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橙》念起平生

26、026

　　菜品是一道接着一道上的，菜量都比较小，楚还橙都能两口吃完。

　　主打还是杨花湖的特色——海菜花，以及湖内养殖的螃蟹、鱼虾。工作人员训练有素，上菜撤盘都没发出任何多余的声响。

　　介绍也是省略的，品尝即可。

　　两人用餐完毕，工作人员上了两盏茶。楚还橙啜饮小口，茶香在唇齿间翻滚，后劲绵长。她好奇的掀开杯盖，茶叶被水侵泡舒展，只能看出是种绿茶。

　　薄延煊见状解释道：“这茶叶没名字，你只能在这里喝到。所以我们戏称无茗，带草字头的茗。”

　　“挺有意思的。”
　　楚还橙又饮几口，初识的惊艳被习以为常替代，解了几分饭菜的腻味。

　　天色渐晚，远山被晚霞映照得金灿灿，楚还橙拍了好几张登高望远的好风景，微风拂面，吹来夏季树林被太阳暴晒过的味道，又夹杂着杨花湖水汽的凉意。

　　楚还橙贴着栏杆手往外伸展，感受吹过的风、吻面的光，轻轻闭上双眼。薄延煊看着她，像是千百年前诗人笔下乘风归去的仙人，握不住，看不透。

　　他眉眼微蹙，健步上前将人拉离栏杆抱在怀里。
　　“你这样很危险，我会很担心。”

　　楚还橙贴着他的胸膛，感受他的心跳，不敢说自己真的有可能跳下去。她仰起笑脸，“栏杆很坚固，我不会掉下去的。”

　　返程的路上，楚还橙缩在后排酣睡。刚刚在船上摇摇晃晃时就差点掉水里，薄延煊连忙把人送上车，把外套给她盖上。

　　薄延煊在车外接到好几通电话，一一寒暄完才回来。

　　夜幕悄悄降临，薄延煊看了眼后排在他的大衣下缩成一团的楚还橙，发动车，平稳的出发。

　　楚还橙睡得并不安稳，皱着眉头，额头还有冷汗滑落。她梦到在杨花阁，一双手拉着她从栏杆翻滚而下，砸到下面一层的屋檐，哇的吐出大口鲜血，五脏六腑都在疼痛。

　　她离边沿越来越近，却无法阻止身体的滚动，再次坠落，砰的砸在阁前青石板地面上。她仰面望着天空，乌云遮日，雷电翻滚，很多人从她身边经过又走远。

　　直到有人将她搂起，泪珠比雨滴先落到她脸上。

　　是谁——
　　你是谁——

　　楚还橙在梦里努力瞪大眼睛，血液充盈眼眶，身体不觉得疼痛了，只是万分冰冷，那人抬起她的脸，帮她擦拭嘴边的血迹。

　　她看到了他的脸。
　　是他。
　　的确是他。

　　头一歪，楚还橙从梦中醒过来。眼前是车座下方的地面，她差点掉下去。她满头都是冷汗，缓慢坐起，拿出包包里的纸巾擦拭。

　　薄延煊察觉到她醒了，“快到了，回去早点睡。”

　　“嗯。”楚还橙点点头，沉默一会儿，接着道，“你可能与我有埋骨的恩情。”

　　薄延煊乐了，“我知道那个故事，这是你的表白方式吗？”
　　“你可以这么认为。”

　　薄延煊开到东门，楚还橙人还是迷迷糊糊的，下车后听到后面喊她名字，她又走回车窗那里，薄延煊探出头，轻轻吻了一下她的脸颊。

　　“表白我接受了，从今晚开始，离开我之前要这么做。”

　　车开出去好远，楚还橙都还在原地凌乱。门卫怕她出了什么事，跑过来问她，“你是学生吗？出什么事了？”

　　楚还橙惊醒，回复道：“没事没事，想事情入迷了。”

　　门卫估计见惯了这边住着的博士生崩溃，听到理由也不奇怪，“那你早点回寝室，别在外面晃悠了。”

　　楚还橙连忙答应，回到寝室洗漱上床睡觉都在迷糊，今日九月十五号，他们正是在一起的第一天？

　　他们认识多久了？快一年了吧。

　　楚还橙一边想着，警醒自己瓜田李下，与他走在一起会被大多数人诟病，一边又想着，人生在世活着已是幸苦别太在意别人的看法。

　　两方博弈，把楚还橙脑子搅成一团，恨不得回归草履虫单细胞生命，至少不用纠结这么多。

　　但她问自己，与他在一起的时光大多数时候都是快乐的吗？是做自己的吗？有在进步吗？都得到肯定的答案后，她舒了一口气。

　　翌日，楚还橙早早出门找导师探讨，甚至翘掉上午的课，希望今日就能把它投出去，这样就能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了。

　　室友帮忙给她通风报信，如果老师点名了，立马滴滴她把她叫回来。
　　竹院办公室都在经管院二楼，修院、兰院都离得很近。

　　刘老师的教授办公室在拐弯后第三间，旁边还挨着一个大会议室。楚还橙敲门进去，刘老师正在整理文件，见到她招招手，“正好，我这里文件推成山了，你快给我收拾一下。”

　　楚还橙把书包放在沙发上，刘老师拿着茶水壶出去接水，应该是正好跑路，不想面对这一堆文件。

　　楚还橙按照文件种类、时间顺序分好，拿回形针夹好，放到文件盒里。都是些发给教师的规章制度还有通知之类的，另一堆比较重要，楚还橙挑挑拣拣。

　　一张带着照片的简历让她停住。
　　这叠都是简历，都是博士毕业，投给院里招聘博士后。这份是薄延煊的，证件照他看起来更加正式，学习经历里他从本科就被送出国了。

　　生日在十月二十号，楚还橙默默记下。

　　刘老师端着水进来，乐呵呵地道：“都收拾完了？来，过来喝茶，刚泡的好茶，西湖龙井。”
　　“哇，那我得尝尝。”

　　两人在沙发面对面坐下，刘老师拿着打印出来的论文，感叹一声，“改的不错，细节上早就达到精益求精的标准了，要投的期刊我给你看了看，这几个都是不错的，刊面费我给你报销。”

　　楚还橙连忙道谢，“多谢老师，老师指导的好。”

　　刘老师嘿嘿一笑，“跟我客气什么，就是这薄延煊，他要你加上去的名字？”

　　楚还橙心提起来，谨慎道，“他帮助很大，我自己加上去的。”
　　“跟他说过吗？”

　　“说过了，他说加不加没关系，我就做主加上了。”

　　“都同意那就没事，他投过我的博后，我给拒了，数学的投什么竹院，修院不是更好吗，就给他转给了吴老师。”

　　楚还橙看到简历就猜到这件事了。
　　“他虽然干不久，但是和他有点交情不是坏事，懂了吗？”

　　楚还橙连忙点头，“我懂了，刘老师。”
　　“行，耽搁你这么久，快回去吧。”

　　“没有没有，谢谢老师。”

　　楚还橙出经管院的门，长舒一口气，总觉得在刘老师面前所有小九九都无所遁形，让她压力山大。

　　待楚还橙出门，刘教授拨通电话，“喂，薄师弟吗？他挺好的，第一周很顺利，学生都觉得教的不错，他还指导了我学生论文呢！他学东西也快，有薄师弟当年的风采啊。”

　　“哪里哪里，客气了，我们谁跟谁啊，一定给你照看好，放心。”

　　下午课上，薄延煊让大家把上周的作业都发给他，他让助教课上批改好。

　　楚还橙聚精会神了一下午，连一个哈欠都没打，旁边坐着尹秋，好奇的打听昨天她的约会，“昨天玩的怎么样？”

　　“唔，挺好的。”
　　“还橙你有男朋友吗？”

　　楚还橙皱皱眉，反问道，“昨天那个男生是你男朋友？”

　　尹秋尴尬的摆摆手，“不是，你别误会。”
　　“我乱猜的，你别介意。”

　　有些人对于别人的隐私有种异样的好奇，表现得又过于热情和友善，刚开始都会让人心有好感，直到他们开始暗害你，直到你在别人口中听到她对你的评价。

　　楚还橙希望尹秋不是这样的人，但是她的行为也实在让楚还橙膈应。

　　上完课，薄延煊在群里发布作业成绩，学号和成绩，没有姓名。楚还橙拿了满分，助教把她的作业发出来给大家参考。

　　尹秋凑过来，“哇塞，还橙你好厉害呀，可以教教我吗？”

　　“群里都发出来了，复制黏贴就行，我也没什么能教的，我还有事，先走了。”说完和室友冲去食堂，连薄延煊都没给一个眼神。

　　尹秋自言自语道：“还橙她跑的好快啊，这么不想教我吗？”满脸的落寞与伤心，旁边的胡宇愤愤道：“没事，我教你。”

　　她脸上马上阴转晴，“还好我们组有你在。”

　　薄延煊出去打了个电话的功夫，回来自己那么大个橙子就不见了，内心疑惑，发消息问她：今晚不一起吃？

　　会种橙子树：不了，我和室友已经吃上了
　　。
　　一只特立独行的薄：好吧。[小狗哭泣,jpg]
　　会种橙子树：[抱抱]

　　楚还橙放下手机，傅倩问道：“那尹秋怎么回事，总感觉怪怪的。”

　　柳子青悄声说道：“刚刚有人跟我发她被橙子拒绝之后的反应，什么低着头难受的不说话，然后那个胡宇去安慰她，不知道说了什么。”

　　余佳佳点评，“活着的绿茶。”

　　柳子青目瞪口呆，“这就是绿茶呀，橙子保重。我们和她交集不多，她好像是硕士班的支书，是哪个导师的学生来着，没打听过。”

　　傅倩道：“我之前看过一份大表，她应该是高老师的学生。”

　　柳子青长吁一口气，“那还好，她不跟我们一起，橙子只要捱过这一学期就行了。”

　　楚还橙沉重地点点头，“但愿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