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之大，平凡人的穿越书》非茶不饮

8、有个将军，其名赫连

　　其实李复他们不知道的是，此时就在距他们所在的林场向东五十里左右的山中，已经安营扎寨了一支威军。他们隶属于叙州军府。

　　军帐内，林军医正在给赫连翀治理伤口。若是李复和薛承平在的话，一定能认出来这个坐于榻侧之人正是他们费力救入山洞又莫名消失的黑衣男人。

　　“你们副尉回来了？”帐外响起一道男声，似是在问守帐的士兵。

　　赫连翀一听这声音就觉得脑仁儿直跳，拳头都不由得又捏紧两分。“让他进来。”

　　白无虞掀帘自入，看见赫连翀正赤着上身在上药也不避讳，还凑上来似准备多看两眼：“哎哟，你这伤口可够奇特的啊，这是被哪个小娘子拿剪刀给烫了？”

　　“……”赫连翀觉得白无虞嘴里就吐不出什么好话来。

　　林军医给赫连翀裹好伤，起身整理药箱，嘴上嘱咐道：“副尉此行失血过多，劳损过甚，若换做旁人恐早已药石无医了，还好副尉向来身强体健，才能挺过着一关。但是，近日副尉还需尽量卧床休养，避免剧烈运动，以防牵扯伤口再次崩裂。伤口处切忌沾水，明日我让徒儿再来与副尉换药。”

　　“有劳林大夫了。”赫连翀谢到。

　　“不劳烦不劳烦，副尉这伤口虽深，但幸得当时有人以这烧烙之法及时止血，这法子放到平时虽是有些冒险，但想来那时也是情急而为之。”

　　“烧烙之法？”白无虞好奇。

　　“烧烙之法古来便有记载，曾有言‘可烧纺铁以灼此脉令焦’。只是此法使用不当可至伤者患处创面过大，疼痛加剧，若后续无辅助治疗烫伤的手法，轻易不可尝试。” 林军医解释道。

　　“也就是说，救他那人并非胡乱医治，很可能还是某个不出世的医才咯？九霄你运气够好啊。”“九霄”正是赫连翀的表字。

　　“是不是医才老夫不知，但副尉此次能历险归来，此人当是功不可没。副尉实属幸也。”林军医背好药箱便告退了。

　　林军医走后，赫连翀缓缓站起来一瘸一拐地朝案几走去。

　　“哎哎哎，不是让你躺着别动？”白无虞忙上前搀扶。

　　“你怎么来了？”赫连翀岔开话题。

　　“嘿哟，你们出来这么久，还不兴我来看看？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白无虞看他行动不便，想拦腰扶他。

　　赫连翀拍开他不安分的爪子：“你不该来这里。”

　　“你以为我想来啊，这荒郊野岭的，小爷我吃不好也睡不好。”白无虞满口嫌弃，好像刚刚说“思之如狂”的这个人不是他。

　　赫连翀早已经习惯他这种反复无常的说话方式了。在案几后坐定，他抽出一张小笺在上面写着此次探查的结果。

　　“你自去行你的差事。”赫连翀懒得废话，直接开口撵人。他才不信白无虞的说法，他能出现在这里，便很有可能是得了什么命令。

　　“诶，我的事自然不及你的事重要。”白无虞摆出一副赖定你的架势。

　　赫连翀把写好的小笺叠好，再裹好塞进细竹筒之中，并用蜡封好。

　　白无虞见状，摊开手：“我帮你传吧。” 赫连翀不置可否，将竹筒放到他手中。

　　“你赶紧回去躺着，小爷我去去就来。”白无虞转身出了军帐。

　　赫连翀缓步踱回矮榻旁。

　　其实在大威，西蛮只是民间对西面各蛮部的蔑称。大威西南边境向西漫延十万大山，数十个大小部落隐藏其中，其中以涂蔓、扶苴、鄂度三大部落为之最，人口众多，实力强悍，其他小部落几乎各自依附其上才得以生存。

　　也正是因为部落壮大但生存资源匮乏，文明落后又不擅农耕，蛮子才常有入侵大威边境行那烧杀抢掠的暴行。只是西蛮与大威素有摩擦，却少有大型兵戈相见。蛮子每次皆如游猎一般抢完便走，就是大威边军或府军赶到，村落大多已是残垣断壁的景象，想要追击十分困难。

　　而此处山间的也并非部落的大寨，仅是因地理优势，被某部占领并修建起来的防御要塞。因为此寨离叙州府边境不足五百里，若不捣毁，犹如卧榻之侧饲虎，始终如鲠在喉。此次军府派兵前来攻打便是意在摧毁并威慑西蛮各部。

　　当然，赫连翀身为领兵都尉的左副尉，全军上下除都尉石鹏翼以外他最大，却亲身潜入敌寨之中，却有他不得不去的缘由。

　　此次探查敌寨，赫连翀只带了三人。两人随他一同潜进寨中，一人留守寨外接应。入寨三人最终只得他一人存活。

　　他万万没想到，守寨之人竟是涂蔓部落第一勇士涂乌渃。可见此寨于涂蔓部落而言极为重要。

　　涂乌渃这人赫连翀是见过的，却不曾交手。他们几人原本打算摸清寨中情况即退，却不想遭遇涂乌渃带兵夜巡，手下人一时不查露了马脚，巡寨敌兵立刻围了上来。

　　赫连翀不欲大闹引起涂乌渃的过度警觉，遂故意只作一般宵小勉力抵抗，让其划伤腹部后诈死水遁而逃。也是他轻敌之故，不想涂乌渃此人出手狠绝，力灌刀刃，险些被刺个对穿，差点因此命丧黄泉。

　　当时他醒来发现自己栖身于一处山洞中，旁边有水有粮，伤口也经过了简单处理。他不便久待，立马寻到留守接应之人连夜赶回营中。

　　现在想来，那洞中一切也不知是何人所为，暗藏于敌寨之内，却又遮遮掩掩，像极了什么小动物储藏过冬粮食的洞穴似的，甚是奇怪。当然，赫连翀肯定不会真的认为是什么小动物救的自己，毕竟，这个“小动物”还给自己身上留下了特殊的记号。

　　只是……赫连翀抚上空荡荡的脖颈……不知道是弄丢了，还是被谁捡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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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说白无虞这头。他出得帐来，寻一稍微僻静之处招来了传信的银鸽。刚把鸟放走，转身便碰到了石鹏翼的右副尉谭心远。

　　谭心远笑脸迎人：“原来白侍卫来了。听闻赫连副尉伤势颇重，都尉派我等前来慰问一二。”

　　“谭副尉自去便是。我去看看九霄的药煎好了没，就先行告辞了。”说罢白无虞抱拳一礼。

　　谭心远施以回礼。

　　见白无虞走远，谭心远身后的小校凑上来：“听说此人不过是咱太守大人的面……”忽见谭心远晦暗不明的眼神立马改口道：“……的侍卫，副尉何必对他如此客气。”

　　谭心远瞥一眼小校，不答反问道：“看来你们对他颇有微词？”

　　“我等不过闲暇时掰扯几句而已。只是……大威历来军政分立，咱太守大人这手未免伸得太长。有那一位塞在军中不够，还让这人天天到营里晃悠，偏都督还不当回事……”

　　小校口中的都督正是掌管西南二十九军府的张恪，张都督。

　　“陆校尉!还望慎言……”谭心远厉声喝止。对于这样的言论，他在军中日久，自是略有耳闻的，但有人与他当面言及还是第一次。

　　这样的不满之言绝不是一个普通军官该说的，也不是随随便便能说的。但一个小校敢如此肆无忌惮地与上峰议论，恐怕这军中谈及此事者不在少数，且大都深感认同。而纵容恶言之人，或者说，上行下效，这个“上行”之人无非……谭心远不露声色地朝中军大帐看一眼。

　　“此次派兵西蛮，叙州地方亦有多方支持，太守大人遣人来过问一二实属正常，并非意图干预。妄自揣度质疑上峰可至军心不稳……”

　　“末将知罪！”小校也是吓了一跳，立马跪倒在地。祸乱军心是重罪，他这不过道听途说瞎扯两句，可不想引火烧身。

　　“今日之事本将只作没有听到。你们今后切勿再传。”谭心远令道。

　　“末将明白！”小校立时觉得劫后余生。

　　白无虞此人谭心远仅有几面之缘，不甚熟悉。虽然他听到关于此人的传言多有不堪，但谭心远自认不是人云亦云之人，未得亲身求证之事，他是不会轻易定其是非的。而至于小校提及的被太守大人“塞”在军中的那位，应该是说的赫连翀。

　　叙州太守赫连穹，单从名字上便知与赫连翀是一家人。大安到大威改朝换代已有十余载，赫连一脉从前朝延续至今始终屹立不倒，足可见世家底蕴之深厚。

　　更何况，赫连这一代出了一位正宫皇后，便是赫连穹的嫡亲长姐赫连琬。赫连琬虽是继后，但有传言她深得帝王爱重，连带赫连穹也甚得皇家青眼。赫连翀作为当朝皇后和叙州太守的亲侄，说一句皇亲国戚也不为过。

　　但是这些渊源在叙州其实并不为多少外人道。紫梁都作为大威的皇都，是政治经济的中心，在那里，这些关系各世家门阀都是知道的，但叙州地处边境，长路迢迢，信息闭塞，又近西蛮部族，被人称一句蛮夷之地都难以辩驳，何况赫连穹和赫连翀向来极少谈及家世背景，谁又能想到这叔侄二人竟与宫中有此等关联，顶多从姓氏上以为多半是赫连一族的旁支罢了。

　　而谭心远之所以知道，还是沾了谭家主枝的光。尽管出了五服，但弯弯绕绕地，还是能得到上面透出来的三两句消息。

　　至于这军中的诸多议论，谭心远大概率是不信的。若是赫连穹于军权有什么肖想，何至于到这偏远边境出任太守。凭他的背景渊源，自是有很多建功立业的机会。

　　当然，谭心远是不会与他人道破赫连二人的家世背景的，但若有如今日这般谁人闲扯到他面前，他也是要立时喝止的。逞一时口舌而引火烧身，在他看来愚蠢至极。

　　“副尉，您看这……”小校见谭心远九立不动，出声提醒。

　　“走吧……”谭心远示意他一起往赫连翀的军帐行去。

　　注①：可烧纺铁以灼此脉令焦。出自东晋葛洪所著《肘后备急方》。
　　注②：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出自司马相如《凤求凰》。
　　注③：军府。参考唐朝府兵制各州所设的折冲府。本文以此为基础进行杜撰，切勿考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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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另一个男主正式登场了！不是躺平登场了！欢迎小伙伴们留言评论哟~大家看文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