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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流落街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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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好吧,”凌仕无奈地说,“云周,你和邢宇换一下位置吧。”
是凌仕让云周坐这里的,现在却让云周挪走,弄得好像是云周自己腆着脸非要坐C位的一样。
云周知道凌仕是为了大家和平,尽量和着稀泥让这个团队运作下去。
可还是会心里不舒服。
他拉着脸没动地方,问凌仕:“导演,是你让我坐这里的啊,现在邢宇一说你就让我让开,到底他是导演还是你是导演啊?”
凌仕一听脸通红。
云周看见他那样子又不忍心了,他知道凌仕这个没名气的穷导演也是在中间受夹板气。
他笑了,说:“开玩笑的,这儿正冲着风口,冻死我了,我刚还想问谁愿意给我换地方呢。”
他说着站起来,和邢宇交换了位置。
凌仕在云周坐下后在他耳边小声说:“后面的部分都改了,你就是主角,这次就先委屈下你了,以后会补偿你。”
云周感激地对凌仕笑了笑。
采访开始。
一个戴绿框眼镜的记者问云周:“请问前几天,您被人锁在阁楼里是陆识璋导演把您抱出来的吗?”
云周做好了和邢宇对骂的准备,却没做好回答这种问题的准备。
因为这还牵扯到陆识璋,如果他借题发挥的话,就是在蹭陆识璋的热度。
陆识璋帮了他两次,他不想利用陆识璋,不想让陆识璋觉得他恶心。
“啊……这……”云周不自觉地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凌仕和闵昭录。
凌仕也木木的,没给云周明确的指示,闵昭录挠头抓耳,显然也不知道怎么说合适。
“是的,那天是我把云周从阁楼里抱出来的。”陆识璋的声音忽然靠近。
这些记者们一看见陆识璋来了,立刻沸腾起来,对着他好一通猛拍。
陆识璋的助理拿了椅子来,放到云周旁边。
“既然说到我了,我也来参加一下这次采访吧。”陆识璋在云周旁边坐下。
本来云周坐在旁侧的位置,不是最受关注的位置,可陆识璋一坐到他旁边,所有媒体的关注就集中到陆识璋和云周这里了。
邢宇眼睛里的嫉妒不快都快要化成火焰喷出来了。
云周冲邢宇得意一笑。
邢宇不快地扭过头去,冷脸看着媒体。
云周本来不紧张,可是想到陆识璋就坐在他旁边,紧张得气都喘不匀了。
陆识璋的存在感太强了,紧管他说话一直很客气,面对云周时总是很亲切,可云周还是一靠近他就觉和压迫感十足。
“能详细说一下当时的情景吗?”绿框眼镜记者最先从激动中恢复过来,抓紧机会对陆识璋发问。
“当时我来探凌导的班,想看看他的新戏拍得怎么样了,到这里后发现大家急得团团转,原来是因为云周在拍夜戏的时候不见了。”陆识璋说到这里看向了云周。
云周感觉到陆识璋的目光,更紧张了,感觉脸和脖子都开始升温。
“有人不见了是大事,我就跟着他们一起找。那栋教学楼的顶楼锁着,问过后知道,是学校在装修顶楼,不允许剧组人员到顶楼去。”
云周被陆识璋的声音带回了那天晚上,仿佛回到了冰冷的夜里,他一个人在阁楼上,孤立无援。
“可是我们把所有的地方都找过了,只有顶楼没有找了,情势危急就顾不上学样的要求了,我从旁边的教学楼跳到云周拍夜戏用的教学楼楼顶。”
云周回忆那两座教学楼之间的距离,陆识璋做那些是很危险的,要是他处在陆识璋的位置恐怕不敢那么做。
“我叫云周的名字,听见他微弱的回应,知道他在阁楼里。”陆识璋说,“我砸破门,把他带了出来。”
“您带他出来的时候为什么不是背,而是抱呢?这挺少见的。”绿框眼镜的记者紧紧地盯着陆识璋。
陆识璋看了云周一眼。
云周的脖子和脸迅速变烫,他骂自己不要这个德性,这样太奇怪了。
陆识璋说:“因为他当时被冻坏了,几近昏迷,我怕他没有力气,所以抱着他出来。”
“网络上最近有一种声音很大,”另一个下巴上长着一颗黑痣的记者说,“说是这部剧的男主角邢宇故意把云周引到阁楼,把他锁在那里,对于这种声音,您怎么看。”
“不是我!”邢宇激动地大叫,几乎要从椅子上站起来,“我没有引他到那里,更没有锁上那里的门,是云周他为了炒作故意陷害我的!”
记者们立刻把话筒对准邢宇,严肃又期待地看着他。
“真的不是我!”邢宇重复说,“我是看不惯云周,可是我从来不想做到那么严重的地步,我如果那么做只会伤害我的名声,所以我根本没必要啊。”
“那未必。”云周说。
记者们看大戏一样瞪大了眼睛,又把目光纷纷转向云周。
“之前,你不就是因为看不惯我,强行要求添加让我在大冬天下水的戏吗?”云周说。
邢宇的气势一下子萎靡下来。
记者们刷刷地做笔记。
“不是这样的……那是不一样的,那次有下水的防护,危险是可控的,把你锁阁楼上这么危险这么不可控的事我不会做。”邢宇激动地看着云周。
“是吗,之前我进组前,高程夕还替你传话给我,让我我穿点衣服,免得被冻坏,不就是刚好照应这件事吗?”云周说。
邢宇猛地瞪大眼睛,说不出话来了。
“不是的……我当时说的就只是加戏下水那件事而已……”高程夕辩解,“后面阁楼的事我们真的不知道。”
“也就是说,你们承认加戏下水不是为了剧更有看头,纯粹就是为了整我了。”云周看着高程夕。
高程夕眼睛红了,手要捏上他的鼻子,又中途放下来,应该是刚做完整形没多久,怕捏坏了。
“陆导,您对这件事怎么看呢?”绿框眼镜记者再次把话题引到陆识璋那里。
“我认为,就动机来看,邢宇还有高程夕是最有可能做这件事的人。”陆识璋淡淡地说。
“你……!”邢宇难以置信地说,“为什么要这么说!我说了不是我!”
“当然了,我只是说最有可能是他们做的。”陆识璋加了一句。
“你这不是摆明了要别人误会我吗!”邢宇说,“我跟你还是同一家公司的,不看僧面看佛面,你怎么能这么踩我!”
陆识璋淡淡地看了邢宇一眼,镇定冷淡的样子和邢宇的气 急败坏形成了鲜明对比:“我和你是同一家公司的,可也不能惘顾事实,记者问我的看法,我就说出了我的猜测,仅此而已。”
“而已?”邢宇说,“我的一切都要被你给毁了,你还说‘而已’?”
“有什么的,你们不也是这样吗?给我强加大冬天下水的戏,我可能会冻出毛病,你不也说‘而已’吗?”云周说。
邢宇瘫坐下去,像没了力气一样。
高程夕赶紧从侧边扶着他不让他从椅子上滑倒。
“关于阁楼的事大家问到这里就可以了,接下来可以问点关于剧的事,我们的剧要在不久后播出。”凌仕插话说。
“好。”绿框眼镜应了一声,而后看着陆识璋,“听说这部剧的选角您也有参与,是真的吗?”
陆识璋说:“当时有帮忙看过一两个角色。”
“云周是您选出来的是吗?”绿框眼镜问,“听说当时云周试镜的是保安角色,您让他得到了男二号的重要角色。”
“我只是给了一些建议,是凌仕导演很欣赏他。”陆识璋说。
“不是吧。”邢宇怨恨地看了陆识璋一眼,又看向记者,“本来云周连保安的角色也没有面试上,是陆识璋导演硬要云周演男二号,凌仕导演才留下他的。”
“是这样的啊。”绿框眼镜飞快地记着笔记,眼睛亮了许多。
“云周二十岁出道。”高程夕附和邢宇说,“到现在三十岁了,这还是他拿到的第一个十句台词以上的角色,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忽然爆发天赋的。”
邢宇应和高程夕说:“我想他仰赖的不是什么天赋,而是一些奇奇怪怪的人际关系吧。”
说着邢宇和高程夕一起往陆识璋那里意有所指地瞟了一眼。
“你们胡说,在圈内没有什么朋友,一向独来独往,哪像你们,交友广泛,带资进组,导演都不放在眼里。”云周说。
“并没有,我们一向对导演尊敬得狠,是不是啊导演!”邢宇远远地冲凌仕说。
凌仕一愣,然后小幅度点了两下头,尴尬地笑了笑。
“你们说我没有天赋,进组不正常,要按这么说,你们俩就更不正常了。”云周马力全开。
“我们怎么不正常了!”邢宇用力地捶了一下椅子扶手。
“你看你邢宇,脸那么长,演戏的时候像个木头一样,哪里能演男主角。”云周说,“还有你高程夕,你从头到脚就跟个小姑娘一样,学校靠你这种人保护安全,任谁都不会感觉安全的。”
“你……”邢宇站了起来,又站不稳,晃悠了两扶着椅子你佝偻着身体。
“你太过分了。”高程夕皱着眉,眼睛里涌满了泪水。
云周抱着胳膊说:“怎么了?这就受不了了吗?你们之前总说我是老东西,现在轮到我说你们了,你们这心理素质也太差了吧。”
邢宇冲上来抓住云周的胳膊,扬起胳膊要打他。
凌仕赶紧冲上来:“不要啊!别打!”
邢宇的拳头还没落下来,就腿一软眼睛一翻昏了过去。
高程夕上前来搀邢宇,可是力气不够,没搀稳邢宇,倒被邢宇压着一起倒了下去,给邢宇当了一半的人肉垫子。
记者们蜂拥上来,对着瘫倒在地的邢宇疯狂拍照。
“啊……”凌仕挤上前摇晃邢宇,“醒醒,可别出事啊……快打120,快啊……”
云周担心地走上前去看。
这不会是被他气死了吧,这么不禁气的吗?
云周被陈好男和高程夕联合起来欺负了那么多年,也没被气成这样过啊。
“不用太担心,他应该是在演戏。”陆识璋低声对云周说。
“怎么看出来的?”云周惊讶地问。
“你看他昏倒的时候还特意把脸往左偏了45度,把右半边脸对着记者,这是因为他觉得他右半边脸比左半边脸好看。”陆识璋说。
“哈?”云周一愣一愣的,他是真没想到还有这样的,“真不愧是一个公司的,你连这个都知道。”
“他参加过我电影的面试,当时他演昏倒的戏时就是这个德性,没有演技,全是痕迹。”陆识璋往右下角一撇,很看不上邢宇的样子。
云周听了来劲了,他可不想明天的娱乐新闻全在描写他是怎么恶毒地把邢宇气到昏倒的。
他不在意别人说他恶毒,但他在意头顶邢宇强行甩给他的锅。
“啊——怎么会这样!”云周非常夸张地大叫一声,拼命地挤进人群的最里面,蹲在地上,悲伤的样子简直和古早电影里死了爹妈的小白花女主角一样。
高程夕被云周吓得往后撤了一点。
云周所致住邢宇的手,下死劲气攥:“你别死啊,千万别死啊,我们这部剧没有你可怎么行啊——”
邢宇的脸明显皱了一下,估计是挨的这一下太意然,没忍住。
“他的脸动了,动了……”云周做出惊喜的样子,好像邢宇做了好多年的植物人,忽然有了康复的迹象一样。
“邢宇你快醒过来啊!”云周抓住邢宇的胳膊使劲晃,让他的胳膊肘一下一下重重地撞在地上。
高程夕目瞪口呆,他推了云周一把:“你够了。”
“不够不够……”云周说,“我学过急救,现在让他醒过来的最好办法就是立刻给他做人工呼吸,虽然他长得真的丑,但我也只能牺牲一下了。”
“不……你不能……”高程夕紧紧地攥着邢宇的肩膀,声音发抖,“哥,你醒过来吧,快醒来吧,不然云周要给你做人工呼吸了……”
邢宇的身体明显变得僵硬了。
云周故意停顿了一下,看邢宇会不会醒过来。
邢宇的眼睛没睁开。
好啊,邢宇,你有种,那就别怪我了。
云周对着邢宇一点一点慢慢地弯下腰。
陆识璋来到云周身边,按住云周的肩膀阻止他:“没有必要吧,我看还是等救护车来吧。”
“还是先采取急救措施吧,万一来不及了就不好了。”云周说着继续弯腰靠近邢宇。
邢宇吓得嘴唇抿得特别紧。
“还是别了。”陆识璋把云周推回到腰板挺直的姿势。
“怎么了?你在担心什么?”云周不解地问陆识璋。
“这样不太合适。”陆识璋回避云周的目光。
“没什么不合适的,救人是应该的。”云周弯腰靠近邢宇。
他有意把速度放得特别慢。
邢宇的眉头皱得很深,嘴闭得都把嘴唇含到嘴巴里面了。
还不“醒”吗?打算装到什么时候。
云周越靠越近。
邢宇的双拳气攥紧了。
云周想放弃了,他还是第二天被人骂恶毒吧,要是真的和邢宇唇齿相见,他接下来一个月都会做恶梦的。
就在此时,邢宇猛地睁开眼睛,大声喊:“我醒了!我醒了!”
“醒了啊。”云周直起身体,居高临下地笑看着邢宇,“一定是我乐于助人的精神感动了你吧。”
邢宇恨恨地擦了擦嘴唇,坐了起来:“我谢谢你。”
“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做的。”云周站了起来,俯视着坐在地上的邢宇和高程夕,“用我搀你们俩起来吗?”
“不必。”邢宇和高程夕先后站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在回家的路上闵昭录仍旧大笑不止,“云周,你这采访实在是太秀了。”
云周得意洋洋地昂着头:“也没有,一般了。”
“采访结束的时候,”郎喻坤一咬了一大口炸鸡,嚼了嚼咽下去才接着说,“邢宇气得真要昏过去了一样。”
云周想到邢宇那样子,忍不住再一次开怀大笑。
“你们终于回来了。”脑门油亮的房东站在云周房间门口,嫌恶地看着他们。
“房租我们很快就交,我咖啡厅的兼职马上就发工资了。”云周说。
房东冷笑一声,上上下下打量了云周一遍:“我真为你感到羞愧。”
云周紧紧地攥起了拳。
“你说人家二十岁出头的小年轻把梦想什么的放在嘴边也就算了,你都三十岁了,还沉醉在梦里不肯醒来,看着真恶心。”房东说话的时候被烟熏黄的牙齿时不时亮出来,配上他高人一等的表情,显得很恶心。
“我会尽快交房租,别的不劳你操心。”云周挺直了身体。
“不用了,你以后再也不用交房租了。”房东笑了,暗黄的牙暴露在嘴唇外面。
“什么意思?”云周不安地问。
“你们现在,立刻,收拾东西从这里搬出去。”房东说。
“什么?”云周难以置信地说,“你起码要提前一个月通知我吧,现在是晚上,你让我到哪里去找落脚的地方?”
“这我管不着,”房东说,“你现在就搬,给你两个小时的时间,两个小时后我过来,不管房间里还有什么东西,我雇来的人都会把它们拉到垃圾填埋场去。”
“有你这样做人的吗?”云周大声说。
房东背着手,边往外走边说:“对待你这种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的东西,我就是这样做人,你能拿我怎么样?”
云周感觉一股热血直冲脑门,拳头不受控制朝着房东而去。
闵昭录和郎喻坤赶紧一左一右拉着云周。
“云周别冲动,你眼看着前途一片大好,为这种人犯不值得。”闵昭录说。
“是啊云周。”郎喻坤为了拦住云周,整个人都要挂在云周肩膀上了,“如果你打了他,就要被拉去拘留了,耽误你拍戏,你好不容易得到的机会就白费了。”
“你不为你自己想,也要为云明想想啊,你要是进去了,云明可怎么办啊。”闵昭录说。
云周看向云明。
她那么瘦小,坐在轮椅上只有小小的一团。
“哥,对不起……”云明大大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
云周立刻冷静了,故作轻松地笑了:“哎呀,我装装样子吓吓他而已了,你们不会以为我真的冲动到要动手了吧,我才懒得打他,他的头和脸那么油,粘在我手上多恶心。”
云明破涕为笑。
“咱们要收拾东西了。”云周对云明说,“房东那个黄牙怪养了一帮大块头蠢货,把咱们的东西扔了的事他们做得出来。”
“你们在我房里将就一段时间吧。”闵昭录提议说。
“我也想让让你们过来我这里住……”郎喻坤的脸红了,不好意思地抠着他胖胖的手指,“可是我太胖了……”
他们每一个人的房间都只有几平米,除了放一张床和一个矮柜以外就什么也放不下了。
云周过去也就算了,云周一个女孩子,之前跟云周隔着布帘住一个房间就够不好了,跟闵昭录睡一张床是无论如何也不行的。
“哎呀那可不行,我云小爷可金贵得很,怎么能和你们挤一起呢?”云周拍了拍闵昭录的肩膀,“放心,我有地方去,我朋友多得很,找个落脚的地方还不容易吗?”
闵昭录牵强地笑了笑。
“好了好了,你们睡觉去,不要打扰我们收拾东西。”云周推了闵昭录和郎喻坤一把。
“我帮你们一起收拾。”闵昭录说。
“还有我。”郎喻坤很积极地说。
“可别介。”云周说,“你们赶紧去睡觉,我的小破屋就那么点儿地儿,塞进去四个人不得把屋子挤爆了,挤爆了房东还讹我。”
云周和云明总共也没有多少家当,很快就收拾完了。
他们找理由拒绝了闵昭录和郎喻坤要送他们的提议,拖着大包小包来到了街上。
大片大片的雪片斜斜地落下来,落在地上被往来的车辆辗来辗去,变成了脏兮兮的泥水。
云明无力地低头头,脸色苍白,冷得瑟缩得身体更小了。
云周把他们仅有的几件外套拿出来套在云明身上。
云明无力地看了云周一眼,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出来。
“云周?”一辆车在云周不远的地方停下,车窗滑了下去。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流落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