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痞样江湖(古言)》老鬼庄

76、七十六

　　“那么你娶我，好不好？”尘夕再次说出这句话。
　　谷澈也再次的愣住了，手指忽而放轻柔了，那双桃花眼里的怒意也正在慢慢的消失殆尽。果然，果然是不曾喜欢的呀。
　　“你娶我，好不好？”尘夕又问。
　　只见谷澈垂下双眼，苍白的脸上竟是无可奈何。无可奈何？对于她，他有的只有无可奈何？
　　“对不起，对不起。”
　　“你娶我，好不好？”
　　“对不起，对不起。”
　　“你娶我，好不好？”
　　谷澈缓缓的闭上眼睛，这张如此英俊邪魅的脸因遮去了眼中的哀伤，看起来是如此的让人动容，忧郁得恰如其分，俊美得十分完美。他是妖孽，真真的妖孽。
　　“你娶我，好不好？”尘夕的声音柔柔的软软的，这大约是她此时唯一能说的话了。
　　“对不起，我不能娶你，永远。”
　　谷澈的声音很轻缓，却又是冰凉透骨，不能娶，还永远。呵呵呵……尘夕呀，你究竟是失败到了什么样的地步。被伤了？还非要傻傻的让自己被伤个透彻，伤得体无完肤么？这是你自找的，你自找的。
　　忽然间觉得一阵晕眩，模模糊糊间听见谷澈的叫声，再就是一阵杂乱的渣渣声，她已经不能理会那些乱七八糟的声音了，她只知道自己是心如死灰，她正在黑暗中慢慢的坠落，如此的黑暗，她却不觉得害怕，不会有想要人拉住她的意识，也不会有要奋力奔向光明的冲动。
　　落吧，落吧，最后摔得粉身碎骨，魂飞魄散。
　　从此便再也没有尘夕这么个人了，人间，地府，天上，哪里都找不到了。呵…哪里都找不到了。
　　但，这人世间的事情，又哪里都是由得了自己的意愿的？她想失去，可却又偏偏有人不让她失去。
　　纠缠，无边无际，永无休止的纠缠着。
　　“对不起，一直没有告诉你。”
　　尘欢什么时候来的，尘夕是不知道的。
　　还是在神木寺里，还是那棵伴着尘夕长大的千年古木，还是做着一样的事情，但人却是少得只有她们两个。
　　“你不用说对不起，因为我不会去给你开晨曦门的。”至从那天过后，尘夕的性子是更加的冰冷了，她也不再继续恢复灵力了，终日的一个人坐在古树下发呆，常常一坐就是一天，身边除了巴达没有任何人。
　　“晨曦门也不单单是为我开的。其实是为了你自己。”尘欢说道。
　　“不用了，我没觉得有什么东西是我非要不可的。”
　　尘欢也不在意尘夕的态度，找了处干净地，也随地坐下了，“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那个男人么？那个我愿意用生命去换的男人？”
　　尘夕没有出声。
　　尘欢便继续说道：“那个男人与你有这莫大的关系，他受伤，他变成如今这模样，也全都是为了救你。”
　　尘夕略微讽刺的扯嘴一笑：“怎么，又想出计谋来算计我的性命了？”
　　“他是你爹。”
　　尘夕猛的睁开眼睛，满面讶异的表情望向一边从容的尘欢。
　　“他叫初痕，就是你在边南镇里听说的那个初痕，应该还记得吧？”尘欢看向尘夕，冲她微微一笑，接着又说：“他也是天阎的父亲，是与你和天阎有这血缘关系的父亲。”（不记得初痕的请回二十八章“头牌俏阿鸢”）
　　尘夕猛的起身，后退了几步，确定离尘欢是真的很远之后，才开口说到：“不，不可能，你…你怎么知道的？”
　　尘欢淡笑着摇摇头，许久才缓缓道来：“还记得凤夙姨娘过世的那天晚上么？”
　　尘夕很努力的回想着那天晚上，那天的事情她记得很清楚，很清楚的，是不是她真的遗漏了些什么？哪里，哪里遗漏了？
　　“那天初痕来找你，我本是要留在神木寺的，但是我很担心，一直静不下心来，于是我便想着去看看，我到山下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我见他站在院里，呆呆的看着漆黑的房屋，他眼中有着一种我说不出的异样感觉，那感觉让人情不自禁的想要靠近。你第一次见到的他的时候也有这种感觉吧？”尘欢一脸的兴奋模样，她一直那样笑着，从说起初痕开始她便那样笑着，像极了小时候她说起心爱的东西时的感觉，看来很温暖很幸福的感觉。
　　尘夕是没有尘夕说的那种感觉的，什么情不自禁，娘亲死的时候，她都伤心得要命了，那还有闲工夫去在意那些事情，他来了，她甚至是连看也没看一眼。现在她已经不知道那时候的自己在看见自己的亲生父亲的时候，是个什么样的感情的了，或许是开心的，可或许也是恨的。
　　这些年，她是从来不去想他的。很多事情，很多人都是这样，都是这样的，看不见就可以避着不用想，不用想久而久之感情变也会慢慢的淡掉。
　　尘夕是这样觉得的。
　　“他功夫高深，可是她却没有发现我靠近他，我记得当时还是我拍他的背，他才发现我站在他身后的。”尘欢忽然缓缓的叹了口气，然后接着说道：“你跟他长得很像，我几乎一眼就能看出来，我就问他，是不是就是你爹，你知道他是怎么回答的吗？”说着尘欢看向尘夕。
　　尘夕还是那副冰冷冷的模样。
　　尘欢说：“他说，他是坏蛋，是天下最大的坏蛋，他害死这天下间最美好的女子。我知道他说的是凤夙姨娘。那时候我见到他哭了，两行清冷的泪水顺着浓密的睫毛缓缓落下，我一直都记得那副画面，那是我第一次看见别人哭得如此绝望。”
　　“你就那样陪着他？一晚上？”尘夕开口问道。
　　尘欢却摇摇头，“他很快便走了，我就进屋去找你们，我进去的时候屋里没人，我不知道你们是被带到神殿了，我以为你们都好好的，你们只是出去玩耍了，我就坐在屋里等。在后来，就是阴差阳错的被掠去，做了十几年的傀儡。”
　　尘欢说起这件事，尘夕心里头还是很愧疚的，那天那些人其实要抓的是身为月印女的她，刚好他们去掠人的时候只有尘欢在，尘欢是替她遭罪受苦了这么年。也就是这件事让尘夕总是觉得她是欠着尘欢的，她所作的一切包括开启晨曦门都是在还债。
　　尘夕垂下眼，叹了口气，轻声问道：“那些年很苦吧？”
　　尘欢不以为然无所谓的笑笑：“刚开始会有点，后来我学乖了，乖乖的听他们的安排，待遇也还算不错。”
　　“你都没有想过要回来？”尘夕问道。
　　“起初是不想让他们发现我不是月印女，又来又觉得那样也挺好，可以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很自由很惬意，那才是我想要的生活。”
　　此时的尘夕觉得愧疚更加的深了。
　　“他们就从来没发现？”
　　“发现了，就在你从黑房子出来，被宁然姑姑带去神殿的时候，只是那时候已经晚了，硬闯神殿很危险，再又发现我还有那么些本事，他们发过一通火之后，也就没追究了，也就是因为这样，他们才送我去中土修习最高灵力的。也就是这样，才能够再次见到初痕的。”说到这边的时候，尘欢的笑容又开始散发出祥和幸福的味道了。
　　“那天，也是一个傍晚，那天是与夜鸢斗法都累了，本石已经睡下了，却无意间听丫鬟说，神医裘曹彦带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来玉华殿求救，裘老爹是闻名的神医，医术有多精堪是人难以想象的，这天下间居然有他救不了的人，我便很好奇，穿了衣服去看。我一眼便认出了他，我很惊讶，但更多的还是兴奋，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总之，当下我便求了谷冽，谷冽宝贝很多，可他伤得也的确够重，最后只能是保住他的命，可是他却一直睡着，这一睡便是好些年。”
　　尘夕觉得心头被一个很重的东西压着，越压越紧，紧得呼吸都有些急，“那又干我什么事了？”
　　“我以为你会问，他为什么会伤成那样。”尘欢笑道。
　　尘夕顿了顿，这个问题么？她该要问这个问题？
　　后来尘夕还真是那样问了，“那为什么？”
　　“为了救你。”尘欢几乎是想也没想就这样回答了，坚决而且肯定。
　　“救我？”
　　尘欢点头：“嗯，为了救你出黑房子。他钦敬毕生功力，不管不顾像是失去理智一般的硬闯进了黑房子。可那地方偏偏是黑房子，纵然他再厉害，再武功绝世，也没有撑到最后，也就是最后的紧要关头，他倒下了，再也起不来了。”
　　尘夕难以置信的摇着头，这事情对她来说是打击，很重的打击，那个她所谓的陌生人亲爹，居然是救她的人。可笑了，真是可笑了。
　　“不，救我的是宁然姑姑，你骗我，你只是想骗我去开晨曦门，肯定只是这样的。”尘夕歇斯底里的叫着，清亮的眼中布满了浓浓的悲伤与震惊。
　　“都到这时候了，我还骗你，于你于我没有任何好处。你要不信你可以去问神医与姑姑，那时候她们都在场。”尘欢依然是语气淡淡的。
　　“姑姑身上的伤都是救我时留下的，你居然还说得这么理直气壮，你究竟有没有尊敬过姑姑？”
　　“姑姑的伤是救你留下的，但那是在你爹倒下之后的最后关头，你只感激姑姑，却一味的想要抹杀你爹为你做的那些牺牲，你又究竟有没有尊敬过他。”尘欢看似终于恼怒了。
　　尘夕不停的摇着头，什么抹杀不抹杀的，她现在很乱，她根本就听不进尘欢的话，更加的不知道要怎么样的去解决这件事。
　　救么？这其中又究竟是谁救了谁，究竟谁能够救谁？
　　尘欢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微微叹了口气，一边往门口走，一边说着：“你到中土那么久，关于灵力的灵活运用也学会了很多，实战经验也算是有了，在加上我们找的神物，开晨曦门一定不会困难。”
　　尘夕愣愣的站在那里，也没有看尘欢，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就将这话给听进去了。
　　尘欢似乎也没有着急，走到门口，转身气高了音量，“我不会让你死的，若你死了，他会恨我一辈子的。”
　　恨她一辈子？他，那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