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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天光混沌,狂风呼啸掠过如同弯刀削骨,风沙更是迷眼。

      玄墟之境。仙月两族各居一侧,双方势同水火,泾渭分明。

      宿世的仇怨本就难以化解,更何况有云中君这等虚伪、好大喜功之人在从中搅局。

      仙族阵前长珩身披银甲,眸中神色难辨,长剑在手,剑指月族。巽风脸颊两侧的发丝被风吹得纷乱,却难掩眼中的阴沉狠戾之色,剑破长空,月族战士应声而动。双方呐喊着向前冲,黑白汇聚,厮杀在一起。

      大战如火如荼,放眼望去一望无际的黑白盾甲如同浪涌翻滚,各施其法,相互冲击,互不相让。月族其中甚至还有多数战士是老弱妇孺,但他们神情坚毅,从心底里爆发而出的悲怆震慑仙族,月族士气大振,竟以少数人对阵仙族二十万战士而愈加骁勇。

      然而随着时间拉长,月族渐渐显现出劣势,每个人无不在拼死战斗,两族死伤惨重。

      与此同时,玄墟之境一处不知名地域。

      容昊想要从小兰花手中抢夺骨兰,但骨兰锁死在小兰花手腕上,他便折磨小兰花逼她交出来。小兰花痛苦难忍,浑身就好似要被一股力量撕裂,但她绝对不能死在容昊手上,要死也得死在承影剑剑下。

      她的痛苦分毫不差地传递给东方青苍,东方青苍额上悄然闪过息兰圣印的光芒。小兰花?眸中祟气飞速散去,眼中一片清明,他看了一眼尚未解封的朔风剑阵眼,放下业火剑。小兰花危在旦夕,只得放弃继续使用祟气继续冲击朔风剑封印。

      黑红色云雾席卷而起,东方青苍身形腾起,飞速掠向空中。

      见小兰花不肯屈服,容昊五指猛握,撕裂感更重,眼看小兰花快要坚持不住,一道白光袭向容昊。下一刻小兰花掉落在地,喉咙间发出一声痛吟。

      长珩从天而降,容昊只得把目光转向他。长珩目视小兰花凌乱苍白的模样,眼底的心疼流露出来,可是小兰花对着他只是一笑摇了摇头,便匍匐在地上不再看他。

      趁着有长珩牵制着容昊,此时正是拿到承影剑的好时机,小兰花果断下定决心,稍稍缓解一下伤势,目光定格在段成两截的承影剑上,她手脚并用,努力爬向那个方向。

      她必须用承影剑自戕,她一定要救东方青苍,救月族,只要她死。

      风沙越来越大,东方青苍身上之前所受的伤势叠加在一起仍旧没有得到很好的疗愈,这时再与小兰花共感,东方青苍虚弱不已,再也维持不住身形从空中摔落,狼狈地跌落在沙地上。

      小兰花,你一定要等着我。

      东方青苍心慌不已,想要起身却又跌倒在地,他干脆俯身膝行一步一步地向前挪动,在沙地上留下一道长长的拖行痕迹。如墨般的绸缎长发早已缭乱,脸颊上都是沙子,往日的月尊端坐高台,衣摆尽不染尘埃,现在的他只是一个预感快要失去心爱之人的男人。

      每一步都是剧痛,小兰花爬着爬着终于摸到承影剑的一截断尾,她艰难地坐起身。另一边长珩并没有注意小兰花,心神都在容昊身上,他不是身怀祟气的容昊对手,最终被打倒在地。

      周围都被风沙遮挡,东方青苍一路上陷入昏迷又再次清醒,拖着长长曳地的衣摆早已失去了光泽,变得污浊不堪。

      玄墟之境战场之上,遍地尸骨,无论是仙族还是月族,此时都倒在地上,混在一起。想来他们就算是死,也不愿意与对方死在一块儿的,但现在他们都死了,没有人还站着。天地间好似只有风沙的存在。

      当东方青苍再次抬眼,小兰花就在眼前,她看着他露出一丝虚弱的微笑,像是欣慰,又似诀别。

      他心跳停了一瞬,先是不由得露出欣喜的神情,但乍然瞥到小兰花握住承影剑断剑的手,手上满是鲜血,血是从哪里来的?东方青苍茫然地想。视线不由得落在小兰花腰腹上,他目光陡然模糊起来,踉跄着扑向小兰花,下一瞬却被小兰花身上骤然爆发出来的强大力量冲击得飞了出去。

      容昊和长珩这才注意到这边,长珩瞳孔骤缩,小兰花!容昊怒吼出声,师父!他们欲要上前,同样被这股力量弹开。

      神女之力因为小兰花用承影剑自戕而释放开来,她缓缓升至半空,身子似是快要拉至满月的弓,这股力量猛然荡开,令天地为之变色。

      渐渐的,有绿色的光点从小兰花身上飘落,飘向每一处地方。光点好像蕴含着极强的生机,它们落在战场之上,渗入每一个战死的人身体里。神女之力,泽被万物,战死的人重新站起来,仙月两族面面相觑,俱是满脸的茫然。

      光点飘落向被朔风剑封印的苍盐海十万月族士兵,三万年来凝固的躯体纷纷颤动起来。

      心底里满溢着绝望的容昊以为自己永远失去了师父,可是好像老天眷顾着他一般,赤地女子的元神重新显现,跌坐在地的容昊将其摄入掌心,失而复得的喜悦瞬间冲淡了那股阴暗绝望的气息。

      光点覆在长珩额上的伤口,落入他的身体里,伤口肉眼可见地快速恢复着,祟气也缓缓自身上消散无踪,可是他已经心如死水,不起波澜。

      每一个人似乎都得到了新生。

      而小兰花安静地躺在东方青苍的臂弯里,东方青苍用力按住她的伤口,从一脸的不敢置信转为心无所归处的悲怆不安,他无法救下小兰花,小兰花就要离他而去。

      “小兰花,小兰花……”东方青苍哭得好像一个孩子一样,眼里不断掉下眼泪。

      小兰花抬起一只手缓缓抚上东方青苍的脸颊,帮他擦去泪水,气息弱得好似下一刻就会散去:“不要哭,要笑。”

      她像以前一样用食指与中指顶起东方青苍的嘴角,慢慢形成一个笑脸的弧度,但此时的东方青苍伤心极了,看起来有些滑稽。东方青苍握住小兰花覆在脸上的手,目光不曾离开。小兰花扯开一抹微笑:“大木头,我想看看太阳。”

      东方青苍哪有不应,他抱起小兰花,闪现至朔风剑上,小兰花扭头看向天空,迎面是一轮熔熔烈日,灿灿阳光照在她的脸上,难掩苍白之色。

      靠在东方青苍的肩上,他颤动的胸腔传递过来的是无尽的悲伤,小兰花泪眼迷蒙,她抚摸着东方青苍的侧脸:“大木头,你这么讨厌,我却……还是喜欢你。”

      在这句话落下的瞬间,小兰花的身影逐渐变淡,东方青苍心里的慌张达到了顶点,不由得抓紧她,就算这并没有什么用处。可是东方青苍额头上的息兰圣印也在变得黯淡,最终随着小兰花的身影消散而消失,徒留他双手空空,手指微微收起,却连她最后一丝气息都从指尖流失殆尽。

      逆光之下,东方青苍弯下腰,捂住脸颊无声地嘶吼,背影透着无边无际的孤寂与悲伤,仿佛亘古不变。最终他蜷缩着倒在地上,好似凡人一般在悲伤之下,下意识地保护自己,唯有阳光依旧覆盖在他身上,仿佛温柔的安慰。

      ……

      寂月宫里,东方青苍双手交叠着躺在巨大的床上,睫毛安静地垂落在眼下,唇色俱白却难掩尊贵姿容,仿佛时刻都会睁开眼睛。但是巽风和觞阙一直在旁边照看着,脸上难掩惶惶不安,他们无法预料失去小兰花的东方青苍会如何,从玄墟之境回来后他便陷入了深沉的睡梦之中。

      医官汇报说尊上伤势深重,需要静养,他的元神正在沉睡,只有他愿意醒来才会醒过来。

      东方青苍渐渐转醒,他从一个柔软的东西上面坐起身,迷迷糊糊之中好像有人一直在他耳边叫着他的名字。他刚刚好像是趴在一个人的大腿上,东方青苍下意识偏头看向那人,小兰花?

      她对着东方青苍笑得甜丝丝的,如同一块沾满糖霜的酥糖,东方青苍也不由得一笑。他感觉这是对的,又觉得是不对的,这种油然而生的欣喜好似离他很远很久了,好像是几万年前的事了。

      但他很开心,每日与小兰花做饭,洒扫,洗衣,酿酒……每一件事都会令他感到由衷的喜悦,只要有小兰花陪在身边。

      时日久了,他好像都沉浸在里面了。那心底里隐隐约约的不安从何处而来呢?

      这日小兰花跑到东方青苍身边拉着他要去山月桥挂锁,他们每年都要去桥上挂同心锁,小兰花说那次山月节唯一的遗憾便是没有挂成锁,十分可惜,东方青苍欣然同意她的想法,于是便达成一致每年都去挂锁。

      一碗硕大的月亮散发着洁白莹润的光芒,逆光之下勾勒出桥上一对恩爱夫妻的绝美剪影。啪嗒一声,东方青苍与小兰花携手在桥上挂起同心锁,渐渐的小兰花埋头在东方青苍怀里,他们相互依偎着享受独属于两人的静谧时光。

      如此亲密的时光,东方青苍缓缓抚摸着怀中人脑后的发丝,却按捺不住心底的悲伤,它们安静地流淌着,泪水悄然滑过那张完美无缺的脸庞,打湿衣裳,也惊醒了小兰花。

      “大强,你怎么了?”小兰花紧紧抓着东方青苍的手臂。

      东方青苍只是安静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大木头你不要吓我啊。”小兰花哭叫着。

      东方青苍终于有了动作,手掌覆上小兰花的脸颊,缓缓拭去她的泪水,有些哽咽地说道:“小兰花,我……该走了。”

      小兰花着急了,她更加用力地抓住东方青苍:“你要去哪?”

      沉默着不语,东方青苍用额头贴上她得头顶,透过他的胸膛,小兰花能感觉到他的心蔓延着无尽的悲意。她抬起头,东方青苍早已泪流满面。

      镜中花水中月,那月亮就好似水中的幻影,轻轻拨动一下,月影离乱。小兰花害怕极了,“大木头,你不要走,好不好?”

      回应她的是越来越快崩散的梦境,与始终贴着她脸颊的东方青苍的手。

      “小兰花,我要去找到复活你的办法,你……等我。”

      ……

      五日以来,巽风和觞阙轮流值守,不敢离开东方青苍身边半步。

      巽风阴沉着眉眼,紧紧盯着大床上如同睡美人的东方青苍,“我相信兄尊一定会醒过来的,一定会。”

      觞阙沉默着,同样挂念着东方青苍,无论东方青苍在做什么,他就像一尊雕塑一样守护着他。

      月族的子民更是每日祈祷尊上早日醒来,带领他们重振苍盐海。

      这天晚上,月尊不负众望终于从睡梦中转醒。

      他眼睫抖动,睁开眼睛就看到两张大脸凑上前来,一个欣喜地说:“兄尊,你终于醒了!”另一个一拳重重砸在胸口处,“恭喜尊上醒来!”

      吵得他头疼,东方青苍撑着缓慢直起身,两人顿时自他面前嗖的散开。醒来的月尊威严尽显,东方青苍就是那样,在别人面前永远威压视下,漫不经心间流泄出无人能够小觑的天然霸道。

      在他人面前东方青苍是月尊,只有在小兰花面前他才是东方青苍。他淡声问道:“本座沉睡了多久,近日来苍盐海可还好?仙族有什么动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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