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今若许闲乘月》夜扫梧桐

45、疑心

　　英国公这才从高公公口中得知，竟然是自己儿子将太子绊下水的。

　　一个激灵下，他的醉意全部消散，忙不迭的跟着高公公往外走。

　　刚到弘武帝面前，他连忙跪下请罪，“陛下恕罪，小儿不懂事，但他必不是故意的，请陛下饶他一命。”

　　弘武帝沉着脸，“林爱卿，你这个儿子很机灵啊，竟然能躲过禁军搜查，陷阱也设得巧妙。”

　　英国公冷汗直冒，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出。

　　没人敢在这时候开口，周遭的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而后，弘武帝轻笑出声：“小孩子顽皮，林爱卿不必过分紧张，回去好好管教就是了。大过年的别打孩子，不是他的错。”

　　英国公听着这话，分明陛下也不怪罪，他为何还是觉得心里发毛，但也顾不得多想，连忙谢恩。

　　闹了这么一出，宴席自然也匆匆而止，待所有人都走后，弘武帝盯着水边的绊马索，目光阴沉。

　　他唤来旬无策，“去查。”

　　话不必说明，旬无策也知晓皇帝陛下要查什么，自然是英国公安插在宫中的眼线，能躲过搜查带进这种东西，看来在禁军中也有人被收买了。

　　隔日，旬无策就交给了弘武帝一份名单，上面的人倒是都不打眼，没有什么要紧人物，收买他们好像只是让自己在宫中行走方便。

　　虽然看着没有什么大问题，但弘武帝却忍不住疑心。

　　看来近些年英国公府实在是风光过头了，需要他好好提醒提醒到底何为君何为臣。

　　太子因为落水大病了一场，本来安排好的正月里的婚事也被搁置了。

　　弘武帝这回没有明确婚期，只一句等太子病好后再行商议，但这一句就已经足够让英国公惶惶不安。

　　而这还不算，开朝后，弘武帝下的第一道圣旨就斥责了英国公办事不力，将他手中半数权力都收了回来。

　　此举就是要敲打英国公，要他知道自己能给予他荣耀，也能让他顷刻间一无所有。

　　英国公反应了几日才领会过来，虞家当年的下场他还历历在目，是他昏了头了，此后英国公变得小心翼翼起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生怕再惹怒弘武帝。

　　许乘月也不知道她随手的一个教训，引来弘武帝这么大的疑心，更不知道这事没查到她与虞奚身上，是因为有陆今安帮她善后。

　　她近来觉得许鸣玉很奇怪，倒不是她又偷偷摸摸做了什么，相反她实在太乖巧了。

　　除了除夕那晚出去看了场烟花，后来就没见她出过门，还突然贴心的帮着许父照顾许明皓。

　　这哪里像是她以前的性子？

　　许乘月叫来护卫，询问他除夕那晚许鸣玉去了哪儿。

　　护卫老老实实答了，就是正常上街凑热闹，没见她与什么人有接触，也没什么奇怪的地方。

　　想了想，护卫又道：“那天街上人实在太多了，险些就要走散。”

　　“她离开过你的视线？”

　　护卫点点头，怕王妃责怪他保护不力，连忙解释道：“只是一刻钟，而后就再没有离开过。”

　　一刻钟？时间确实不长，大抵是她多心了吧，突遭变故有时是会让人性情大变。

　　许乘月起身去看许父，还没进院子，就听见里头许父正在与人争吵。

　　“都怪你，当初把你弟弟弄去什么瀚海书院，说里面贵人多，前途好。要是不去书院的话，你弟弟现在也不会变成这样！”

　　听这话许父似乎是在埋怨许鸣玉，更让许乘月惊讶的是，竟然是许鸣玉将人送去书院的。

　　当时只顾着处理顺昌伯的事，倒是忘了追究这个。许鸣玉哪里来的本事将人送去？

　　许乘月收住准备敲门的手，侧耳在门外继续听。

　　许鸣玉语气有些不耐，“我说的哪一句不是真的？瀚海书院里没有贵人吗？是他自己没本事，一个好友也交不到，还惹下祸来，这难道也能怪我？”

　　“再说了，他现在这样是自己摔的，与我有什么相关。自小你们就偏心，他现在不中用了，再把我气走了，看谁给你养老送终！”

　　许父说不过她，只能在那唉声叹气。

　　许鸣玉也没想再气他，站起身道：“行了，我去给许明皓煎药。”

　　脚步声往门这边来，许乘月不想被人知道她刚刚在这儿听了墙角，于是躲进了拐角处，等人走了，她才又走进屋内。

　　许父对着床上的许明皓抹着眼泪，见许乘月来了，连忙问：“找着能治病的神医了吗？”

　　神医自然是没有，她出声道：“明日我请太医再来看看。”

　　听她这话，许父就丧气的扭过头，“太医有什么用？看来看去也治不好病。”

　　“会醒的。”许乘月小声安慰，但她还有别的事要问，“爹，你们搬出去后，鸣玉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许父的心思都在许明皓身上，一时不知道许乘月为什么这么问，随口答道：“什么不对劲的？还不是就那样？”

　　“那她是怎么把明皓送进书院的？”

　　许父听她这么问才转过头，蹙眉看了她一眼，“现在人都没在书院了，还问这个做什么？”

　　许乘月随口道：“就是好奇鸣玉怎么突然有这么大本事，难道缘由不能说吗？”

　　“那倒也不是，只是我也说不清楚。”许父想了一会儿道：“是她交的一个朋友帮的忙。”

　　朋友？许鸣玉什么时候交的朋友？能随便将人塞进瀚海书院，这个朋友来头还不小。

　　没等她开口询问，许父就先道：“我没见过，但那人出手挺大方的。”

　　不仅许鸣玉时不时收到贵重礼物，就连他也跟着收了些，铺子的地契就是这人送的。

　　当时他还挺高兴，以为能跟着享享福，谁想到现在弄成这样。

　　他忽然想到什么，开口问道：“你说是不是她这朋友在外头招惹了什么人，人家牵连到明皓身上了？”

　　许乘月心思还在许鸣玉那个莫名出现的朋友身上，听到许父的话也没有在意，“要是有仇家，找的也该是鸣玉才对，爹你别多想了。”

　　许父一拍大腿，“没错没错，就是这样！那仇家去找鸣玉，结果明皓在他姐屋里，结果出了事！肯定是这样！不行，我得去问问鸣玉她那什么朋友！”

　　许乘月将人拦住，“爹你说明皓是在许鸣玉屋里头摔的？”

　　见许父点点头，许乘月心里有了数，“爹你歇着吧，我去问。”

　　许乘月出了院子，没有直接去找许鸣玉，而是找的虞奚，请她帮忙查一查是谁给许明皓做的担保，让他进瀚海书院。

　　这对虞奚来说小事一桩，第二天她就给许乘月带来了消息。

　　“光禄寺少卿常大人推荐，你弟弟才入的瀚海书院。”虞奚一边说着，一边分析道：“光禄寺少卿与你妹妹，看着是八杆子打不着，但我记得你妹妹之前与卢萦姝关系不错，她与这位常大人的千金往日有些交情，会不会就是那个时候认识的？”

　　许乘月摇摇头，她之前并没有留意过，也不记得什么常大人的千金，虞奚这么说也不是没有可能。

　　可是，卢萦姝也不是真心与许鸣玉交好，真会将她带进自己的圈子里吗？

　　况且现在卢家都没有了，那些通过卢萦姝牵起来的联系还能存在？

　　在她爹口中，许鸣玉这个朋友对她可好得很，这得要什么样的情分才能做到这个份上？

　　虞奚见她面露担忧，便道：“你怀疑她，那就让人去盯着咯。人只要有秘密就藏不住的。”

　　“算了吧。”许乘月摇摇头道：“她交什么朋友我管不着，只要她别是被人利用，做什么害人的事就好。”

　　就目前来看，许鸣玉也只是交了个神秘的朋友，她没资格去管。

　　虽然拒绝了虞奚的提议，但许乘月起了疑心，自然会多加留意。

　　许鸣玉也并没有什么异常，不得不说，她照顾许明皓照顾得很仔细，就连一日三次的药也是她亲自煎的，任谁看了都会说她们姐弟感情深厚。

　　可那日她与许父的争吵中，分明流露出对父母偏心弟弟的不满，以前也没见她对许明皓多好，难不成患难见了真情？

　　许乘月有些不信，再有她都住回王府这么多天了，没见她去外头会朋友，也没见有朋友上门来拜访。

　　那个对她天好地好的常小姐突然消失了？

　　果然还是很可疑，许乘月想当面套套话，来到许父这儿，得知许鸣玉煎药去了，她便也寻了过去。

　　厨房的小炉子上煨着个药罐，听声音已经沸腾起来，药应该煎得差不多了。

　　许乘月来的时候，看见许鸣玉背对着她，药罐的盖子被放在一旁，她却不是想要将药倒出来，反而往里面不知道加了什么东西。

　　“你在干什么？”

　　突然的出声将许鸣玉吓了一跳，她慌乱之下险些将药罐打翻。

　　转过身来见来人是许乘月，她的眼神更加闪躲，“大姐，你怎么来了？”

　　许乘月往药罐里看了一眼，她刚刚看不真切，此刻药罐里都是黑乎乎的药材，根本看不出来什么是刚加进去的。

　　她直接问道：“你刚刚往里面放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