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痞样江湖(古言)》老鬼庄

70、七十

　　“其实谷冽一直都不坏的，是不是？”尘夕问道。
　　“他不坏，坏的只是我们这层关系。如果他不是我哥哥，我不是他弟弟，我想我们之间也不会有这么多的犹豫不决，也不会因此而失去了自己的最爱。”谷澈的声音忽而低沉了下来，尘夕明白他的，一直都明白，“尘欢说我太理智，如果我真的是那样理智，我想我肯定在很久以前就已经将谷冽给杀了。”
　　“杀谷冽？”
　　“是呀，杀谷冽。”
　　又是旧事，尘夕有些不愿听，于是岔开话题说：“谷冽说趁他现在心里头还有些感激的时候，快点走。所以我得走了。”说完尘夕转身抬脚便要离开。
　　可就在尘夕跨上台阶的时候，忽然感到被那温暖的气息包围住了，尘夕很明白眼下是发生了些什么，谷澈紧紧的抱着尘夕，紧紧的，紧到微微有些发抖。尘夕依旧是清醒的，可却也依旧是倔强的仰着头，不说任何话。
　　谷澈呼吸有些浓厚，湿润的气息缓缓的覆盖到尘夕而后，“我的世界多你一个不多，可是少了你，我却难以存活。”谷澈声音有些颤抖了。
　　尘夕只是那样静静的站着，没有反过去拥抱的意思，也没有要挣脱的意思。
　　谷澈便又说道，“夕夕娘子是那样善良温柔的人，怎么可以被我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呢。我该保护你的，我该将你紧紧的搂着，不让你离开我半步的。要不然，我们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苦苦的挣扎。要放弃，却怎么也说不过自己的心。”
　　“可是，我放弃了。”尘夕打断了谷澈的话。她不愿意在听下去，她怕自己会发疯，她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又爱上了。这男子明明就是毒药，上瘾的毒药。
　　尘夕感到谷澈那圈着她的胳膊停止了颤抖，她感觉到了他的悲伤。
　　“关于这所有的事情，什么伤害与被伤害，你不用放在心上。尘欢说你这都是为了我好，虽然我不太清楚这其中的计划，但是我相信尘欢，所以我没有怪你，你完全不用为了这件事而感到愧疚。我选择站在这里面对你，也就是说我想要放弃了。我只想求个平静。”尘夕很坚决的样子，让谷澈心头一紧。
　　“不，我不准，不准。”谷澈加重了力道。
　　“与其大家都痛苦，何不就这样断了，一了百了，轻松自在。”
　　“不断，断了我会后悔的，一定会后悔。我从不让自己的生活有任何遗憾。”谷澈那霸道的性格又开始作祟了。
　　谷澈是霸道的，这要是换做是别的女子，指不定要怎么与他闹，可是又偏偏叫他遇上的是尘夕，一个有些软弱，可以再瞬间就没心没肺的女子。尘夕不反感谷澈的霸道。甚至还可以说是有些安心。因为谷澈的霸道每回都能让她感到一丝安全感。可眼下，她却是没心没肺视而不见的。
　　“遗憾，嗯，就遗憾了吧，你遗憾了，至少证明你心里头还是有我这么一个人存在的。”尘夕忽而笑了，“就这样吧，我觉得这样的情形便是最好了。”由于谷澈的力道很大，尘夕挣脱不了，于是开始运用体内的灵力。
　　谷澈似乎有些伤过头了，面上隐约有了些愤怒，“你这是做什么？就这么迫不及待的要离开我。你说我心里没有你，你说我只是对你心存愧疚，可是你有没有问过我，有没有想过要亲耳听我说，你有没有想过，你要多相信我一些？”谷澈越说越激动。
　　尘夕猛的停止了体内灵力的运转，相信？相信他？她没有相信过他么？尘夕陷入了沉思。
　　谷澈见状便趁胜追击，“我记得我不止一次的要你相信我，可是你却没有，在芙伊城的那次，我知道你都听见了，我以为你会亲自来问我。可是你没有，你就那样不声不响的走了。上次谷冽要我选择的时候，我多么希望你能开口跟我说说话，可是你连看也没看我一眼。这次刺伤谷冽的事情也是。”谷澈的声音放得很柔软了，“你就是不肯相信我，不就是觉得我会伤害你，是不是？”
　　尘夕忽然的明白了什么叫做相信，相信不就是互相的么？你们不告诉我事情的始末，设计让我一步一步的踏入陷阱，让我没有了翻身之地，你们叫我怎么相信。怎么相信。
　　可是尘夕却没有说出这番话，她似乎还在等着，等着谷澈主动开口跟她说。可谷澈终究是没有提到关于他们计划的半个字。
　　心凉了。心真的凉了。
　　不是我不相信你们，是你们从来没有相信过我。我只是想要在纷乱中能够留下自己的性命，好好活着，仅此而已。
　　尘夕轻轻的捏住谷澈的双手，说道“尘欢说，我是只刺猬，伤过一次，就要将自己用刺团团裹住。对不起了，我真的不想再爱了。真的，真的真的。”
　　谷澈怔住了，真真的怔住了，这是尘夕么？是那个软弱无骨的水一样的女子么？又或许，他错了，他一直都错了。可是，不行呀，他不能没有她的呀。不能的呀。
　　等谷澈反应过来的时候，尘夕已经掰开了他的手，踏上了台阶。谷澈一步上前，抓住尘夕的手，哀怨的看着他，那勾魂的桃花眼瞬间黯淡了下来，尘夕不敢去看，一直低着头，扯着自己的手。
　　“难道就不能不管从前，只管现在吗？”谷澈大声叫道。
　　尘夕也不甘示弱，“现在？现在怎么了？现在你可以让我不要去管尘欢的事情，不要开启晨曦门么？”
　　尘夕的叫喊声让两人安静了下来，却也吸引了许多人围过来。夜鸢，尘欢，还有附近的守卫。甚至是连屋内的谷冽也坐了起来，竖着耳朵仔细的听着。
　　尘夕似乎真的是忍不住了，满腔的温怒就此而发，“我不想提升灵力，不想开晨曦门，不想与你纠缠，我一直都是不想的。可是你们却非要老招惹我，好了，现在我如你们的意了，答应为尘欢开晨曦门了，你们就不能放过我，让我一个人待着，我谁也不要，谁也不要。”尘夕猛的扯开自己的手，忽然发现鼻子酸酸的，于是将那颗仰着的头转了个方向。
　　谷澈呆呆的看着徘徊在崩溃边缘的尘夕，是半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一旁的夜鸢似乎看不过眼，“姐姐你不能这么说澈哥哥，当初你答应尘欢的赌约的时候，可没有澈哥哥什么事情，澈哥哥一路上帮你打退了多少歹人，他受了伤也常常都是躲着，不给你看见，他怕你会担心他，他为了晨曦门的事情，天南地北的找神物给你，可你却说他只是为了尘欢，这不公平，开晨曦门有多危险，你也知道，澈哥哥他只是想要留住你，就这样而已。我认识澈哥哥这么久，也没见他对谁这么好过。姐姐你应该知足的。”
　　夜鸢噼里啪啦的说完这通话之后，已经是大喘气了，只见她喘了几口气，又接着说：“澈哥哥喜欢尘欢，可是他更喜欢你。没错，他是答应尘夕要协助你提升灵力，可是他最终还是不忍心伤害你，于是他中途退出了。再后来回你身边的时候，他其实只是很纯粹的想要帮你而已。他有多么在意你，是大家都看得出来的，可偏偏你却死活不明白。我就搞不懂了，澈哥哥这么好的人，你怎么就忍心让他受那样的折磨。折磨他也就算了，姐姐你居然还死脑筋的折磨自己。姐姐真的是笨死了。笨到无药可救了。”
　　夜鸢说道这边的时候停住了，只见尘夕后退了几步，深深的弯了下去，尘夕是低着头的，看不见她的表情，却又能很明显的感到她声音中的梗咽，“对不起，让你伤心了。”
　　尘夕的这句对不起，让场上抽气声四起，对不起，不是应该感动得去拥抱谷澈么？怎么就来了这么一句。
　　尘夕觉得她此时短时看清了自己。原来她一直都是这么的幼稚，她总是一直的埋怨着别人，虽然嘴巴里面没说，可是实际上的这些行为明明就是在跟别人赌气。不声不响的就离开芙伊城，然后又是死活的不理谷澈，接下来还要用爱来刺伤他。她说，他们总是拿感情来伤她，其实，她又何尝不是呢。拿着爱就能当剑了？这不是借口，不是的呀。
　　“因为我的小心眼让你受苦了。”
　　谷澈欲上前去扶尘夕，却被尘夕巧妙的躲过了。
　　尘夕起身，缓缓的抬起头，眼神坚定的看着谷澈，说道：“从小到大，我身边最亲的人，总是会莫名其妙的离我而去，他们说这就是命硬的意思，小时候我总是不明白，后来长大了，却总是逃避着这个问题。现在我是真的彻底的想通了。原来，大家真真的是为了我而伤的。所以，我想回北欧，想一个人静静的待在神殿，仅此而已。”
　　不等谷澈开口，一边的夜鸢又开始着急了，夜鸢一把抓起尘夕的手腕，急声说道：“姐姐你为什么就不明白呢，你只有现在答应与澈哥哥一起，澈哥哥才会不伤心呀。”
　　尘夕面带凄凉的笑着，“但夜鸢你可否知道，这样的不伤心能维持多久？”
　　夜鸢哑口无言了。
　　尘夕便又接着说道：“与其伤心的纠缠一辈子，还不如早早的就断了，这样至少大家往后还能有过得快乐的时候。”
　　“可是夕夕娘子你又可否知道，有缘无分对于一个执着的人来说，是多么的痛苦，那就不仅仅只是伤心这么简单的事情。”谷澈隐隐有些悲凉，可却又被他那软软的言语掩盖得极好。至少尘夕是没听出来的。
　　“对不起。”尘夕再次说道。
　　谷澈似乎有些火大了，这个蠢女人，难道真的就不明白，还是硬是要赌气赌到他发疯？
　　“我不要听你说对不起，你只要告诉我，你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尘夕深深吸了口气，许久，敛起脸上那凄凉的笑容，再次说：“对不起。”说完便绝然转身，似乎不带任何的留恋。
　　谷澈竟然在那一时间脑袋空了，他居然有一种前所未有的窒息感，就像是人踩着他的脖子一般，难受，竟是那般的难受。尘夕走了，就这样走了？
　　“你这女人，究竟是要怎么样，你才甘心。你就是一祸害，留你在大家都别想安心。”忽然，尘夕然道背后一阵温暖，似被人搂住了，背后似乎有一种湿乎乎热腾腾的东西隔着衣服侵到皮肤。
　　场上抽气声再起，尘夕呆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