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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天阴沉沉的,门口堆着白色的纸花,大束花中央印着“奠”。

      宋娩作为亡者的妻子,穿着黑色长裙,头顶带着白花,站在追悼会门口迎人。

      在外人看来,这位新晋寡妇实在可怜,脸色苍白毫无血色,眉毛浅淡,身子窈窕纤细,在风中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就要倒地。

      有英俊的男士惋惜上前,绅士地扶她:“高夫人,节哀。”

      宋娩柔柔一笑,柔软的指尖扫过他的手背,一触即离,声音宛若百灵鸟:“多谢。”

      绅士男魂都去了大半,傻傻地看着这位美人。

      “先生?”

      绅士男被唤回神,反应过来这是什么场合,默念一句罪过,不敢再看,匆匆而去。

      宋娩目送这位绅士男人离去,一手扶额装作柔弱的样子,寻一处无人的地方,掏出镜子,细细看一眼自己的妆容有无不妥。

      为了让自己看起来伤心欲绝,她今天特意赶早起床化了一个苍白毫无血色的妆容。

      看起来效果不错嘛,宋娩满意地合上镜子。

      她整理一下自己的衣服,确认无误,刚想转身去前厅,结果结结实实地撞上一堵墙。

      宋娩心里咯噔一下,抬头,看见了一张她熟悉又陌生的脸。

      西装革履的男人冷淡地看着她,目光化作实质沉甸甸地落在她身上:“你在干什么?”

      宋娩在宾客名单见过他的名字,所以并不惊讶,在心里吹了个口哨:哟,这狗逼男人几年不见更帅了。

      想一想被自己甩了的前任,在现任丈夫的葬礼上重逢,不管怎么看都有点魔幻。

      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宋娩心里这样想的,表面怆然泪下,她抹抹鳄鱼泪,低声柔弱且坚强道:“我没事。”

      黑裙女人抬起眼,眼眶微红,眼角泛泪:“你是高渐的朋友吧?”

      她一脸陌生地看着季云从,而季云从也果然沉下脸,冷冰冰地看着她。

      宋娩:“悼念往这边走。”

      她低垂着眼睑,给男人指路,低头时发丝垂下,一身黑色使她如罂粟一般神秘。

      季云从的目光落在她纤细白皙的脖颈,眸色深沉,如涌动的海水。

      眼前这位单纯无害的寡妇似乎为他的沉默感到不解,微微抬起头,尖瘦的下巴令她更添柔弱。

      只有季云从知道面前这个女人,是怎样一朵没有心的黑牡丹。

      他凉凉开口,虚伪道:“夫人,节哀。”

      宋娩低头抹泪:“谢谢。”

      季云从眼里夹杂着嘲讽,转身离开。

      身后的宋娩收起表情,努努嘴,三年了,季云从怎么还一副怨男样儿,一点长进都没有。

      看起来就很好欺负。

      不过……

      她的目光跟随者季云从的身影,落在男人笔直的双腿,往上移到他掩在西装裤下的臀部。

      宋娩微微眯眼,唇角轻弯,季云从应该健身了,即便穿着西装,她也能看出和以前有所不同。

      以前她最喜欢事后捏季云从的屁股,软软的,每次这个时候一向冷峻的少年就会红了耳朵,义正言辞地让她别耍流氓。

      宋娩收回目光,伸个懒腰,悠悠地拾掇好自己,重新走入大厅,陆陆续续来了很多客人,认识的,不认识的,都是亡夫的朋友。

      众人的目光无不一一落在她身上,多数是怜悯的。年轻的女人成了寡妇,即便亡夫留下一笔丰厚的财产,周身环着豺狼虎豹,怕是遗产也留不住。

      宋娩站在前面,低着头,后面的人只能看见她轻颤的肩膀,似乎在强忍着泪意。

      季云从冷漠地站在人群里,瞧着她伪装做戏,眼底闪过一丝讥讽。

      直到他看见女人转身,通红的眼睛兜着泪,双眼红得像兔子,他猛地一顿,垂在两侧的双手紧紧地攥成拳头,关节咯吱作响。

      宋娩原来也是有心的。

      宋娩之于季云从,是他这辈子最大的污点。

      季云从算不上什么天之骄子,不过从小成绩好,脑子够用。他和宋娩高中毕业确认关系,他一度以为自己会和宋娩走进婚姻殿堂,白头偕老。

      刚刚大学毕业那会儿,年轻气盛的青年开始打拼,牟足劲儿往上爬,路过首饰店也会畅想给宋娩买一颗最大的钻戒。

      季云从所有规划里都有宋娩,但宋娩似乎早就做好准备,在他准备求婚那天,一脚把他踹开,坐上劳斯莱斯“轰”的一下把季云从甩在风里。

      季云从看着红着眼眶,强撑着身子朝众人一一鞠躬的女人,突然烟瘾犯了。

      他摸摸兜里的烟,迈腿走出大堂。

      外面刮起牛毛细雨,季云从点着烟,尼古丁的味道在雾蒙烟雨中弥漫,他听着里面时不时传来交谈的声音,听见宋娩难以抑制的哭泣声,还有旁人的唏嘘。

      他有些烦躁地拧眉,视线冷冰冰地落在屋内的女人身上,试图从她身上找出做戏的痕迹。

      只可惜阔别三年,或许宋娩的演技已经炉火纯青了,季云从半点痕迹没找到。

      宋娩哪能感受不到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她现在忙着应付前来悼念的人,没有功夫搭理季云从。

      这三年她已经习惯了这种模式,哭戏随手捻来,还要哭得好看,哭得动人,说出口的台词听者伤心闻者落泪。

      这些她演练过千百遍的,也是当初让高渐对她俯首称臣的手段。

      宋娩一边吐槽,一边尽职尽责。

      等忙活下来,外面天都黑了一半,送走大半客人,余下寥寥几人,宋娩走出门,才忽觉外面在下雨,细密的雨点飘落在她裸露的肌肤上,激起一层颤栗。

      她摸摸手臂,正要转身,突然瞥见檐下的一道黑影。

      宋娩吓了一跳,花容失色:“谁?”

      檐下的黑影走进白昼的灯光里,季云从那张冷峻的脸板着,像是有人欠他八百万,他冷嗤一声:“夫人,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这么一惊一乍的,莫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宋娩很难想象这张好看得当初她为之神魂颠倒的脸,怎么变成这幅毒舌样儿的。

      她维持着自己的人设,苍白着脸色,弱弱一笑,礼貌点头:“原来是季先生,季先生还没走?”

      季云从:“难为夫人还记得我。”

      宋娩装腔作势:“季先生的名字好听,我自然不会忘。”

      季云从忽然失了兴趣,顿觉无味。

      他为什么要和这女人说话,他们应该老死不相往来才对。

      怪他昨天听信助理的谗言,草草来这里,想看宋娩的笑话。

      如今好像他才是笑话。

      季云从冷笑:“是吗,我以为夫人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他的称呼和别人不一样,别人叫宋娩叫“高夫人”,而他只叫“夫人”。

      宋娩抿唇,手指轻轻地勾住鬓间的发丝,她低头,像是一支不堪一折的牡丹,声音怯懦,好似听不懂他的阴阳怪气:“季先生,天色已晚,外面在下雨,还是早点回去吧。”

      季云从明知道她在装疯卖傻,即便她高攀的丈夫已经死了,她也不肯给他一个眼神,他气不打一处来。

      宋娩何曾这般温柔小意过?她在他面前从来都是肆意张扬,风光无限。

      没想到短短三年时间,竟把她的棱角磨平得毫无锋利可言。

      季云从咬牙切齿,手指攥成拳头,还想再说什么,就见门里传来脚步声,还有交谈声。

      他顿了顿,嘴边的话咽下去。此刻若是被人瞧见宋娩和他站在一起,保不齐传出什么风言风语。

      季云从维持风度,冷淡道:“告辞。”

      宋娩目送季云从坐进车里,心里小小地松口气,她还真怕这疯子在这个地方和她打起来。

      想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宋娩换上一副柔弱的表情,转过头。

      她的婆婆,高家真正的女主人,此时正和一位女宾挽手走出来,面带疲倦,看见宋娩的那一刻,眼里出现几分厌恶。

      “怎么还在这里?”高老夫人横眉竖眼:“你瞧瞧你这幅打扮,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勾引人呢。”

      高老夫人一向看不惯这个把她儿子迷得神魂颠倒的穷家女,从进门开始她就没给过宋娩好脸色看,如今儿子不在了,她更是觉得是宋娩害的。

      宋娩闻言,脸色一白,低下头:“妈,是我的错。”

      高老夫人瞧她低眉顺眼的样子,心下舒坦几分,也不想在客人面前丢面,淡淡道:“回去吧,夜黑,让小李送你。”

      宋娩低着头,小心翼翼地应声是。

      高老夫人看不惯宋娩,所幸宋娩还算听话,从来不反驳她,言听计从,但高老夫人也看不惯她的言听计从,没有一点主见,一看就不是能掌管大家的人。

      高老夫人扫一眼宋娩,便挪开目光,携着女宾,坐上车,离去。

      轿车的尾气甩了宋娩一脸,宋娩低着头,舌头吐出呸呸两声,一边摸摸自己的脸,妆应该没花。顺便赞叹自己的演技越来越好,若是换做三年前,她早就笑出声了。

      外面的雨有越下越大的趋势,宋娩站在屋檐底下,摸摸光秃秃的胳膊,有点冷。

      小李早就被派去送其他的客人了,哪有时间送她。

      酒店虽然离这里不远,但宋娩娇气得很,和季云从在一起的时候都没有走过多远的路,那时候季云从虽然穷,打不起车,但季云从会俯身背她,步伐稳健,宋娩能在他宽肩上睡着直到到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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