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掉我的神兽求我帮忙》梅识雨

41、吃梦

　　第二天一大早，亚予神清气爽从徐渭的房间走出来就看见蹲坐在楼梯口一脸惆怅的小昆仑，因为双手撑着脸，手腕上的肉都被挤成一个圈，等他站起来手腕处就像戴着一个红镯子。
　　“渭渭呢……”
　　亚予单手拎起小昆仑的衣领子，“你的渭渭没有了，待会儿去上幼儿园。”
　　看起来年纪轻轻的小昆仑遭遇双杀，哇呜一声大哭起来，声音直破云霄，一楼几个人刷刷在楼梯口冒头。
　　陆鸾抱起难兄难弟，闷头坐到饭桌前干饭，一边给自己塞一大口一边用汤匙给小昆仑填进去，脸上有一种被现实蹂躏后的沧桑感，甚至可以从中窥探到他中年时的样子。
　　水饺在一旁大叹，“鸾儿啊，我看你距离得道成仙已经不远了。”

　　伯劳局长的电话响了一遍又一遍，正当楼下的亚予察觉到什么想要往上走时，一只手从被窝里伸出来在床头柜上摸来摸去拿到电话按了接听键，里面传来气喘吁吁的声音。
　　“喂喂喂，能听到吗，能听到吗？”
　　徐渭猛然睁开惺忪双眼，走到窗户边刷一声拉开窗帘，外面已经日上三竿，灯泡使甚至还探出头来对他打了一个招呼——徐渭眨眨眼以为自己眼花了，再努力定睛看去时灯泡使已经重新隐匿在云彩后面。
　　“能听到，你说。”
　　“那个雕像你们昨天没有拿回去吗？张得志现在又来警局闹事了，你们有空的话赶紧过来看看吧。”
　　伯劳局长的声音又快又着急，突突突跟机关枪似的。
　　想到昨天晚上的事，徐渭耳朵发红，“奇涂已经带回来了，等我问问亚予——他来了。”

　　亚予直接从徐渭身后伸出一只胳膊拿过手机，没着急给伯劳局长回话，倒先对站在他身前的人说：“还睡不睡？不睡就下去吃饭，我跟他说，这事儿一天天的没完没了了。”
　　徐渭敛下眉眼，还没张口就听见对面的伯劳局长急匆匆打断他们，“您二位要是有时间先过来吧，过来这啥饭都有，张得志身上的气息太奇怪了，好像是地气又不太像，检测不出来了。”
　　他平时都是靠着专门的监测仪器来判断是不是昆仑山地气，也不知道今天这机子是怎么了，指针乱转，根本没有确定的方向。
　　伯劳局长都要急秃头发，多事之秋多事之秋，这个世界对他这一只鸟实在是太不友好了，万一再来个更厉害的玩意儿，他决定立刻告老还乡。
　　“知道了，挂了。”

　　嘟嘟嘟的声音毫不留情，伯劳呆滞把头转向监控里正在发疯的张得志，在小警察关注的视线中爆发出怒吼，“让他闭嘴！”

　　徐渭瞅着亚予没说话，时间过去了一秒、两秒、三秒……
　　“昨天奇涂求我让他回去，说是有要紧的事要办，也不知道他去办了个什么。”
　　果然如此。
　　“是不是张得志真的跟王传霞的失踪有关？”
　　“也许，是吧。”
　　亚予没问，地气到手奇涂去干些什么就是它自己的事情了，什么都问那还不成老妈子了吗，他只是看在奇涂那么可怜的份上才放他走的，谁见了不得夸他一句真不愧是农家乐的老大。
　　但他怎么就看着徐渭这表情有点不对劲呢。
　　亚予车扯住徐渭两边的腮往外面拉，“不许这样看我。”
　　“我，有话，说。”

　　楼下正在闷头干饭的陆鸾和小昆仑在徐渭下楼的第一时间就把目光看过去，拼命嚼着嘴里满满的饭菜准备打招呼，谁知道亚予跟郭国交代两句之后就跟徐渭出门去了。
　　他们前脚刚走，陆鸾和小昆仑才咽下最后一口。
　　“唉。”
　　所有人对他们惆怅的叹一口气，小昆仑要哭不哭的吸溜鼻子，看着十分可怜。

　　他们赶到时张得志已经发疯发累了，他不断要求警察拘留自己，审讯室能破坏的已经全被破坏掉，迫不得已的情况下小刘同志才在局长授意下把张得志拷在审讯桌上。
　　伯劳局长指指自己的大脑对亚予努努头，然后看向单面玻璃对面的张得志，好好一个老板怎么说疯就疯呢——
　　“他老是说自己见鬼了，非要在局子里才安心。”
　　“见鬼？”
　　伯劳局长点头，又神秘莫测的凑到徐渭耳边，亚予他一般是能远离就远离的，小声说：“那个玩意儿你们确定是拿走了是吧？”
　　“拿走了。”但是可能被亚予又放回来了。

　　亚予表现的很淡定，对他们一摆手就钻进审讯室替换出了里面正在审讯张得志审讯得生不如死的小警察。
　　他冷酷英俊的面容一出现，也不知道张得志得了什么大病，连哭带喊着要亚予带自己走，徐渭和伯劳局长面面相觑。
　　伯劳：“这，难不成是亚老板之前欠下的情债？”
　　他的眼睛睁得像铜铃，缓缓在这几人身上来回移动，仿佛从中窥探到什么了不得的消息，自以为背着徐渭悄悄拿出手机哔哔哔打下一连串的八卦。
　　“你在干什么？”
　　徐渭的眼睛都快贴到他手机上了，伯劳局长一转眼，笑容凝固。
　　“没什么没什么，做点案情记录，哈哈哈。”

　　亚予直接从里面切断了监控器，他早就对这个一直冲着自己不断闪烁的小红点心生不满，也就是在监控被破坏掉的一瞬间，张得志身后的影子开始发生变化。
　　灰黑的人影慢慢分裂，分裂，从一团中挣扎出一个长着翅膀的鸟，他在墙面上扑闪翅膀，落下一些黑色的小点点，而人类原本的影子在剥离出另一个影子之后，剩下的大部分慢慢蠕动粘合，看起来跟原先没有多大差别，就是小了一号。
　　影子和影子的动作都是在张得志后面发生的，他全然不知道，只用看救世主的眼神看着亚予，希望他能受到自己许诺的诱惑。
　　那个影子继续动，不是在地面与墙面之间这种二维度的挣扎，而是从单面的影子中跳脱出来，先是一个脑袋，慢慢的是身子，两双大翅膀，最后是脚以及张扬的尾巴，就跟看着看着电视从里面爬出来贞子一样的效果。
　　张得志察觉到亚予视线的变化，睁大一双眼睛慢慢转回头，脸上带着极度震惊的表情，他已经经不起一点惊吓了。
　　“啊——！”
　　咚一声，后面的奇涂还没跟亚予打完招呼，这个人类就一副见鬼的表情晕死在他面前，看样子是被他吓得，这又触犯到奇涂的不愿意去想的回忆，他更看不起这个人类了。
　　奇涂迈着爪子踩过这个人类的身体，一摇一晃挤过审讯室的竖格，尾巴费了好大劲才被亚予拔出来，很疼，他默默用翅膀拍着自己的尾羽。

　　徐渭阻挡了伯劳局长想要冲进去的动作，笑呵呵的安慰他，这是工作的必要代价，“有他在，正好省了你们的事儿，不是一举两得吗？”
　　伯劳局长点头又摇头，怎么也不知道这一举两得的得在哪里。

　　“我昨天去他的梦里，看见了王传霞。”
　　“但是看不清她在哪里，到处都是，雾。”
　　奇涂把自己隐匿在阴影中和黑暗融为一体，轻飘飘的声音在不大的审讯室内乱转让人分辨不清楚方向。
　　亚予坐下，十分惊奇：“还有你不能闯进去的梦？”
　　“被挡住了，看不清。”
　　就好像王传霞出去那天，他能感应到王传霞气息的失踪，却根本捕捉不到她回来的气息，也是因为这样，亚予才确认女人不在屋内。
　　“很奇怪，我进不去。”
　　在普通人听起来只是一串普通的“嘎嘎嘎”声音中，奇涂慢慢跟亚予说起这件奇怪的事情。

　　那一天晚上亚予本来是抽了奇涂身上的地气后打算把他绑在后院里第二天再说，这么一只黑漆漆的鸟连小昆仑都不会感兴趣，蛮蛮们也敬谢不敏，远远在树后面看着他说悄悄话。
　　就在亚予转身想走时，奇涂的声音突然传来，还是嘎嘎声，但他从音调长短声响稍有不同的声音中听出来他想说的话。
　　是奇涂想要他听见的。
　　他祈求亚予让他回去，他担心王传霞的生命受到威胁，只要一天不把王传霞找回来，他就一天得不到心安。至于原因，奇涂不好意思的说，“只有王传霞不嫌弃我，我愿意跟着她。”为她驱邪避煞，在夜晚安眠。
　　亚予本来想嘲笑他要不是王传霞看他有用才不会把这么一个黑乎乎的雕像搬回家，还悄悄藏起来，但是一对上奇涂那黑豆大小的眼睛，干脆半蹲下身子问，“那关我什么事儿？又不是给我帮忙。”
　　“……”站在你身边的不也是个人类吗？
　　奇涂一愣神，眼看亚予站起来就要走。
　　“我可以让那个人类不做噩梦。”
　　他作用的对象只能是比他更弱的生物上，所有跟他一样的大兽他根本就近不了身，在一瞬间他这样想到也就这样说了。

　　亚予不愿意看奇涂黑漆漆的小眼睛，里面仿佛是两个漩涡，感觉上让人不舒服，尽管他只是一个非典型性的社恐罢了。
　　“你能不能……”
　　“不能，按照约定，现在你应该跟我回去了，你现在是非法在留在人类中你知道吗？要是被抓住了吃不了兜着走。”
　　亚予的意思很明确，现在这风险可都是自己在给这个鸟担着，在没有合法程序的前提下，谁都别来沾边。
　　他自己身上的因果已经够多了。
　　“可是王传霞还没有找到。”
　　亚予冷眼看着，不说话。
　　“但是，我能感觉到她在向我求救。”
　　说着说着，奇涂眼睛里流出两行泪，“我妈妈在死前也是这样求救的。”可是没人来救她，小小的奇涂躲在灌木丛后面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母亲死在更大的兽类嘴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