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直和最弯的他们》韦秋

22、《告白》

　　照常没有回应，宋航自顾自玩着吉他，问了一句：“这琴弦的颜色好漂亮，你特意定制的吗？”

　　说起这六根琴弦，故事可就太远了，所以凌诩简单概括为：“我爸给我妈的求婚礼物，我妈留给我了，是国内名匠特制的蚕丝琴弦，火烧不断，水浸不锈。”

　　“这么神奇？”宋航惊异地抬起头，一副好骗的样子。

　　“对啊，”凌诩忍笑失败，眼里泄露了笑意，“不过你别试，我编的。”

　　玩了半天，试错了好几个音，宋航脑袋都大了，果然，这种东西还是看别人弹比较有意思。

　　寻到之前的人造沙滩，音乐节的缘故，这儿空无一人，凌诩一屁股在地上坐下了，拍拍身边的沙地说：“坐下，想听什么我都给你弹，像我妈说的那样，继续用吉他对你表白。”

　　“那就谢谢凌哥了，我血赚。”宋航打趣着坐下，双手向后抓着沙子，放松地撑着上半身，眺望着远处的喧嚣。

　　与方才的台风完全不一致的轻缓的吉他声慢慢流过他的耳边，凌诩温柔地低声哼唱，耷拉着眼角，制造出一个专属于他们二人的浪漫晚会，这里的一个乐手就是一只乐队。

　　这一次，凌诩特意把《宝贝晚安》的歌词咬得很是清晰，他怕宋航回去以后忘记这首歌，也忘记张寒枫对他说过的话。

　　夜风吹荡彩旗，猎猎作响，夜莺在鸣唱，宛转悠扬。宋航还是第一次知道，刚柔并济可以用在一首歌里。

　　因着母子俩的前言，还有凌诩特别的提醒，他不得不注意起歌词，引而不发却热足够烈的嚣张爱意，或许不太适配它的名字，却无愧它曾为一名天才吉他手做奠基。

　　按下琴弦，吉他和他一起安静了下来，身后有人路过，讨论着刚才那激动人心的演奏，语气兴奋。

　　宋航这才稍稍回神，感叹道：“真的很棒，凌诩，你就是为吉他而生的。”

　　“以前我也这么认为，”凌诩轻飘飘地看过来，“不过现在，我想为你而生。”

　　每次抓住机会，他就告白，管他成不成功，他喜欢宋航注视他时专注的眼神，为自己着迷的视线，母亲说过，什么时候，他的吉他告诉他那个人来了，他就该告白。

　　而现在，吉他低音咆哮着告诉他：那个人就在你眼前。

　　心跳声越发强烈，鼓动不息，如果再不找到发泄口，说不定他会心悸死去。

　　腿边，一只脚的脚尖转过来碰了碰他，左后方，一个人对他说：“弹下去，让我感觉到你想为我而生。”

　　或许是热血冲脑，或许是今晚月色太美，宋航觉得，其实这样也不错。以后的日子还能白嫖一个吉他手免费演出。

　　“好。”凌诩欣然应允，五指滑落琴颈，再度化为蝴蝶。

　　渐渐的，沙滩上的人多了起来，被高亮的吉他声所吸引。

　　一曲又终，迷妹和迷弟们终于找到机会搭讪，蜂拥而上，讨要吉他手的信息，凌诩面带微笑，全部拒绝：“不好意思，我正在追求旁边这位帅哥。”

　　于是宋航像沾了光似的，也分到了他们的青眼，他春光满面地招手：“你们好。”

　　凌诩脸皮一抖，嗖地站了起来，冷笑道：“我不好，我们要走了。”

　　他管宋航想不想走，拉起来就走。

　　一路上，他听到背后隐忍的笑声，步子越迈越重，恨不得把沙滩地踩出一个个大窟窿来。

　　“我的歌，对你免费，”凌诩冷哼一声，“其他人可要收钱的，便宜他们白听那么久了。”

　　“是是是。”宋航笑得停不下来，只知道赞同。

　　这家伙傲娇的模样太可爱了。

　　接下来的两天，凌诩还是被他妈拉上了舞台，没办法，观众们对他的呼声太高了，出挑的新鲜事物总比旧人更吸引他们。

　　于是杨一帆眼睁睁看着宋航从家长身边第三次溜走，还是没能知道他口中那个“朋友”姓甚名谁。

　　周五的演出结束，可音乐节还远远没有落下帷幕，要整整持续一周，凌诩在gay吧的工作只能搁置，老板看在他带来的影响力的份儿上也不会轻易炒了他，让他办完事回去接着上班就行了。

　　带着宋航从热闹的场子里偷溜出来，凌诩记起了被他不小心遗忘的一件事情：“你上次跟我说面试时间是多久来着？”

　　宋航：“周五。”

　　“这周？”

　　“如果没猜错的话，那就应该是吧。”显然，他也想起来了，但还存了心思要逗逗凌诩，“还有半个小时，你要怎么回去面试呢？”

　　凌诩苦了脸，幽怨地望过来：“我忘了——怎么办？”

　　“嗯……”宋航假作沉思，“要不你讨好我一下，宋哥给你抱个大腿？”

　　求之不得。

　　他倒是想抱个实际的大腿，可宋航不让，思索半天，他说：“我给你写首歌吧。”

　　这句话一出来，宋航又吃了一惊：“你还会写歌？”

　　“会。”凌诩为自己掌握的技能骄傲，“到时候我的特别鸣谢是你，把你写进歌里还要告白，宋航，你赚大了。”

　　“那确实我赚大了。”好笑的是，宋航绕到他背后问，“尾巴呢？现出来让我看看。”

　　快凌晨了，孟婉秋第三次给宋航打来电话：“航航，你去哪啦？怎么还不回来呀，妈妈给你带了夜宵。”

　　给凌诩打了个手势，宋航走到一边去应付老妈。

　　等到他回来的时候，凌诩已经想好了歌名。

　　“《告白》？”宋航愣住，“这么简单粗暴？”

　　凌诩认真地说：“这就是整首歌的内涵，要不然我把你的名字也加上去。”

　　宋航急忙婉拒：“不必！我还不想出名。”

　　“我得回酒店了，你回去吗？”

　　看他好像兴致不高，凌诩失落地摇摇头：“但你还没告诉我这个大腿抱没抱住呢。”

　　“抱住了，”宋航掀唇一笑，随手在吉他手敲了敲说，“我很期待。”

　　孟婉秋催得急，回去晚了铁定挨唠叨，所以宋航走得也很急，说了再见就大步流星地跑了，盯着他少年感十足的背影，凌诩又独自乐了好久，才晃晃悠悠地去音乐节接人。

　　凌晨三点才结束，到酒店洗漱完，天已经蒙蒙亮了，凌诩扑到床上，脑子里不断回放着宋航，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考虑到音乐节的属性，几乎逼近灯火晚会，所以白天不开门，乐手们也好休息，过了前两天，该有的默契基本都有了，只需要在正式开演前去确认一下上台顺序就行了。

　　一觉睡到日上三竿，凌诩头昏脑胀地爬起来，拉开窗帘一看，水上运动场人头攒动，五颜六色的机械在日光下熠熠生辉，看得他有点心痒，不知道宋航有没有空？

　　刚好是饭点，张寒枫敲门问他醒了没有，要不要一起去吃饭。

　　隔着房门，他穿衣服的同时扬声回道：“醒了。妈，你们先去，地址发我。”

　　出门前，他还是给宋航发了个消息：下午一起玩吗？

　　那边估计在忙，他都吃完饭了还没等到回复。

　　“乖乖，你在看什么呢？”吃顿饭看了不下十次手机，张寒枫对他的表现有点惊讶，自己这个儿子从来都很珍惜亲人在一起的时光，这还是头一顿他陪父母吃的心不在焉的饭。

　　对于爸妈，凌诩没打算隐瞒，他直说：“我在等宋航。”

　　想明白了，她捂唇轻笑：“看来咱们儿子是遇到真心喜欢的人了，加油，妈妈支持你。”

　　凌天河敷衍着：“嗯嗯，爸爸也是。”

　　在犹豫着要不要直接跳个电话过去的时候，宋航终于理他了，在对面两人的目视下，上一刻还愁云满面的人霎时如坠春风，眼镜下的狐狸眼吊着明晃晃的慵懒笑意。

　　随便扒拉了两口，凌诩扔下爸妈……还是转回来给了张寒枫一个拥抱，雀跃地去赴约。

　　宋航说在昨天那个人造沙滩上等他，他赶来的时候，恰好看见那人衬衫加裤衩，穿得格外清凉，戴着装逼的墨镜，卧在沙里和妹子们聊得火热。

　　他的脸一下子冷了下来，急匆匆的步子也迈成了猫步，优雅至极，就那么两步路，愣是让他走出了T台的感觉，聚焦在他身上的视线越来越多，终于也把宋航那些旁边人的注意力也抢了过来。

　　面前投下一片阴影，宋航扶着墨镜抬头望去，逆光的俊脸帅得失焦，边缘都模糊了。“谁啊，这么帅？”他忍着笑问。

　　凌诩半蹲下，风流又多情地一撩长发，狐狸眼轻轻一弯，宋航就知道他没憋什么好屁。

　　“老公，”果然，他眼前一黑，被他故作可怜的表情雷得外焦里嫩，“我找了你好久，怎么都不接我电话？”

　　这家伙的恶趣味！宋航闷声发笑，极力配合他演出：“对不起老婆，我下次注意。”

　　刚才还在试图和他搭话的妹子心灰意冷，好好的大帅哥，怎么就有对象了呢？浪费啊、浪费！

　　把宋航从沙堆里强行拉起来，凌诩咬牙切齿地低问：“故意让我看到你撩妹是不是？”

　　“天地良心，”宋航举手，“不是故意的。”

　　玩笑开过，看凌诩真的有点难过的样子，他才好笑地解释说：“我都没听见她们说什么，尽玩沙子了，骗你是小狗。”

　　凌诩怀疑：“你该不会还要汪汪叫两声吧？”

　　“叫个屁啊！”宋航拍了他一下，笑得一颠一颠的，“你叫一个来听听。……注意形象啊别打了凌哥，咱们去玩那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