现这是一张他非常熟悉的脸，只是身份气质完全不同，怪不得东皇太一要他来函谷关等待机缘，看来他的任务便着落在她身上了。
　　“姑娘是否是要往咸阳去？在下徐巿——不知是否有幸能与姑娘一道？”徐巿并不慌张，直接上前去行礼。
　　“你是谁？不准靠近她！”蒙毅见陌生人靠近，拔出剑来挡在明月身前。
　　明月把琴放在一边，起身下车，走到蒙毅身前，对徐巿行了个礼。“家中幼弟不懂礼数，先生莫要见怪。”
　　徐福笑着摇摇头。蒙毅只好收了剑，翻身上马而去。
　　待蒙毅走远，明月用内力取下徐巿挂在腰间的陶瓶，放在鼻下闻了闻：“徐福？你会炼药？”
　　“略通些医术而已，近来研读《周易》，对阴阳术法颇感兴趣，想来碰碰运气。”徐巿解释道。
　　“阴阳家总部在燕国，你来秦国做什么？”明月把药瓶还给他，“还是你别有所图？”
　　徐巿被她的警觉吓了一跳，急忙解释：“家中妻子重病多年，我曾受一位阴阳家前辈指点，须来秦国寻找医治之法。”
　　他并没有撒谎，东皇太一确实是与他这样说的，只不过那时他的妻子早已过世，他费尽心思保全了她的肉身，却被东皇太一轻易毁去，他不甘心就让她这样离开，才来秦国寻找机缘。
　　明月早就看出他不是普通医家，对他也一直保持着十二分的警惕，虽然他不见得有什么恶意，但总觉得他的出现是被人刻意安排的。尽管如此，她还是回过头，莞尔一笑，将车上的水囊递给徐巿：“看你一身尘土，必是长途跋涉，喝点水吧！”
　　徐巿接过水囊，喝了一口，这意味着她已同意与他同行。他看着身边这个女人，虽然她说自己只是一个来自小圣贤庄的普通弟子，但总觉得她隐瞒了好多事情，有点让人捉摸不透。不过对徐巿来讲，越是神秘的东西，他越是好奇，或许这就是东皇太一让他来找她的原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