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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何处惹尘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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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
这场游戏也许从未开始过,所谓的结束不过是又一次没有勇气的选择。
永远无法使之停歇的是命运齿轮缓慢的转动,错位了人生的轨迹,碾碎了故事原本的结局。
一滴血,鲜红的血,悬挂在银白色的剑尖,仿佛只要风轻轻一吹,就会从上面落下。
这不是他刺穿咽喉的血,而是另一种血,比他的红,比他的炙热。
没人能够想到,已是极度虚弱的旭日干是用怎样的姿态和速度扑过去用手握住了冰冷的剑锋。
但他的鲜血的确就在那柄剑上流淌着,就如同眼泪一样贪婪的溢出。
旭日干苍白的薄唇紧紧闭着,一直空洞的双眸似乎瞬间有了神采,惶恐的,惊愕的,不安的,每一丝复杂的情绪都在他的眼中流动。
乌恩奇拿着剑的手在颤抖。他方才明明感觉到寒冷的剑锋已经接触到了自己咽喉,可为什么当他醒来的时候,却发现空气中飘散的血腥竟是那样的陌生。
他全身的力气渐渐的开始流失,双腿很快的瘫软跪下,只是痴痴的望着远方喃喃道:“你……不相信我说的……为什么不相信我说的。”
旭日干一把夺过他手中的剑扔到一旁,用力的将乌恩奇圈进自己的怀中,在火焰般的烈日下,他抱得是那样紧,紧得充满了悔恨,紧得充满了歉意。
他十指狠狠的扣住乌恩奇的双肩,咬着牙嘶声道:“我不相信!不相信不相信!你说的话我一个字也不相信!乌恩奇……乌恩奇……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我不该怀疑你的,更不该逼你说出这么决绝的话!是我混蛋!我该死!我定是疯了才会做出这种事……对,我一定是疯了……你知不知道现在我有多痛苦,看着那么多族人死在我面前我有多痛苦!我不能再失去你了……不管我做了什么,变成怎样……都别让我失去你!求你……如果你死了,我也活不下去了……”
血还是像眼泪一样往外涌着,而眼泪呢,又何尝不是决堤而下,如血液般残忍,如暴雨般疯狂。
旭日干的泪就滴在乌恩奇的脸颊上,仿佛烈焰一般在他的心里蔓延,逐渐的将他的心脏焚烧成灰烬。
乌恩奇全身用力的缩在旭日干的怀中颤抖,也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痛苦,只有他的心中却仍然扬起了一抹讽刺的嘲笑。
一直以来,对于白易说的话,他都从没有置疑过,可这一次,白易却说错了。他只是告诉乌恩奇,就算是旭日干怀疑他,也绝不会杀了他,但白易却没有想到,即使乌恩奇把一切真相都说出来,旭日干还是不会杀他,甚至是不相信他说的每一个字。
乌恩奇想笑,想大笑一场。多么可笑的战争,多么可悲的人生!义父难道就真的没有想到么?还是说他早就料到乌恩奇想就此放弃?早就看透了不论他怎么样选择结果都是一样?
他一手轻轻的抚上自己的脸颊,旭日干滴下的泪水渐渐湿润了他的指尖,乌恩奇伸出舌头舔舐着仿佛停留在他指尖的泪,是酸的,也是苦的,在口中的滋味却似乎比任何毒药都还要让人肝肠寸断。
这世上总是存在着很多人,有一种人就是宁肯相信谎言也不愿意相信实话的人,他们既不是疯子也不是傻子,而只是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中不幸变成了瞎子,随后便开始一直一直盲目的追逐着一种叫“爱”的光束,之死靡它,无怨无悔,像疯子,更像傻子……旭日干现在就是这种人。
乌恩奇清楚的知道,这个男人,这个瞎了眼的男人,不会再怀疑他了,永远不会再怀疑他半分,直到有一天,乌恩奇让旭日干亲眼看见他一手制造的悲剧。
当这份痴爱最终遭遇背叛,也许才是治愈盲目最好的一味良药。
男子缓缓闭上眼睛道:“你凭什么还能信任我?你又凭什么来说服自己?”
旭日干道:“不需要任何理由来说服自己,我信任你,只凭你是乌恩奇。”
“从此毫无保留?”
旭日干点头道:“从此毫无保留。”
乌恩奇道:“你不觉得毫无保留的信任一个人,是一件很危险,很愚蠢的事?”
旭日干道:“我从不做愚蠢的事。”
“那你为什么还要这样做?”
乌恩奇从旭日干的怀中抬起头看着他,男子背着光看不清旭日干脸上的表情,唯有那一道骄阳,燃烧的仿佛不再是两人相拥的身体,而是一个寂寞的灵魂,和另一颗不再寂寞的心。
旭日干双眼闪烁着光芒,凝视着乌恩奇道:“因为我控制不住自己。而往往控制不住做出来的事,很可能就非常愚蠢,对不对?但我还是控制不住。”
乌恩奇垂下眼帘,轻叹一声道:“你不怕有天会后悔么?”
“不怕。”旭日干说着,抬起乌恩奇的头,一瞬不瞬道,“因为你说过后悔两个字都是用来骗小孩的。我不是小孩。”
乌恩奇怔怔的望着旭日干,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只感觉被一种陌生而强烈暖流洋溢着,有些刺眼的金色光芒将旭日干棱角分明的面容映照出几分柔和。乌恩奇想笑,却没有力气笑,他不懂为什么他说谎的时候,旭日干总是相信,而当他好不容易说实话的时候,却偏偏没有人再相信他了?
这岂非正是人生的一大悲哀?一个人若谎说的太多,真真假假到最后连自己都难以分辨了。
也许没有人会知道,往往说谎的人心里的感觉,其实远比被骗的人要痛苦的得多。
旭日干吃力的拉着乌恩奇站起来,让他靠在自己的身上,缓缓道:“我们必须得继续走,在明日之前一定要走出去。我们没有水,明日若走不出去,就都得渴死在这里。”
乌恩奇恍惚的看着他,点点头,开始挪动着沉重的步伐。
太阳,火色的太阳。黄沙,漫地的黄沙。无风无云,方圆百里听不见丝毫的声音,天地间似乎找不到任何生命的气息。
两人渺小的身影如同在狂沙中爬行,极度恶劣的环境无止境的消耗着他们体力和意志,照这样下去不用说明天以前,就算是下一分中他们都可能死在着茫茫的大漠之中。
没有人能够活着走出大漠,没有水,就只有死!
乌恩奇的腿一次次的陷入沙漠,他实在已经走不动了,没有来过这里的人永远无法知道他现在的感受,在如此的高温下,他口中干涩得已经开始溃烂,眼睛也没有了水分,仿佛被风干了一样,每眨眼一次,不但不能减轻痛苦,反而会使痛苦加倍。
他倒在沙地中,不管旭日干怎么喊,他都再也爬不起来。
乌恩奇动着干裂的双唇,只能气流对旭日干沙哑的说:“别……别管我了……你快走……走啊……”
他用力的推开旭日干,男子知道,如果旭日干一直这样带着他,两个人无论如何都走不出这地狱。旭日干的体力一向比乌恩奇要好很多,若只有他一人,说不定走出去的希望会大很多,乌恩奇宁死也不愿意在这种时候成为旭日干的累赘,他自知愧对旭日干的已经太多太多了,就算眼下是死,乌恩奇也不想死在又一次的愧疚下。
但旭日干又怎会忍心丢下他不管呢,王者的脸已经被高温晒得干燥得发白,却还是对乌恩奇一字一句道:“我不可能不管你,要么我一同走出去,要么我们就一同死在这里,没有任何东西能将我们分开,乌恩奇,你听着,我旭日干永远不会丢下你,不管你,我永远都会陪在你的身边!”
白痴,真是白痴。乌恩奇在心里无力的骂着,这又是何苦呢?他自知自己向来情薄,却又为何旭日干偏偏要对他情深呢?
那自己对他又是怎样的感觉?在心里又将他置于何地?人在极度脆弱的时候,总是会想到一些曾经不曾想到的事,乌恩奇虽找不到这些问题的答案,但他唯一能够知道的是,如果现在换做是旭日干在自己面前倒下,叫他离开,乌恩奇也绝对不会离开他。
他不明白自己这样的感觉代表的是什么,他也不明白旭日干这样的爱,这样的执着,是否真的值得,也许他只是一个旁观者,一个被这场纠葛深深吸引的旁观者。
一个人,入戏若深,又奈何被戏所弄……
乌恩奇抿了抿双唇道:“你是王……湖梭百年基业都在一个人身上……你若……”
“这里没有湖梭,这里只有你。”
旭日干坚定的说着,当下便把乌恩奇背了起来,王者咬紧牙关一步一步的前行,乌恩奇痴痴的望着旭日干憔悴的侧脸,一手缓缓的摸着腰间的那枚信号烟,心间酸楚一涌而出,他双手用力的抱住旭日干,头狠狠的埋在旭日干厚实的背脊中,将原本要夺口而出的话悄然的抛在了脑后。
黄昏。风起。太阳仿佛在做它一天中最后的挣扎,将整个天空照得如血液般鲜红,四处吹来的狂风开始卷起漫天的黄沙,将整个大漠笼罩了一层灰暗的土黄。
远处,如墨点般的两个身影,从一座高高的沙丘上滚下,似乎就这样一落到深渊。
旭日干倒在乌恩奇一仗远的地方,他恍惚的睁开双眼,鼻子里,眼里,嘴里都呛满了黄沙,旭日干剧烈的咳嗽,几乎用一种本能的意志朝乌恩奇倒下的地方爬去。
男子被一层浅浅的黄沙覆盖着,他闭着眼,毫无知觉,旭日干慌乱的用双手拍开乌恩奇身上的黄沙,将他抱在自己怀中。
旭日干摇着他的身体,沙哑的用力喊道:“乌恩奇……乌恩奇……快醒醒……你不能睡过去,快睁开眼看看我……”
乌恩奇眉头微微皱了一下,旭日干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忽远忽近,但眼睛却还是怎么也无法睁开。
旭日干心急如焚,看见男子的眉头动了一下就又没有了反映,旭日干将他抱的更紧,只得在他耳边呼唤:“乌恩奇……快睁开眼……求你……如果现在睡过去,就再也醒不过来了啊……求你……我们一定要走出去,我还想和你过一辈子……快看看我……”
不知过了多久,乌恩奇缓缓的抬起沉重的双眼,睁开一丝狭窄的缝隙,火轮的太阳在他仅有的视线中出现,他除了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仿佛听不见周围任何的身影。
他累极了,实在很想睡一觉,只是口中却一直喃喃的在说些什么:“水……好渴……我要水……水……”
旭日干看见乌恩奇醒过来也不知道是惊是喜,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直到他听清乌恩奇口中的呢喃,心又再次紧了起来。
水,他要水,但在这茫茫大漠,连一株杂草都没有,自己又在哪里去给他找水呢?!
水本是最最平凡东西,但此刻对深处大漠中的他们来说,却几乎如同神界的圣水一般难求。
他旭日干从小到大,向来呼风唤雨,几时落得如此狼狈过,连自己心爱的人想要一口水他都给不起,他还算什么王,他还凭什么说想和乌恩奇过一辈子?
旭日干从未像现在这样痛恨自己的无能。如果可以,如果可以的话,他宁肯把自己的血拿给乌恩奇喝也在所不惜。
王者想到这里,脑中突然一道灵光闪现——血!水亦能止渴,血又何尝不能?
他看了看时醒时昏的乌恩奇,没有半分犹豫的从腰间抽出了匕首,几乎就是一眨的功夫,抬手,割腕,鲜红的血已经缓缓的溢了出来。
“乌恩奇……快醒醒……来,有水了……有水了……”
旭日干说着将他扶起,把流着血液的手腕送到乌恩奇的嘴边,血顺着嘴唇贯入到口中,原本苍白的双唇很快被染上了一层鲜艳的血色。
乌恩奇逐渐开始启动着双唇,一口一口吞咽着旭日干的血,是那样急切,那样渴望。
旭日干深深的望着乌恩奇的脸庞,露出一抹浅浅的微笑,柔声道:“喝吧,想喝多少就喝多少……喝了以后就不会渴了……”
乌恩奇双手一把用力的抓住旭日干的手,贪念的吮吸着,好像这样的水源对他来说还远远不够,他大口的喝着,面容带着一丝无法满足的囧囧。
血液如水,如养料一般进入乌恩奇的你内,热热暖暖的,渐渐苏醒着他的模糊的意识,男子抬起双眼,聚焦着视线,直到看见眼前的一幕,他一直还在贪婪吮吸的双唇却瞬间僵硬了。
血!好多血!自己的双手,胸前全都是血,他嘴里也充满着铁锈般的血腥味,他不敢相信,他怎么也无法相信,刚才一直喝下的竟不是水,而是血,旭日干的血!
乌恩奇惶恐的看着旭日干,颤抖着道:“你……你在干什么……你的血……我在喝的是你的血……为什么.?!”
旭日干没有回答,只是再次将流血的手送到乌恩奇面前,缓言到:“你怎么不喝了?你不是很渴么?快喝吧……喝啊……”
乌恩奇看着眼前这只已经变得紫乌色的手,一个侧身便从旭日干的怀抱中摔了出来,摇着头大叫道:“不!我不要!这个是血啊……你的血啊……你疯了是不是,这样会没命的!”
旭日干一步一步的走进乌恩奇,脸上的笑容诡异而扭曲,说道:“我没关系,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能给你……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牺牲一切都在所不惜,呵呵……xing命有算得了又什么呢?”
“不……不是的……你疯了,真的疯了!不要……我不要……”乌恩奇吓的面容铁青,他挣扎着闪躲,却好像怎么也逃脱不了这疯狂。
旭日干的笑声在耳旁回响,他凝视着乌恩奇,声音犹然变得尖锐:“你怎么了……?怎么不喝了?难道是嫌我的血太少了?”
他说着,拿起匕首,又在自己另一只手的手腕上割下一刀,血流了出来,比刚才的快,比刚才的红。
乌恩奇震惊的看着眼前的画面,感觉到旭日干的血从自己的头顶滴落,一滴接着一滴打在他的脸上,很快的他整个人便都被血泊包围了起来。
“不……不要!……求你……别这样……”乌恩奇想尖叫却叫不出声,只能用沙哑的嗓子竭力嘶吼着。
旭日干用匕首一刀一刀的朝自己的胸膛割去,他全身上下都布满了一道道鲜红的伤口,那些伤口张着血盆大口,不断的往外涌如同岩浆般粘稠的血液。
疯狂的笑声,绝望的咆哮,鲜血凝聚成黑色的牢笼,禁锢的是两个人想要挣脱命运的脚步,但往返的道路却还是只剩下了来时单调的脚印,深深浅浅,犹豫,犹豫……
“不……!”
血,乌黑的血液,最终将他淹没。
“旭日干——”
乌恩奇大叫着张开眼睛,他气喘吁吁的坐在一张简陋朴素的床上,刚才做的那个噩梦让余惊未消,冷汗直冒。他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里,也不清楚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事,唯独那个梦,真实,清晰,几乎让他恐惧得窒息。
屋内檀香袅袅,干净整洁,很快便为乌恩奇安定下了心绪,男子正欲环顾一下四周,方一抬眼,便看见正面对着的墙上,挂着一个用狂草写的“禅”字。
“你醒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想起,乌恩奇想那人看去。
“你?”
“我。”梦醒笑了一下,点头道。他拿着一壶酒,坐在窗台上,对乌恩奇说完后,就对者酒壶又喝下了一口酒。
乌恩奇看着他,淡淡道:“你好像喝酒从来都不需要酒杯……”
梦醒道:“你看见哪个酒鬼会用酒杯喝酒的?不过,你现在好像该问的问题不是这个。”
“哦?”乌恩奇扬眉道,“那我该问什么?”
梦醒道:“这可就多了。比如说……”
“比如说我怎么会在这里?”
梦醒深看了他一眼,从窗台上一跃而下,走近乌恩奇床边道:“你大叫着他的名字醒来,难道不想知道他怎么样了么?”
他抬手朝乌恩奇身后指了指,男子向梦醒的指的方向看去,旭日干躺在一张床上,闭着双眼,脸色白得想一张纸,全身上下都完好无损,没有梦中那些恐怖的伤口,只是……左边的手腕上却包扎着纱布,渗出了一些淡淡的血迹。
乌恩奇顿时崩溃了,原来那一切并不完全是场噩梦。
“他……怎么样了?”他看着旭日干,颤巍巍的问道。
梦醒喝下一口酒道:“他没事,只是手腕流很多血,但当时却很危险,若不是我及时在大漠里发现你们,可能他早就死了。”
梦醒长叹了一声又道:“他是我看见的第一个,会用自己的血给人止渴的人,不,他不是人,应该是疯子。他难道不知道,这样救了你,却也在等于杀自己么?”
乌恩奇保持着沉默,他不知道这个时候该说些什么。他静静的看望着旭日干,突然感觉自己的嘴里仿佛还残留着他的血液,是苦的,也是酸的,就如同那个人的眼泪一样。
“谢谢。”很久以后乌恩奇才缓缓的道出这两个字。
梦醒笑道:“谢什么?谢我救了他?还是谢他救了你?”
乌恩奇顿了一下道:“现在……自然是谢你。”
“那你该歇我的可就多了。我帮你盟了一辆马车,还给你们留下了一些银子,好让你们舒舒服服的回到军营,你说是不是这些都该谢我?”
乌恩奇看着梦醒,好像永远都看不透这个人到底在想些什么,说道:“你为什么要帮我们,你和东瀛那些人又到底是什么关系?”
“呵,我还以为你不会问了,结果你还是问了。”他笑说着,将事情的经过大致对了乌恩奇讲诉了一遍。
男子听完冷冷的看着他道:“也就是说,你分明知道我湖梭这次去一定会全军覆没,却不告诉我们,反而让我们去送死,就是为了给樱井他们制造乱局,好让他们趁机逃回东瀛?”
梦醒道:“不是我让你们送死,就算没有我,没有东瀛,湖梭还是会攻过去不是么?乌恩奇,这点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才是。”
乌恩奇闻言猛然瞪大了眼睛,死死盯这梦醒,他的直觉告诉自己,这个男人已经知道他的身份了,梦醒知道了他是大兰人,可……可他怎么会知道?!这个人到底是谁?!
“你……”
“你不用那么紧张,我不会伤害你的,如果我要伤害你,又何必要救你?”梦醒绝美的面容荡漾起一抹清淡的微笑道,“我知道你现在有很多疑问,但我可以向你保证,在不久后的将来,你就会得到这些问题的答案,你信不信?”
乌恩奇没有丝毫表情的看着他道:“我的事……你到底知道多少?”
梦醒道:“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了,也包括这个。”
他说着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个东西,这正是白易给乌恩奇的信号烟,他将这个递给乌恩奇道:“你当时明明有机会一个人逃出那里的,只要你拉开这个信号烟,就会有人来救你,为什么不走?为何要和他在一起?”
乌恩奇看了看手中的东西,又看了一眼旭日干,淡淡道:“这和你没有关系。”
梦醒点头道:“的确,这是你们两人之间的事。我只是好奇,旭日干对你既用的是真心,你乌恩奇又能用什么样的心来回应他呢?”
乌恩奇又再次保持了沉默,他很怕去探索这个答案,旭日干既然对他用的是真心,那自己呢?自己的心难道是假的么?乌恩奇不敢再继续的想下去。
“阿弥陀佛,看来今日我不但犯了酒戒,也犯了尘戒……真是罪过,罪过,”梦醒双掌合十的叹息道,“世间红尘滚滚,缘起缘灭,本就是一场幻影,一场空,又怎奈何得了多情却似总无情,贫僧也不再多说什么了,还请施主好自为之吧。”
梦醒说完,一扬衣袖便已出了门,酒还在喝着,酒香犹在,但人却已渐行渐远。
乌恩奇望着他的背影喊道:“你到底是谁?”
“下一次见面的时候,你便就会知道我是谁了。放心,很快的,很快我们就会再见面的。”梦醒的话音还在耳旁,但人早已不在了乌恩奇的视线中。
周围一片空寂,却仿佛不知从什么地方飘来着一些零碎的声音,清清淡淡的,也许是梦醒,也许只是窗外一个敲钟的小和尚,那声音似乎缓缓的念着:
菩提本无树,
明镜亦非台,
本来无一物,
何处惹尘埃。
乌恩奇坐在床上反复咀嚼着这一句话,闭眼望天长叹一声道:“何处惹尘埃……何处惹尘埃……既不知何处惹尘埃,为何尘埃却偏偏要来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