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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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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公室内的那根光管悬在头上,两个人的影子重叠地投在墙上,像两头互相撕咬的野兽。
两人没有说话,彼此没有交流,他们早就熟悉彼此,他们没有时间浪费在无谓地沟通上。
那一张帘子被用力地扯开,林寒被扔到那张窄小地单人床架上,她顿时抗拒地扭开脖子。
林寒:“这床睡过很多人。”
顾诽:“嫌脏?”
顾诽:“这比医学院的课室干净多了。”
林寒咬紧牙关不说话。
顾诽用力撬开对方的嘴唇牙齿,两人疯狂地接吻,用力地拥抱,林寒眼前涌上血气和迷雾,她嘤咛着,像濒临死亡地声音。
顾诽唇齿咬在她的脖颈上的大动脉上,声音低低沉沉地咆哮:“林寒,你自找的。”
……
林寒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睡着的,她睁开眼,映入眼帘的还是那幅蓝色床帘。
林寒下地,双腿有些发软,她将帘子拉开,顾诽不在,办公室的门反锁着,门上的白炽灯刺眼。
林寒这一觉好像睡了很久,可她摸出手机,距离结束才过了不到半小时。
安吉拉给她发了几条信息,还有两通未接的语音通话。
安吉拉:林,你去哪了?安丽手术出来了,Vene说手术很成功。
安吉拉:林?
安吉拉的最后一条内容是:Gu跟我们说了,安丽在监护病房,你回医院后可以去看看她。
林寒打开门,正好一个外国女人在走廊经过,对方身上穿着医护人员的衣服,浅褐色的长发捆在后脑勺,高鼻梁深眼窝,小麦色皮肤,林寒看见对方胸前别着的名牌,是个英文名:Maryanna。
对方看了林寒一眼,问她:“你是病人还是家属?怎么在这里?”
林寒张了张嘴:“我来找Gu。”
对方疑惑:“Gu医生?”
林寒:“我是他朋友,他将床借给了我休息。”
对方闻言有些意外,随后为她指路:“Gu医生在监护病房。”
林寒跟对方道谢。
杜克利医院只有一间重症监护病房,和其他病房没什么区别,只是一间独立的病房,里头几张床位,附近放着几台不一样的监测机器。
病房只有一扇门,没有大面积的玻璃窗,因为有探访制度,林寒没能进去,她透过门上的玻璃孔朝里看去。
顾诽已经重新穿上了白大褂,背对着门,正在查看术后的各种体征指标,从林寒的这个方位看去,因为顾诽的身体遮挡,林寒只能看到安丽的双腿。瘦瘦小小,一动不动。片刻后一张单薄的被子重新将其覆盖。
顾诽转身,与门外的她对视上。
顾诽面上带着口罩,一双眼睛外露,清冷平静,那束疯狂的野火没有一点残留的痕迹,但林寒仍旧激起了一层细细密密的寒毛。
——“林!”
林寒在安吉拉突然响起的声音里像只受了惊的鸟,人从病房的门边撤开。
安吉拉手上提着一袋烤饼,朝人走进:“你回来了?刚回来吗?”
林寒点了点头。
林寒不知道顾诽跟安吉拉说的口径是什么,她没法回应。
安吉拉:“Gu在病房里,你将东西给他了吗?”
林寒闻言,不假思索地也点头:“给了。”
这时病房的门打开,顾诽从里出来,身后跟着一名医护人员,安吉拉将顾诽喊住:“Gu,安丽醒了吗?”
顾诽:“已经恢复意识,但还没能说话,如果没有意外,你们明天或许可以进去探视。”
安吉拉:“老天,真的是谢天谢地。”
顾诽在这时看向了林寒:“帮我回住处拿的移动硬盘找到吗?”
顾诽这话说的是英文,林寒一愣,安吉拉转头看向林寒:“嗯?林,你还没给Gu吗?”
林寒看着顾诽的眼睛,说道:“放你办公室了。”
顾诽笑了笑:“谢谢。”
安吉拉在这时“嗯?”了一声,林寒朝她看去,安吉拉突然掀了掀林寒的及肩的头发,指着她的靠近耳垂边的脖子:“林,你这里怎么了?之前好像没有?”
林寒心脏骤然紧缩,一秒后她抬手抚上自己的脖颈,摸到一块轻薄的医用伤口贴。
林寒:“之前给孩子们做卡片的时候不小心划了一下。”
安吉拉:“消毒过了吗?”
林寒点头:“小事情。”
顾诽一双眼睛始终紧盯着身前的人,而对方面色如常,安静地站在安吉拉隔壁,像只乖巧无害的兔子,而这只兔子身上带着他的痕迹,沾着他的味道,却始终没有看向他。
顾诽笑了笑,朝她说道:“下回小心点,你这伤口靠近动脉,很危险。”
林寒无声咬住了舌尖。
接下来的一周林寒安吉拉和拉姆轮流来医院探视,安丽手术顺利,但后续康复的时间还要很长。
明天就是十二月一,而志愿者的队伍将在五号离开加德满都。龚智豪让林寒和安吉拉不用担心,他们都安排好,安丽会由留下来的义诊人员跟进。
这天学校放假,安吉拉前往杜克利医院,林寒醒来时屋子里空无一人。
林寒洗漱后下了楼,打算为接下来的行程购置一些消耗品和保暖物品。
林寒站在一间杂货店的门外,门口很小,里头堆积着品类混乱的各种老旧物品,地上只有一条窄小的过道,林寒问坐在门前的老板有没有煤油灯,对方听不懂,林寒便指着门边的一个灯泡,又指了指一盒火柴,两人就在一场哑谜中对话。
林寒在老板进去店里翻找的时候随意抬头,目光一扫,意外地定在了不远处一位中年妇女身上,林寒表情瞬间淡了下来。
中年妇女搭着一件绕头的蓝色纱丽,额前点了一个红印,手上牵着两个男孩,和那天林寒从孤儿院将发烧的安利接回学校中途遇见对方时一模一样。
那会安丽已经持续发烧了一周,趴在林寒怀里突然喊了一声“aama”。
妇女朝两人看了过来,林寒能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到些惊讶,但随后无波无澜地将目光挪开,牵着两个男孩离开。
安丽没有说话,她将头埋在林寒的棉服里,持续不断地咳嗽。
林寒问她:“aama是什么意思?”
安丽摇头。
后来林寒知道aama是妈妈地意思。
安丽被发现在垃圾堆时才三岁多,当时拉姆他们不知道安丽已经被遗弃多久了,问她住址和妈妈姓名特征,安丽都一脸天真烂漫地摇头,说不记得了。
林寒觉得难过,难过且无力,此时看向一名陌生人的眼神便多了些恶意。
顾诽站在一座庙前的红砖墙前抽着一根烟。
他在林寒来到那家小店门前指手画脚时就看见了对方,穿着一件乳白色的棉服,头发吹拂在风里,那张伤口贴换了一张新的,紧紧贴合在细嫩白皙的脖子上。
顾诽看着林寒拗口地沟通着,看着她点头或摇头,然后看着她转头,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一个女人身上。
一个平平无奇的尼泊尔当地妇女,林寒目光无声,有些难过,有些悲哀,一个人仿佛沉浸在一段过往里无法抽身,最后燃起了一股困兽般的恶意。
顾诽认真地观察着那名妇女,确定林寒和她不应该有什么关联,那么有关联的只能是别人。
学校里的孩子,或者孤儿院的。
顾诽看着林寒眼中透出的那丝恶意无声地扬了扬眉。
他的林寒从来都不是乖巧温顺的小女孩,她的体内住着一只离经叛道的小兽,顾诽见过它的真面目,亲过,抚摸过,调.教过,可他后来放生了,一放就放了六年。
林寒讨厌一个人掩饰不了。
喜欢一个人也是。
一根烟殆尽,顾诽朝远处走去。
杂货店的老板拿出一盏陈旧的煤油灯,林寒将目光从已经走远的妇女身上撤回,但目光一定,人随之也定在原地。
顾诽正从远处走来,有一条流浪狗勾着尾巴悠闲地跟在对方身后,一人一狗走在电线密布的街道上,附近的尼泊尔男人朝这个衣着得体的中国男人光明真大投去各式各样的目光。
林寒看见顾诽经过一名中年妇女时,他毫无预兆地朝对方看了一眼,林寒下意识皱了皱眉。
老板不太耐烦地朝林寒说了句尼泊尔语,林寒彻底收回目光,朝对方点头,表示是这个,老板用手指比了个数,开了个高价。
顾诽走近时两人的交易还没结束,顾诽朝老板说了一句尼泊尔语,然后手指比了比,老板一脸不爽,顾诽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拉住林寒的手离开。
最后两人被喊回头,顾诽从林寒手里抽了一张一百面值的卢比,提走了那盏煤油灯。
顾诽一路牵着林寒的手一路走回住处所在的老街,走在只容一人通过的楼梯,这一路两人并肩而行,却没说一句话,楼梯狭窄,林寒走在顾诽身后,心跳仿佛在耳边跳动。
作者有话要说: 删得七七八八了,jj真玩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