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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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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凡聪明的,都明白了过来。
刚才还围着雷贺的学徒也一个两个的往后退。
雷贺脸黑成了锅底。
江夏叹气。
“雷副管事,你想学做鞋垫找我啊,干什么要做这种事?这不是给咱们牙行抹黑嘛。”
方秉烛也没闲着。
“就是,人前人后各有一套,雷副管事你累不累啊!”
雷贺儿子还在哭嚎。
雷贺都要气炸了,一脚将他踹出去老远。
“哭哭哭,再哭我踹死你!”
雷贺气急败坏的走了。
方秉烛急了。
“欸,雷副管事,你走了,我俩提前转正可怎么办?”
可雷贺打定主意不理会方秉烛,头也不回的提溜着自家儿子走出了后院。
方秉烛气的皱起了一张圆脸。
“我看雷贺这分明就是故意的!”
江夏却不以为然。
“走就走了,不是还有个陈管事?”
很快,二人就找到了正在前面堆栈巡视的陈立。
听江夏说完她和方秉烛要提前转正,陈立冷笑一声。
“你们想提前就提前?”
江夏给方秉烛使了个眼色。
方秉烛当下就把银票拍在了桌上。
“一百匹布,二百斤棉花,按市价卖了六十两,陈管事可以去找雷副管事求证。”
他顿了顿。
“当然,可能现在雷副管事未必会有时间理会您。”
陈立黑着脸。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方秉烛耸耸肩。
“陈管事又不是只有雷副管事一个手下,去后院打听一下便知。”
陈立给身侧的一个长得瘦筋筋的副管事使了个眼色。
那副管事得了指令,快步朝着后院走去。
堆栈里,在一个国字脸的牙郎沟通下,买卖双方交易了数百支品相不错的山参。
陈立直勾勾的盯着牙郎。
垂在身侧的手都握成了拳头。
咬牙切齿,眼神里有嫉妒有羡慕。
江夏低声询问。
“怎么回事啊?我怎么看陈立要吃人啊?”
方秉烛笑着,压低了声音解释。
“那牙郎是我祖父的得力手下,专门负责药材方向。陈立一直都想把这块拿到手里,可他也只是想想而已。”
江夏挑眉。
药材生意向来都是牙行中赚钱最多的货物之一。
谁会嫌自己的钱袋子太鼓?
国字脸的牙郎对山参的药性、品相判定等知识如数家珍。
前来购买药材的药店郎中,也是甘拜下风。
江夏听了几耳朵,很感慨。
一个三等牙行的牙郎都这么有本事。
由此可见,一二等牙行的牙郎该有多强。
先前几天过于顺利,让她总觉得凭着现代知识就可以玩转异世。
这会儿却让她冷静了下来。
须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江夏收敛了轻视之心。
很快,被派出去的管事小跑回前院。
他在陈立耳边低语了几句。
陈立听完,黑着的马脸拉的老长。
他狐疑的看过江夏和方秉烛。
最终也只能松口让二人转正。
得了陈立签好的提前转正的文书,江夏跟着方秉烛来到了前院统筹处。
递交完文书,俩人一人得了一块巴掌大小的铜牌。
四四方方,正反两面雕刻着威远两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江夏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
“古代版工牌?还挺有仪式感。”
方秉烛把铜牌揣进袖带里。
见她爱不释手,温声解释。
“这铜牌你可一定要收好,以后大有用处。”
“怎么说?”
“这铜牌不但是咱们威远牙行的象征,但凡是和牙行合作的商家,只要你出示铜牌,买东西时商家都会给你一个内部价。”
“这么多特权?”
“当然了,不然你以为为什么那么多私牙拼了命的想要来咱们威远?”
方秉烛又说了很多转正后的员工福利。
包括但不限于每月三天有偿休息、茶水补贴、尾牙聚餐等多个项目。
江夏越听越开心。
难怪三等牙行中威远名声最好,发展势头最旺。
就这贴心满满的员工福利,就问谁不拼命干?
当然,想要长久的留下,就不能孤军奋战。
江夏把先前布行陈掌柜给的分红和卖棉花布匹的盈利都拿了出来。
她分了五两给方秉烛。
方秉烛忙推辞。
“哪有这么多?图纸是你画的,分红也是陈掌柜给你的,就算要分,我分那五两就够了。”
“那可不成,如果没有你找作坊找销路,再多的鞋垫也卖不出去啊!”
不管方秉烛如何推辞,江夏还是分了五两给他。
方秉烛是个赤诚性子。
捧着银锭子,红了眼眶。
“江夏,我宣布,从今往后你就是自己人了!走,我请你去飞仙楼搓一顿!”
江夏可没忘记上次在飞仙楼蹭饭时的场景。
人均二十两的高端酒楼,可不是她这个穷鬼消费的起的。
“别,要吃饭还是去别的地方,那太贵了,花那么多钱不好。”
总不能赚五两,在赔个十几两吧?
方秉烛吸吸鼻子。
“从小到大,你是第一个会为我省钱的人。江夏,你人怎么这么好?”
“......”
最终江夏还是说通了方秉烛,在牙行附近的小饭馆吃饭。
一边吃着,江夏也从方秉烛那对牙行了解更多。
牙行五大管事之间,竞争也很激烈。
但凡入职的牙郎都要站队,才能明哲保身。
而她无意中得罪了陈立,又和方秉烛走的这么近,自然而然就成了二管事方怀安的人。
虽然她并不想被人打上另一个人的标签。
但事已至此,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了解完这些,江夏又问起一些轻松的话题。
“对了,刚才离开堆栈的时候,我看有人去找你祖父手下的那个牙郎了,貌似在找什么野山参,怎么回事啊?”
方秉烛放下筷子,解释了起来。
白信的夫人身子很弱,常年缠绵病榻。
前些天旧疾复发。
需要一只老山参配养生药。
入药的老山参非比寻常。
须有百年参龄,且生长在向阳的椴树之下。
最重要的是出土时间不超一个时辰,方可入药。
二部经手的老山参不少,但大部分都是干货。
白信也派人出去打听。
但始终都没有合适的山参。
白夫人这几天病情加重。
白信和妻子伉俪情深,这几天愁的不行。
他甚至放出话来,但凡有人送来山参,必有重谢。
江夏也终于明白了那天白信为什么会忽然匆匆离开。
她托着下巴想到了周大方。
“我倒是认识个挖参的猎户,或许可以问问看,他有没有办法帮忙寻一寻。”
吃过饭,江夏带着方秉烛前往庆芝堂。
刚走到第二个路口,就见一堆人围在路中央看热闹。
人群中还有人在高声哭嚎。
“活不了了!大通银号逼良为娼啊!哪位老爷给我们做主啊!”
“大家都来看啊,陈家公子这是要活活逼死我们啊!”
大通银号?
陈公子?
不会是上次帮了她的陈观南吧?
江夏走近一看,还真是他。
少年月白长袍加身,依旧温润如玉。
这会儿却被一个泪眼汪汪的小姑娘拽着袍角。
俊脸憋得通红。
方秉烛跟旁人打听到了事情的始末。
地上撒泼打滚的男人叫王泉,是个老赖。
他在大通银号借了二百两银子。
贷款到期,大通银号几次催缴,他都推脱搪塞。
近日得知王泉新得了一笔上万两的遗产。
陈观南这个少东家亲自上门催缴。
王泉推脱没钱,还把妻女推了出来。
陈观南敢要账,他就把女儿卖到妓院抵债。
妥妥的道德绑架。
陈观南并没有在意小姑娘抓黑了他的衣袍,躬身拿帕子帮她擦去眼泪。
“小妹妹别哭,哥哥不会让你爹娘卖了你的。”
撒泼打滚的王泉夫妇一听这个,哪儿还顾得上哭。
“陈公子是个好人啊,您放心,只要我有钱了,一定还给银号!”
李若白气炸了。
“王泉你少放屁!银号都催了你多少次了?哪次你不是这么说?阿南心善,我可不一样,今儿这钱你必须还!”
哗啦一声,长剑出鞘。
“这日子没法过了,你们逼死我吧!活不了了!”
王泉却不进反退,伸着脖子就往剑刃上撞。
李若白也只是想吓吓他,哪儿见过这架势?
反倒是被他逼得连连后退。
王泉那个同为赌鬼的老婆也拍着大腿哭嚎连连。
她言之凿凿的要把女儿送到窑子里。
就差把“我很可怜,你不能跟我要钱”写在了脸上。
两口子都是戏精。
有路人不明就里,这会儿也议论纷纷。
“看这两位公子穿衣打扮也是个富贵人,怎么能这么欺负穷苦人家?”
“就算是要他父母还账,也不该逼着人把孩子卖到窑子里啊。”
如今陈观南和李若白俨然成了路人眼中为富不仁的那一类。
李若白是个爆脾气。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们都给小爷闭嘴!”
可越是这样,众人越偏向王泉一家。
王泉心中得意。
就这俩小子想从他这要到钱,做梦!
上次在牙市如果没有陈观南,推销西红柿也不会这么顺利。
江夏当然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老赖欺负陈观南这个“老实孩子”。
上前一步。
“这位公子说得对,欠钱不还还有理了?拿自己的女人孩子出来当挡箭牌,你一个大男人好意思吗?学着女人撒泼打滚,要点脸吧!”
江夏音量不低,说完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陈观南看了过来,紧皱的眉头渐渐松开。
“江姑娘......”
看着他那人畜无害的模样,江夏当场就下了指令。
“想要钱,你就别说话!”
就这软和性子,不被人坑死就不错了。
“......”
陈观南还想说什么,就被李若白捂住了嘴。
“阿南,听人劝吃饱饭。这丫头嘴皮子不错,兴许还真能把钱要回来。”
王泉气急败坏。
“臭丫头,关你什么事?你......”
“你欠陈公子的就关我事。一个大男人寻死腻活,演给谁看?牌桌上吆五喝六,这会儿呼天抢地了,早干什么去了?卖自家女儿,你还是不是个男人!有能耐你卖自己啊!”
江夏小嘴叭叭叭,只要她想,王泉就没机会开口。
“就你这样的,长得虽然不怎么样,倒也能卖进窑子当个几年龟公。你也不用担心还不清,一年还不清那就卖十年,十年还不清,那就一辈子,慢慢还,总有还完的时候......”
当然,她也没放过那些圣母心泛滥的路人。
“还有你们,既然你们这么好心,那你们替他把钱还了,一人出个七八两,东凑凑西凑凑,总能帮他还上这笔亏空。”
这话一出来,刚才还义正言辞的路人纷纷后退,避之不及。
李若白噗嗤一声笑了。
“就是,你们倒是出钱啊!”
七八两不是小数目。
傻子才愿意白白送给王泉这个陌生人填窟窿。
江夏看向方秉烛。
“不怕告诉你,我身边这位就是威远牙行的牙郎,他的朋友专门给花街柳巷拾掇人。看在他的面子上,怎么也能给你抬抬价。”
方秉烛接受到江夏递过来的眼神,秒懂,高声搭腔。
“前两天怡红院的老鸨子还问我那兄弟要人,这不巧了?你们把人看住,我这就去叫我兄弟!”
牙行涉及的业务方方面面,自然也少不得给大户人家招工的人牙子。
遇上好心的人牙子也能找个正经营生。
遇上黑心的人牙子,他们表面给人干招工的活儿,私底下干的却是贩/卖人/口的勾当。
被他们买卖的人,活,活不好,死,死不了。
一辈子都得搭进去。
王泉虽然是个赌徒,但好歹是个良民。
一听恶名在外的人牙子要来,慌了。
他顾不上撒泼打滚,爬起来就要跑。
李若白手疾眼快,一脚就将他踹翻在地。
“想跑?也得看小爷答不答应!”
王泉被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江夏走近,故意在他耳边调侃。
“听说这窑子里的龟公第一件事就是去势。碰上个快准狠的也罢,这要是钝刀子下去,啧啧,不如你来猜猜,那是什么滋味?”
王泉裆/下一紧,当场求饶。
“姑奶奶,求你别说了!我还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