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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8、静州之困（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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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之后，澄州上空开始下雨。
雷擎一个人坐在屋中喝着闷酒，雨声淅淅沥沥的吵得他心烦，“当”一声他就将酒碗磕在桌上。
白日里他虽听了钟副将的话没有意气用事，但被人当众挑衅的场景让他越想越气。给莫辞的请求回援的信他也没写，毕竟还没打过就认怂，着实令他有些难以启齿。
“将军……”有人在门外低低唤了一声，雷擎听出是钟副将来了，便把人给喊了进来，一起来的还有一个探子。
“城外什么情况？”雷擎悠悠开口。
“禀将军，今日前来袭城的人马确是出自西南军府的，大概有三千多人，已在城外山上安营扎寨……”探子答到。
闻言雷擎眼珠子都要瞪出来：“只有三千人？”
“是……”探子被他表情骇得一抖，但还是老实回话：“属下远远观察了营中炊烟和往来痕迹，估摸地应该不差。不过……”
探子话锋一转继续道：“谨慎起见，属下还着人去西面与东面都仔细探过了，也有大量马匹和行军的痕迹，只是暴雨将痕迹冲淡了不少，对方究竟藏兵何处请恕属下还并未探明……但就目前情状足可见他们应还有不少人马隐在四周暗处，兴许已将澄州府城合围了起来……”
非是探子忽略北边，而是因为澄州北面有一道峡谷通往静州方向，悬崖峭壁易守难攻，从方位上讲，西南军府很难轻易就绕过去，倒是可以稍微放心。
“你说什么？”雷擎一惊，手掌拍在案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如此要事为何现在才报？”
“还请将军息怒……”探子战战兢兢：“原本我方于四方皆布有暗哨，但想来已被对方清理得差不多了……”
雷擎听罢重重哼了一声，钟副将自也心中有数。西南军府来势汹汹，清理林中暗哨当然不在话下。
“将军，看来城外确有数万大军正对澄州虎视眈眈，还请将军赶紧知会王爷请求回援。”钟副将躬身请命。
“……”雷擎往口中灌了碗酒始终沉默不语。
钟副将示意一眼探子，对方心领神会，立马就告辞退下了。
“将军心存顾虑末将明白，但若知情不报出了纰漏，王爷也必会罪责将军。杨劲山等人早就在等您犯错，您可切莫再让对方抓到把柄……”钟副将谆谆劝诫，其中道理雷擎又怎会不明。
“而且今日我观那个什么赫连翀就是个心计颇深之人。从前您和他在孔州时就交过手，对方必然已对您的耿直性情有了几分了解……他们三万人马围而不攻，却又偏来故意挑衅，显然这是有意要将您诱出城去击杀，心思可谓歹毒……”
“呵，我会怕他？”雷擎挑起眉梢不以为意。
“将军，不得不防呐……您若真的遇险，这澄州上下咱们还能指望哪个？”
雷擎沉下心来，若真像钟副将所说，他今日如果贸然出城着了对方的道，那西南军府要想拿下澄州便更是轻而易举。
“轰隆”天边炸响一声惊雷，原本燥热难耐的夏夜竟被这瓢泼大雨激起了一丝凉意。
“况且，若澄州不保，那就算王爷拿下静州也犹如鸡肋，甚至还更加容易被朝廷分化击破。”
此前他们放弃攻打洺州转而进攻澄州就是因为澄州城防空虚又乃屯粮重地，拿下澄州便可缓解深入内陆造成的后续补给不足的问题。甚至关键时刻还能退守澄州和朝廷分庭抗礼。
眼下情况若是澄州被西南军府攻下重回朝廷之手，那他们便会犹如被掐断了供给的咽喉，即使静州被莫辞拿下，也会成为“孤岛”，反而容易被围困至死。
雷擎默不作声地思忖良久，终于还是将酒碗往案上一顿：“他老子的……罢了，就按你说的办吧。”
“是，末将领命！”钟副将抱拳行礼，心中总算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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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回赫连翀这头。
他们攻打澄州未果撤回营地之后，还真就开始埋锅做饭。接连奔袭两日众人都没吃上口热乎的，现下逮到机会喘口气，可不得好好造上一顿。
“都尉，可要多生些灶火混淆视听？”周长逸问赫连翀。
“不用……”赫连翀摆摆手，“对了，庄海回来了吗？”
“还没有……要不你先去帐中歇歇，外间有我盯着，等庄海回来我再叫你。”
“好。”赫连翀应承下来，他已多日没有合眼，确实需要养精蓄锐。届时雷擎真要打过来，他也能再添两分胜算。
等到庄海带人回来之时天刚擦黑，而且山中已下了许久的雨。
赫连翀和庄海坐到一起吃饭，耐嚼的干粮配一碗麋饼菜汤俩人就能吃得津津有味。
“都尉，这雨不会把老庄我和兄弟们辛苦半天整的蹄印车辙都给冲干净了吧……”庄海望着帐外的雨幕有些担忧。今日趁着赫连翀城前叫阵的工夫，他可愣是带着千余人马在澄州周围来来回回跑了十好几圈，别说人了，连马都快遭不住了，为的就是要伪造西南军府三万大军已经抵达的假象。
“庄兄多虑了，今晚这场雨可是能帮咱们不少……”不等赫连翀开腔，身侧的周长逸就先拍了拍庄海肩膀答道。雨水虽然会将痕迹冲淡，但也能让痕迹变得愈发混乱，如此，只怕对方就更加想不到他们是故意而为之了。
其实当日赫连翀匆匆回营又带人匆匆而去，为的就是想要尽快赶到澄州好来个围魏救赵以解静州之困。此时大部队紧赶慢赶离他们也还有三五日路程，若不想些办法，又怎能迷惑得了雷擎给莫辞传信，将正在攻打静州的叛军大部队都给喊回来呢？
故而今日赫连翀才特地带了小众人马到澄州城外叫嚣。一来故意挑衅雷擎，也算“知会”一声西南军府“已到”的“事实”；二来，也是为庄海争取时间，可以到周围山里绕圈圈制造大量行军的假象。
甚至挑衅之时，他还让马匹披上铁甲在城外林中乱跑，好让对方有可能以为他们在城外已埋了伏兵打算击杀雷擎。
赫连翀早就做好了两手打算，若是雷擎避战不出也就罢了；若是当真来了，那他索性将计就计，无论如何也得将雷擎斩杀。雷擎死后城中必乱，其下属也定然会去信莫辞。纵使他们兵力不足，但也能再搏上一搏。
现下这法子到底奏没奏效，便且看今晚雷擎的反应了……
之后赫连翀和周长逸、庄海二人又商量了下后续事宜就将人都遣退休息去了。只是他也嘱咐了周长逸注意营中值守，就怕雷擎兴起，半夜给他们来个突袭就糟了。好在一夜无事，让赫连翀对他们的计划又多添了两分信心。
“都尉……”赫连翀晨起练刀之时周长逸就来了，面上明显带着笑意。
“怎么样？”赫连翀问道。
“方才咱们的人来回报，说是昨夜城中派出了三波人去给静州报信。咱们的人故意截杀了一波，想来剩下那俩人不日就能赶到莫辞那里……”
“好。”赫连翀心头一喜，随即又对周长逸道：“派人去给谭统帅知会一声，就说咱们事情已经办好，让他们也按计划行事。”
“是。末将明白。”
赫连翀当日有了决断之后就给谭崇岭那边也去了信，既然他们有心要将莫辞一网打尽，就自还得需要谭崇岭派兵配合。甚至连澄州守城的乃是雷擎也是由谭崇岭告知于他的。
“你去点齐人马……做戏做全套，咱们再去城前叫嚣一回，好让对方以为咱们还被蒙在鼓里……”赫连翀收起横刀，去拿搁在一侧的战甲。
“是，末将马上就去……”周长逸领了任务转身小跑，瞬间就又不见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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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辞接到澄州传信的时候心中便顿觉不妙，他千算万算竟算漏了西南军府的人马脚程会如此之快。眼下他和谭崇岭正在静州城外战成僵局。进，一时半会儿难有突破，还得冒着失守澄州的风险；退，眼看到手的肥肉就要丢掉又着实可惜，当真令人两难。
杨劲山从前虽时时和雷擎唱反调，但遇到此等大事时也不敢马虎。他琢磨一下凑到莫辞身边道：“王爷，不若派两万兵马赶回澄州增援便好。西南军府人数只得三万又长途奔袭，定是早已疲顿马乏，咱们两面相顾，未必不能成事。”
“末将以为不妥。”反驳之人乃是窦渊：“就算澄州一时不破却也并非长久之计。西南军府和谭崇岭两面夹击日后也是威胁。不若咱们稳扎稳打暂避锋芒或可有待来日之机。”言下之意就是建议莫辞退兵了。
此时，原本隐在大后方的苏苏迪亚也闻讯赶来。当前攻打静州的兵将之中有近四成都是他迦林人马，他自是要为己方考量。
“临王，我听闻你们大威有句话叫‘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可不想只为一时利益就赔得血本无归。静州也好，澄州也罢，孰轻孰重，应该不用我来多说。”
莫辞心中恼怒却不好当面发作，苏苏迪亚立场和杨劲山、窦渊可不一样，他若执意要退，迦林兵就势必会听命于他。届时只会加深他们联军的内部矛盾，反而让朝廷渔翁得利。
便在几人还在争论之时，突然有探子来报，那人几乎是火烧尾巴般扑进了莫辞的中军大帐。
“王爷，属下探得敌军似有撤退攻打澄州的意思……”
他这话一出口，帐中众人就皆是一惊。所以谭崇岭这是也收到了消息，打算即便痛失静州也要确保拿住澄州，好掐断他们整个战线的企图？
情势再不容莫辞犹豫，他当即朗声令到：“听我号令，全军退回澄州，即刻开拔！”
“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