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所见即是我》三月是寻找

1、圣诞节快乐，劳伦斯先生 -茅子俊篇

　　十一月的第二个星期六，我和迪玛希在北京的一场活动上不期而遇。第二天，我们又在录音室再次碰面，他来为自己的新专辑录音，而我给自己主演的连续剧录片尾曲。
　　结束工作后，我们带上各自的团队一起吃晚饭，完了还单独找了间小酒馆叙旧。
　　我们聊工作、聊演戏、聊音乐，唯独都默契的没有提起你。
　　“你要在北京待几天？”
　　“明天早上回横店。”我说。
　　“这么快就走？”
　　“是啊，要回去工作。”
　　“什么时候再来北京？”
　　“这个很难说，因为接下来的时间都要待在剧组里。”
　　“那你来北京记得联系我，如果我还在的话，我们再一起喝酒。”迪玛希说。
　　“没问题。”我答应他。
　　不知道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下的。我没有听到雨声，只是突然想看天空，转头往窗外一看，这才发现下雨了。
　　迪玛希也在望着窗外，满怀心事的样子。
　　“迪恩，如果你想知道陆安的近况，你可以问我。”
　　听到我这么说，他抬起酒杯，抿了口酒，说：“我一直想问的，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陆安她现在很好，她和孟楠在成都一起成立了个服装工作室。这两年来她们都很忙，因为专程去找她们定制西服的客人很多。还有，孟楠生了个女儿，小名叫毓灵，就快要学会走路了。”
　　“真好，我为她们感到高兴。”
　　“当初听说你们分手，我很惊讶。”
　　迪玛希问我：“陆安有没有跟你说过我们分手的原因？”
　　“没有，她没说，我也就没问过。”
　　我们喝到凌晨才离开。从酒馆出来没走多远，我看到一间还在营业的小店，走近了才发现是售卖八音盒的店。这里的八音盒跟太古里那家店的一样，都是木制的。
　　我一眼就看中了个圣诞树的八音盒，我觉得你应该会喜欢。
　　“就这个吧。”我跟店员说。
　　“先生，我们这里有免费邮寄服务，请问你需要邮寄还是直接带走？”
　　“直接带走，谢谢。”我想亲自拿给你。
　　“好的，请稍等，我帮你装起来。”
　　“你家里有小朋友喜欢这个吗？”从店里出来，迪玛希问我。
　　“没有，这是给陆安的。”我不想说谎。
　　“哦。”他有些尴尬的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
　　我在犹豫，该不该跟他说，我想要和你在一起。我总觉得，应该要跟他说一声的。
　　我们站在路口等绿灯过斑马线，冷风在这个时候朝我们刮来，他把羽绒服的大帽子扣在头上，我的外套没有帽子，风声从我耳边呼呼刮过。
　　绿灯亮了，我们快步走到马路对面。
　　“迪恩，如果陆安愿意，我想和她结婚。”
　　他愣了一下。
　　“我喜欢她很久了，久到那时候你们都还在一起。”我终于对他坦白我的秘密。
　　迪恩的脸隐没在阴影里，我看不到他的表情。
　　他回答我说，如果最后陪在你身边的人是我，他很放心。
　　回到酒店，我住的房间外有一个小阳台，我站在阳台上，从酒店二十六楼俯瞰北京的夜景。
　　我很想你，这种感觉很窒息，让我坐立难安。
　　连续几天长时间的夜戏，让我疲惫不已，一场打戏下来，几乎透支掉所有力气。
　　这天，我们一直拍到凌晨五点多钟。卸妆到一半，我忍不住冲进卫生间呕吐。
　　魏彦是新来的助理，他站在一旁，被我吓得手足无措。
　　“没事。”我安慰他：“我回去睡一觉就好了。”
　　吴醍看我病恹恹，半天缓不过神来，只好帮我请了两天的假。
　　“回家可以，去成都不行。”他太了解我。
　　“大后天一早我准时回来报到。”见他不吭声，我退了一步：“后天晚上回来，行不行？”
　　“你这样频繁往返成都，迟早会被曝出来。”
　　“今年最后一次。”
　　“那你把自己包好一点，跟陆安少去人多的地方。”
　　“好。”我就差跟他发誓。
　　成都今年的冬天可真冷啊，虽然在下飞机前我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这气温还是让我瞬间就失去了抗冻能力。
　　我在接机的人群里一眼就认出你了。我也才发现，你把原本长长的头发剪成了齐肩短发。
　　“什么时候剪的头发？”
　　“上个星期。”你抬手摸摸头发，问我：“丑不丑？”
　　“不丑，你看上去清爽又乖巧。”
　　“没想到你会搭这么早的航班过来，我以为你在跟我开玩笑。”
　　我笑：“是不是很惊喜？”
　　“是惊吓才对。”你竖起衣领，把被风吹乱的发丝拨到耳朵后面。
　　“你怎么穿这么少？”
　　“我没想到今天会这么冷。”
　　“要不要围我的围巾？”
　　“不用，我车上有。”你问我：“你什么时候感冒的？怎么嗓子都哑了。”
　　“昨天晚上剧组聚餐，我喝了点酒，睡觉的时候觉得热就没关窗子，起来就变成这样了。”
　　“这天气感冒了很难得好。”
　　我清了清嗓子，说：“知道了，我会按时好好吃药。”
　　拉开车门，一股香味扑鼻而来，原来车后座放着一束鲜花。
　　“车上怎么会有花？”
　　“昨天下班前收到的，下车的时候忘记拿回家，在车上放了一夜。”你说。
　　“谁送的？”
　　“一个客户。”
　　“男的？他是干嘛的？”
　　“是个律师。”
　　我的心瞬间沉了下去。
　　我哪里来的自信以为你身边不会出现追求者？我怎么会一直忽略掉这个问题？
　　车子驶出停车场。
　　“你这次来，住的还是之前的那个酒店吗？”
　　“你是要直接把我送去酒店吗？”我失落。
　　你笑着问我：“那我要怎么办？”
　　“我可不可以和你一起去上班？”
　　“可以是可以，但我怕你会无聊。”
　　“不会，快走吧。”我难掩兴奋。
　　在停车场停好车，我们到早餐铺买早餐。进大厦前，你提醒我：“就要进去等电梯了，等电梯的人多，你赶紧把帽子和口罩戴上，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有人回过头来看你。”
　　“一定觉得我长得帅呗。”我一边戴口罩一边说。
　　你噗呲一声笑：“赶紧戴上吧，我可不想上热搜。”
　　“靠恋情上一回热搜也不错。”我笑说。
　　“别，好的不灵，坏的灵。我可不想被网暴。”
　　电梯上到16楼，轿厢门打开，我们一前一后走出去。
　　“孟楠什么时候来？”
　　“她去苏州出差了，去谈合作。”
　　“小毓灵会自己走路了没？”
　　“会了，不过走的还不大稳。”
　　工作室里，我看到一套做好的，还没来得及熨烫的灰色西服挂在工作台一旁的衣架上。
　　“这颜色，让我想起了你给迪玛希做的那一套西服。”
　　你惊讶：“你怎么知道我给他做了衣服？”
　　“18年夏天的那场演唱会，他在服装室里跟我炫耀过，所以，很难不记得。”我笑说。
　　你笑着摇头：“现在回想起来，那套衣服做的也太粗糙了。”
　　我们在小厨房吃早餐。
　　“这家馄饨虽然好吃，但我还是更喜欢吃你包的小馄饨。那几天赶夜戏，肚子饿的时候，就特别想吃，一口四五个，别提多香了。”
　　“一开始跟孟楠学包馄饨和饺子，也是想着家里时常备着一些吃的，肚子饿了好尽快煮来填饱肚子。除了这个和火锅，别的菜我就做得不如孟楠了。身边这一圈朋友，也就只有你不嫌弃我的手艺。”
　　我笑：“像你这样有事业心，上得厅堂又下得厨房的姑娘可是个宝。”
　　你抱拳：“就当你夸我了。”
　　“我今天会有点忙，午饭只能随便对付。”你问我：“你晚饭想吃什么？想去外面吃，还是在家吃？”
　　“在家吧，家里暖和，还可以一边吃饭一边聊天。”
　　“好。”你点头。
　　“前阵子去北京的时候，我遇见迪恩了，我们晚上还一起喝了酒。”
　　“他还好吗？”
　　“他比原先稍微胖了一点。”我说。
　　你轻笑：“看来还是家乡的饭菜养人，胖点好，太瘦了不好看。”
　　吃完早餐，我从包里把那天晚上给你买的八音盒拿出来给你。只不过没跟你说买八音盒的时候，迪玛希也在。
　　你拿起八音盒，扭动发条。
　　“我以为是《圣诞快乐》，没想到会是坂本龙一的《merry christmas mr.lawrence》。我的大学室友是宇多田光的粉丝，我是在她那里知道的这首歌。这一段，我曾经在学校的音乐室里练习了好久才会弹奏。”
　　“所以，我这是把回忆带来给你了？”
　　“是啊。”你笑说：“有时候，回忆就只需要一首歌来开启。”
　　“我也有礼物要给你。”你放好八音盒，转身拉开五斗柜的第一层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件衬衫来给我。
　　这是一件米色的棉麻衬衫，胸口的位置，还有一束小小的向日葵：“原本打算等你下个月生日的时候再给你。衣服是我做的，向日葵是孟楠手绣的，我绣的不好，所以不敢随便下手。”
　　幸福来得太突然，我曾经因为一套西服羡慕了迪玛希很久。
　　午饭后，预约的客人陆续到来了。你和他们聊天，量尺寸，沟通细节，确认布料、颜色和服装样式。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你工作中的样子，我觉得幸福，一个男人等待自己爱的女人下班的幸福。
　　晚上，你为了照顾我这个得了重感冒的人，做了番茄火锅。这顿饭吃得我累极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我感觉你快要喘不上气了。”
　　“只是鼻塞而已。”我喝完碗里最后一口汤，然后看着你：“别骂了，我下次再热也绝对不会再开着窗子睡觉。”
　　“你的新戏什么时候杀青？”
　　“过年前应该就能结束。”
　　收拾好碗筷，你换了件厚外套：“你中午吃的感冒药不管用，我去楼下重新给你买。”
　　我起身飞快地把围巾围上：“一起去吧，我想出去透透气。”
　　虽然圣诞节还没到，但太古里就已经有了圣诞节的气氛。
　　在我们的正前方，有一组工人正在给一棵巨大的圣诞树做最后的装饰。
　　“真好看，今年的圣诞树，可比去年搭的还要高大。”你仰着头。
　　“要是圣诞节下雪的话，会更有节日气氛吧。”
　　你回过头来看我：“你也喜欢雪？”
　　“当然了。”我笑：“南方的孩子不都喜欢雪嘛。”
　　你陷入回忆：“我曾经在阿克托别看到过鹅毛大雪，准确来说，应该是比鹅毛大雪还要大的雪。我长这么大头一回看到那样子的雪，真的美极了，漂亮得一点也不真实。”
　　“我听迪恩说过阿克托别，那是他的家乡。”
　　“是啊，那一年结束在阿斯塔纳的首场演唱会后，他父母热情的邀请我们团队去他家做客。从我们抵达阿克托别没多久，天空就开始飘雪花，那雪越下越大，一连下了好几个小时，我感觉整个世界都是白的。”你笑：“也许是第一次看到那样子的雪，所以才会这样念念不忘吧。”
　　我很不安，虽然过了很久，但只要提到迪玛希，或者是一起看到跟他有关的东西，你眼中还是会闪过别样的光芒。我并不想去纠结你心里是否还有他，但我真的没有办法不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