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原创女主|长生诀·明月心》大野既潴

138、转·燕过无痕：相濡以沫

　　郁陶思君未敢言，寄声浮云往不还。——曹丕《燕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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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入燕都蓟城时候，燕国已乱得不成样子，还好书馆被守得严严实实，没有被乱军攻破，难民也陆陆续续聚集在书馆周围，也已有了医家弟子入驻书馆救治难民与伤残。可要想在这么乱的城市中寻找一个孩子，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并没有去书馆，谁知道这小不点藏哪儿了呢。
　　城中居民都出城逃难了，明月只能挨家挨户地找，最后在一户人家的地下室里找到了穿着小小的一团，他身上的华服已被弄得脏兮兮的。“是稷公子吗？”她问。
　　那孩子警惕地看着她，向后退了退，并没有搭话。
　　看那孩子无动于衷，她只好拿出秦君给的信物，伸手道：“你父王让我来找你的，快跟我走！”
　　小男孩看到信物才放下戒心，问道：“可以让她也一起走吗？”
　　明月这才发现她身后还拉着一个小女孩。
　　“快走，一起走！”明月拉起他的手，护着两个孩子出了民居。到了门口，一声口哨，一匹马飞奔而来停在那。
　　“会骑马吗？”明月问。
　　“会一点——”还没等嬴稷说完，明月便把他俩一并丢上了马。
　　“坐好了，拉好缰绳向前看，不要回头！”明月坐在他们身后，一抽马屁股，马继续向前奔跑。
　　一路上尽是厮杀的声音，时不时会有暗箭射来，街道两侧尽是因战乱而死的士兵和百姓，房屋废墟上冒着滚滚浓烟。与嬴稷一同避难的小女孩名叫唐柔，是来寻找来救助燕国百姓的兄长的。
　　马停在书馆门口，便有弟子来接他们，可明月却一头从马下栽了下来。
　　嬴稷这才发现她面无血色，右肩插着一支箭，黑血正汩汩地从伤口中冒出来。刚刚逃跑的途中，她一直护着他们，为他们挡着刀斧暗箭，没想到她竟受了伤。
　　“你受伤了？”嬴稷忙跑过去扶起她大喊道，“来人啊——快来人——快救人啊！”
　　唐柔的兄长正是在书馆中救人的医者，单名一个均字，唐柔也是自小跟着兄长在各处行医，看到她的样子，哭着对兄长说：“是这个姐姐救了我们，哥哥一定要救活她！”
　　唐均立即把明月抱回屋子。他让唐柔带嬴稷先出去，嬴稷亦是很担忧，坚持要留下，他还有很多话想要问她。
　　唐柔看出了嬴稷的担忧，安慰道：“我哥哥医术高超，一定能救活大姐姐的！”
　　伤口的牵动让明月醒了过来，唐均剪开她伤口周围的衣裳道：“会有些疼，你忍着点！”
　　“嗯——”明月点点头。血肉随着拔出的箭镞喷溅出来，自是疼痛难忍，可她却没有叫喊一声，紧扶着身旁的木框。
　　这一切都被嬴稷看在眼里，他以为唐均想要趁人之危轻薄她，便想起身阻止：“你——你不能！”
　　唐柔按住她道：“哥哥在帮她祛毒，你放心哥哥他不是那样的人。”
　　在为她处理伤口的时候，唐均发现她身上还有很多其他的伤痕。昏迷中，她抓着他的手念着一个叫作“恒先”的名字，她说她错了，不该那样对他，苦苦哀求他不要离开。
　　唐均自是知道“恒先”乃是太乙山医术最高超的前辈，本来修为大成寿数长久，后来他离开了太乙山，于三十年前化蝶仙逝。他见蝴蝶在房间中徘徊，落在她的身上，想这应是道家的梦蝶之术吧。
　　半日后，明月终于苏醒，试图支撑着起身，肩上的伤却疼得要命。“承蒙搭救，还未请教先生名姓。”
　　唐均坐在一旁轻声道：“陶唐氏后人，单名一个均字，那日你救下的，就是我的妹妹，小柔。”
　　“小柔多谢大姐姐的救命之恩！”唐柔拉着唐均的手，弯着眼睛，笑得很甜。“只是姐姐身上为何会有这么多伤？”
　　明月抬眼看了看唐均，有些不好意思，却也没有避讳：“常年江湖行走，这下全被你看到了，太丢脸了。”
　　唐均拱手道：“姑娘若是不介意，我可尽力为你医治！”
　　唐柔趴在床边，眨巴眨巴眼睛问道：“大姐姐放心，我哥哥说能治好，那就一定能治好，他很厉害的！”
　　这时嬴稷正趴在门口往里面张望，他看见明月在朝他招手，便进了屋子，却站在离明月较远的地方，问：“是父王让你来接我的吗？”
　　明月摇摇头：“你父王只说让我来保护你！”目前来讲，王位还没轮到他。
　　嬴稷眼中的光忽然暗淡下去，眼里有泪水在打转：“我就知道父王不要我了，就连母妃也更喜欢弟弟！”
　　明月咳了两声道：“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留在燕国等的父兄接你回去，你可以跟我回小圣贤庄，此时燕国应也没有余力追究。”
　　“我哪也不去，就留在燕国！”嬴稷小小的脸鼓起来，“我相信总有一天父王和王兄会接我回去的，这也是我作为秦国公子的责任。”
　　明月不好打击孩子，只好笑笑说：“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只好陪你在这里了。只是在你回到秦国之前，都要听我的！公子若是不嫌弃，也可以跟柔儿一样，唤我一声阿姊！”
　　“我才不要！”嬴稷气呼呼的跑出去，惹得他们笑了起来。从此，他们便在这里安顿下来，帮忙救助难民。
　　嬴稷染病发热，抓着明月的手不撒开，口中喃喃地叫着：“父王——娘亲——不要抛下稷儿，我不要去燕国——”
　　明月也只好抱着他安慰道：“稷儿不怕，阿姊在这——不会抛下你的！”
　　唐均也早就看出嬴稷的身份不一般，明月只好跟他说：“这是秦国公子稷，是当今秦君花钱雇我来照顾他的儿子。将来他会做秦王，所以我不惜性命也要保护他，直到他顺利登上王位。”
　　唐均熬着药，看了看床榻上的小病人，笑道：“要是回不了秦国，稷儿就跟着我学医吧，以后做一个医者，济世救人，可好？”
　　“医术根本救不了天下！”嬴稷撅撅嘴，一股苦涩的味道飘入鼻腔。
　　唐均把药碗递过去道：“你知道么，你阿姊说你能做秦王，可做秦王可要比这药苦多了！”
　　经此一病，嬴稷也愈发依赖明月，常常央求她带他一起出门，他不想留在书馆，只想跟着她，就算危险也要跟着她。“我跟你一起去，我也能帮忙的。”
　　可外面这么乱，若是嬴稷出事，明月可担不起这个责任，每一次都以外面太乱，必须保障他的安全为由拒绝他。嬴稷虽然心里不好受，但还是会一个人等在书馆门口不肯休息，无论多晚，都要等。他每次都很担心，她身形单薄，在战火中闯来闯去，剑上尽是血迹，会受伤吗，会死吗？
　　明月每次看这样，既欣慰又无奈道：“你怎么这么不听话！”
　　“我担心你嘛！”嬴稷抱着她的腰道。
　　与唐均在燕国相处几近两年，明月愈发觉得这个人心有大爱，可以为了救人不顾自己的性命，敬重其君子之风，自是对他有好些好感。唐均也早就发现明月体质与常人不同，一直想办法尝试治愈明月的隐疾。他打心眼里心疼这个风里来雨里去的姑娘，却又觉得自己无能，没法给她更多的回护，所以也一直不敢把内心的感情表达出来。
　　同时，明月看唐均这样夜以继日地照顾病患，也有些担忧，怕他就这样倒下去。终于有一天，唐均因劳累过度昏迷过去，尽管明月已经为他输了内力，他还是几日都没有苏醒。她这才知道，当初唐均在为她祛毒的时候，毒素已侵入了他的身体，只能靠药物延缓毒性的蔓延的发作。她心中愧疚不已，早知这样，她宁肯他没有救自己，又何必搭上他的性命呢。于是她点了他的穴位，调动内力，施展术法，将他体内的毒素尽数逼出。她吻了吻他的额头，他竟握住了她的手指。
　　几日后，唐均苏醒，渐渐起身，感觉身上轻松了许多，低头一看，竟是柔儿趴在床边睡着了，有些失望。唐柔被他这一扰，揉揉眼睛道：“哥哥你醒啦，我去叫大姐姐来！”
　　这时，明月正端着水来。唐柔仰着头道：“阿姊休息好了吗，要不要柔儿再给你看看？”
　　“姐姐没事！”明月揉揉唐柔的头发道，“柔儿还没睡醒吧，我来照顾你哥哥！”
　　唐均一眼便看出了她的憔悴，接过他手中的水碗喝了起来，却因饮得太急咳了起来。
　　明月坐到他的身边，拍着他的背道：“早就提醒过你不要逞强，你要是倒下，又有谁来救治那些百姓呢？”
　　唐均忽然拽住她的手腕，一把把她拉到怀里，虽在病中，但却十分有力。
　　“你——”明月有些局促不安，挣扎道，“你快放开我！”
　　“端木，我只是情不自禁！”他轻轻拥着她道，“对不起！”
　　“你说什么？”明月也不再挣扎，颔首道：“该是我谢你才是，现在我们各不相欠了。”
　　唐均的眼光柔得似水，扶着她的肩，盯着她看，他逐渐靠近，唇触碰到了她的。这一次，他如此直接地感受到了她的呼吸和心跳。
　　明月闭上眼，在这纷纷战火里，她第一次想要将自己托付给别人，即便他没办法为自己遮风挡雨，即便他只是一个平民百姓，他也值得她爱一回。她沉溺在这温存中无法自拔，在此之前，她一直后悔没能为恒先做更多，她已不想辜负别人的感情，也不想错失这段姻缘。
　　“你们在做什么？”嬴稷愣愣地站在房门口，他并不是没看出来他的“阿姊”对唐均的与众不同，只是此时他对情爱还有些懵懂，不能理解他最爱的“姐姐”竟然就这样与男人订了终身。
　　俩人一齐转头看他傻傻的样子，笑出声来。这时唐柔上前来，在嬴稷脸上亲了一口道：“稷哥哥，你好傻！”
　　嬴稷的小脸刷的一下红到耳根，羞得立即跑了出去，唐柔又追了出去。
　　明月轻轻推开唐均，双手紧张地无处安放，羞涩地低下头道：“唐均，我——”
　　唐均笑了一下，把她拥入怀中道：“都不重要，就像你说的，只要我们在一起就好，无论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