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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三生缘闻歌回(六) ...

  •   云舒又离开了,如她来时那般突然。

      霖儿正在自己怀里咯咯地笑着,这温馨惬意的日子,几乎让南泽越忘记了那惊心又揪心的一天。不过,云舒确实是来过了,救了难产的诺淑,救了还未出生的霖儿,然后悄悄离开。

      “夫君再这样可要把霖儿宠坏了。”诺淑缓步走向粘了一天的一大一下,无奈地笑道。坐完月子后,诺淑气色一直很好,双颊红润,诞下孩子的身子不似少女纤细,却丰盈柔美,别有韵味。

      “霖儿还小,无碍。”南泽越轻轻点了点宝宝的鼻子,语气里满是宠溺。

      “都快一岁了,还赖在爹爹怀里,羞不羞啊?”诺淑弯下腰,凑近儿子的笑脸。

      “咯咯咯~!”宝宝亲亲娘的脸,抱着她的脖子笑个不停地撒娇。

      闹腾了阵后,诺淑起身抱着霖儿去午睡了,南泽越坐在树下的藤椅上目送妻子和孩子走远,笑得温和。诺淑的身影消失在月门后,南泽越静静地敛了笑容,空荡荡的怀抱让他心中一阵失落。

      本来已经日趋平缓的思念,却因她的突然出现和离开,荡起涟漪,掀起波澜。南泽越不知道心里这种难以自抑的情绪是意味着什么,他只感到胸口沉闷以及隐隐的钝痛。他从不否认自己怀念她的一言一语,他也不否认那日她回眸浅浅一笑于他,是怎样一番震撼和惊艳!

      南泽越会细细回想云舒的每个神态,然后诧异每个细节都在自己脑中无比清晰。而更多的时候,他却是回避,因为理性的直觉告诉他还是不要想得太清楚比较好,毕竟现在的平淡安稳的生活,是他一直期望的。没有杀戮,只有亲人间暖暖的关怀,平淡而惬意。所以,南泽越认定这样挺好这样最好,守着他温柔的妻子和可爱的孩子,安安静静平平淡淡地过一辈子,在闲暇的时候一人思念。

      可是,又有多少人能如愿?

      命运,向来是凡人看不透的轮回,让人哭笑不得,又怅然若失。前世种下的果,要今世来偿。
      一个月后,诺霆收到了澜沧的国书,是平王司空朗封妃典礼的邀请书函。

      “……”侧目端详着诺霆手中那裹着斜纹锦缎又嵌着金丝软线的邀请,南泽越很是诧异,“平王封妃,为什么澜沧会如此大动干戈,甚至代之以国礼……即使是平王正妃,这等礼未免过于隆重了。”

      “确实是隆重过头了,就跟册封皇后用得一样的礼。”诺霆一手撑着面颊,一手捻着那精致得夸张的本子打量,“不过,除开那平王是景宣帝唯一的手足至亲外,想来那平王妃也绝非一般女子。”

      “确实略有耳闻。”南泽越闻此略微皱眉,“听说此女才华横溢,谋略过人,连肃清朝政一事也献计良多。”

      “嗯…智勇双全的一代奇女子。”诺霆侧过脸,合上那书函,似笑非笑道,“听闻她还是陆太傅的遗孤,当年因体弱在外求医而幸免于难。”

      “……”

      “如此说来,那女子自小便随陆太傅出入皇宫,想必还应是那景宣帝和平王的青梅竹马,难怪感情深厚。”诺霆的指尖一下、一下地敲着桌角,自顾自得说着,“加上新皇对恩师的愧疚,如此隆重也说得过去。”

      “嗯。”南泽越总觉不妥,可诺霆的一番话却说得合情合理,无可反驳,他微微皱眉,“那么为什么是我出使澜沧?这应该是礼部安排的事,应该轮不到我一介武夫。”

      “这是平王要求的啊,诶……看你们处得挺好,我还一直以为你俩私交不错。”听南泽越如此回答,诺霆很是诧异地看着他。

      那人的要求?南泽越满心疑惑。

      “目前两国无战事,母亲也归隐了,眼下我抽不开身,况且那平王点名邀请你参加婚典,怎么说你也是不二人选。”瞧着南泽越愈来愈黑的脸,心情很好的诺霆玩味地笑道。

      怎么看都觉得有阴谋,又想到诺霆那样子,他应该十有八九被算计了。南泽越头痛地想。

      “好吧,就这样的决定了,明天我就拟诏。”诺霆伸伸懒腰,末了瞥了眼坐定在一旁思考着的南泽越,转念调笑道,“哎呀呀,议完事了还不走,小越越竟这般留恋与我的独处时光啊。我真是受宠若惊呢!”

      “皇上,注意身份。”南泽越豁然站起,面色又黑了三分,以前就算了,当了皇帝怎能还如此心性!

      “呜呜呜,小越越还是那般冷淡呢~!”诺霆掩面,声泪俱下,肩膀还一抽一抽的。

      不再留心这入了戏的疯子,南泽越起身离开。等他的身影出了殿、转了弯,诺霆才从衣袖中抬眼,安静地倚着椅子若有所思。伸手静静地翻开放在桌前的书函,手指轻轻在纸面上摩挲,他的嘴角勾起若有若无的弧度,那表情似是怀念似是感伤。

      “诺淑,莫要怪哥。聪慧如你,怎又不知有些事情总是要面对的。”诺霆喃喃自语,仿佛叹息般,“况且,这是我们欠她的。”

      只是,这次见面不知是缘是劫,是福是祸。想到这里,诺霆不由地皱起好看的眉头,转念又想到那帖子,随即微笑起来。“想来这送帖子的有心人,想了去你的心结,必是懂你、惜你之人。不然我也不会放心将他送过去。”

      一手托着下巴,诺霆百无聊赖地闭上眼,脸上还带些许狡黠的笑意。

      那封来自澜沧的书函上,赫然写着“妃陆氏云舒”。

      ………………………………………………………………………………………………………………

      半月后,南泽越带着浩浩荡荡的队伍和繁多珍贵的各种贺礼出使澜沧。一路向北,他明显地感受到了气候的恶劣和土地的贫瘠。最荒凉的地方是片大漠,时常刮着沙尘暴,那是朝凛和澜沧天然的国界。同时,南泽越也明白了澜沧先皇为什么那么想要朝凛的土地,这里的资源实在匮乏。但是澜沧却是三国首,兵力与经济都不可小视,这是澜沧代代短命的帝王用心血换来的,所以澜沧先皇才那么想吞并朝凛。

      虽隔着大漠,但论城池,朝凛和澜沧很近。澜沧的人都是依水而居,哪里有水源哪里就有村落甚至城镇。所以,即使隔着大漠也不能成为朝凛国防的屏障,边防依旧重要。

      十来日后,南泽越抵达了澜沧的都城奉京。南泽越是朝凛赫赫有名的将军,此行又是作为一国使节,澜沧将其奉为上宾礼遇。一路北上,虽远却并不令人疲惫,故而那日稍作休整后,南泽越便入宫面圣。澜沧的新帝景宣帝,是平王的胞弟,五皇子司空谦。他如今还未及弱冠,却天纵英才,已有明君风范。

      形式化地递交了朝凛的国书,表达两国友好、睦邻安邦的态度后,南泽越立在大殿上开始走神,身边的宏硝使臣例行公事地陈述两国友好和睦云云,景宣帝也客套地回应。这个过程,他都没听进去,最后谢了恩便安稳地退到一旁。

      十三年戎马征战、两年的朝堂辗转,整整十五载的光阴,他的心愿终于实现了——习武止戈。那夜月明,景宣帝设宴隆重接待他和宏硝的使臣,那夜他见到了澜沧未来的平王妃,这场盛世婚典的新娘。

      祥临殿内,金碧辉煌,房梁上悬挂着价值连城的琉璃灯,墙壁上精心装点着璀璨夺目的夜明珠。奢华的大殿,摆放的不是旷世珍品,就是稀世古物。按澜沧礼仪,每位客人身后都摆放着雕龙刻凤的古木屏风,细看便会发现那是陈年古木,难得一见。处处都透着设计者心机的殿堂,从任何角度都是完美的艺术瑰宝,而这一切皆是为了炫耀澜沧强盛的国力,更确切地说,是对他国的威慑。

      丝竹乐起,霓裳舞衣,流光溢彩,南泽越除了偶尔和上座的景宣帝客套几句,便独自浅酌。今日到场的并不多,二十来人,除了两国重要的使节,便是当朝的权臣。南泽越用余光看了看景宣帝右手的次座,应是平王以及准王妃的位子,现在还空着。今晚的主角是那俩人,可这宴会开始有一段时间了,景宣帝却对那俩人的无故缺席不气不恼。收回目光,南泽越又打量了会澜沧的官员,白胡老臣们敢怒不敢言,只能干瞪眼;有些对此没什么惊讶,似习以为常,见怪不怪;还有的也只是温和无奈地笑笑。看这样子,景宣帝似是对那俩人宠到了极致。

      “平王殿下到——!陆淑仪到——”

      澜沧允许女子在朝为官、投身政务,淑仪是女性的官职,相当于正四品。

      一双紫衣的璧人在众人的瞩目下,趋步入殿。那一瞬间,时间仿佛静止了,南泽越只觉心跳、呼吸、思想都停止了,只有视线胶着在那人身上,无法移开!

      进殿的二人,男子英俊潇洒,气度不凡;女子娴静端庄,清雅绝世。俩人仿佛遨游凡间的天人,正是澜沧的平王与其准王妃了。

      “臣司空朗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司空朗单膝跪地行礼,朗声贺道。心里很是郁闷——好小子居然敢摆弄他俩,居然故意谎报了时间。

      “臣陆云舒参见皇上。吾皇万岁,福寿安康。”云舒垂下眼睑,福了福身子,行了澜沧标准的女官之礼,仪态优雅。可她却在心里狠狠嘀咕——死小孩,居然还强制性地送了衣服,把她和司空朗硬生生地掰成了一对花瓶。

      “皇兄,皇嫂不必多礼,快快请起入座。”景宣帝见两人穿着自己特定送去的衣服,尴尬不已还强装镇定地站在殿堂里的模样,顿时心情大好,一丝狡黠的笑意划过星眸,“今日设宴不为国事,只为大家接风洗尘。各位爱卿使臣大可放松些,不必拘谨。”

      “臣遵旨,谢主隆恩。”

      脑海里早就把自家那小心眼儿的宝贝弟弟拧成圆的又擀成扁的,但表面上司空朗还是淡定地起身,温柔贴心地扶着未来妻子的手臂。大殿之上,两人亲密自然的举动不仅不碍眼,反而让这冰冷的皇宫添了一抹柔情和暖意。事实上,两人默契地对上眼,同时露出了阴测测的笑。

      丝竹之声再起,宴会继续。

      这边两人刚入座还没坐稳,那边皇帝无辜地“关心”便追了过来,“皇兄和嫂嫂怎么这晚才过来?”

      “臣……”好意思问,还不是你搞得鬼!司空朗眼角抽搐,抬头僵硬地回答,却被皇帝打断。

      “等等,让朕来猜猜!”话毕,皇帝便一脸笑意地思索起来。

      “……”云舒也抬起头望着“思考”的皇帝,眯起眼睛,笑得温柔。暗地里,一口银牙磨来磨去——死小孩,不就是记恨自己最忙的时候,他俩一人跑去了朝凛一人跑去了宏硝,名曰出使,实为避难。然后俩人养得白白胖胖、精神奕奕地回来,还非常不知好歹地嘲笑了因日夜操劳而挂着熊猫眼的小心眼皇帝!于是,梁子就这么结下了。

      司空朗悄悄地打量了四周,虽说他们三人只是在“小集体”中“闲话家常”,可皇上讲话,朝中哪个不是竖直了耳朵再听,唯恐错过了什么。目光一扫,见斜对面垂着眸子一脸淡漠却有些僵硬的人,又不经意地打量自家小舒儿刻意侧着脸很不自然的样子,司空朗暗自挑眉,然后伸手端起酒杯遮掩了唇边一抹得逞的笑意。

      “朕明白了,想必嫂嫂因操劳国事而疲惫体乏,皇兄又心疼嫂嫂得紧,没扰嫂嫂午休,故而才迟了吧。“

      一番话说得好听得体,淋漓尽致地展现皇室和睦相互照应,充分客观地表达他家兄长重情重义的形象,又把三人相互体恤相互敬的关系深刻且含蓄地强调了遍。虽还暗赞自己鞠躬尽瘁,可本质上还不是拐着弯地嘲笑她午觉睡过头了!居然拿她开刀,云舒悄悄地翻了翻白眼。

      “皇上英明。”昧着良心,云舒一字一字咬牙切齿地谬赞,而后面那句“正是如此”她实在说不出口,只是扯着嘴角僵硬地笑。幸好他们坐在皇帝身侧,身后的群臣看不到云舒的表情,否则会被自家准王妃那扭曲狰狞的笑吓得半死。

      收回视线,云舒发现司空朗在一边抿唇忍笑,不由愤怒。敢笑话她,这两兄弟没一个省心的,俩白眼狼!

      “为人臣子,自当为国效力,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实当在所不辞。”云舒微微低头,一副谦卑的样子,很是诚恳地说道。澜沧允许女子在朝为官、投身政务,所以身为平王准王妃,参与政务是理所应当的。但她这样说,也太自抬身价、夸大实情了吧?

      这边的云舒口若悬河,说得欢畅,那边的两人额前不由同时挂了三根黑线,很是郁闷:咱不需要你这小丫头去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这女人又想干嘛?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三生缘闻歌回(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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