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底的晴空》朝非暮

9、PART 9

　　我愣愣的呆在原地，感叹一个生命的逝去。
　　我转过身，幼幼已经带那些人出去了，途中无数叫骂声尽被堵住，辰行仍是站在我身后，一脸厌恶的瞪着那些临死叫骂的人。
　　我走了过去，摘掉了一只手套，用另一只手拿着，轻轻的拍了拍辰行的肩膀，我承认，这次张文雄的死，是由我一手造成的。

　　我没有资格叹气，我只是咽下一口一直卡在喉间的一股干燥，说道：“辰行，别在意他们了，他们骂的没有错啊。”
　　我又侧耳认真的听了听，仰起头，深吸了一口略带血腥味道的空气，轻轻的说道：“他们说的就是事实碍…”
　　杀人的次数很多，可是每次杀人时候的感觉，同样清晰。
　　“我回房间了，辰行，这里，你来善后。”
　　辰行点了点头，一直看着我不放，我微笑，说道：“处理完这些事情之后，你会学校看看吧，兮泽应该还在等你。”
　　辰行走过来，拉住我没有带手套得手腕，轻轻的向上抬，我感觉我的手抚上了我自己的眉角，我扭了扭手腕。

　　辰行点头，说：“愿若沐不是说你今晚住他那里吗？”
　　“再看看吧，我有时间就过去。”终于，这次在耳边再次提起愿若沐的名字的时候，没有思想上的眩晕，也许，杀人真的可以麻痹一切。
　　我脱下染血的白大褂，挂在手肘处，走进浴室。
　　莲蓬头下得水，浸湿了一切，头发紧贴在我的背上，洗刷掉一切。
　　我搭着毛巾，换上一件干净松垮的衣服，站在衣柜前面擦头发，直到头发被擦得蓬松，乱糟糟的。

　　镜子前的，是一个略显高挑的女子，头发棕铜色，留海下是一双大大的眼睛，我眨了眨眼睛，她也眨了眨眼睛。
　　那个女子眉角温柔，眼睛灵动，眼角微微上翘，肩膀消瘦，锁骨胖有一个红色羽毛的刺身，红色的羽毛，所有人都知道，代表的是彼魂的最高权威，尹羽樱。
　　这个史上绝无仅有的世纪杀手，正在对着镜子，看着自己。
　　后面伸出来一双手，我吓了一大跳。

　　刚刚真的是放松防御了，总觉得我的房间应该很安全。
　　那双手在揽过我的头发的同时，我就松了一口气，任他摆布。
　　“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这样擦头发，你的发质这么好，这样乱揉很毁头发的。”身后的男人墨色头发，深紫色的刘海朝右斜微微盖住右眼。
　　他接过我手上的毛巾，轻柔的帮我擦着头发，戴着藏式的银色手镯，硬朗的手腕，宽大的手掌，在我头上细细擦拭着。
　　“哥……”我转过身去。

　　他弯了弯眼睛，他的感觉很像Bolero，有着与众不同的温柔，不过，他没有浑身上下都在挂首饰的癖好，而且，这种温柔，仅限于他恢复的时候。
　　他摸了摸我的眉角，眼神怜爱，他说：“羽樱，看看你那入水的眉角，总是让人恨不起来。总是那么美丽脆弱……”
　　他一吻吻在我的额头上，然后在眉心一点。
　　右手用毛巾挑起了我的下巴，淡色的嘴唇靠了过来，他渐渐闭上了眼睛。
　　霎那间，不，应该是在短短的换念之间，我似乎看见了愿若沐深邃的眼眸，我轻轻的一推，别过头去。

　　他笑了笑，说：“樱，你的肩膀刚刚在颤抖。”
　　我同样回之以一笑，说道：“哥，听幼幼说你刚刚恢复，你还是多休息吧。”
　　他抚摸了我锁骨旁的刺身，我浑身立刻僵硬下来，这么多年了，还不习惯吗……
　　他转身走了出去，顾奚郁 ，我的哥哥，我那可爱的哥哥。
　　我走出墨羽的时候，太阳刚刚落下，夜幕刚刚降临，暗暗的青紫色的天边停留着一群待归的白鸽，我想都没想的就向净封大学走去。
　　终于有时间去看樱花的凋落了……

　　纷湖不愧传视与人的美誉，这里的风景永远是这样的美丽，我永远无法割舍在看着它时的失魂。无法逃离他在我耳边轻轻的诉说。
　　纷湖畔旁的樱花林一直是其他人敬而远之的地方，因为我总是喜欢仔细的去保护哪里的神圣，很少有人能享受这里绝世的美景。
　　因为我的自私，我自私的拥有了这里。
　　整片樱花林像是要把纷湖囊在怀中一样，而我最爱的地方，则是在树林最深处的地方，那一棵参天的树。
　　这棵树的颜色不浓不淡，不艳不清，刚刚好恰到好处，正是我最爱的颜色。

　　幼幼总是无限鄙夷的说我喜欢这种颜色很矫情，我只能默默地摇了摇头，轻声自语道，我其实也是女生。
　　我躺在树下，被漫天飞舞飘落的樱花掩盖，有时候，好像就这样消失，逝去……
　　天上的星星像是无意间洒满一地的碎银，闪亮，如同愿若沐眼底的星光，不知道，他现在在干些什么，有没有担心我这么晚了还没有到他那里呢？
　　风轻轻拂过，一片花瓣落在我的脸上，这种场景，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是永远也找不到，永远也清晰不了。
　　只是感觉我一定是在多远的以前，同样也是躺在这里，同样也是仰望着天空，只不过，不知道那是什么时候罢了。

　　幼幼说过一个人可能会做无数个梦但是他记不得了，但只要是做过的梦一定会在大脑里留下印象，如果你感觉有什么场景似曾相识，那就代表你圆了一个梦。
　　我好希望，哪天能再次清晰地做一遍这个梦，因为，心底里那份隐藏很久细腻破碎的感情，会认为，不管那个梦的结局怎样，一定很美丽，很美丽……
　　倦意袭来，我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做的梦，完全不按照我的思想控制，恰恰相反，是那个我10多年都无法摆脱的噩梦。
　　漆黑的房间里，伸手不见五指。

　　有那么一个人，抱起小小的我，轻轻的说：“尹羽樱，你怎么长得这样美丽。”
　　我略带惶恐的憋着嘴，声音还很稚嫩，微微的哭喊：“哥……你不要这样好不好，哥，你怎么了。”
　　那个人拷起我的手，吊在床头，狠狠地一巴掌甩了过来，我刚想哭叫，他的手一反，又是一巴掌。
　　我双脸被打得通红，就这样，我渡过了一个能改变我一生的夜晚，那一晚，我被疼痛撕裂，我痛不欲生，依稀记得，那时的我，刚刚八岁。
　　他暴躁的抓过的的头发，狠狠地按在他的脚下，皮鞋狠狠地踩在我的背上，不断的咆哮，听不清楚，他在说些什么。
　　只记得，他跟我说过：“尹羽樱，你要成为我的恶魔。”

　　他的脾气越来越暴躁，满脸戾气的看着我，他递给我一把刀，一把小刀，我颤巍巍的走向前面的一个老男人的身前，他瞪大了眼睛看着我，他惶恐的摇头摇头，说道：“不要，不要，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我转过头，看见那一双暴戾的双眼，他说：“尹羽樱，杀了他，你不杀了他，他会杀了你的。”他手腕上的藏式手镯闪闪发亮。
　　那个男人，死在我的刀下，我杀了第一个人。
　　他说：“很好，你杀了第一个人，就会杀第二个，第三个。”

　　恍惚记得，那年我13岁。
　　果然，我如同他所说的，再也停不下的杀人。
　　他温柔的摸着我的头发，说：“你这么美丽，我想让你成为一个标志，好吗？妹……”他越是前一秒温柔如水，后一秒越是残暴欲裂。
　　主人格和分裂人格越来越明显，变化的越来越剧烈。
　　他拿起美工刀，在我的锁骨旁不停的刻画着，鲜血染红了一切，我的胸膛，一片模糊，疼痛，焚烧世界。
　　后来伤口渐渐愈合，他皱着眉头看着我，说：“妹，这些疤痕好难看啊。”
　　我顿了顿，走去刺身店，鬼使神差的选了这图案。
　　顾奚郁，你说的不是吗？要我成为一个标志，如愿以偿，我成为了令人闻之丧胆的标志，你应该满意了吧，你应该满意了吧……
　　那一年，我14岁。

　　之后的几年记忆，全是空白，我做了什么，在哪里，都不清晰。

　　张文雄向我走过来，拉着我的双脚，狠狠的向下拖，我看见，他的右眼处是一片空洞，眼珠已经不知去向。
　　不要！！！！！！！！！

　　我一惊，猛地一震，泪水几欲流下，我干脆闭上眼睛，把它韵在眼眶中，我，凭什么哭。
　　一只大手扣住我的头，向前一送，一片温热的唇欺了上来，我猛地一睁眼睛，泪水，似泉涌夺眶而出。
　　滑进他的嘴角，他只是这样，静静地，温柔的，吻着我。
　　我再也抑制不住，抽泣起来。
　　他的双臂紧紧的搂着我，安慰似的，轻轻的拍着。
　　唇分，他把我揽入怀中，说着：“做恶梦了吗？”
　　我狠狠地点点头。
　　他说：“别怕，别怕，我在这里，有我，有我……”
　　我似孩童一样的把泪水抹在他的身上，噎声轻喊：“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