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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祸乱将起（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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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情朱老太爷所要的“资源置换”竟是这么个置换法。用朱家所有人脉资源，换幼子幼女一条活路。不得不说，这完全算得上是超大手笔了。
李复好奇地拿过书册随意翻了翻，大威各州但凡与朱家有过生意合作与往来交易的世家大族以及乡绅巨贾，在其中均有记载。内容更是涉及身份背景，姻亲关系，家族人脉，性情喜好，生意种类等诸多名目，虽不见得事无巨细，样样查清，但维护关系与生意合作需要用到的方方面面都提到了一些。
在这个尚缺乏数据统计的时代，这无疑就是一本大威权贵的信息花名册，可谓承载了朱家纵横商场几十年的生意经。
朱老太爷没用金银轻易打发李复，而是给了李复他最想要的，可以说，当真是诚意十足了。
李复抖着手将这本冒着金光的书册又递回朱玉手中，这突如其来的，他还真是难以决断。
朱老太爷看出李复似有犹疑，于是轻声问道：“李小友可是有所顾忌？若是担心绯儿他们的身份会受朱家牵连那大可不必。知道他们与我朱家有关的人屈指可数，我朱家族谱宗祠也概没有二人的记载，所以小友尽管放心。”
其实恐怕连朱老太爷自己都没想到，曾经对夫人的一句承诺，今日竟会成为儿女逃脱升天的倚仗。估计这便是老夫人在天有灵，也要保护他们这一双儿女吧……
“而且小友与小女曾在良州见过一面也是有缘，听老胡说，小友还曾收下小女一枚发簪作为信物。若李小友有意，我也可将小女嫁给小友，只求能得小友平妻以待，朱家愿奉上丰厚的嫁妆以表诚意。”
“嗝？”倘若刚刚朱老太爷的请求还只是令李复颇为吃惊的话，那此时的建议无疑宛若一道惊天巨雷将李复劈了个外焦里嫩……
“啊不不不不不……”李复直接从椅子上蹦了起来飞快地朝朱老太爷摆手。老人家您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啊！此时他旁边还坐着个赫连翀啊喂，要是引起一些不必要的误会可怎么是好！
“那个……我与林姑娘只得一面之缘，还并未到能谈婚论嫁的时候……”
呃……他到底在说什么？李复扶额，他觉得自己肯定是急糊涂开始胡言乱语了，他不管和人家见几面也不是能谈婚论嫁的关系好伐？
“啊不……我是说……呃……我对林姑娘并没有非分之想……我的意思也不是觉得林姑娘不好哈……只是这个……我已经……那个……”
李复絮叨了半天也没整出句囫囵话来，难得他嘴笨到如此地步，看得在场几人都生出了两分惊奇之感。
唉……算了……啥也不说了……李复干脆闭嘴对朱老太爷投去一个“您老应该都懂，我就不解释了”的眼神，朱老太爷心领神会：“李小友不用着急。这婚娶之事自是要你情我愿，既然小友无意，那老夫自不会强求。”
嗯嗯……李复点头应是，果然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
“嗯……只是我确有一点疑惑想要请问老太爷……”
“小友但说无妨。”
“正如老太爷所说，朱家家大业大，便是二房三房实则也在大威别处经营。那何不将公子小姐托付予这些亲友照料，而是要委托给我这么个外人呢？说实话，您与我也不过才见数面罢了，咱们相识不过半载，老太爷又如何放心我不会见利忘义，拿了好处就跑呢？”
“哈哈哈哈……原来李小友是担心这个……”朱老太爷听李复这么说，反倒松了一口气。
“李小友也是大族出身，这其中的利益纠葛自是应该懂得几分。这朱家连同往日的林家虽是枝繁叶茂亲友不少，但其中心怀不轨之人同样有之。往日里老夫还能凭一己之力有所钳制，可如今乱局骤起，焉知没了老夫之后，族人分崩离析，会不会化作豺狼将他姐弟二人斩尽杀绝呐……”
“非是老夫不信任他们大哥致远，但仅凭他那点儿心计手段，便是一力打理我朱家家业都尚且困难，就更别提还要在这乱局中为自己挣一条出路了。”
“林绯和林玦的情况你也知道，老夫不求他俩能一生大富大贵，只求远离乱世纷扰，平安顺遂就行了，也算是老夫对故去的夫人有所交代了吧……”
朱老太爷叹息一声继续道：“而且老夫不怕倚老卖老地说一句，我观察小友这么久，小友的为人老夫自认还是能看清几分的。”
“小友是个生意人，生意人最讲究的就是诚信。老夫既提出了这般合作，便是要与小友诚意置换，各取所需。只要小友同意，咱们就算契约达成。”
“何况小友是外人，既与临王无关，又非东境之人。还未与朱家沾亲带故，咱们更是素无仇怨，如此，只要老夫给了小友足够的好处，想来纵使小友将来反悔，却也不会对他姐弟二人赶尽杀绝。毕竟你杀掉他们对你也并无益处。”
“人心这个东西呐最是难测，与其相信人心，倒不如相信利弊权衡罢……”
不得不说，朱老太爷几乎将李复整个人都看透了去。
李复哑然。确实，以他的性格，只要他和对方的约定一旦达成，他就不会轻易反悔。而且但凡他答应的话，就能得朱家那么大一个好处，所谓“吃人嘴短，拿人手软”，他还真干不出什么吃干抹净，斩草除根的事情来。
李复垂眸沉思，朱老太爷如此开诚布公，对于李复而言，他还真不好随便说些什么来搪塞人家。
而且……李复看一眼赫连翀，似也想询问对方意见。毕竟他若把人带回去，关系到的可不是他李复一个人，甚至还有可能会牵涉到赫连家，他不可能不在意赫连翀的想法。
朱老太爷自是看出李复一时拿不定主意，他也并未强求，只言李复可以回去考虑清楚之后传信给朱玉即可。
李复和赫连翀给老太爷作礼告辞，门房已经牵了马匹在门口等候。二人翻身上马，便匆匆往澜园赶。
如今的孔州城可没了往日的喧嚣和热闹，即便还没到子时，街上却早已经人去无踪。毕竟眼下多事之秋，哪怕是孔州城里也不安全。
二人一路无话，待回到澜园，李复才将赫连翀拉到自己房中商量刚才的事。
“就朱老爷子的请求阿鹤怎么看？”李复压低了声音问赫连翀。
“慎之想帮忙吗？”赫连翀反问道。
“想。”李复直言不讳，他对赫连翀倒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可我话先说在前头，我就是想救人，可没什么奇怪的想法……”对着赫连翀，他觉得有些事还是得先讲清楚。
其实，刚刚在回来的路上他就考虑过了，就他自己而言他自是愿意帮忙的。即便是朱老太爷没有提出用生意人脉交换他也觉得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一点恻隐之心他还是有的。
只是他确实也想听听赫连翀的意见，毕竟他们才算同坐一条船之人，若赫连翀有什么其他顾虑是他没想到的也说不定呐。
“若慎之想帮便帮吧。”赫连翀欣然同意；“而且我瞧那册子对慎之应是有用。”
李复一怔，觉得赫连翀果然对他很是了解。
“可是……林姑娘他们的身份……会不会给你招祸啊？”李复多少还是有些担心。
“不会……”赫连翀宽慰道：“我瞧那林姑娘自己就是个有主意的，应当知晓事情轻重，而且也未必会听凭你个外人指手画脚。咱们日常多顾着些他们的安全就是了，至于其他，慎之还是无需太过操心，想来朱老太爷应会另有安排。”
赫连翀一语点醒梦中人，李复一拍脑门，朱老太爷虽是把那姐弟二人托付给自己了，但无非是想自己多关照些罢了。因为林玦的情况特殊，而林绯又是女流，所以才想给他们姐弟二人找个看起来能“顶立门楣”的“监护人”，好保证他俩流落在外不受欺负。至于其他，朱家最不缺的就是银子，凡是能用钱解决的事情，那都不是事儿！
李复豁然了：“那我明早就派人去知会朱玉一声，就说咱们答应了。”
“好。”赫连翀点点头：“只是此事你先莫要和叔父还有姜先生说起。等咱们离开东境，我会让无虞先去坤州找个安全的地方安置他们。”
“坤州？他们不和咱们一起回叙州吗？”李复不解。坤州虽和叙州不远，但或许放到他们跟前会更稳妥？
“你别忘了，你对外的身份还是‘齐州李氏’……”
“啊……也对……”李复寻思一下，哪怕他知道自己这个假身份总有一天会在亲近之人的面前穿帮，但是吧，朱家姐弟俩终究是外人，在双方还没彻底形成信任关系之前，最好还是不要节外生枝的好。
“待朱家将人送来，慎之就和他们先行离开孔州吧，想来朱老太爷可给你们安排船只，我让无虞跟你一起，也好保护你们安全。”之前是没船，现在有了其他办法，赫连翀当然希望李复能尽快离开险地。
“我……”李复想说他不想走，他心里总觉得似要有大事发生，他一旦离开了就再不可挽回。
“其实我还有些担心辰飞兄。待明日我先去见过他之后再做决定吧……”李复有些心虚，哪怕他说的确也是大实话。
“而且说不定朝廷军队和段大人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李复拿眼神瞟赫连翀，生怕这人一句话就给自己打回来。
赫连翀多少能猜到他的心思，可是……
其实这两天孔州的情况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一方面，前方并没传来叛军继续逼近的消息，不知是在进行整顿还是被牵制在了某处。只现下东境各地确已呈混乱状态，各种流言甚嚣尘上，他们自己的消息传递也不够通达。而另一方面，朝廷的军队迟迟未到，孔州的气氛就难免陷入焦灼。
“那你且再留两日吧……两日之后，无论情况怎么样，你都先离开东境再说……”赫连翀轻叹一声。
“好……听你的。”李复见赫连翀答应，心内也不由松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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