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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海盗之乱管不管?(1) ...

  •   紫梁都,含元殿。

      “哗啦”一声,曹守信操起手边的折子就甩到了太府卿汪志海脸上。像是还不解气,又将手里的玉瓷茶盏砸了过去。汪志海不敢躲,愣是被茶盏在额角上磕出个窟窿,立时血流如注,粉碎的瓷片亦溅得到处都是。

      一时间朝上鸦雀无声,无人敢出言劝慰,唯有静待帝王的怒火散去。

      汪志海心中叫苦不迭,只得颤着手用衣袖按压在伤口之上。昨夜百里加急进京,带回东境贡船被毁,贡品税银沉河的消息。他当下便心知要完。果不其然,今日本是小朝参,可文武百官愣是全被皇帝传进了宫里吃瓜落。

      太府寺自是首当其冲,本就主管贡品税银收支盘点一事,自己身为太府卿更是难逃罪责。从进殿起就被皇帝勒令跪地请罪。汪志海觉得若只是跪到下朝任皇帝打砸发火那都算好,就怕皇帝一言不合把他拖出去砍了,他都没处喊冤去。

      “禀陛……陛下……”汪志海冷汗涔涔,可该禀的事还是得禀:“据回报,此次东境贡船之祸乃是海盗劫掠所为。船队前后遭遇了多次海盗追击,后在孔州郊外的临风渡口遭遇夜袭,十数船贡品被毁,还有……有……顺带押运的今年的税银也沉于了汵水之中……”

      “呵呵……怎么,孤镇守一方海域的虎鲨军还奈何不了区区几百上千的海盗?”不待汪志海把话说完,曹守信便连声冷笑。汪志海不敢多言,估计也为此事的荒谬感到心虚,最后便不再开口了。

      “你们都哑巴了吗?”曹守信面沉如水,声音冷得令众人如坠冰窖。

      “陛下息怒……”说话的乃是太府寺少卿苏智新,他朝皇帝一叩首,然后顶着对方阴鸷的眼神继续道:“随快马而来的还有虎鲨军统帅刘光勋以及孔州太守段忠荣的请罪折子各一封,请陛下过目。”

      说着,又从袖中掏出两封奏疏恭敬地举过头顶。周公公赶忙上前接过,呈到了御前。

      曹守信拿过折子随手翻了翻,段忠荣的那一封写得还算中肯,主动承认了督查不力的罪责,表示元日大朝会将至,他便即日启程上京面圣请罪。此外已加派人手追查漏网海盗,并严格盘查地方人口,清缴海盗的潜在势力。同时,还派了人在事发地进行打捞,看能否将沉河税银再找回来。

      皇帝对此不置可否,再看刘光勋写的,登时就火冒三丈。刘光勋的折子上不乏委屈推脱之词,直言东境海盗之患由来已久,非一朝一夕便可灭之。还说海防战线深远,虎鲨军兵力分散,对各方海盗防不胜防。此次他们原本已派兵跟随护卫,奈何兵力实在有限,才被贼子钻了空子。

      末了,还于结尾恳请朝廷允许虎鲨军就地扩充兵力并追加银子充作军备所需。

      “岂有此理!”曹守信将折子狠狠地砸在御案之上,甚至因一时岔气还连咳了好几声。引得周公公慌忙送上新煮的茶水,还一直低声宽慰“请陛下保重龙体”。

      “你,把折子拿下去给众卿都看看。今年东境给孤准备的年礼当真是‘别出心裁’得很呐……”曹守信擒着蔑笑招呼周公公将折子递下去供众人传阅,周公公恭顺地照做了。

      “对了,临王就没上请罪折子?”

      殿上各人互看一眼,无人答话。

      曹守信冷笑一声:“那众卿不妨都说说,孤是该治东境上下失职之罪,还是按照折子所说,送钱送人稳定海防呐?”

      闻言众人皆是一抖,这几年朝廷与东境的关系甚是微妙,这题要是答不好……那妥妥地是道送命题!

      因着临王势力在东境根深蒂固又逐渐坐大,皇帝愈发觉得东境局势难以掌控。虽说四州太守与一干佐官,以及虎鲨军统帅都是朝廷委派,可经年累月,很难说他们现在还能和朝廷是绝对的同气连枝,大抵是夹在中间小心做人罢了,可终究也没真的惹出大患,反倒还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平衡。

      若真因贡船焚毁一事把东境上下撸一遍,那于朝廷而言无疑是在自毁长城,平稳局面就此打破不说,说不定其中原本的中直之人也会因此寒心直接倒戈,岂不得不偿失?

      可若是不予追究还送钱送粮,那这个冤大头皇帝又岂是会心甘情愿当的?一旦东西送过去,最终进了谁的腰包还真不好说。

      有一些辅佐皇帝日久的老臣多少还是能猜到皇帝对东境的心思的。估计就是在等着临王咽气,好让临王世子降等袭爵。而且,临王虽只有世子一个嫡子,可庶子却不少,若再想办法趁着世子没坐稳位子的时候激化起内部矛盾,逐步削弱势力,如此,或可兵不血刃地重掌东境之势。

      “陛下,请容臣禀……”

      众人寻到声音源头,竟然是淳王曹辰。曹辰眼下任职户部,此前因前往地方核查赋役未在紫梁都,这才回来没几日便觉皇帝对自己十分冷淡。此时皇帝发问,若能漂亮作答讨得皇帝欢心,说不定能将往日恩宠再挣回来几分。

      曹辰出列道:“臣近来查阅户部各类文档籍册,深知国库亏空严重,此时若还要大笔支于东境,便会是极大的负担。何况,此次的海盗之患本就是东境地方失职的罪过,有罪当罚亘古有之,不罚则难以服众。臣恳请陛下严惩东境一干涉事官员,以儆效尤。”

      呃……众人闻言更不敢作声了。淳王此话说得看似铿锵有力,却未免太浅显直白了些。而且目前国库空虚是谁造成的?大抵也与这些年宫中的奢靡浪费有关,你堂而皇之地道出,是搁这儿挑皇帝的错处呢?

      而且淳王这一杆子几乎掀翻了东境所有官员。东境那一片不知道牵涉殿中众人多少关系网络,就是他自己的侧妃杜氏,其父杜琛虽在京为官,但祖籍也乃东境。怎么?这是要大义灭亲呐?说撸就撸不过是一句话,可若真都给撤了,却不知后面会掀起怎样的腥风血雨……

      百官心内直摇头,你淳王要显摆也不能这么显摆呐,我们可没招你惹你……

      “诶,皇弟此言差矣……”英王曹昕出言反驳道:“东境海盗日益猖狂,若此次贡船被毁一事咱们还一再忍让,只拿臣下开刀,便会助长匪类的嚣张气焰。长此以往,岂不将处处掣肘?”

      “所以依臣浅见,不如直接派兵,取道东境,将那海盗一举剿灭。若陛下应允,臣愿身先士卒,带兵前往……”曹昕长揖一礼,静待皇帝发话。

      曹守信称帝时,曹昕已满七岁,他是经历过自己父皇的“峥嵘岁月”的。所以他也曾向往过能在战场上一展抱负,好向皇帝显示其英武气概。所以东境事起,他又怎能不心动。

      可皇帝尚未开口,曹辰就先嗤笑了一声:“呵……大皇兄,别怪我这做弟弟的没提醒你。你既然领着刑部的差事,那手还是莫要伸得太长才是,这兵部的事自有陛下定夺。不然,知道的,是说你在为陛下分忧,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想谋夺兵权叻……”

      曹辰此言一出满堂皆惊,尤其是英王一脉,已经在心内将淳王骂了个十七八遍。这位祖宗说话可真不把门,什么有的没的都敢胡言,皇帝本就心思重,擅猜忌,要真因此与英王生出嫌隙,他们此前的筹谋岂不统统白费?不过,英王所言也确实欠妥,眼看年关将至,谁想打仗呐……

      好在曹昕反应不慢,当即就给皇帝跪下了,叩首表示此乃淳王蓄意诽谤,自己对皇帝绝无二心……

      眼看好好的朝事商议变成皇家兄弟的拌嘴现场,曹守信的脸色肉眼可见地越发深沉可怖。

      “陛下,臣有一言……”一人行至殿中对皇帝恭敬道:“陛下向来深谋远虑,还请切莫因一时祸患而自乱阵脚。此次海盗一事虽罪大恶极,但当场便几被渡口守卫剿灭,此乃其一;”

      “其二便是,海盗之乱前朝便有之,非是一朝一夕就能铲除。此次贡船被毁,虽损失了大笔钱财,却并未动摇我大威根本;”

      “再者,经此一事,东境上下必定惶惶,恐陛下降旨严惩。然此事虽有地方失职之故,但更多的还是刁民难驯。若此时咱们与东境君臣离心,反倒不利于地方的长治久安。”

      此人洋洋洒洒一番陈情,明里暗里都是在提醒皇帝,东境此时还乱不得,切莫因小失大,最好轻拿轻放。

      此人正是太中大夫,杜琛。

      杜琛这番话确实压中了曹守信一半心思。久居帝位,得享安逸,皇帝早已不富壮年时的锐气;可卧榻饲虎,他又终究难安。而且东境这地方地势险峻难攻,如不能一举拿下便是长久之患。然而若是忍让,又平添世人笑话。

      皇帝几经思量,却久久未能决断。

      “杜大人所言未免过于粉饰太平了些吧?”一道微沉的男声在殿中骤然响起,是一直在侧垂首细听,并未多言的中书令,容高轩。

      被人反驳杜琛也不恼,只含笑反问到:“容大人何出此言?”

      “东境海盗之乱虽始于前朝,但始终沉疴难消,究其原因到底是海盗势大,生生不息,还是民生多艰又无人招抚才导致的今日局面,杜大人亦是饱学之士恐不会不知吧?而近年来虎鲨军军备支出日益增加,海盗之患却变本加厉,其中因由又是为何?”

      容高轩朗声发问,一时间殿中竟无人应答。

      忽地,有人从身后拽了一下周公公的袍袖,周公公转头去看,是自己手底下一个得用的小太监。小太监低语道:“公公,宫门口来报,说是临王的请罪折子到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有小伙伴儿还记得杜琛和容高轩是谁吗?(捂脸)杜琛是杜玉衡阿父哟,容高轩是容家的现任家主,和赫连太守是旧识。(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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