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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质子&琢玉 ...


  •   03质子
      称引天地剖判以来,五德转移,治各有宜,而符应若兹。——《史记·孟子荀卿列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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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闻武王伐纣之时,姜太公曾引得东之苍龙、南之朱雀、北之玄武、西之白虎二十八星宿之力相助。后来周公分封诸国,知星宿之力十分强大可怕,于是将这力量封入铜盒,随诸侯进入封地,分别守护,不到万不得已不得擅自开启。后天下分裂,星轨变迁,星阵暗淡,很多国家消失,最后只剩下七个强国。而这些藏有星宿之力的铜盒也随着天下的分合而分合,很多国家的守护传承也已失序。据我所知,尚有七个铜盒传世,上应东方苍龙位的七个星宿。”邹衍条分缕析,“上承星宿之力,我想若是苍龙七宿真的有如此强大的力量,或许能将你送回来处,但前提是你需要参透星宿的奥秘,也需要有足够强大的身体和能力,才能获得并利用这力量。”
      “秦昭襄先王去洛邑取鼎之时,周天子曾将属于周的那一份苍龙七宿一同交给了他,说不到万不得已之时万不得擅自开启,秦王作为未来的天下之主,务必要好好守护。百年来,凡称霸者,都想得到并利用这股力量,但鲜有成功者。他们或是本身就没能力驱使这力量,反而祸国害民,或是被贪婪的野心反噬,导致身死国灭。秦国若想一统天下,必定也想集齐铜盒,求得助力。”邹衍顿了顿,“荧公主虽然修炼长生之术,但长生之体也是有寿命的。阴阳五行相生相克,荧公主乃是至阴之体,须找到至阳之体将其压制。她命为火,须水命为克。而周为火德,秦为水德。所以,你若想求一个结果,便去秦国寻找吧。若是在下一次荧惑守心之时,用陨星碎片制成的法器施以法阵牵引星宿之力,或许能将你的魂魄牵引回原处,只是此法风险也很大。”
      忽然一颗较亮的星星划破天空,坠落下来。
      邹衍抬起头看流星坠落,叹息道:“是秦王去了。”
      “他死了。”明月情绪有些低落,“就连死,也要这么闪耀吗?”
      “还不够亮。”邹衍平静道,“秦国未来的天空上,还会有比秦昭王更闪亮的星星。”
      明月自然明白,邹衍所说的是秦始皇嬴政。“所以你是又算出了什么?”
      “他现在在赵国——”邹衍说。
      明月摇头:“他还是个孩子——”
      “他会长大!”邹衍摊手,“而你——是长生!你因唐均之事总是对这种事情避之不及,殊不知,阴阳调和乃是自然之理,只要使用得当,他可以护你,你亦可以护他。”他继续解释:“他们嬴秦一族祖上为商人,血脉中带有玄鸟之力。这种玄鸟之力是一种至阳之力,可以冲淡你体内的阴气。而昭襄先王他身体强健,寿数绵长,体内阳气充沛,本可助你改变体质,只可惜你放弃了。我从长平救回你时,他也已垂垂老矣,阳寿将近,已来不及了。所谓时机,也就在此时了。”
      明月不知该如何回答邹衍,她本不想再与任何人有感情的纠葛,但她又迫切的想要回家。邹衍说的没错,她与秦国的牵绊纠葛,早已在与惠文王交易达成之时就已经结下,或者说,在姬荧爱上初代秦公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姬荧一直没有放下,这一切要是需要她去了结的,要是不抓住嬴政这个机会,难道她要去抱胡亥的大腿吗。
      秦昭襄王五十六年,嬴稷去世,年七十六岁。安国君嬴柱即位为秦王,史称秦孝文王。孝文王在位仅三天便去世,子楚即位,史称秦庄襄王。
      “端木——你记着,你现在活在这里,你必须放下所有的顾虑,去做一个这个时代的人,既然上天给了你这个机会,那就不要逃避,去勇敢地面对自己的感情,做自己想做的事吧!当他站在你面前的时候,想一想你要的究竟是什么?”这是邹衍最后对她说的话。
      其实,嘴上说着不想去,但明月对邹衍预测中的这位秦国天空中最闪亮的星还是颇为好奇的。这种好奇不是因为邹衍对他的预测和评价,而是她从现代带过来的,她对他是崇敬与仰慕的,但也深知他的局限,但无论如何,那都不是男女之情。刚穿越过来的时候,她还在为没有穿越到想去的时代而遗憾,只是没想到,自己竟能得过且过的直接活到这个时候。那就去看一眼吧,对她来说,能站在远处看看他,在他落魄的时候给予帮助,就已经很满足了。只是,现在的他不过就是个小屁孩呢。
      脚下这片土地下埋着无数的冤魂,九年前,赵国男丁几乎尽数死于长平。硝烟未息,泥土仍有翻动过的痕迹,觉得不知什么时候会从地下伸出一只黑手,将自己拖入万劫不复。她能理解秦王的决策,也救不了这些人,只好捻起法诀将这几十万的亡魂尽数超度,期盼着下辈子他们能生在没有战乱的年代。但这近乎灭顶之灾反而使赵人更加斗志昂扬,他们怎么可能在秦人面前低头呢。明明出自同一祖宗,却要世代厮杀为仇,何苦来的呢。荒凉的原野安静如斯,明月闭上眼睛,似乎仍能听见那些人呼号和嘶吼的声音,这声音不是从地下而来,而是从心底而来,引得她吐了一口血:“杀——杀秦人——杀秦王——”
      邹衍说她受这些怨气的侵蚀太重,唐均留下的真气并未将其完全祛除,今后还是要看她的意志力是否坚定,能够守住本心。她手中聚了一团气,尽力将那怨气压制下去,忽然听见远处似乎有打斗的声音,走近一看,是一对母子正在被一队赵国士兵追杀。
      那少年近乎十岁的模样,虽然身形单薄,眼中却透出一股桀骜与不甘,仿佛一柄利刃。他抢了敌人的一把剑,胡乱的挥舞着,像初生之猛兽,将母亲紧紧护在身后。一把戈正迎头砍来,忽然一个身影出现在眼前,握住了木柄,她的剑甚至没有出鞘,那名士兵便被击向远处。
      少年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跑回母亲身边。帮助他们的是一名身穿暗红色深衣的女子,头发利落的束在头顶,腰间叮叮当当的挂着几块玉佩。
      “为何不杀死他们?”少年站在她身后问。
      “你可知这是何处?”明月问,“这里已经死了太多的人了。”
      “我知道,这里是长平。”少年跑到她面前辩解道,“可打仗就是要死人的,为国家而死是他们的荣耀。赵人虽降,但不可能是真心归附,这么多人留着会是很大的隐患,有朝一日必会反出去。杀降虽是不义,但耗下去秦国的国力也支撑不住。先王的决策并没有错,白起将军也没有错,此举不但可削弱赵国战力,亦可震慑六国。若是我为王,也会如此!”
      明月皱皱眉,心想这孩子怎么小小年纪便如此心狠,不把人命放在心上:“那人心呢,你总不可能把全天下不归附秦国的人都杀了吧,没有人,要了天下又有何用?”
      “这个乱世就是这样,弱肉强食,你死我活。”少年不甘示弱,“所以,你若不杀他们,他们便会来杀我们,就算他们或者回去了,也难逃罪责。你救我们,是想得到什么?”
      明月笑了一下,俯下身道:“要什么?我想要的,只怕你给不了吧!”
      “现在给不了,不代表将来给不了!”少年的话中带着一丝倔强。
      “政儿,不得无礼!”久未开口的少年的母亲忙到她面前行礼道谢,“我母子二人谢过义士大恩!”
      “举手之劳,不必如此!”明月微笑着扶起她。
      那母亲抬起头,却发现眼前的人竟是熟人:“怎么会是你,你怎么才回来?你知不知道,就是因为你抛下异人去了长平,他差点被赵人杀掉,我们又遭了多少白眼和欺负——”
      “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是吕不韦会帮你们!”明月打断她,如今她是子楚的妻子,那这个孩子岂不就是——嬴政?她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少年问:“你们为何会在这里?”
      “赵国已无我们的容身之地,我们要回秦国!”嬴政说。
      “帮我们?”赵姬一把把嬴政揽在身后,冷笑道,“吕不韦带着异人一去秦国杳无音信,留下我独自带着这个孩子。你当初不肯对我们多用一点心,如今又来装什么仁慈?”
      “这么多年了,没想道你做了母亲还是如此模样!”明月叹了口气,看了看嬴政,“你儿子可是比你有出息得多,要好好活着哦!”忽然一阵心悸,让她有些神志不清。
      嬴政看她周身散发着黑气,有些慌,但还是上前问道:“你怎么了?”
      明月一掌把他击到远处:“不要过来,离我远一点!”说完便狼狈而去。
      赵姬忙去扶儿子,检查了下他有没有受伤:“早说过她是个害人的妖女!”
      嬴政挣开母亲的怀抱,朝着她离去的方向看,却迟迟看不到她归来的身影。
      “政儿,我们走了!”赵姬上前去拉住儿子的手,“忘了今日的事,以后不许再想她!”
      过了半日,赵姬和嬴政并没有走出多远,而是在一处废弃的屋子里躲避,忽然听见马的嘶鸣声。来人摘下斗笠道:“看你们这样,不知何时才能到,跟我走吧!”
      嬴政的眼睛突然亮起来:“阿母,她回来啦!”于是高兴地跳上马车,又把他并不情愿的母亲拉了上来。
      马车疾速行驶,赵姬没好气的问:“你要带我们去哪里?”
      “邯郸!”明月淡淡道。
      赵姬仍是不服气:“你是在说笑吗?我们好不容易才逃出来,你又要把我们带回去?”
      “我是看在异人和这孩子的面子上才想着帮你一把!”明月轻笑道,“你要是有骨气,就下车继续带着这孩子流浪。”
      这时嬴政忽然凑到她面前问:“你的伤好了吗?”
      “坐好,看不清路了!”明月按着他坐下。
      嬴政乖乖地坐在车门旁:“那你得告诉我,刚刚那是怎么回事?”
      忽然车子被路上的石头硌得颠了起来,她咳得厉害,也不能很好地稳住车子。
      嬴政从怀中掏出丝帕,问道:“你——是否需要休息?”
      “我没事!”明月抢过丝帕,猛咳了一大口血出来,擦了擦嘴,又继续驾车:“这不是小公子应该担心的事!”
      “我也可以驾车的!”嬴政说着便握住了她的手,跟他一起拽着缰绳。
      明月有些不自在,斥道:“松开——松开手!”
      “君子六艺,我学过的!”嬴政对自己的技术十分自信,“你相信我!”
      可不知是年龄小还是技术不成熟还是他学的只停留于理论并未实践过,嬴政驾的车并不稳,颠得赵姬时常发出尖叫。
      明月嫌她吵,瞪了一眼她便闭嘴了。
      嬴政偷偷直乐道:“阿姊,我娘她怕你诶!我还从来没见她怕过谁呢!”

      04琢玉
      和之璧,井里之厥也。玉人琢之,为天子宝。——《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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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月虽然不再咳血,但也被他驾的飞车颠得快吐了,实在忍不了便反握起了他的手,才让车子逐渐平稳了下来。
      “你看,我还是需要人指点我一下的!”嬴政得意地笑着,又突然有些难过,“自从申越师父为了保护我们而死,就再没人教我了。”
      明月一愣,问道:“申越是你师父?他——可曾说过什么?”
      嬴政失落地摇摇头:“他只说,若他出了意外,就让我拿着这些去齐国小圣贤庄找一个人!可这分明就是女人用的东西嘛!”
      明月瞥了一眼嬴政手中的信物,那也是一面绣着梅花的手帕,帕子里包着的是一块没有雕琢完成的玉:“没错,你师父让你找的就是个女人!这是小圣贤庄的信物,是我给他的,邯郸书馆只归小圣贤庄管辖,是安全的,你拿着这个,那里的人自会为你安排。”
      赵姬哼了一声,闭上眼睛,她又来假仁假义。
      “你和师父是什么关系?”嬴政突然来了精神。
      “我和他是——朋友,很好的朋友!”明月犹豫了一下,笑着说。
      “那这个,他是要我还给你吗?”嬴政看着手中的信物道。
      “既然是你师父留给你的,你就拿着留个念想吧!”
      “你真的要把这个给我?”嬴政眼睛一亮。
      明月歪歪头道:“当然!”
      嬴政开心地把玉佩包好又揣了起来,忽然又提议,“我看你这么厉害,又颇有见识,你收我为徒好不好?”
      “哈?”明月松开手,手里已全是汗了,这个提议着实让人有些尴尬:“等到了书馆,有很多先生可以教你。何况公子认一个姑娘家做师父,会被人笑话的,你娘也不会同意的。”虽然她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离谱的提议,但却觉得周遭暖洋洋的,而这暖意明显是嬴政带来的。看来邹衍说得没错,嬴政确能助她压制怨气,哪怕他现在年龄还小。不过这也说明,嬴政确为嬴秦子孙。
      “我才不怕呢。”嬴政抬起头观察她的样子,他想看到她藏在面纱下的容颜:“阿姊为何要何以纱覆面?”
      “因为我长得丑啊!”明月笑笑。
      嬴政皱了皱眉,虽然不能清晰地看到她的面容,但也能感觉到她应也不丑的。“阿姊笑起来真好看,比娘还好看,一点也不丑!”
      “小公子唤我什么?”明月愣了一下,他这小小年纪竟然点评起女人的美丑来了。
      “姊姊啊!”嬴政答道,有些不好意思,“不对么?”
      “没关系的!”明月浅笑一下,“小公子想如何称呼都可以!”
      嬴政说着轻轻倚靠在她的怀里,“你怎么一个人在外面,你夫君在哪里?”
      “我——”,明月低下头,马车的速度骤然减了下来,“他——不在了!”
      嬴政看她有些难过:“若此时有个男人在你身边会不会好一些?”
      “我不需要!”明月拒绝着,一把把嬴政塞回了车里,“我说过,这不是小公子该关心的事情!”
      这时,车子又碰到了石头,嬴政忙扑上去拉缰绳,差点飞出去,又被明月拽了回来。赵姬却只能靠自己保持平衡,气得大叫道:“嬴政,不许再胡闹!你就算再落魄,也是秦国公子,不是车夫!”
      到了夜里,嬴政与母亲依偎睡在车厢中,明月仍倚在车门边。半夜醒来,嬴政看她发抖得厉害,又皱着眉,仿佛梦中受惊了一般,便从母亲怀里爬到她的身边,试了试她手的温度,竟凉的如冰。那奇怪的黑气就像一条条锁链束缚着她,似乎就是她梦魇的根源。她挣扎着,口中不停地念着:“不要——不要——”。
      嬴政有些害怕,但还是壮起胆子抱住她的身子。这些日子的逃亡,他也很累了,很快便睡着了,而她身上的黑气也渐渐散去。
      第二天明月仍感觉头疼和疲惫,她是又在噩梦中挣扎了一夜,亏得有一束微光渗透进来,助她驱散了那些怨气,可此时,她却被什么压得起不了身,手也被人握着。挣开眼睛,发现竟是嬴政扑在她身上睡得正香。他年龄还小,身体或许还承受不了如此强横的怨气,定是消耗了很多才做到的。
      明月轻轻下了马车,为嬴政盖了个毯子,嬴政嘴里却念念有词:“你不要走——不要再抛下我们!”
      明月摇了摇头道:“这傻孩子!”
      嬴政醒来时已不见她,急的四处寻找,却只寻得一张字条,上面写着:“我还有事,先走一步,前面就是邯郸,我已打点好了,不会有人为难你们!”
      “她不会有事的!”赵姬跳下马车,抢过字条拍在车衡上道:“还是跟从前一样不负责任,帮人也不帮到底,丢下就跑!”
      嬴政有些担忧,反驳道:“母亲不知她昨晚的状况,她的病又发作了!”
      “那也是她活该!”赵姬并不领情,低下头对嬴政道,“政儿,莫要被她小恩小惠骗了。她是不祥之人,并非你想象的那般,她身边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如此相帮,或许只是另有图谋!”
      嬴政并不明白母亲为何对救命恩人有如此大的成见,于是反问:“那父亲为何还不来接我们?他是不是不要我们了?”
      面对儿子的质问,赵姬也不知如何作答。
      明月并没有离开赵国,只是先行去了邯郸城外的书馆,她准备在这里观察一段时间再说。原来在吕不韦和子楚离开赵国之后,赵姬带着嬴政一直藏身于邯郸的娘家,生活过得倒也不赖。但赵人一向仇视秦人,在他们知道赵姬母子是秦国公子异人的家眷时,便对他们凌辱打骂,甚至她们母子白天都不敢出门。后来赵国为了抓他们母子,将他外祖一家屠杀殆尽,嬴政的老师也在抵抗的时候为保护他们而牺牲,他们母子才沦落到东躲西藏的落魄境地。
      “政儿,把那件玉佩拿来,我们明天拿它去换点吃的。”赵姬果然打起了玉佩的主意。
      “母亲,我们不能卖这个,这是师父的遗物,也是她——”嬴政把玉佩抱着玉佩揣进怀里。
      “不卖这个,我们吃什么。总不能把你父亲留下的信物卖了。”赵姬摇了摇头,“政儿,你听要听母亲的话,忘了她!”
      “母亲,我们去书馆吧。”嬴政央求着,不过是希望在书馆能够再见到她。
      “好——”赵姬虽是不情愿,但还是点点头。“希望那里真能庇护我们一段时间,你父亲能早点来接我们。”
      晚上,明月正在跟书馆掌事谷风谈事情,有学生说有一对母子来求助,并递上了那块玉佩作为信物,明月知道那一定是他们。
      谷风一边把玉佩递给明月,一边摇头。
      明月握着玉佩,吩咐道:“他们被赵国追杀,暂时藏身于此,让那孩子跟着学馆中的其他孩子一同学习,至于他母亲,也给她找些事情做。”
      学生看了看谷风,小心地问:“师父——”
      谷风点点头,待学生出去,他才忍不住抱怨起来:“这孩子的身份特殊,若是赵国追究起来,怕是不好交代,也许会祸及书馆。”
      “无论如何,要给他们一个安身之地,这买卖我们不会亏的。”明月看了看掌事,“或许这战乱就要结束了呢?”
      “你是说这个孩子?他只是一个质子。”谷风有些难以置信。
      “秦昭王也是质子,不也就差了一步就把天下收入囊中?”明月反问。
      “那件事你不也插手了?所以你是把宝都押给了秦国?”谷风无奈地笑。
      “我说了我只是为了赚钱!”明月噘噘嘴,“怎么,要不要打个赌?”
      谷风摇摇头:“我说这些,并非是因为我是赵人,你不要多想。”
      “明明是你在多想!只是——就算你多想,我也不会怪你,毕竟这是你职责所在。你虽出自小圣贤庄,但国恨家仇也不是轻易能放下的,没关系的。”明月叹了口气,“我亦不愿惹是生非,这孩子跟书馆同样重要,所以我已修书,让秦国尽快来接人,你派人快马送过去便是了。”
      “好——且不管送玉有没有什么特殊含义,你这玉佩要是再送下去,这书馆可就真的要成了难民所了。”
      “书馆本就担着收容难民的职责,就连小圣贤庄也是如此,如果没有书馆,不知道他们还会遭受什么,在这里起码还有吃的。”明月踱着步,“而且,我想到了孔夫子说的“有教无类”,这些孩子从最底层而来,最知民间疾苦,若是好好栽培,难保不会成可造之材,从前他们没有这个机会,但我想给他们这个机会,这也是我办书馆的初衷。有朝一日,无论他们身在江湖还是朝堂,都希望他们是伸张正义,为民请命之人。”
      “我们所做的,真的会有结果吗?”谷风问。
      “我相信!”明月笑着点头,“至于那些玉佩,你到时候收回来就好了。
      “你就算送,就不能送个好的出去,这玉佩的水平也着实丢人。”谷风看着明月手里的玉一脸嫌弃。
      “雕玉那么难,我哪会?”明月翻白眼,“我看那孩子挺宝贝这个的,你就替我还给他吧。”
      嬴政跟着书馆的人一路走到院子里,看到了很多和他一样的孩子,不,确切地说现在的他是跟他们一样落魄。赵姬被安排做一些杂活。
      “为什么要我母亲做这些脏活?”嬴政看母亲如此辛苦便去理论,差一点跟书馆的学生们吵起来。
      “这是书馆的规矩,你看所有在这里的难民都是这样的。”学生反驳。
      “可是我们——”嬴政想要搬出身份来压他们,却又怕泄露身份,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就连孔夫子年少时都多能鄙事,做这些又算得了什么,何况我们也都是这么过来的。”
      “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而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吟诵《孟子》的声音由远及近。
      “先生——”众弟子为来人让出一条路。
      “你是这里管事的?”嬴政上前问。
      “小公子,书馆是不养闲人的,无关年龄与辈分,这里的孩子都是平等的,他们做什么你也要学着做。至于你母亲,也不可能不劳而获,这些应是最容易的活计了。”谷风蹲下理了理嬴政的衣服,“公子可知《孟子》此文是何意?”
      “自然明白!”嬴政回答,紧接着又抛出另一个问题:“只是政还有一个问题想请教先生。”
      “小公子请问!”谷风起身。
      嬴政跟在谷风身后:“先生既然说书馆人人平等,那先生与学生是否平等?”
      “我记得有人跟我说过,弟子不必不如师,师不必贤于弟子,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如是而已。荀夫子也曾有青出于蓝之说,在这里只要你能服众,大家便会尊你、重你、敬你。所以能不能在这里站住脚,让你和你的母亲赢得尊重,还是要靠你自己。”谷风拍拍拍嬴政的肩膀。
      “好——我留下来!”嬴政细细思考了几秒,郑重地点点头。
      “其实我来这里,是想把这个还给你。”谷风把玉佩递给了嬴政。
      嬴政惊喜地接下接下玉佩,问:“她在这里吗?”
      “她已经离开了!”谷风摇摇头。
      “她去了哪?”
      “她有自己的修行,而你也有自己的使命。”
      嬴政有些失望,只是小心地把玉佩包好揣起来。
      谷风看着嬴政这么郑重其事,笑着说:“这不是什么贵重之物,小公子倒也不必如此。”
      “先生为何如此说?”嬴政一脸问号,这明明是上好的玉。
      “因为这东西,她有一筐!”
      几个月后,赵姬母子被子楚接回咸阳,赵姬被立为王后,嬴政则是嫡长子。曾经落魄为质的嬴政,摇身一变竟成了秦国王位的继承人。又过了三年,秦庄襄王子楚去世,年仅十三岁的赵政继承王位,称秦王政,赵姬为太后,吕不韦为丞相。
      邯郸城外,明月在一座孤坟前将那块梅花手帕点燃,那是她从嬴政那里偷偷拿来的。“本想不再连累你,没想到你还是因我丢了性命!”

  • 作者有话要说:  初见的这章原版没有这么复杂,新版补了一些内容让情节更连贯了,其实非常忐忑,这么写政哥不会被骂吧不会被骂吧不会被骂吧。其实这一卷还是埋了不少坑的,有的会在后文填,有的会在番外里填,就是关于女主的一些过往。下一卷就要进入秦国副本了,嘻嘻。会在秦时天九世界观的基础上尽量贴合历史线的,人物就是脑补秦九里的形象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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