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原创女主|长生诀·明月心》大野既潴

135、承·朝露待日晞：雨疏风骤

　　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李清照《如梦令》
　　-------------------------------------

　　朝晞在咸阳时偶然间听到其实商鞅是被罗网所杀，便暗中调查，为她提供情报的正是多年前出走的师姐颜嘉乐。罗网近些年的暗杀名单上，端木夫人的名字赫然在目。原来，罗网早已将势力渗透进小圣贤庄，追查到她的藏身之处，只不过她隐居之所为墨家打造，内有机关，外设阴阳结界保护，隐于山林，常人无法靠近。嘉乐还告诉朝晞，她一直觉得掌门师兄之死与黄焜脱不了干系，所以一直在查他，这才知道他为了一己私利将小圣贤庄出卖给了罗网。
　　“朝晞，我知道你一直在为他做的事隐瞒，她是你丈夫，我不怪你。”嘉乐道，“孔夫子最以仁爱为重，但若是对恶人也要仁爱，那么世间又何来正义与公理可言呢？”
　　“师姐可是要回去？”朝晞问。
　　“嗯，是时候跟他有个了断了！”嘉乐握握她的手，“到时候，你若是不忍心，就由我来动手！”
　　朝晞告诉嘉乐，罗网之事，她也曾问过秦君。秦君只说商鞅变法后，秦国国力日强，罗网这才选择依附秦国，可他们真正的首领却从未露过面。这些年来，小圣贤庄对秦国多有帮助，他们也是记在心上的。而那名单上的人都是各个门派中的叱咤风云、名扬天下的前辈，端木夫人也为其一，至于他们为何会与罗网结仇，秦君给不出一个说法。
　　二人忙快马赶回小圣贤庄，朝晞却因过于疲惫体力不支摔了下来。
　　嘉乐摸着她的脉问道：“你有了身孕？”
　　朝晞点点头道：“已经三个月了，应是出门前有的。”
　　“夫人知道吗？”嘉乐又问。
　　“我还没有告诉她。”朝晞撑着起身，面色苍白，满脸的冷汗，“我没事的，这就可以启程！”
　　“你等等！”嘉乐按住她问，“这些日子，你有没有觉得身体不适，无法运功？”
　　朝晞点点头说，每次黄焜已经为她施针过后，症状便会缓解。
　　“怀孕确实会限制内力，但若是被人做了手脚，表现出来的症状是不一样的。”嘉乐解释道，“师兄生前也有被人散去内力的症状，若强行运功则会导致经脉逆行而死。”
　　“不会的，他不会的，至少他不会那样对我的！”朝晞有些难以置信。
　　“朝晞，你还不明白吗？你一直随夫人修行，未见人心险恶，轻易就被他用花言巧语蒙骗，让你不得不嫁他。你的婚事无论是端木夫人，还是恒先师叔，亦或是掌门师兄和我，都不看好，夫人是不忍你伤心才不得不同意的。他害了师兄还不够，还要去害夫人，怎配得上你如此维护？”嘉乐解释道，“现在他又想废掉你的武功，独揽大权！”
　　朝晞眼中噙泪，握紧了拳头。
　　“虽然我也不想你生下黄焜的孩子，但我也不想伤害无辜的生命。你要出了事，夫人得多心疼。”嘉乐起身道，“你已经流血了，不能再骑马，要是还想保住这个孩子，就听我的！”
　　“可是——”朝晞有些担忧，抓住嘉乐的袖子。
　　“放心，那边还有师叔在呢，师叔也一定会保护她的。”嘉乐安抚着她，“你在这等我一会，我去找车！”
　　此时明月也在外游历，忽然收到来信说小圣贤庄出事了，便连忙返回，途中被罗网发现了行踪，好不容易逃出他们的追捕。黄焜知道朝晞不在，便在庄内设了阵，并通知罗网埋伏好，只待她回来入网。
　　庄内安静得很，一个人都没有，地上躺了几名重伤的弟子。
　　明月蹲下身去检查他们的伤情，毫无防备的时候，一刀迎面刺来，她用力抓住那人的手腕，将刀反刺了回去。这时几道剑光一齐从背后而来，她躲闪不及，被重重踢到胸口上，那些刺客又迅速把她围了起来。
　　她的气息不太顺，吐了口血，支撑着起身，刚刚已被剑气伤到，有些站不稳。
　　“端木夫人！”是黄焜的声音，“我劝你不要负隅顽抗，不要因为自己对权力的贪恋而毁了小圣贤庄！”
　　“原来真的是你！”明月捂着伤口站起身，“是你勾结罗网，泄露我的行踪。还伙同外人，残害同门！”
　　“是啊，我不服那个颜家子，也不服你！”黄焜走到她面前，“当年你不许朝晞嫁给我，到最后不还是奈何不了我们，如今也是一样。你别忘了，朝晞她是我的妻子，到头来也得听我的！不过听说你是长生之体，你若是乖乖把掌门之位和长生药交出来，我或许能饶你一条命。”
　　“你休想！”明月再次举起剑。
　　“既然你是不死之身，我倒想看看，你能撑到几时？”黄焜成竹在胸，一挥手道，“上！杀了她！”于是十余名罗网刺客一齐向她刺来。
　　朝晞和嘉乐赶到小圣贤庄的时候，大门紧闭，她们本想直接冲进去救人，却没想到遇到了施展梦蝶之遁的恒先。
　　“师叔，你怎么在这？”朝晞大惊，忙扶住他问道：“他们伤了你？”
　　“小伤，无碍！”他抓着自己的心口，猛咳了几声道，“我对不起你师父！”
　　“师叔这话要是人师父知道了，她又该生气了，我们都是一家人，有什么对得起对不起的。”朝晞安慰他道。嘉乐忙起了疗愈之法给恒先输了些真气，又把他们带到隐蔽之处道：“师叔是急火攻心，可恶，黄焜到底跟他说了什么？”
　　朝晞叹了口气道：“我只知道，师叔这些年很辛苦。一份感情坚持了二十年却得不到回应。”
　　“没错，是我在梦中亵渎了她，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是我对不起她。”恒先抓住朝晞的手道，“黄焜跟我说，如果我帮他，他便答应留她一条性命，到时候我就可以真正得到她，再也不用在梦中去释放欲望。可我要一具行尸走肉有什么用呢，我想要她心甘情愿地和我在一起，愉快地生活。而不是把她禁锢起来，做毫无自主意识的奴隶。”
　　“在梦中？师叔是什么意思？”朝晞有些迷惑。
　　嘉乐想了想：“阴阳术中有筑梦一法，可在梦中实现现实中实现不了的心愿。只是，师叔怎么会跟阴阳家有所牵连。”
　　恒先说，前些日子明月瞒着他一个人出去了，今日他本想出来喝酒，却觉得庄内气氛压抑，听弟子说是黄掌门让庄内弟子尽数休沐，又看见有刺客打扮的人潜入了小圣贤庄，他已和那些人交了手，实在不敌才用梦蝶之遁躲了出来，是黄焜勾结外人在小圣贤庄设了伏，想要夺权。
　　恒先信步走入大堂道，看着周围的罗网刺客齐齐拔剑对着他，轻笑道：“小子，长本事了！”
　　黄焜举起手，示意他们住手：“师叔是道家的人，小圣贤庄的事与你无关，我劝师叔还是不要多管闲事！”
　　“再怎么说，我也在这里教了几年学生，这里人也都尊称我一声师叔，便不可能置身事外了！”恒先不紧不慢地踱步，“倒是你——就心术不正，明月心软，竟还以为你能变好，把你留下，甚至同意了你和朝晞的婚事，殊不知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黄焜轻笑着：“难道师叔还想越俎代庖，替小圣贤庄清理门户吗？”
　　“怎么，不行吗？”恒先眨眨眼，手上已凝结了水流。他身法敏捷，让那些刺客无从攻击。
　　“呵——”黄焜躲过了几道水流，制住他的手道，“师叔这双救人的手，哪里会杀人呢？师叔堂堂道家长老，却要留在小圣贤庄，为一女流之辈马首是瞻。难道师叔要我把你那些不伦的心思公之于众吗？”
　　恒先一惊，这是他心底的秘密，黄焜是如何窥探到的？他挣脱开他的束缚，向后退了几步道：“我行事一向坦荡磊落，问心无愧，我既然敢光明正大地对她好，不怕人知道。我是喜欢她，但我从不强迫她做任何事，更不会去骗她！而你你根本不懂什么是爱！你只是骗了朝晞嫁你，而你又何时付出过一丝真心？”
　　“但结果是，我与朝晞名正言顺地做了夫妻，你一定很羡慕吧。而端木媭她永远不可能跟你在一起。”黄焜凑近，低声道，“难道师叔心中高尚好深刻的感情，就是在梦中对她做那些事吗？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在梦中对她做了什么，你敢告诉她吗？有多少个夜晚，你从梦中惊醒。有多少个夜晚，你驻足在那条山路上，却迟迟不敢敲门。你想要得到她，却不敢和她说。你强迫自己修炼心若止水，可心头那团火却越烧越旺，再也无法扑灭，这欲望烧得你的心快碎了。这就你口中的爱吗？这就是你的坦坦荡荡问心无愧吗？师叔，我们都是男人，这种求而不得的感觉我懂的。
　　“所以，我也能给师叔另一条路，如果师叔肯跟我合作，那我便放她一条生路，到时候你便可以真正得到她了，你会成为她的天，她唯一的依靠。”黄焜道，“如若不然，既然师叔那么爱她，就只能先到那边去等着她了！”
　　听他说着这些，恒先努力定住心神，但脑中不断闪现着那些场景。
　　那一夜，他又从梦中惊醒，身上已被冷汗湿透，他明明已努力压制了那些想法，可那些场景还会不由自主地在梦中闪现，这是对她的亵渎，也是对他感情的侮辱，她若是知道了也许会恨死他吧。
　　他走到窗边，想要清醒一下，温暖的风吹过他的面庞。这些年，他们常常在一起喝酒谈心，她对他绝对信任，他也对她一心呵护，他们共同养大了一个孩子，他们之间明明已经超越了□□，就算没有肌肤之亲又能怎样呢。可他真的很想去尝试那种感觉，哪怕只有一次也好，让他真真切切地体会到她是属于自己的。
　　他推开门，顺着山路上去，进了结界，屋内还焚着他特别为她调制的安神的香，导致他的闯入都没能吵醒她。他为她掖好了被子，看着她的睡颜，俯下身去，轻轻吻了她的额头和鼻梁，她的身体随着呼吸起起伏伏，他能嗅到她身上的味道，感觉到她的心跳。此时如果他想做什么，都能成功，可是他怎能辜负她的信任。她曾说过她眼中的他高洁如竹，他又怎能去破坏这种美好的印象。
　　渐渐地，窗外响起了雨声，她仿佛受了惊，忽然抓住他的手。他把手抽出，去关了窗，才拿了一把伞离开。走出结界，他听见草丛里的动静，掷出一颗石子，那跟踪的人便逃之夭夭。
　　“原来那些日子跟在我身后的那个人是你！”恒先满不在乎地笑道，“只不过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只可惜师叔动了心，若是强行使用那招心若止水，便会导致经脉逆行，后果不堪设想！”黄焜轻笑着，一掌打在他的心口。
　　恒先只记得，最后他是起了梦蝶之遁才逃了出来。见朝晞一直是自责的神情，恒先又拍了拍朝晞的手，“这不是你的错，不必自责！如此看来，明月应是遇到了仇家，那些想要害她的人，定不是等闲之辈！”
　　“是罗网！”朝晞抬起头道，“黄焜他要是敢做对不起小圣贤庄的事，敢负了我，去哦就废了他！”
　　“罗网？”恒先大惊，“之前道家也有前辈被罗网刺杀过，我实在想不通他们想要干什么！”
　　恒先抬头看看天空，皱起了眉头。整片天已被乌云笼罩，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杀气，这股气息他是如此熟悉。当年明月被送来道家的时候，身上的这股杀戾之气还未彻底消散，而孔夫子将她托付给道家，也是希望道家能够帮助她压制这股气息。如今这股气息再度苏醒，必不是什么好事。“千万不能让她使出那一招，召唤出那个意识！”
　　明月与罗网刺客缠斗良久，早已浑身是伤，没了力气，地上七七八八躺着刺客的尸体。她单膝跪地，吐了一口血，黄焜已把剑架在她颈上道：“夫人，你输了，小圣贤庄和朝晞，都是我的！”
　　她睁开抬血红的眼：“你不会以为这样就能杀了我吧？”她说着起了阵，四周燃起血红色的火焰。
　　“明月住手！”她的耳畔响起了笛声，她听见有人在呼喊她的名字，一股纯净清气笼罩在她周围，驱散了那杀戾之气，阵中只留下翩翩起舞的蝴蝶。“别担心，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