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怕，我不是人》星滴森芒

29、竹筒茶佛饼

　　“先进来吃饭吧，其他事再说。”同样拦不住熊玖玖的石余温给张爱让出了路。

　　熊玖玖因为看到孙彩晶而浮起的那一丝拘束并没有维持多久，这会已经自来熟地从厨房拿了两副碗筷出来，加了两张椅，热情地招呼张爱快点过去。

　　“我就说你买了笋的，居然一直藏到现在才肯拿出来。”熊玖玖对走进来的石余温嗔了一声，拿着碗挪到秦优身边，等他把手上那碗汤盛好了，才顺走他手上的汤勺，“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孙彩晶看着熊玖玖那积极干饭的模样，无语得差点骂出一句，你工作能有这态度也不会总是犯错导致天天加班还老带累人了。不能怪她太较真，实在是熊玖玖这种两手空空在饭点上门蹭吃蹭喝的样子，和他工作时总是借口不会而把工作推给其他人就想要不劳而获的样子太像了。

　　这人居然和石余温是关系这么铁的朋友？孙彩晶迁怒地对石余温的印象分降到历史新低，刚想对石余温说什么，看到跟在他身后的张爱，不爽的脸色一下子缓和过来，拍了拍旁边的椅子：“小姐姐，快过来，坐这。”赶紧让这一脸正气、英姿飒爽的小姐姐把旁边这空位占了，不然等熊玖玖凑过来，她看着那脸会消化不良的。

　　张爱心中有些诧异，但面上不显，朝孙彩晶友好地笑笑，走了过去。她是知道莫遇和孙彩晶这两个人的，当时石余温针对莫遇做背景调查的时候，把孙彩晶的资料也搜集了。虽然两人社会履历看起来都干干净净的，但……

　　张爱朝莫遇望去，看到真人比看照片更能理解石余温为什么会对莫遇存疑了。她进妖管局的时候，那位前辈已经殉职将近十年了,仅从自局里的资料来看，她都觉得眼前这个莫遇就像是从影视资料里走出来的。

　　察觉到张爱视线的莫遇回看向她，还朝她眨了一下眼。

　　“这是我同事张爱，这是熊玖玖。”石余温给在座的几个人做了简单的介绍。

　　“世界真是小啊。”莫遇意有所指地对石余温说。

　　“什么？”石余温没明白莫遇的话。

　　借着餐桌的遮挡，把腕表上的闪烁取消后，秦优就坐回自己的位置了，这会听到莫遇的话，他若有所思地问：“你们认识？”

　　“小熊是我同事，没想到你们也认识。”孙彩晶接过话。

　　“这么巧？”石余温看向埋头喝汤的熊玖玖，熊玖玖呵呵一笑也不搭话，又夹了一筷子脆嫩的白切鸡，这一会的功夫，他面前的骨碟里已经堆了不少骨头了。

　　帮熊猫妖体验人族上班生活这件事，石余温是交给下属去安排的，他没有过多关注，所以并不知道熊玖玖居然成了孙彩晶的同事。现在看来，熊玖玖他还是得盯紧点。

　　“可不是太巧了么。”孙彩晶毫不掩盖自己对熊玖玖的不喜欢，工作时间没办法避开，上头要她带人她只能硬着头皮带着，非工作时间，她敬谢不敏，和呆子相处久了她怕会跟着变傻。

　　“我还是那句话，咱这就是缘分！”刘肖平开心地剥着虾，“那天要不是彩晶姐给我送粽子时我刚好带余温哥看房，这会估计余温哥就只是我尊敬的VIP客户列表里的联系人，我也没机会来蹭吃蹭喝了~”

　　秦优还不知道这其中的插曲，原本着重放在莫遇身上的注意力，分了一些给孙彩晶：“那确实是有缘分，相遇即相识的概率可都被你们打破了。”

　　莫遇偷偷在心里反驳，与其说是有缘，不如说是有机缘才对，孙彩晶给自己带来的机缘。

　　熊玖玖可不管他们几个之间的暗涌，只管大快朵颐~他就知道今天过来蹭饭是对的！平时要蹭点气运和人气，还得坐一天牢，挨无数个白眼。瞧瞧现在——

　　不仅气运能量充沛，伙食更是丰富美味，跟着自己的直觉走，他从来就没出错过！他可是凭直觉，实现了从大山混进保护基地，再转移到动物园，最后跳进妖族管理局这样跨了好几层的身份飞跃的~

　　虽然隔了两个位置没办法借机触碰到这熊猫妖的内心世界，但，就刚才一照面回溯到的熊玖玖精彩的过往，莫遇明白这熊绝对不是真的呆笨。也不知道，等回去跟孙彩晶说，会不会因此拉低她对大熊猫的印象分？

　　“我也好想看看岸上的风景啊~”孙彩晶语气无不羡慕地说。吃吃喝喝，大家的话题也从兴趣爱好聊到工作事业上来了。

　　“真羡慕的话，你要不试考一下他们的单位？”只顾干饭，期间很少搭话的熊玖玖听到孙彩晶和张爱这么说，出声建议道。

　　“啊？现在是在招人吗？”孙彩晶吃饱喝足有点颓唐的坐姿瞬间挺直。

　　虽然莫遇说了平常心对待石余温他们就行，孙彩晶也确实是当他们是普通朋友一样正常社交，但，如果有机会可以接触甚至是打入妖管局内部，她也不是不可以趁机抓住这么好玩又刺激的机会的。

　　“……目前没有。”石余温没想到熊玖玖会想引孙彩晶入妖管局，更没想到孙彩晶真的会感兴趣。

　　“哎，现在没有而已，说不定什么时候他们就会想要扩招了呢。余温是他们局里的高层，有社招消息他肯定第一时间知道，彩晶姐你多来找他玩，朋友间不给后门走就算了，难道消息也不共享啊，对吧？”熊玖玖积极地朝他们两人挤眉弄眼。

　　等孙彩晶成为石余温家的常客，那他就更方便蹭孙彩晶的运道了。要真成功把孙彩晶引荐进妖管局，那他也不用纠结得失，立刻就能辞职乖乖回到妖管局坐班。有孙彩晶这个超强修炼能量源在，他哪里还需要在意外边的那丁点烟火人气啊。

　　“我也挺馋体制内的工作，你们日常工作内容具体都有什么啊？”莫遇也摆出一副好奇的样子。

　　妖族管理局对外宣称是全民族建设促进协会，分局挂名是民族文化促进和民族特色建设办事处，都属国家单位。无论在明面上还是以实质来说，石余温和张爱就是端金饭碗的。

　　“没什么特殊的，就是一些文书工作。”石余温不急不缓地说。

　　张爱赞同地点点头，没错，妖族情报收集、配合妖族研究院记录各种资料和数据之类的文书工作，也是工作内容之一。

　　“除了文书工作呢？你前阵子不是还出差了？你们这样的单位，出差一般会是什么任务啊？”

　　“也都大同小异，翻不出实地考察、调研，沟通交流这些。”

　　张爱继续默默点头，实地考察妖族出现的地点、调查研究妖族，和被捕获的妖族分情况友好沟通或者暴力交流，妖管局的外勤工作确实包含这些内容。

　　“这样说起来，和我们的工作也大差不差嘛。我们也是负责各种文件资质证书办理，实地考察房子，和房东房客沟通交流。”刘肖平感慨，“最大的差别估计就体现在工资待遇上了吧，哈哈哈~”

　　这一顿饭，也就刘肖平一个人吃得没心没肺的。

　　汤饱饭足，莫遇他们三连同张爱一起被送下楼，熊玖玖则被石余温以帮忙收拾残局的名头强留了下来。

　　“所以你闹着要去上班，是冲着孙彩晶去的？”石余温开门见山地问。

　　“我不是，你别乱瞎说，让人听到要误会的。”熊玖玖连连摇头。他只是想混到人群中去，体验人族日常生活，吸吸人气助跑一下修炼而已。遇到孙彩晶是他撞大运。

　　“不老实。要不交给我？”秦优问石余温，“或者带去分局直接上测谎仪得了。”

　　“哼，别想吓我！我是代表妖族加入到妖管局的，我肩负着人族和妖族的未来！我，我现在也是妖管局的一员！你们可不得轻易地动我的！”熊玖玖越说胆越壮，“而且，就算上测谎仪，不是就不是，没有就没有。”

　　“妖族代表么，也不是非你不可。”秦优半真半假地威胁。

　　“那也没理由换掉我啊，我是国宝耶，还这么配合妖管局的工作。”熊玖玖能屈能伸地扮乖。

　　“为什么想引孙彩晶进管理局？”

　　“没为什么…”话音刚落，看到秦优和石余温不约而同地起身，熊玖玖忙补充，“我，我就喜欢和她共事工作而已！”

　　“你喜欢她，”石余温一针见血，“或者，应该说，你们妖族喜欢她。”

　　熊玖玖呆住了。

　　“你说什么？！”

　　“我说，那个熊玖玖还真不是人，是熊猫妖。看他样子，装傻扮愣呢，估计也没啥坏心眼，就是比较滑头。”

　　回到家，进入自己的地盘，莫遇才放心地跟孙彩晶分享自己掌握到的情报。

　　孙彩晶自我缓冲了几秒，才消化掉莫遇话里的信息。

　　“他居然真是故意装傻犯错的？！”孙彩晶回过神来，怒火烧上头，气得声音陡然变高，吓得躺在换鞋凳旁边露出肚皮给她撸的小猫妖一抖，卷尾巴给了孙彩晶两甩。

　　“他可是个熊猫妖呢，能自由幻化原形的，比小白更胖更毛乎乎的大熊猫。”莫遇重点提醒。

　　孙彩晶和小猫妖同步地斜了莫遇一眼。

　　“我是那种人吗？”

　　“喵！”

　　孙彩晶是不喜欢呆笨的新同事，导师一职也是被“讹”当成的，但面对熊玖玖犯错后那张无措的脸，她总会心软地帮忙善后，带他到客户面前道歉，帮他在领导面前说好话，甚至在发现熊玖玖效率低总是加班的情况后，还多次接手他推脱过来的工作。

　　结果这些所谓的不开窍全都是熊猫妖的懒滑表演！孙彩晶怎么可能不气不怒？也就是她性格软，换做是莫遇…好吧，如果是莫遇，根本就不会心软，更别说受骗帮人加班了。

　　“是我错了，”莫遇看着同仇敌忾的两，“那以后可别再心软帮他扛锅顶事了。”

　　“我又不圣！”孙彩晶就差鼻孔喷气了，转念又问，“你说他能幻化出原形，那他有没可能知道你……”

　　“他应该不知道，连我是妖族他都没看出来。”见过熊猫妖后，莫遇其实是有点失望的。

　　“没用的家伙，他还有何用！”孙彩晶越发嫌弃了。

　　“他还可能已经把你推到妖管局，准确来说，是推到石余温他们面前了。”莫遇觉得熊玖玖表现出来的那点小心思，瞒不过石余温和秦优那两老狐狸的。

　　“啊？？？”

　　“熊玖玖其实也是妖管局的一员，他会混到你们公司去，应该是妖管局在背后帮忙安排的。无论他之前是怎么跟妖管局说的，今天他是直接把你推出来了。”

　　“额…”孙彩晶揉着小猫妖软软的肉爪，“难不成他们真打算送金饭碗给我？那我端不端这饭碗啊~”

　　“也不用纠结那么多，我说这些只是想让你知道他们的底细。至于你想怎么对他们，还是那句话，你随心就好，其他不用管，更不用担心。”

　　“我知道啦~”孙彩晶抱起小猫妖，“走，跟姐姐玩会球~”

　　莫遇把两袋竹筒茶收进茶柜里。这两盒茶是石余温给她和孙彩晶的，说是出差带回来的礼物。刘肖平和张爱也有，一人一盒花茶。至于被留下的熊玖玖，就他当时幽怨紧盯自己和孙彩晶手上的茶的样子来看，至少是没有分到竹筒茶的。

　　正在和小猫妖抢球的孙彩晶转头看到莫遇把茶收进去又拿出来，就把抢到手的闪光球还给小猫妖，走了过来：“这茶好香~”

　　莫遇已经拆开蝴蝶结打开茶包装了：“喝起来更香。”

　　“正好去去油，”孙彩晶把茶壶往莫遇那边推了推，取了三个茶杯出来，“这竹香正，好茶~”

　　小猫妖把球拨到茶几下，站起身来，两小爪一圆脑搁在桌面凑热闹。

　　取好茶，滚水一冲，竹茶香随着雾气升腾。

　　孙彩晶两手一拍：“这茶做菜绝对香！”

　　莫遇和小猫妖同时歪头，眼带期盼之光地看向孙彩晶。

　　把莫遇和小猫妖的注意力拉过来后，孙彩晶满意地端起第一巡茶冲洗过的茶杯闻了闻，才慢悠悠地揭晓：“今晚就先浅露一手，让你们尝尝竹筒茶佛饼~”

　　自那天不请自来地蹭了一顿丰盛的午餐后，熊玖玖就开始怀疑自己一直以来无比信赖的直觉是不是失灵了。

　　因为，那天之后，工作上面冷心善的孙彩晶就直接对他采取了放养模式。任他怎么卖惨怎么扮可怜，这位以前尽心尽力帮扶他的导师，现在是半点同情心都不给他了。

　　更惨的是，孙彩晶的灵气和运道好像是受了主人的影响，对他也变得吝啬起来了。

　　这样的变化很明显就是从那天聚餐之后开始的，熊玖玖一度以为孙彩晶是因为知道自己“卖了”她，才转变了对自己的态度。可是几次试探的结果让熊玖玖更迷茫了，孙彩晶的表现不像是知道了什么的样子。

　　只有知道问题出在哪，才有可能找到解决问题的方法。他连哪出问题了都整不明白，只能干着急。

　　如今犯错没人帮，挨骂没人护，加班没人分，熊玖玖无奈之下，只能,奋发加班……

　　加班保职位，在孙彩晶加入妖管局之前，无论怎样都要保住能和她当同事的职位！毕竟，再吝啬，从孙彩晶那蹭到的灵气和运气，对比起从其他途径获得的修炼能量来，还是更丰沛、更有助于修炼的。真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现在让他再过回以前那种紧巴巴的日子，他会不习惯的。

　　加班到天昏地暗，独自走在回家路上的熊玖玖路过超市时，想起下午同事分享的甜甜圈，说是在这里买的，晚上打折超级划算。他脚步一顿，转弯走进超市。

　　进来时没有推车，结果一逛就控制不住食欲，抱了满怀的甜甜圈和零食，熊玖玖走向柜台去结账的途中，突然感受到熟悉的灵气波动，顺着波动的来源望过去，他看到了站在家纺区的孙彩晶。

　　走近了熊玖玖才发现，孙彩晶的推车里也是打折的甜甜圈和面包，看样子和他一样是白天被同事种草才过来的。

　　孙彩晶站在展示门帘的货架前，出神地望着一席朱红色的门帘展品。

　　“Hi~彩晶姐。”熊玖玖这声招呼打断了孙彩晶的愣神。

　　“呵！吓我一跳！”孙彩晶看了熊玖玖一眼，伸手扒拉了一下自己购物车上的东西，腾出一块地方来，“需要放一下吗？”

　　熊玖玖二话不说，把手上的东西放了进去。甜甜圈和零食都不重，但抱久了还挺费手劲的。

　　“你这是，要买门帘吗？”熊玖玖顺着孙彩晶的目光，看向那幅门帘。这时空调风吹过，门帘微微晃动，上面的金孔雀绣图有流光滑过，看起来灵动极了。

　　“嗯，就还在犹豫。”孙彩晶在这站了好一会了。

　　她本来是没想要买门帘的，进超市也是目标明确地直奔打折的面包区。谁知道，等她挑好面包和甜甜圈，路过这一片的时候，不经意看到了这幅门帘，一眼就被吸引住了。她一边想着家里根本就没有需要挂门帘的地方，一边又觉得这么好看的门帘不入手挺可惜的。

　　“既然遇到了，你给个建议呗，你觉得这门帘怎样？是不是特好看？”孙彩晶居然纠结到向熊玖玖问意见。

　　熊玖玖眸光闪了闪，不违心地给出了自己的建议：“要我说就别买了。最近超市的品控都不咋的，很多商品质量不好价格还虚高。你要真喜欢，回头网上搜搜，买物美价廉的。”

　　孙彩晶听熊玖玖这么一说，才记起来去看价格标签，这一看，隐隐有被劝退的迹象。

　　熊玖玖再接再厉：“而且这幅门帘也不知道挂这里多久了，全价买折旧商品，你不会觉得亏么？”

　　熊玖玖这话刚说完，孙彩晶再看向门帘，觉得那金孔雀的颜色好像是暗淡了些，想来刚才那光泽是因为布帘晃动，丝线反射出的灯光。难怪人家说，超市的灯光都有很强的美图效果。

　　孙彩晶完全被熊玖玖说服了：“你说得对。你还有其他东西要买吗？”

　　“没了，就这些。”

　　“那走吧，结账去。”孙彩晶说着，推着购物车往前走。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被推着向前的购物车居然不受控地往左边扭了过去，哐当一下，撞到了货架。这一撞，货架纹丝不动，但有一个放置在货架最顶层的、塑封完好未拆分的盒子直接砸到了购物车里。

　　孙彩晶想把它放回原位，拿起来一看，巧了，居然就是金孔雀门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