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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 40 章 ...

  •   秋淮要真要想讨一个人开心,那是没人能抵挡住的。赵叔被他哄得心花怒放,脸上露出笑容的次数比这一年都多。
      他们理所当然的留了下来吃饭,之后秋淮又陪他聊了好一会儿天,等到九点四十,天黑的看不清路了,秋淮才抱着五六本书和他挥手告别。

      “找到没?”
      转出马路后,秋淮脸上地笑再也维持不住了,恢复了往日的一水冷漠。霍追在路灯下看着这张冷冰冰的脸,忽然没由来的觉得好凶。
      可能是笑脸秋淮看多了吧,一时间还有点不适应。他有些遗憾,脑袋忽然灵光一闪,得寸进尺地试探道:“你笑一下,我就告诉你。”

      “你现在真是谁都敢调侃了是吧?”
      “怎么了?不让啊?”
      秋淮轻轻地踢了下他的腿,“走快点,我困了,要睡觉。”

      “哦。”霍追忍不住笑了,拎着书,和秋淮在空无一人的小街道上走着。月光轻轻,风声慢慢。他觉得这样漫步在月光下实在浪漫,思绪随着脚步慢慢飘向了远方。

      忽然,他脚步一顿,回头望着身后的巷子,沉声道:“有人去了赵德全家里——邱国强的人。”
      两人对视一眼,当即向回跑去。
      要出事了!

      ……
      “赵叔,我手机好像忘拿了——赵叔!”
      书社已不如三分钟前那般整洁干净,桌子东倒西歪,散了一地书籍。赵叔倒在沙发旁边,被一个穿着棕色长风衣的男人掐住了脖子,闻声有些意外地回头看了过来。
      “霍追!”他喊了一声,想也没想地捡起脚边《悲惨世界》,向着男人的后背砸了过去。
      一道人影从他身侧划过,眨眼间,霍追便来到了男人身后。在对方刚要有所反应,准备伸手回击时,霍追微微侧身,那本半指厚的书便精准的砸到了男人脸上。
      “嘶——”
      男人顿了一下抬头,又被霍追狠狠砸了一拳。

      “你把他压住。”秋淮匆匆跑到赵叔身边蹲下,手轻柔地在老人佝偻的背上拍着,“怎么样?没事吧?”
      “……没事…你们怎么来了?”
      秋淮松了口气,将不知何时放到旁边沙发上的手机摸索过来,晃了晃,说:“手机忘拿了。”
      “还是老样子啊,丢三落四的不小心。”
      “这回可得是不小心了。”他说着,警惕地望向压着长风衣的霍追,“他谁啊?”

      赵叔也看了一眼过去,叹着口气,轻轻摇了摇头,将刚才发生的事情缓缓讲述出来。

      “报警,必须报警。霍追,打电话。”秋淮严肃地说着,表情看着很不好惹。他将赵叔扶到沙发上,简单收拾了下屋子后,安抚道:“没事赵叔,我已经报警了,待会我们带他去趟警察局。您不用担心,有我在,不会出事的。”
      赵叔轻轻点了点头,“好。”

      ……
      警车很快来到,秋淮让霍追留在周围小心情况,避免有第二波人来,自己则跟随警察一起回了趟警察局做笔录补充。

      “好,就这些了是吧?如果没有要补充的话,在这上面签个字就可以回家了。”
      “好的。”他握着圆珠笔的手腕轻轻转动,‘秋淮’两个字落在签名栏上。递给那位同志时,秋淮顿了顿,用温和而礼貌的模样道:“对了,我有几句话想单独跟他聊聊,可以吗?”

      秋淮报的警是肆扰民宅,寻刑滋事。但他当时话里的意思并不明显,只会让人以为是上门闹事的,所以结果并不严重。
      本就是小事,他又表现的很是礼貌安静,自然容易讨人喜欢,处理起人际的事情来也很快捷方便。
      这是秋淮惯用的小计俩,很方便,也很好用。警察同志没怎么想的答应下来,带着他来到了调解室。

      没一会,风衣男带着手铐进来了,就在他的对面坐下,表情很是不在意,好像只是在过家家一样。
      关门声传来。秋淮顿时收了那副温和面孔,手肘撑在桌面上微微向前,盯着他的视线像在看一头猎物,“邱国强,他让你来的,因为一盘录像带。”
      “……”空气好像凝固了,男人敲着膝盖的手指停住,目光深深地看了过来。

      “是这个吗?”秋淮从兜里掏出那盘录像带,带着张扬的傲慢晃了晃,指尖跟着覆上一层塑料盘身转落的流光。
      他向后靠去,微微歪着身子,翘起了二郎腿。在男人阴沉沉的视线里,秋淮就漫不经心的转起录像带,说:“但你来晚了。”

      “你想要什么。”这是他在今夜开口说出的第一句话,字词咬得很是沙哑,像是拖行在地面上的一把锈刀。
      “那得让你主子来跟我谈。”秋淮收了动作,手肘打在椅子把上,“毕竟我和邱嵊也算熟识,可以给他打个折,不太为难他。”

      风衣男的表情已经有些怪异起来了。
      秋淮不管这些,反正目的已经达成了。他拍拍衣服站起来,手握着录像带插回兜里,含笑道:“我叫秋淮,秋水的秋,淮明的淮。你们可以查一下,不会感到陌生的。”
      “走了,不用送。”

      ……
      “你那边怎么样?”
      “没问题,已经确定没人来了。”
      “那就行,我这边也已经处理好了。”秋淮左右看看,警察局前一片空荡,只有连成一线的路灯撑起了片新的天空。

      估计也打不着车了。秋淮依着记忆想了想回去的路,还好,不算很远,找个单车骑一下应该十分钟就到了。他单手插兜往前走,视线在周围搜寻着,“你直接回酒店就行了,我一会到。”
      “我去接你。”
      “不用,浪费时间。”秋淮难得拥有这样平静的独处时间,心情都跟着好了点,语气微扬地说:“任务提前完成,我们也可以尽早回去了。你现在回去收拾一下东西正好——你想回去吗?要多留几天在这里玩玩吗?”

      霍追的思绪果然被他带偏了,问:“你请了几天假?”
      “两天。但要加上周六周日,就还剩三天时间。”秋淮在路灯下慢慢走着,阴影随着头顶的光线被拉长又缩短,最后凝聚在了脚下,像浓重落下的一点墨渍。
      他大概是实在喜欢夜晚和夜风,聊天间轻轻踩上了路牙子,低头小心地走着,“想留在这里玩?”
      “嗯。我……还跟你没出来玩过。”
      秋淮清浅地笑了下,说:“好。那你赶紧回去上网搜搜,看能不能找份攻略,规划一下。”
      “那你快点回来。”
      “嗯。”

      出了这条街是个大路口,亮着的红灯后是一排停靠整齐的共享单车。秋淮左右看了看,偶尔有一二辆私家车从路的对面穿过,便也歇了心思,安静在在斑马线前等到剩余六十秒的大红灯。

      “秋淮。”

      这是一道很苍老沙哑的男声,叫人听见后的第一联想是蓬头垢面的中年男性形象。但也确实没错,秋淮回头,与七步外的一个男人精准对上视线。

      男人佝偻着背,看着堪堪才够一米七。又长又乱的头发黏成块,虚虚地炸在头顶。他的皮肤黝黑干瘪,将两块颧骨显得更为高顶。起着干皮的嘴下是半掌长的胡子,邋里邋遢的沾着饼干碎屑。
      他穿着件破破烂烂的短袖,领口开到露出左边的一片皮肤与锁骨。黑色的短裤一边长一边短,上下沾满了白色的灰。瘦小的男人趿拉着一双看不出色的凉拖,目光呆呆的,又痴痴地喊了一遍,“……秋淮。”

      秋淮盯着他看了足足十秒,才忍不住地笑出声。他的脑袋微微歪着,视线斜看下去,将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傲慢与不屑展现的那么刺目可恨,“才一年没见,你怎么就混成这幅鬼模样了。”
      “……秋淮…”
      “你离了我还真活不下去呀?”他惊讶地捂住嘴,眼里带着凉薄地玩味:“可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呢?你以前不是很神气的吗?秋荣,这才只过去四年,你怎么就老了十岁呢?”

      “秋淮,秋淮……”他移动着步子走过来,手向前伸着,胡乱在空气中抓着。一双浑浊地双眼缓缓亮了起来,在冷凉的路灯下闪着诡异的光。
      他的手像钳子一样,死死钳住了秋淮的胳膊,“你不能不认我了啊,不能不认我了。你不是答应我了吗,你说你要养我的……”

      “啊,有吗?”秋淮做出副思考模样,在男人看救世主的眼神中笑了笑,残忍地说:“真不好意思,我全忘了。”
      “你忘了?你怎么能忘呢?秋淮,你怎么能忘,你答应过我的,你答应过我的。”男人带着种过度痴狂的执念,疯疯癫癫地重复道:“你要反悔?秋淮,你怎么能反悔?我是你爸,你答应过我的,毕业后每年给我十万的。我养了你这么多年,还供了你读书,你怎么能反悔……”

      “可我就是反悔了,你能拿我怎么办?”秋淮怜悯地看着他,纤长的五指在光下泛着种冷莹莹的光。他轻柔地拨开男人散乱的头发,温柔而残忍地说:“你好像还没搞清楚状况。秋荣,你已经不是四年前的你了。你现在没有工作,没有能力,你就是条混吃等死的赖狗,只能依靠着我手指缝里漏出的怜悯活下去。”

      “你实在蠢得可怜,还没看清楚现在的情况,所以我只能把话都说出来,告诉你我就是故意的。”
      “我惯着你,承诺你,拿钱砸着养着你,就是为了看你这幅脏兮兮的可怜虫模样。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不把那些钱拿去砸水漂——至少还能听个响。”
      他的手顺着男人的发丝游走下来,在这句话说完时,不轻不重地拍了拍他泛着油光的脸。

      “你故意的?你他妈果然是故意的?!我是你爸!你居然敢这么对我!”
      他攥住秋淮的衣领,像个濒死的囚徒,深紫色的嘴里蹦着最恶毒肮脏的词汇,“仗着背后有那几个小崽子给你撑腰是吧?!你他妈跟那个婊子一样贱!都张着一张腿到处勾引人!你个杂种!贱货!我怎么没在你刚生的时候掐死你呢!你他妈的贱货!”

      秋淮冷漠地看着他,等到男人骂到没有力气,只能死死揪着他的衣领来维持站姿时,他才说:“我刚才还有一句话没说。今天心情不错,可以多供你多活一天。但现在看来……”
      他扯起一抹笑,冷冰冰的,“没必要了。”

      “不!不,不秋淮。”他骤得松开手,直直跪了秋淮腿边,脸上的表情比翻书还快,一下由恶毒咒骂变成了毫无自尊的祈求,“我说错了,是我该死,是我贱,你别听进去,别听进去。”
      秋淮表情未变地看着他,男人更慌了,无助惊措的那么纯粹,看不出一丝杂质。他开始扇起了自己巴掌,一声声的,在寂静的夜里又脆又响,“我贱!我该死!是我该死。秋淮,秋淮,你不能不管我,我是你爸啊,你不能不管我的。你不管我我会死的,我会死的……”

      一辆车从马路上呼啸而过,声音刺耳。秋淮忽然笑了,手扶住他的双臂,将男人从地上拉了起来,变换了副表情说:“爸,你看你,怎么那么可怜。快起来快起来,我怎么会不管你呢。”

      “哈哈,我就知道,我就知道的。你是爸最乖最好的儿子,你怎么会不管爸呢。你就是调皮了点,爱开玩笑而已,爸知道的,爸不怪你。”
      “是啊。”他笑得温和,像在警察局时的温声询问,也像在后台里与前后辈的每一次交流。他的脸好像与过往里所有彬彬有礼的样子一一重合,那样让人分不清真情假意。
      秋淮拍去他衣服上的灰尘,轻轻说:“你可是我爸,不看着你把自己作死,我怎么过好每一个年呢。”
      “秋淮——!!!”

      秋淮忽略了他愤怒尖利的叫声,手从裤兜里掏出张红色的钞票,轻飘飘地扔到了他的身上。
      男人的尖叫声瞬间停住,面部因为表情转变的太过迅速而抽搐起来,更将他现在的模样衬得像个爬出地狱的恶鬼。
      “秋淮,秋淮……”
      秋淮没在看他了,甩甩手,轻蔑地说:“下次再见面的时候记得磕响点,我受得起。”

      绿灯恰巧在他转身时亮起,秋淮左右看看,一辆红色的货车从不远处驶来,大灯亮着,看着完全没有要减速的意思。
      他不耐地皱了皱眉,回头看看秋荣,那家伙正蹲在地上对着钞票痴痴笑。秋淮略微烦躁地啧了一声,只能等货车先行过去了。
      不过可以先记下车牌,回头直接举报了。秋淮微微眯着眼,在心底默念着。
      梧S·NG88——

      忽然,他的背后一重,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向前倒去。秋淮瞳孔猛地收缩,偏头看向红绿灯后站起来的秋荣。
      他捂着肚子笑得癫狂,嘴唇上下大幅度动着,似乎在说什么,却又都全部凐灭在了尖锐鸣叫起的货车喇叭声中。

      但那个疯狂的眼神秋淮这辈子也忘不掉。那么的狠毒,带着想要毁灭一切的冲动。
      于是秋淮没有动,反而冲他勾起了一个更嚣张地笑容。他被强光照射的脸白如纸张,看着是那么的冷静镇定。
      他用这幅姿态张嘴,将口型做的清晰易懂。

      他在说:
      你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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