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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14章 ...


  •   “我能要什么呢?”宁相野笑了笑,像蜻蜓点水留下轻轻涟漪,“反而是我要问,带我上山来,大当家打算拿我怎么样呢?”

      这个问题不能说不刻薄,丰潋低眉片刻,像是下了个无声的决定,“你可以一直住下去。如果你有自己的事,也可以随时离开。”

      “好,大当家答应我的。”宁相野放开丰潋,自顾自吃起了樱桃,他甚至轻轻吧唧着嘴,好甜,他抬眼瞄了瞄丰潋,不好意思一人吃独食,随即挑了几个又大又甜的,放在对方手心上。

      ·

      雨季来得突然。不仅雨势连绵不绝,竟然还夹带电闪雷鸣。

      无明村的村民自然喜上眉梢,春雷送雨水,便是一个丰年的好兆头。

      而宁相野抱着腿靠在床头,听着窗外轰隆隆的雷声,甚是想念宁柯。他怕雷,这是个没有多少人知道的秘密。

      外面一道闪电晃过眼,像银蛇骤然滑过,刺破天边厚重的云,宁相野熟练地捂上双耳,等待随之而来的震耳欲聋。

      就算是极轻的动作,在夜里,也躲不过同一屋檐下的人的耳朵,况且对方是以听觉为主要感官的丰潋。

      “害怕了?”丰潋忍不住启唇问道。

      他正承受着难以言喻的痛楚,膝盖似针刺一般疼痛,后背的刀疤泛起隐隐的痒,在此时,只能平躺在床上无声挨着。他不习惯哼出声,那会昭示他的软弱,习惯了冷寂的战场,丰潋深谙忍耐之道。

      他最擅长度过这种难捱的时光,但是隔壁的宁公子似乎就不一样了,他终于还是出声问了问,不知是出于下意识的关心,还是纯纯因为无聊。

      “本公子怎么可能……啊……”一道巨响传来,恶意捉弄般打断了宁相野的辩驳,变成了凄厉的叫喊。

      耳房的守夜人听到一声鬼哭狼嚎,睁眼茫然地看了看黑夜,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又闭眼睡去。

      轻轻的脚步声传来,宁相野没有注意,片刻后,一双温暖的大手扣在宁相野耳畔,他抬眼,借着床头留着的快要燃尽的烛光,注视到一张熟悉的脸,蓦然间,暖意像一层轻纱般笼罩在他的心头。

      “大当家,不至于,不必要……”他一边说着,一边将这双大手摘下来。就像是雷公刻意的玩笑,惊雷再度响起,宁相野一激灵,猛地扑向前,落在对面人的怀中,他下意识抓住对方寝衣的前襟,嘴角传出一声哼唧,是他惊恐情绪的残留。

      平缓下呼吸,宁相野仰头道,“抱歉,大当家……平日打雷我……”

      他刚要说,平日打雷我都是和小厮紧紧抱在一起,宁柯很勇敢的,他一直在他耳边说“公子不怕,公子不怕嗷”,这样他也就不那么怕了的。

      但他又记得,自己当年对丰潋说过谎,说自己家人分散,流离失所,孤苦无依,他一时不知道怎么安排宁柯的角色。

      于是又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理智回笼,他还不想暴露更多。

      “平日打雷你也是一个人这般熬过去吗?”头上的人轻声问,仿佛怕声音大了惊扰到这个怕打雷的人,连呼吸都微微收敛。

      宁相野点点头,忽略了自己现在的姿势已经变为环在对方的腰上。丰潋只觉得腰间有什么东西箍了上来,他深深吸一口气,好让自己没能呼吸不畅。

      他取下宁相野的手,坐了下来,与他并肩靠着,“睡不着的话,我陪你一起。”

      “谢过大当家。”宁相野无声笑笑,雷声依旧可怕,但身畔多了一个人,让他觉得没有那么难捱了,思绪也渐渐清晰了起来,想起方才的失态,脸庞开始烧了起来。

      好在对方看不见,也好在是借着是夜里,床边的蜡烛也很合时宜地燃尽了,周围开始笼罩起一片黑暗,唯有窗外不断闪烁的银蛇,偶尔照亮了室内,让他得以一窥旁边人的脸色。

      丰潋一副平静的样子,和他大部分时间的模样无甚区别。偶尔被他逗弄的变了表情,都是宁相野难得一见的光景。

      无波无澜,和三年的雨夜里一样。记忆太遥远,宁相野不记得那时候是否有雷声,只记得大雨滂沱里,他将丰潋的手臂搭在自己瘦小的肩膀上,一步一坎坷,一步一泥泞地送他与自己的队友汇合。

      那时候他们只顾赶路,来不及说什么道别的话,七日相处,宁相野甚至都没与他交换名字。那天夜里他也是这样平静的脸,但是眼中藏着无数坚毅与忧虑。

      看到那样的目光,宁相野只能默默祈祷他们能早日得胜归来。

      分别的那么草率。再相见也是如此不经意。

      霹雳惊雷渐渐收了声势,变成隐隐春雷,宁相野没有那么怕了,他出声道,“大当家和虎爪山还真是缘分不浅。”

      不浅的缘分要追溯到三年前,于是丰潋道,“不只是和这座山缘分不浅,或许和宁公子也是。”

      “这一点本公子承认。”宁相野转过身,变成了跪坐在丰潋对面,“大当家就算眼盲也能做一代‘枭雄’,让人敬佩。”

      默了一瞬,丰潋道,“我并非与朝廷作对。”

      宁相野点点头,“没错,不过在朝廷人眼中是不是这么一回事就难说了。”

      雨声哗啦哗啦地落着,宁相野早就注意到无明寨一直处于增防状态,暗中已经调了至少三回兵力,在各个可能的布防口。

      “宁公子相必也听到了些风声,之前或许有招安的可能,不过现在恐怕不行了。”丰潋道。

      “什么风声?”宁相野好奇。

      “听说对方将领的儿子被无明寨的人劫走了,这个将领爱子如命,恐怕不会放过无明寨。”

      宁相野一凛,他竭力在黑暗中观察对方的表情,想从中看出一些线索来。

      他小心翼翼地不让自己显示一些异常出来,不会这么巧吧,快速思考了这种可能性,他身上穿着的两层马甲只剩一层了,给他留一件吧。

      但是丰潋并没有就着这个话题继续说下去,宁相野觉得自己掩藏的还好……吧……

      他发现丰潋并没有怎么更换姿势,反而是身体平靠在墙上,“伤口又痒了吧?还有你的膝盖,当年被乱石砸得几近露骨,雨天应该也痛了吧。”

      宁相野一边紧紧捂住马甲,一边转移话题,丰潋的额头上其实已经出了一层薄汗,只有和对面的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才能稍微转移下自己的注意力。

      他稍稍直了直背,回应道,“是的,宁公子怎么知道我后背的伤疤?”他动了动膝盖,不让自己的腿保持同一个姿势而变得麻木。

      “大当家不记得了?山洞里为了给你清洗伤口,本公子早都把你看光了呀。”宁相野加重了“看光”这两个字。

      这像是一个遥远的较劲,上次睡梦中他触碰了他,但是很早之前,他早都看全了他,也触碰完了他,于是心里产生一种怪异的得胜感。

      丰潋撇过头,他能想象对面的“宁公子”带着怎样恶劣的表情看着他,这种轻微的恶劣,就像是童心未泯的挑衅,他竟然觉得有点可爱。

      并未生气,反而笑着问,“那么宁公子是否该对我负责呢?”

      “负什么责?”

      “看光了,也……”不等丰潋说完,宁相野躺倒,将被子蒙在头上,让自己一点气都透不出来,他瓮声瓮气道,“大当家,我困了,你也回去睡觉吧。”

      丰潋伸出手,在他头部鼓起的被子包上面虚虚拂过,最终也没有落下手,他无声地笑了笑,也没有注意此刻自己是这么开怀。

      奇怪,明明方才还奇痒无比的伤疤和剧痛的膝头此刻也没有了痛痒的感觉,只剩下暖融融的酥麻,丰潋留恋这种感觉,这让他冷寂许久的心房,渐渐有了些生气。

      一个人走回自己的床边,轻轻躺下,睡意很快袭来,是夜好眠。

      ·

      宁王的讨匪大计已经初具规模,有了曾山这个强有力的辅助人员,他们得出一个结论——无明寨外必定设有阵法,才让人几次探查无果,阵法迷惑人,寨门自然难以让人摸到。

      曾山抱臂靠在座椅上,看着宁王布满血丝的双眼正死死盯着虎爪山地形图,一副死磕到底的模样。

      宁相昭站在一旁,同样双眼布满红血丝。

      这对父子……他开始不知,后来也是听宁王副将与他说过,才知道这么着急把他调来,原来是因为宁二公子失踪在了无明寨,此时人可能还被绑在里面受苦。

      而在户部任职的宁相昭也主动请缨作为讨匪军的后勤支援,总之,想方设法参与到了此次讨匪的行动中来。

      早听闻宁家宠孩子,如今看来,传闻属实,且实际情况已经吓了他一跳。

      “王爷,斥候已经摸清了无明寨山门,只要一声令下,讨匪军便可随时出发。如今只等天气放晴,此时完全可以养精蓄锐,”副将补充道,“还请王爷,世子注意休息。”

      曾山点点头,主将负责把控全局,坐镇后方的可不能先倒了,他便也劝道,“一切安排具已妥帖,王爷不必过分忧心。”

      “好,”宁慎回过神来,“就等雨过天晴。”说罢人已经栽倒在地,睡着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宁相野:每个美人多少都有点害怕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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