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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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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夏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特意瞄了瞄老先生那双比老猫还要浑浊的双眼。
“朱先生,您是不是弄错了?”
老先生似是极其不满意她用眼神质疑。
枯树皮似的手指点了点账本。
“自己看。”
江夏麻溜的接过账本。
果不其然在自己那栏写的是月银一两。
她当下就怒了。
“不可能!就算没有分红,我也得有二两底薪!”
她和方秉烛是搭档。
俩人几乎是同进同出,凭什么他六两,她连个底薪都不配?
要不要这么双标?
老先生被她这一声怒吼吓了一跳。
不耐的揉揉眉心。
“喊什么喊?这一两银子你到底要还是不要?”
江夏下巴一抬。
“不要!我严重质疑本人本月月薪的公正性!”
怎么算也不能算成一两,这不科学!
除非,算错了。
没错,她又不是没经历过工资算错的时候。
最后还是一起合作的老员工看到工资条有异,去找财务核对。
财务才给她把钱补了回来。
两千五百二十八块。
她兴奋的连吃十顿嗨底捞。
尤其是这月银还事关买房大计。
她更不能稀里糊涂的接下这一两银。
“朱先生,我恳求您账房部重新审核我本月月薪!”
老先生冷哼。
“各部牙郎薪水都是管事亲自申报,你想核查,去找你们陈管事。”
他不耐的摇摇头。
“去去去,不领银子就靠边站,少耽误我给别人发薪。”
一听是陈立那老小子干的,江夏想险些咬碎了银牙。
她二话不说就跑出了账房院子。
直奔后院。
在威远牙行,管事的月薪总比普通牙郎早到手一天。
四部虽然不如其他部门那么赚钱,但陈立也拿到了三百两银子。
和他那潦草的长相不同,他在牙行的房间布置的格外秀雅。
雕花幔帐,檀香袅袅。
乍一看还以为这是哪个女子的闺房。
不同于往日那副老古板的管事装扮。
此刻的陈立头戴假髻,身穿粉嫩纱裙,
高耸的颧骨上抹着两坨胭脂。
正兴致勃勃的拿着桌上的银簪往头顶簪。
如果江夏看到,绝对得来上这么一句。
嘿,这不妥妥的古代版女装大佬。
可惜的是,大佬和大佬之间还是有差距的。
譬如有的人,一番装扮下来,毫无违和感。
可陈立给人的感觉却像是老冬瓜刷红漆,大红大绿,没眼看。
这边,江夏抑制不住滔天怒火径直踹开了小院大门。
房间里的陈立吓了一跳,手上的簪子一歪,一下戳脑门上。
他疼的龇牙咧嘴。
“雷贺,你做什么死?”
毕竟爱好特殊,所以每次装扮时,陈立总要雷贺在外把风。
不巧,今天的雷贺早起吃坏肚子,门看多久,就溜进了茅房。
这才给了江夏可乘之机。
到底男女有别,冲到院子里,江夏也冷静了下来。
她朝房间里扬声高喊。
“陈管事,我是江夏,有事与你核实!”
陈立听到是江夏,恨不得问候雷贺十八代祖宗。
他手忙脚乱的拆卸着身上的衣裙钗环。
半盏茶后,这才红着脸走了出来。
语气不善。
“大白天强闯我的院子,你最好是有重要的事!”
浓烈的檀香味和女子脂粉味扑面而来。
江夏皱皱鼻子,后退半步。
“我来是想问陈管事,为何我本月月银只有一两?”
陈立冷笑。
“就为了几两银子?”
江夏极其厌恶他这幅高高在上的表情。
“于陈管事而言,几两银子不值得我强行闯院,可对我来说,这几两银子也是我辛辛苦苦自己赚来的。既然有质疑,当然要寻个究竟。”
“按规矩,牙人每月底薪二两,分红三成。上个月我总共完成两单,一单为试用期考核,可以不计。但孙副管事的酸奶这单,怎么说我也算出了力,不说拿更多的分成,怎么也得和方秉烛一样拿四两分红。”
“凭什么,我只有一两?”
陈立睨了她一眼。
“就凭你十八当天全天不在牙行。本管事就有权扣除你的分红和底薪!”
等等,十八那天她不是被方怀安叫去当通事了?
江夏当即说明了情况。
方秉烛也点头如捣蒜。
“你们二人沆瀣一气,本管事如何知晓你们是不是携起手来骗我?”
江夏深吸一口气。
“陈管事不信,大可以去找二管事对质。”
陈立冷嗤。
“二管事去了蜀地。”
江夏看向方秉烛。
果不其然,见他点头。
最令人绝望的是,李峰作为手下也跟了去。
牙行能证明她那天确实是办正事的人都不在。
她很怀疑,不对,是肯定,陈立绝对是故意搞了这么一出。
江夏深吸一口气。
“陈管事,是不是我找到那天的证人,我的月薪就不会打折扣?”
陈立坐在石凳上,冷眼看他。
“那你得先找到证人再说。”
出了门,江夏就直勾勾的看向方秉烛。
“西楚的钱老板还在不在?”
方秉烛摇头。
“不清楚,不过我知道他住的客栈名字。不如我们去试试?”
前往客栈的路上,方秉烛无意中提起一桩买卖。
巴拉拉又给牙行介绍了一个财大气粗的西域客商。
陈立手里的大客户本来就少,就惦记上了。
几次去白信那探口风。
不想这件事最后落在了方怀安头上。
这次方怀安和李峰去蜀地就是为了帮那位西域客商采货。
江夏听完,嘬嘬牙花子。
你们大佬斗法,就要搞她这个小卒子?
凭什么?
还有,就算要搞,难道不应该搞方秉烛这个直系血脉?
陈立为什么要搞她?
柿子捡软的捏?
许是看出了她的幽怨。
方秉烛当下就把六两银子全掏了出来。
美其名曰,同甘共苦。
江夏怎么可能是那种人?
银子是没要,但要方秉烛保证等二管事回来,旁敲侧击的让他给点客户。
二人一路赶到客栈。
从店小二那打听完消息,喜忧参半。
喜的是钱老板虽然退了房,但人还在西川城。
忧的是谁也不知道钱老板去了哪儿。
一想到到手的房子就要飘走,江夏一阵心梗。
一整天都不想搭理方秉烛。
晚上吃过饭,江归远和她谈起赁房的事。
“夏夏,我几日看了几家,条件尚可,若你明日回来的早,我带你去看看。”
江夏才恍然意识到,还有不到四天就到了他们搬家的日子。
她最近忙着牙行的事,又一门心思的准备买房,早就把这事儿给忘了。
江夏有些愧疚。
“抱歉阿兄,让你一人操劳了,明天我就去看。”
月银拿不到手,买房也只能想想而已。
是得赶紧把租房打算起来。
至于其他,她不是没想过找方秉烛这个牙三代借钱。
可除非万不得已,她是不想开这个口的。
朋友之间,谈钱伤感情。
江归远看的几处宅子价格低廉,条件很差。
江夏越听眉头越皱的深。
这几间宅子和她看中的那几间都不是一个档次。
不用想也知道,搬到这些宅子里,和现在没什么区别。
一想到要在四面漏风的宅子里过冬,江夏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不行,无论如何在立冬之前她得成为有房一族!
隔天,就是白柳轩和安心荷成婚的日子。
江夏在首饰铺子挑了一支素银簪子,花了足足有三两银子。
心疼的她半宿都没睡。
毕竟从今往后安老板就是她的客户了。
维护客户可不能光靠嘴皮子。
她只期盼着安心荷可以多给安老板这个大客户说说她的好话。
若能再给她点发财的路子就更不错了。
有了月银的前车之鉴,江夏第二天早上还是先去了牙行,找陈立报备。
陈立爱答不理,雷贺更是白了她一眼。
只看得江夏一阵牙疼。
两个顶头上司都这么厌恶她。
她是不是混的有点惨?
还好孙庆的出现,抚慰了她受伤的幼小心灵。
“我听说了月银的事,若你这周转不开,我可以先借你一些度日。”
孙庆连二十文一筒的奶茶都舍不得给女儿买。
她怎么可能跟他借钱?
“谢谢孙叔。我现在手里还有些盈余,够花的。”
随后她又见孙庆怀里抱着个大红的长方形礼盒。
“诶,孙叔,这是什么东西?”
孙庆看了一眼盒子。
“给安老板女儿女婿的新婚贺礼。”
江夏一愣。
“您、您也要去?”
孙庆颔首。
江夏可没忘记安老板那滑稽的兔子造型。
这俩人还不得见面不就掐?
“您过去,就不怕安老板有意见?”
孙庆似是看穿了她心中所想,浑不在意。
“我与他不过是生意场上的摩擦而已。既然事情已了,自然万事皆休。我主动上门贺喜,他就算心有怨言,总要敬我一杯酒。”
“可这酒喝的未必会有滋味啊。”
仇人相见,红着眼喝酒不成?
“那没关系,只要能看到他吃瘪,一切都值了。”
临了,孙庆还补充了一句。
“这是男人的尊严。”
“.......”
江夏听完,默默的在心里给孙庆竖起大拇指。
难怪能当管事,就这心(脸)胸(皮)果然与众不同!
不同于宁国习俗,白柳轩和安心荷的婚礼安排在上午。
江夏和方秉烛在孙庆的带领下赶到了白玉楼。
婚礼和喜宴都在白玉楼。
白柳轩的父母都远在吴地,所以是安老板在门口迎宾。
在见到孙庆的第一眼,脸上笑容就僵住了。
江夏默默和孙庆拉开距离,唯恐被波及。
偏偏孙庆还故意往安老板面前凑。
两张老脸,虽然都笑着,可笑容却都不达眼底。
江夏看不懂,更不想理会。
和安老板道喜几句之后,就和方秉烛匆匆进门。
进了院子,有个脸生的婢女来找江夏,说是安心荷想见她。
江夏一路跟着婢女来到了贴满红双喜的婚房。
安心荷作江南女子打扮,凤冠霞帔。
少了几分部落儿女的英气飒爽,多了几分江南女子的柔情似水。
江夏一进门,就被安心荷亲昵的拉了过来。
江夏赶忙把礼物拿了出来。
安心荷很喜欢,拉着她的手道谢。
“江妹妹有心了。”
其实江夏和安心荷满打满算加起来见面都不超过一巴掌。
俩人的感情说句塑料姐妹情也不为过。
偏偏安心荷把她当成了知己,加之她在城里也没什么好友。
拉着她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堆有的没的。
江夏对于这个大客户女儿自然要极力讨好。
起先兴致勃勃的附和。
无奈安心荷是个话痨。
两片红唇开合间,这话都没断过。
她就算是搭腔也搭的口干舌燥。
渐渐地,只能有一搭没一搭的接茬。
今天天气冷,婚房里置了炭盆。
上好的银丝炭明明灭灭间,烘的人脸发烫。
时间长了,让人昏昏欲睡。
江夏脑袋晕乎乎的,都有点听不清安心荷说什么了。
忽然,安心荷聒噪的嗓音如有天籁,及时拉住了她打架的眼皮。
“江妹妹,其实我还有桩生意想与你细谈,就是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江夏一个激灵,双眼瞪成了铜铃。
“只要是安姐姐想谈的生意,做妹妹的哪有没兴趣一说?安姐姐,您请说!”
话音未落,刚才带江夏进门的婢女就慌张的跑了过来。
“安姑娘,不好了,安老板和人打起来了。”
“那个不开眼的在我的好日子闹事?”
“威远牙行的孙管事。”
正准备大干(赚)一场的江夏:......完犊子了,这生意也不用谈了。
安心荷深深看了她一眼。
不顾满头珠翠,跑出了婚房。
江夏朝后院走时都要哭了。
老孙啊老孙,就算为了你那男人的尊严,能不能先让我这个痛失六两月银的可怜人谈完生意再打?
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
你的良心不会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