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神离念》狐九梦

29、拂晓篇03

　　“这也就是说，我们是拥有‘无限轮回’的神”
　　榮圻的话语在厉无邪的心上如重锤一般落下，他突然有一种很可怕的猜想。
　　仙神的世界里是没有轮回的。因为他们已经大多登至顶峰，其灵魂的波动强度也远远高于来自冥界地府的审判，于是，在你羽化成仙之后你便没有再入轮回的资格！换句话说，不论仙与魔，一旦死去便是真真正正的魂飞魄散！
　　玄极为第一神也是天界的开创者，他的灵魂自然非比寻常，可仙神也不是没有寿数的事实上即便是‘三神’的他们也一样会在元力耗尽或身负重伤之时自然而然的死去。但按照榮圻的话来推断‘三神’几乎是不灭的，他们只是会回到最初的状态继续成长然后在某一天某一刻再次迎来死亡……这样轮回既往，无限的存活下去……
　　凡人与仙神不同，他们的灵魂脆弱的不堪一击往往需要经历上百世的千锤百炼之后才能获得一次拜入仙门修行的机会。若是修成大道自然可以摆脱轮回的枯竭但若是失败便只能重新开始上百世的轮回既往…但凡人与‘三神’的不同之处在于：凡人每轮回一世便是真正的新生，什么也不会记得！有时连灵魂都会发生一些不可逆转的改变！
　　“如你所言，我们恐怕会有大麻烦了”厉无邪抬头看了看不知何时阴沉下来的天色如是说道。
　　天界，堕仙台。
　　黑压压的乌云伴着震耳欲聋的雷声在偌大的堕仙台上回响。寒烈的狂风从一侧的支柱涌向屈膝跪在地上的游渊脚边。此时，他正被一条捆仙索紧紧绑着双手，周身的灵脉全部被封。身后有两个天兵正拿着一杆长枪压在他背上将他直挺挺的背脊一点点施力强行压下！游渊整个身子都在这股力道下几乎被压爬在地上，他的脸正对着这堕仙台上正中央那一个黑洞洞的‘天坑’！从‘天坑’吹出来的风也如冰刀一般刮在他脸上刮得他感觉面部传来一阵生疼的刺痛感。
　　游渊是半个龙身，说起来也算是刀枪不入的神仙，可眼下从这堕仙台的‘天坑’里吹出来的风竟能让他感觉到面颊生疼也着实厉害得紧。
　　“游渊，变成阶下囚的滋味不好受吧？”挥退左右侍从的玄极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登上了堕仙台，一眼便看到匍匐在‘天坑’旁边被风吹得睁不开眼的游渊，他不由得开口嘲讽了一句“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你若是乖乖的听话本帝自不会这般待你”
　　游渊听到他的声音，闭着眼冷冷哼了一声，一副极为不屑一顾的样子实实在在刺痛了玄极的眼！
　　“都下去”玄极对着那两位看守游渊的天兵挥手道，天兵领命退下，压在游渊背上的沉重之感也瞬间消失。游渊翻身站起，脚下却一个踉跄又跌坐在地，他感觉着身上的虚弱索性不再挣扎起身，便坐在地上睁开眼看着玄极道“帝君这么大费周章到底想要从小仙这里得到什么？”他问的直接，玄极却是笑笑道“难道游渊你现在都不觉得，榮圻反上天界便是你落入这般田地的根本原因吗？”
　　游渊沉默了，片刻后他定定看着他道“是反噬了吧”
　　他的语气只是平淡的一句陈述，玄极却深深看了他一眼回道“本帝倒是没有想到他竟什么都告诉了你！”
　　“你虽为这世上的第一神，却并不完整”游渊见他没有否认继续道“如龙神陛下所言，你们的父神母神创造你们之时已经尽全力去完善你们本身的存在。可是很多时候，太过完美就是最大的不完美！如同这个世界，最初一样残破不全的法则。”
　　“那又如何？”玄极不在意道“即便如此，除父神母神之外本帝便是这个世界至高无上的存在！”
　　“是吗？”游渊不赞同的摇摇头轻声问“那至高无上的天帝陛下又为何几次三番的设计水族针对龙神陛下呢？”
　　“呵，游渊，你忘了吗？本就是你水族犯了错在先的！还是你亲手做下的孽业！”玄极挥手打出一道光影，道“亲眼看看你的成果吧！”
　　光影在虚空中如一副画卷慢慢打开，可里面出现的却不是人间的丹青而是被茫茫大雨覆盖的无尽海！
　　居住在无尽海陆地之上的万千生灵则在大雨中悲惨的哭叫呐喊“别再下了！别再下雨了！老天爷，龙神爷开开眼啊！别再下了！”
　　一连数日的倾盆大雨终是使得城镇周围水渠水位上涨！凡生建起的水坝在第三日便被突如其来的洪水冲塌！一时间，哀鸿片野，海水如苏醒的巨龙一般一点点吞没了万千生灵的身影！
　　“……”游渊沉默的看着，看那些弱小无辜的生命在自己眼前被海水吞没，看那块养育着无数凡生的土地被海水完全覆盖！
　　“你身为水族的大总管，作为链接着水族与仙族之间联合的纽带却闯下如此弥天大祸！游渊，你说本帝能不能处置了你！？”
　　游渊抬头看他，张口想说些什么终是叹息一声有些精神萎靡的开口问“那天帝陛下为何一定要处置龙神陛下呢？”
　　“哈哈哈”玄极听了他的话不由得笑道“游渊啊游渊，你是真傻还是真的不懂？榮圻为了救你公然违逆本帝还带领水族反天！他犯下的罪孽可一点也不比你的轻！如今看在你的面子上本帝放他一条生路已是手下留情了！”
　　仔细想想好像对方没有什么错处的游渊终是释然了。他如斗败的公鸡一般低下头去道“游渊自知罪孽深重如今愿听天帝陛下随意处置！”
　　这一下，玄极满意了。
　　这些年来，敢这么公然与他作对的人实在没有几个，玄极会耐心和游渊说这么多无非就是想看到对方现在一败涂地的模样来取悦一下自己躁动的内心而已。
　　神太孤寂了。
　　作为世上的第一位神，玄极所感受到的这份孤寂更加高于其他仙神许多许多…这份情绪已经压在他心底太久太久，久到已经让玄极渐渐忘了最初他所存在的意义。
　　“你的确罪不可赦，但看在水族与仙族往日交好的情分上本帝只取你一样东西便可放你一条生路！你可以…继续回去找你的龙神！”
　　本以为在劫难逃的游渊在心念俱灭之时却听到了玄极这样一段话。他诧异的抬头看向一脸平静无波的玄机帝君道“你说的…是真的？”
　　“自然！”玄极点头。
　　游渊皱眉思索了一会，方才问道“你想要什么？”
　　这句话无疑又回到了最初的问题上，只是此刻的玄极却比刚刚来时更加胸有成竹了一些，于是，玄极也直截了当的说出了两个字“丹玉！”
　　丹玉…
　　游渊垂下眸子，看了一眼自己的腹部，神态有些遗憾。
　　“好”
　　丹玉，是一个仙神的根本。可以说，失去了丹玉仙神也就如同常人无疑！但更加悲惨的是，常人可以通过种种机缘努力修仙得道，失去了丹玉的仙神却不能。
　　他们只能感受着往昔体内汹涌澎湃的灵气随着丹玉的消失而慢慢消散，然后拖着灵气全无的病体在世上艰难困苦的存活到最后一丝鼻息消失，迎接着属于仙神魂飞魄散的下场！
　　因此，丹玉的存在对于一位仙神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但想要破坏一位仙神的丹玉却也是极其不易的，大多数的仙神陨落基本跟丹玉完全没有关系。原因在于，摧毁丹玉至少需要一名如同玄极这般高深法力的仙神催动全身的灵气再用一把如他的佩剑一般的高品法器才能合力击破一个仙神的丹玉！除此之外，几乎无解。
　　“还请烦劳帝君亲自动手！”
　　游渊挣扎着起身走到玄极面前站定理所当然的开口说道。
　　玄极却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说“游渊误会了”他在游渊困惑的目光下轻轻开口“本帝的意思是，你亲自将你的丹玉完完整整的取出来交给本帝！”
　　“亲自…取出来…”游渊愣愣的开口“我自己？”
　　“对”玄极点头，随着这一字的话音落下，紧紧捆绑着游渊双手的束缚便消失不见了。这样的行为在无形之中给予了游渊又一次的肯定。
　　丹玉要被人为击毁是很难的。
　　但要完整的取出来却并不算太难，只要仙神本身愿意他就可以刨出完整的丹玉！但这实在太荒唐，谁会想要挖出自己的丹玉呢？恐怕从创世以来便没有一位仙神这么干过的…
　　游渊犹豫着，有些迟疑…
　　玄极要他的丹玉做什么呢？
　　“你不想回去见榮圻了吗？”
　　见他神色茫然，玄极便轻描淡写的给他下了一记猛药“刚刚本帝已经命人除了他的丹玉断了他的龙脉将他丢到下界去了。你若再不快些去找他恐怕那些凡人遇上了他…你的龙神怕是要被那些蠢物给生吞活剥了吧？”
　　“你说什么？！”游渊瞪大眼的看着他“你…你居然…”这般对他……
　　痛是一种什么感觉？
　　游渊此刻便觉得生不如死的疼痛着，浑身上下好像被什么东西从心口处开始狠狠撕裂了一般！
　　他那么护着的人，守了上千上万年的龙神…最后居然因为自己的过失而被别人这般对待……
　　游渊狠狠闭了闭眼，想到了什么终是勉强压抑着瞬间涌上心头的怒火强自镇定的深吸了一口气，右手显出龙爪抬手就狠狠刨开自己的腹部在里面翻找了一下取出一颗鹅卵石般大小的蓝色石子。
　　“丹玉…给你…放我…去见他…”
　　腹部的创伤所带来的剧痛让游渊整个身体都不适的微微颤抖，他幻化出人形模样的脸颊上有一半甚至都浮现出一层密密麻麻的紫色鳞片，看起来诡异极了。
　　此刻，随着丹玉离体大量灵气的流逝也使他的状态变得糟糕透顶！但他不能倒下，他得离开这！他得去找他…到他的龙神身边…
　　榮圻…
　　榮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