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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孔州之围（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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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的孔州城好像格外寂静，甚至还能听到草丛里蟋蟀的虫鸣声。
刘老二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又抻了下懒腰：“哎哟，腿都搁老子蹲麻了……”他已在地穴里呆了一天一夜，奈何此地空间实在太窄，他窝得不舒服，所以每半个时辰他都会起身活动活动，再换个姿势重新坐回草垫上。
突地，他似是听到地穴土层隐隐传来一些震动声响。刘老二一惊，迷蒙的双眼都立时瞪大了一圈，他以为自己听错了，于是又整个人都贴到了坑穴壁上打算再仔细听听……
“娘的……”确认自己不是幻听，刘老二往手上啐了一口，当即抓住井口垂下的绳索，手脚并用地就往地面上爬。
他刚刚冒出个头来，就见隔壁坑穴里的魏五也探出了脑袋，二人对视一眼，心头“砰砰”跳得更加剧烈，如此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刘老二赶紧奔到城墙之上去敲鼓，而魏五则抄起架上备好的铜锣就往城里跑，一边跑还一边喊：“敌袭！敌袭！东门敌袭！赶紧戒备！叛军打过来了……”
城防的兵将们皆是在睡梦之中被锣声惊醒的，孟勇更是一个鲤鱼打挺就从榻上蹦了起来。众人虽一时有些忙手忙脚，但得亏此前积累的守城经验，不消片刻就已整装待发，奔赴城墙而去。
“你随白侍卫先去守城，我和慎之去库房调取军备。”段函星疾声对黄衍道，战事不等人，他和李复作为后勤人员，也有他们需要完成的事情。
“注意安全。”黄衍握了下段函星手掌，得到段函星粲然一笑：“我知道，你快走吧。”
孟勇匆匆赶到东门之时，城墙上原本值守的兵将早已手握弓箭严阵以待了。
“现在城下什么情况？”他谨慎地从垛口探出半颗脑袋朝下望了望，可惜夜里太暗，又无月光，只探得城下一片漆黑，隐隐有些雾气，却根本瞧不出敌兵究竟有多少人马，摆的什么阵法。
“刚刚咱们的人已经用火箭试探过了，估摸着敌兵可达两三万人以上，以彭排结阵停在了八十丈外，却围而不攻，不知打的什么主意……”孟勇手下一个小将凑到他身边道。
“北门和南门传话过来说城外也已发现敌军……”另一个小将补充道。
“唔……”孟勇颔首，看来他们已然被对方给包围了。此时赫连翀不在城中，此次夜袭，恐只有靠他们自己应对了。
“统领，咱们……要不要主动出击？”
“不忙，先看看……”孟勇此时也闹不明白敌方在等什么，或是有其他企图，而且四下漆黑，并不具备攻打的条件，所以谨防有诈还是紧盯不出为好，大不了见招拆招，撑到天亮应该不成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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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手上快一点！小心别把油罐打翻了！”库房中的一点灯笼亮光打在段函星脸上皆是汗水：“慎之你大致清点一下就让他们赶紧运走……”
“好！”李复高声应和着，他眼前的板车上堆满了火油和箭矢。敌楼中原本备了一些，但此时大批敌军突袭，也不知道能坚持到几时。
李复也是纳闷，这黑灯瞎火的，敌军选在这时候攻城，当真人人都是火眼晶晶不成？
“那……那是什么人？”一个仰头擦汗的衙役惊声叫到，众人循声望去，果然就见一个浑身玄色劲装之人落在街道对面的屋脊之上，若非他们这里为了搬上搬下照了灯笼还有点儿亮光，不然那人已和夜色彻底融为一体，更难察觉。
尽管双方还隔着些距离，可李复依然觉出些对面正在俯视蝼蚁的意味来。他心下打了个秃噜，一股不祥的预感直接从后脖颈直窜头顶。
果然，不待众人更多反应，黑衣人忽就拔剑而起，腾身冲李复他们迎面袭来……
“刺客！”不知谁人大喊了一声，衙役们纷纷举刀相抗，可他们这点寻常功夫又哪是黑衣人的敌手，几缕寒光带着血珠映在库房的院墙之上，转瞬间衙役们就接连倒地，没了声息……
李复心头大骇，转身拔腿就跑。他忙忙慌慌冲进门里又将库门别好，他虽是知道这样兴许作用不大，但无论怎样，能挡一会儿是一会儿罢，段函星还在里面，眼下守城还指着他统筹和充当主心骨，他们可不能折在这里！
黑衣人明显在杀人一道上游刃有余，见李复关门他也不慌，反而不紧不慢地抖落了下剑上附着的血水。
有一个藏在板车下面的杂工勉强躲过一劫，可溅了他满头的鲜血吓得他浑身颤抖根本爬不起来。
玄影斜眉瞥了他一眼：“段函星在哪？”
杂工支支吾吾半天没说出句完整话来，明显就是整个人都给吓懵了去，大脑已经停止了思考。
“呵呵……”玄影轻笑一声竟也不恼，甚至没有举剑杀他。而是回身走到了库房门口，一剑劈在了门上，剑气之利，透过门缝，门栓直接断成两截掉到地上发出“啪嗒”两声脆响。
就这刹那间的工夫，杂工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朝着城门口就狂奔而去……
看着对方跑走的背影，玄影脸上并未显露出更多的情绪。他轻轻推开库门，“嗖”地便从门缝中射出一道箭影。玄影下意识侧身避过，这是……袖箭？有点儿意思……
此时隐在垂花门后的李复见状不由暗叹一口气，看来和真正的高手对上，以他这点儿微末伎俩还是差得太远了些……
他深吸一口气，放平心态，从箭袋里又取一支箭矢装进箭筒，只等着有合适的时机能再给对方来上一箭。
此处库房是一个二进的园子。入得正门乃是一块空地，侧边一排库房全都堆的是绳索、竹筐、铁锹等农具杂物，只有穿过隔着的垂花门，才能进到里面的大库房去。
刚刚李复进门的第一时间就让两个还在屋里搬货的人还有段函星都去找地方藏好，时间紧迫，他也没法多解释什么，杀手估计是冲段函星来的，眼下也唯有尽量拖延时间，看有没有其他人发现不对及时来救了。
玄影执剑跃上垂花门四下环顾，哪怕院中夜色沉沉，昏暗非常，也并未给他的视线造成什么困扰，更何况他耳力绝佳，瞬间便在这看似平静的院中捕捉到了一丝急促的喘息声……
霎时间，玄影像一只紧盯猎物的飞鹰，一个腾身就将躲在一处柴垛之后的杂工揪了出来。
“饶……饶命……”那杂工刚要跪地求饶，就被玄影一剑抹了脖子。
混蛋！没来得及帮忙那杂工的李复暗恼对方草菅人命，当即抬手就又是一支袖箭飞射而出。
“当”一声，玄影举剑挡掉袖箭，也正因如此，他一下就循到了袖箭发射的方向。
李复再想逃跑可为时已晚，立时整个人就被玄影从游廊柱子后面给拎了出来……
完了！就在李复心颤以为自己将命不久矣的时候，他耳旁却传来一道低沉的男声：“原来是乌珍奇园的李复李公子……”
哈？这人竟然认识自己？纵使万分惊诧，但李复也并未觉得此人就会因此放过于他。
玄影捏着李复的脖颈将人提溜到院子正中，由于他身材高大，衬得李复在他手上宛如一只引颈待宰的鹅……
“段公子！我知你与李公子乃是至交好友，你当真要眼睁睁看着，不出来和他见上最后一面吗……”玄影拔高音量朗声道。
“别出来！”李复又惧又急，可他话音未落，余光就瞥见段函星手拉弓弦从大库房门边缓步而出。
尽管段函星不通武艺，但射箭乃是六艺之一，他自也是习得的。眼见李复被挟，他不及多想，抄起弓箭瞄着玄影就出来了。
“段公子，在下玄影，特奉主子之命来送你一程……”玄影根本不拿段函星手里的弓箭当一回事，还甚有“礼貌”地朝对方点了下头。
“你是莫辞的人！”段函星厉声喝问。
玄影不置可否，他反手掐住李复的脖子将人箍在自己胸前悠悠开口：“对不住了段公子，我虽敬你为人，今日你却不得不死。只有你死了，这孔州几万百姓才不会因负隅顽抗而枉顾了性命……”
“而且，莫说远了……眼下你若肯刎颈自戮，说不定我还能考虑放过李公子……”玄影冰冷地眼神扫过他掐着的李复纤长的后颈，刺得段函星便是呼吸一滞。
“你放屁！辰飞兄你别听他的！他杀人不眨眼，肯定不会放过我的！何况莫辞狼子野心，东境要落在他手上，百姓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啊！”突地玄影手上加重了力道，痛得李复下颌骨都要被捏碎了似的。
“怎么样？段公子可考虑清楚了……在下手上力道有些大，稍不注意，李公子的脖子可能就断了……”
“你……”段函星压着嗓子颤抖不已，他当然知道李复说的话皆句句在理，可要李复就这样死在他面前，他好像亦做不到……
良久，院中静得仿若空气都被冻结，段函星闭了闭眼，他松掉弓弦，像是总算做了什么决定似的将弓箭弃到地上。
李复登时心内搅作一团，他瞪红了眼眶，狠命地挣扎扭动了几下却皆是徒劳……
“若我死了，你确定不再伤害慎之性命？”段函星语气平静无波。
“在下说话算话……”
“孔州城破，莫辞可会善待东境百姓？”
“自然……”玄影面无惭色，可听在李复耳中就是胡说八道！
“如此……我明白了……”段函星叹一口气道：“可我手上没有兵刃如何自刎，不若便借你的长剑一用吧……”
玄影不以为意，当即就将佩剑反手丢到了段函星面前。
“请吧……段公子……”
“不……不……”李复拼命想摇头阻止，可被玄影掐住喉头的自己只能发出气若游丝的呜咽声，眼泪更是不由自主地顺着他的脸颊就直往下落……
段函星将剑放到自己颈边颤抖不已，锋利的剑刃立时就在他皮肤上划出一道血痕。
李复不再犹豫，他用藏在袖中的左手摸出一支袖箭就往玄影腿上扎，只有他脱离了玄影的掌控，段函星才不会受人威胁至此！
可他才一动作就被玄影扣住了手腕：“看来李公子是信不过在下了……”
“不要……”
“啊！”李复惨叫出声，冷汗顿时就爬了他满脸。好家伙，这人下手是真的狠，一言不合就把他手腕儿给卸了！
“怎么样……段公子，下一次断的可真就是李公子的脖子了，在下从不说笑……”
段函星深切地看了李复一眼，然后缓缓闭上了眼睛……
“辰……飞……”
然而正在此等危急时刻，段函星举剑的手却突然换了个方向，剑锋凌空划出一道残影就朝玄影面门袭去。
呵，困兽犹斗……玄影一面暗忖对方的不自量力，一面加重手上力道，先掐死了李复，段函星自也跑不了！
可谁曾想，他身后却又是一道剑气袭来，凌冽程度自是远超段函星这种花拳绣腿，玄影不敢掉以轻心，他此时手无兵刃，唯有翻身躲避，李复顺势便悄然地滑出了玄影的钳制。
他在地上滚过一转又被赶来的段函星扶起。变化太快，他尚还晕头转向没弄明白自己是如何脱险的，便已经瞧见正有一人手持双剑隔挡在了他和玄影中间，正是白无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