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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测字有风险,卜卦需谨慎 ...

  •   从太守衙门回澜园会经过南市。今日乃是十五,城中有大集,南市更是热闹非凡。

      二人骑马挤在一众人群里行进缓慢,李复生怕小花冲撞了别人,只得下马行走。赫连翀便也照做了。

      今天李复的目光总是在若有似无地往赫连翀身上瞟,就当他见识少吧,没见过活的天潢贵胄。他这心思一点儿都没能逃过赫连翀的眼睛,赫连翀早有所觉,可满心疑惑,只得欲盖弥彰地在脸上撸了两把,以为自己沾上什么脏东西了。

      “上可知天文,下可晓地理,纵贯古与今,一卦知天命……”一个衣衫破烂,一手摇着铜铃,一手举着算命幡的方士,正巧从赫连翀与李复两匹马并行的缝隙中与二人擦肩而过。

      李复本也没在意,可赫连翀突然出手拽紧了那人衣襟,沉声喝道:“把东西交出来。”

      李复一惊,转头看去,便见那方士脸上闪过一刹惊疑的神色,脱口而出:“你……你干什么?”

      赫连翀完全就是一副不动如山的架势,他重复一遍:“把东西交出来。”

      “嘿……”方士在一瞬间的慌神后已经镇定下来,张嘴就要高喊,想吸引人潮的目光。可赫连翀岂会让他得逞,方士才一抻脖子,就已被他一拳打在气门上。方士瞬间哑火,嘴里除了口水,半个字都没吐出来。

      “嘶……”一旁的李复看着都想帮忙喊痛,这位可是能搏熊的猛人,他的一拳又岂是一个瘦骨嶙峋走路打飘的方士能够承受的。

      赫连翀肯定不会下死手,可对着小偷,他也不会姑息。

      “把……”赫连翀耐着性子想重复第二遍,可话还没出口,便被方士打断了。

      “我……我……我错了……”方士痛得声音都在打颤,听着有气无力。估计他也知道光说不练不如身体力行,他颤颤巍巍地从怀里伸出了第三只手,手里面抓的正是李复随身的钱袋子。

      李复被这诡异的场面吓了一跳,好家伙,这人举着算命幡的那只手竟然是假的,被固定在一个支架上,悬于胸前。如此普通的障眼法,因着宽大的袍袖和摩肩接踵的人流,压根儿就不会有人将注意力放在上面,从而才会忽略了此人藏在怀里的那只贼手。

      有两匹良驹挡着,他们三人的对峙并未引起街上众人的关注。李复取回钱袋,还仔细地数了数,三十四枚铜板,一个不多一个不少。

      别看他为了巩固人设,平时皆是锦衣玉袍,可就说钱袋子里装的,还真未必能比上街买菜的大婶娘子们多。

      “这人咱们怎么处置?”李复随口问道:“报官?”

      赫连翀还没接话,那方士已经声泪俱下:“哎哟,公子你行行好啊……我家娘子已经卧病不起三天没有吃饭了,家中还有小儿嗷嗷待哺,可不能送我去见官呐……我要被抓了,我一家子都要没活路了啊……”

      “啊这……”李复看向赫连翀,他是真有些犯难,这事要是搁在现世,他铁定会认为此人在信口开河。可现在这个世道,他是见识过疾苦的人,所以一时还真不好判断,此人说的究竟是真是假。

      他们这样堵在街上也不是办法,于是赫连翀将人提溜起来拽进一旁的巷子里。

      “二位贵人我真的再也不敢了……”方士跪伏在地,磕头讨饶,涕泪糊花在脸上,那只假手更是以一种诡异的形态翻转到身后支棱着,样子真是可怜又滑稽。

      李复见状有些于心不忍,纵使他最狼狈的时候,好像也未曾如此放下尊严地乞怜过。

      “明明你这好手好脚的,有得是方法赚钱,干嘛偏要做鸡鸣狗盗之事?”李复质问。

      “不过是为了糊口饭吃而已。呵呵……我真的再也不敢了……”方士猛吸了下鼻子,谄笑道。

      李复对他的邋遢有些恶心,没好气道:“你是糊口了,那被你偷的人可怎么办?”

      “哎哟,我这不是瞧二位衣着光鲜,便是少了钱袋子也不缺吃饭的银子不是?”

      也不知此人是在溜须拍马还是据实以告,反正这话李复听来着实搞笑。行吧,还知道专挑肥羊来宰。李复腹诽。

      “我瞧您二位都是好人。要不您放过我,我免费送您两卦怎么样?在下占星卜卦还是很灵验的,只是生意不好,又急着用钱,才起了歪心思……”

      李复心里翻一个白眼,瞧这人说得,你要真卜卦手艺好,还愁生意惨淡到需要偷窃的地步吗?

      李复不想再同他掰扯,可也歇了要抓他见官的心思。就当他日行一善吧,但别再被他抓到第二次!

      “那你便帮你眼前这位公子算算吧,看他究竟来自何处,命数如何?”

      李复还未开口放人,赫连翀却反倒接了这茬。李复错愕,这又是整得哪出?

      而且……赫连翀问的是“他究竟来自何处”,这明显就是对他的真实来历存疑……李复苦笑,虽然他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可眼下就已经藏不住了吗?

      方士用袖子抹了把脸,对李复笑道:“还请公子赐在下一字。”

      嗯……李复略犹豫了一下,还是给了对方一字:“‘复’吧,山重水复的复。”

      得到回答,方士口中开始念念有词,手上还不停,来来回回地掐着指节,但就他目前这个“三只手”的形象,李复真的很难将他和世外高人联系到一处去。

      “复,乃是层层叠叠,无穷无尽之意。选这个字,公子定是勤勉刚健之人,因而无论遇上怎样的繁复无序与挫折无常,公子都能做到忍耐克己,心求平和,最终得以安然如意。”

      李复闻言一怔,这说的是他?意思是他只要坚持不懈,终有一日能否极泰来?

      “你可别为了想要我放过你,就尽捡好听的讲。”李复露出怀疑之色。

      “诶,在下卜卦向来实事求是,从不打诳语。”方士一脸虔诚。

      “至于刚刚那位公子问的,在下只能说,您从该来处来,心之所向,便是归处……”

      原本还有些担心方士会参破什么的李复瞬间无语,这说了等于没说,忽悠谁呢……他觉得自己指定是疯了,要听一个小偷在这里瞎扯胡言……

      忽地李复眼珠一转,计上心头,说到:“你说有两卦,那你便再测一字,看看这位公子的命数如何……”李复指指赫连翀。

      赫连翀看他一眼,却并未阻止。

      “还请公子赐字。”

      “‘翀’,翀举轮迴的翀。”

      那方士又神神叨叨地卖弄一番,可这一次却思忖了良久也未说出半个字来。

      李复开口相询:“怎么了?”他以为此人定又是一通马屁好哄骗他们放人。

      可方士耐人寻味地看了赫连翀一眼,那情绪透露一种“我说了,可别打我”的意思,反而让李复起了好奇之心。

      “公子,‘翀’这个字……可不太好……”方士压低了音量,几乎是背过赫连翀凑到了李复跟前来。

      李复后退半步,这人身上蹭得全是土,可别把自己也弄脏了,他这衣料贵,可不经洗。而且,就赫连翀的耳力,这么近的距离,他就没有听不清的。

      “何处有碍,你不妨直说。”赫连翀道。

      方士抿了下嘴唇,这正主都开口了,应不会再治他失言之罪了吧?

      “鹄举万里意为翀,本是极好的含义。公子定是恢弘泽世,繁荣富贵之人。可翀字五行属火,隐隐透着凶兆。便是虽有豪杰气概之势,却难免非难诽谤之祸。或是自幼别亲,或是丧妻克子,多陷孤寡之境。”

      方士皱着张脸,一边说还一边观察赫连翀的神色变化,估计就怕他听了气急败坏,自己得再挨一拳。

      赫连翀听后并未作何反应,可李复心里却直呼要完。

      天娘咧……自己顶头大老板的侄子,而且自己才刚刚得知人家身份不一般,这就遇到个胡说八道的给人家批命说断子绝孙……他这是造了什么孽啊,他要不测这个“翀”字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嘛?

      李复当场就想刨个坑把自己埋了算了,前途堪忧呐……

      “我知道了,你走吧。”赫连翀语气淡淡,眉头都没皱一下,跟个没事儿人一般,开口便要放那人离去。

      方士也不客气,整理了下自己滑稽的形象,把假手拧回正形,又对赫连翀和李复二人揖了一礼才脚步匆匆地跑了。

      李复错愕,咋的?这是想把外人都撵走了,好清理门户吗?

      一种尴尬的氛围弥漫在二人之间,确切点说,是萦绕在李复自己的四周。他觉得自己可以说点什么来打破这种谜一样的气氛。

      于是他尬笑了两声道:“呵……呵呵……阿鹤就这么放过他了?”

      “我以为是你不想追究。”

      “呃……嗐,我这人吃软不吃硬,虽然时常反思,可终究也改不掉这毛病。”说罢,李复还叹了一口气。

      “我瞥见他身上藏了药包,估计家中确有人病重。”赫连翀道。

      嗯?行吧,李复砸吧砸吧嘴,既然那人不算说谎,便多少为他泛滥的恻隐之心找回了一点点释放的底气。

      “而且……他说的并没有错。”

      “什么?”李复一怔神,什么没错?是说那人的批命吗?

      “呵呵,这人一看就是骗子之流,他说的话怎么能信。”李复打了个马虎眼。

      “走吧,咱们回去吧。”赫连翀翻身上马,调转马头。

      “哦?哦……”李复也不再多言,骑上小花跟了上去。

  • 作者有话要说:  发个通知~停更两天,李小复园子要开张了,这一坨我写完再发,顺便我要盘下后面的逻辑细节(捂脸)~等着我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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