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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葡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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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颜颜的生日在一年中天气最热的时候。
烈日炎炎,环山公路的路面被晒得冒出蒸腾热气。樊世诚这次很大方,开车载着一家人到了市郊的一家度假酒店。
这是榕城最高档的五星级酒店,有泳池、草坪还有花园,欧式风格的装修,圆形的屋顶冒个尖,远远看去像是童话里的城堡。
到了之后,一家人简单吃了顿自助午餐,吃完樊星航就吵着要去游乐场,樊月和谢颜颜当然是不愿意去的。她俩在酒店的双人间一人霸着一张床,过起刷手机打游戏困了就眯会儿的生活。
打了个盹起来,樊月意识到这日子和平时假期在家没什么两样,毕竟花了钱的,就这么睡过去了有点可惜,于是拿起手机打开APP查看附近有什么好吃好玩的。
这个酒店占地广地方偏,一路上都是郊区农田,没什么玩乐项目。拇指往下翻了几页,樊月悬着的手指突然在一处定住,页面上显示——葡萄自采园。
她点进去,实拍的图片里一串串的葡萄又大又黑,炎热的夏天最适合吃甜葡萄了,樊月打开地图查看导航,葡萄园离这不近不远,步行的话半个小时,骑电动车倒是只要10分钟。
樊月趴在床上,抬起双脚晃了晃,转头问旁边:“你会骑电动车吗?”
不知道她要干嘛,刷着手机的谢颜颜点了点头,说:“会。”
樊月从床上弹起,对着外面抬臂一挥:“GoGoGo!”
“去哪?”
“摘葡萄!”
就这样谢颜颜被拽着出了房间,看着樊月和酒店的工作人员一顿闲聊,几分钟后笑眯眯地向她亮出手里的一串电动车钥匙。
夏日的小道上,两旁的绿树浓荫遮去了蒸腾烈日。飞驰的电动车上两个女孩发丝飞扬,笑意盈盈,构成了一幅美丽的画面。
如果前面这位能把头发扎起来就完美了,樊月被谢颜颜随风飞舞的长发糊了一脸,强韧的发丝被风吹得仿佛有了力气,拍在脸上生疼。
樊月刚想开口,发丝直接塞了她一嘴。
“呸!呸!”她抬手将谢颜颜不听话的长发用手收拢。
电动车毫无预兆地停下,松手去弄头发的樊月脸直直撞上了前面,感受到后背的冲击,谢颜颜回头看她,“怎么了?”
摸了把撞疼了的鼻头,樊月粗声粗气道:“你刹车怎么不跟人说?”
车刹得并不急,看她握着自己头发的手,谢颜颜莫名其妙,“你抓我头发干嘛?”
“你头发太难吃了。”
樊月恨恨地一甩手。
谢颜颜头上缓缓冒出个问号。
路边就是葡萄园,一位农村妇女仰面躺在阴凉处的躺椅上,瞧见她俩赶忙起身招呼道,“小妹妹来摘葡萄嘛!又大又甜。”
两人跟着她进了葡萄园,地里一排排整齐的架子上挂着成串的紫黑色葡萄,大婶随手摘下一串递过去,热情地说:“尝尝,随便吃。”
樊月接过来,在衣服上擦了两下就塞进嘴里。
甜,就着皮吃也不酸。
她又去拿第二个,手在半道上被谢颜颜截下。
“没洗,剥了皮再吃。”说完她取下一颗,几下剥干净了递到樊月嘴边。
这也太体贴了,樊月受宠若惊地张开口。没想到谢颜颜还剥上了瘾,樊月负责摘,她就在旁边给她剥了喂。
在园里就将本吃了回来,樊月在大婶直勾勾的目光下,佩服谢颜颜可以旁若无人地玩投喂游戏,赶紧抬手阻止,嘟囔着被葡萄塞得鼓起来的嘴说:“可以了,再吃我血糖都要高了。”
回去后,樊月将电动车钥匙还给服务台工作人员,从袋子里取出一大串还包着纸袋的葡萄表示感谢。
小姐姐忙摆手,“不用这么客气。”
“很甜的,尝尝。”
樊月将葡萄从台面上推过去,听到大厅另一头传来的悠扬琴声,指着那边问小姐姐:“那是什么地方啊?”
小姐姐将葡萄收下,笑着回答:“是酒吧。”
樊月来了兴趣,她还没去过这种地方,问她:“我们能去吗?”
“要成年了才可以哦。”小姐姐看着两个女孩提醒道。
樊月点了点头。
晚上一家人在酒店花园散步,樊月走得明显心不在焉,樊星航在游乐场玩了半天,电量将要耗尽,嚷着说累了不想走了。
樊月头一次觉得这个便宜弟弟如此懂事贴心。樊世诚和谢蓉没睡午觉陪了熊孩子一下午,纷纷打起哈欠,“那就回去早点休息。”
走到楼道,樊月乖巧地和隔壁道了晚安,樊世诚不放心地叮嘱她俩:“你们在房间注意安全,不要乱跑,拿个杯子放在门后,绝对不能给人开门……”
“知道了,我们马上就睡。”樊月敷衍地应下,结果反手一关门眼中就放出两道精光。
看她这眼神谢颜颜就知道她在打什么鬼主意,慢悠悠地开口道:“你想去酒吧?”
樊月兴奋地撺掇她:“一起去吧。”
谢颜颜不说去也不说不去,只说:“未成年不能去。”
樊月眨眨眼:“谁说我没成年了?”她穿着T恤短裤,留着长到下颌的头发,眨着一双透着天真的大眼睛,脸上就写着未满18岁。
电视里那些去酒吧的女人都化着精致的妆,樊月问谢颜颜:“你带化妆品了吗?”
谢颜颜还真带了。
“给我化个妆吧!”
樊月端正坐在床沿,柔软的被子陷进去一个小窝,她仰起头对谢颜颜闭上眼。
她的皮肤底子很好,白皙细腻的脸颊泛着微微的红,眼睛清澈透亮,笑起来有好看的弧度,一切都恰到好处。
谢颜颜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没隔得这么近看樊月,小时候她俩玩累了就躺在一起睡。她会睁开眼看小樊月粉嘟嘟的脸和红润的嘴唇,觉得她像个精致的洋娃娃,想要捧在手心的那份感觉至今还在心里。
一时出神,她的手好一会儿没有动作。樊月睁开眼睛,对发愣的谢颜颜说:“你盯着我干嘛?怎么还不动手?”
谢颜颜快速遮掩起自己的尴尬,面无表情地吐出几个字:“下不了手。”
樊月朝她瞪眼,夺过她手里的口红说:“我自己来。”
她非常不熟练地对着镜子开始描摹,小心翼翼的样子就像小朋友在偷用妈妈的化妆品,谢颜颜表情没绷住,一下笑了出来。
她俩小时候确实做过这样的事。有天樊月兴冲冲地跑来她家,手里还藏着个精致的小盒子,谢颜颜很好奇:“这里面是什么?”
小樊月朝她“嘘”了一声,拉她进房间,神秘兮兮地说:“这是我妈的宝贝。”
她俩头碰着头肩挨着肩,很郑重地打开盒子,结果里面没有闪亮的珠宝也没有金灿灿的钱币,而是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我妈妈每次把这些东西往脸上抹了之后就跟变了个人一样。”樊月拿起支像写字铅笔的物件说,“我妈拿这个画眉毛。”
她俩便互相给对方画,像写字描红般认真地将眉毛的每个缝隙都填满。
“我妈拿这个画嘴巴。”樊月拿出来一支口红,她们又互相画上大红嘴巴。
“还有这个拍脸,就跟抹痱子粉一样。”
一通乱抹之后,两个人互相打量一番,都对自己的作品非常满意。
后来谢蓉进房间看到她俩,“噗嗤”一下笑得直不起腰。俩小女孩眉毛又黑又粗,脸上白一片粉一片,嘴唇红得像是煮熟了的香肠,样子特别滑稽,偏偏还一副自己是仙女的得意模样。
有些回忆似乎是共通的,樊月也想起了这茬,不太好意思地拿起小镜子,确认自己有没有画成小时候那样。
她毕竟没什么化妆经验,看她口红涂得不够均匀,谢颜颜过去捧起她的脸,覆上指腹将她唇上的红抹开。
突如其来的这幕让樊月惊讶地微张开嘴,第一次碰到她嘴唇的触感,柔软温热的感觉从指尖传递到谢颜颜身体的每一个细胞。
怔愣着的樊月在谢颜颜松手的瞬间回神,赶紧拉回正题道,“你带什么衣服了,可以给我看看吗?”
“你自己看吧。”
谢颜颜转身去卫生间洗手上粘的口红,清凉的流水冲淡了指腹的红痕,却冲不下身体的温度。
刚才的气氛实在诡异,樊月脸莫名发烫,她甩了甩头,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
谢颜颜的包里有条裙子,女生之间互相乱穿衣服很常见,她去小茜家住就常穿小茜的,可她不确定谢颜颜能不能这样,樊月小心翼翼地问道:“这条裙子能让我试下吗?”
谢颜颜的声音从卫生间传来,“试吧。”
这是樊月第一次撞到谢颜颜去兼职的路上穿的那条淡黄色连衣裙,谢颜颜穿得身材婀娜玲珑有致。到了樊月身上就是另一种风格了,不过到底添了几分成熟,也挺漂亮的。
唯一的一条裙子被她霸占了,樊月问她:“那你穿什么?”
“我无所谓。”
谢颜颜本身长相就略微成熟,一头带卷的长发披散开来,最简单的T恤牛仔裤也别有风情。
装扮完毕,樊月迫不及待地推起谢颜颜出门。
“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