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运观众》B***E

8、七

　　“欢迎光临雪翼公主号！”吴珉被架上灯火辉煌的游艇，第一眼就注意到侧舷上倚着的男子。“CASS，你们怎么去了这么久？”男人微嗔道，伸手拨了下掉到眼前的发，修长的手指划过上翘的眼角。

　　“陈总，这已经是最精确的地图和最快的速度了……”女子并不太在意他的责怪。

　　“陈斐，我差点被炸死，你居然还敢在这里抱怨！”方翼飞没好气地说着“快让我去休息一下，还有好多帐要和你算……”

　　“还是这么大的脾气”陈斐摇摇头“翼飞，我们都这么久没见面了，不要一开口就说这么伤感情的话好不好？”

　　方翼飞的脸色越发不善：“少废话，给我个房间，我自己去……”

　　也许是夜色让他看不清方翼飞的表情，叫陈斐的男人依旧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罢了罢了，知道你这个洁癖男一天没洗澡一定比死都难受”挥手招来候在一旁的服务生“带这个方总去顶层我的房间吧……”

　　穿着背心短裤的方翼飞也不想和他纠缠不清，跟着服务生就走。忽然想起什么，转身看看还躺在地上的吴珉，刚要开口，就被陈斐截了话头。

　　“这位小兄弟你就放心交给我和CASS吧，不会亏待他的……”

　　“嗯”方翼飞应了一声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吴珉在心里暗骂姓方的祖宗八代，却也知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两只眼睛只是盯着陈斐那张可以说俊美的脸。

　　发现了地上人的注视，陈斐弯下腰来对他报以一个足以颠倒众生的浅笑：“想不到我们也有再见面的一天啊……嗯，比起十年前漂亮多了。”

　　“我，好像不认识你……”被他漂亮的一对凤眼看着，吴珉直觉的浑身不自在。

　　男人皱皱眉：“也对，我上次见你，你已经被打晕过去了，一张脸肿得和猪头差不多，确实应该对我没什么印象了。”自然卷曲的半长发在畅着领口的绸衬衫下纠结着“不过呢，我们现在也就算是认识了，以后多关照咯……”

　　吴珉紧攥着拳头，克制着一拳打烂这张俊脸的冲动。

　　“陈总”CASS实在忍不住插嘴道“他腿上的伤要马上处理，您有什么话，可不可以等到了房间里再说？”

　　陈斐听话地直起身：“CASS，你总是这么没趣……”

　　女孩不说话，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大概自觉这双桃花眼对眼前的女人不奏效，男人有些失落：“CASS，被我这么无辜的看都不为所动，你还是女人吗？”

　　“陈总，方总洗完澡还见不到你，我可不能保证你的人身安全了。”

　　略显挫败地捋捋头发：“算了，你就负责安顿这小子吧，我还是先去照顾下那个大老板。”陈斐说着就循着方翼飞离开的方向走了。
　　吴珉被秘密抬进船舱二层的一个套房，CASS对门外的侍者嘱咐了两句，就走回到他床沿上坐下，笑着和他打招呼：“我已经让人去联系船上的医生了。对了，我还没有自我介绍过吧，我是陈总的贴身助理，大家都习惯叫我CASS……”

　　“我叫吴珉……”小混混一向不擅长和女人打交道，不过眼前这个矮个女生却给他不错的感觉。

　　“呵呵，听陈总说你十岁时就差点一刀捅死了方总啊？”女孩看上去也不过二十岁出头，白净的皮肤配着利落的短发。

　　吴珉看她竟像说故事似地说起这件事，谈了口气道：“要是当初捅死他就好了……”

　　“为什么呀！”CASS看样子对他和姓方的那点过节并不知情“方总虽然脾气大了点，平时总是阴沉沉的，其实人还是不错的，对待下属也一直都很照顾……”

　　“求你别再说他了，我听到就头疼。”吴珉没好气地打断她，看女孩脸上不解的神色“你还是说说你那个陈总吧，他和姓方的是什么关系？”

　　“方总和陈总是从一个孤儿院长大的好兄弟呀……公司所有明面上的生意都是方总出面……还有些‘其它’事则是陈总处理。”CASS努力寻找着一些适合的词汇，却不觉吴珉的脸色变了变“如果说方总是太阳的话，那陈总就是月亮了……”

　　“哈”吴珉被这么小女生的比喻逗乐了，禁不住想起了家里的小丽，再过十年，她是不是也会长成这么一个可爱的女孩呢？不，一定会更加可爱。“为什么要叫你CASS呢？这个名字真奇怪……”

　　“大概是他们精确制图都要靠我吧……”女孩看他笑了，自己也被感染地笑起来“我参照GPS信号用CASS软件制图的速度可不是盖的……”

　　“姓方的公司是做媒体IT产业的，要用GPS作什么呢？”

　　“这个……”CASS一下子被问住了，正犹豫着，敲门声打破了突然的尴尬。

　　医生身后跟进的方翼飞已经换上了天蓝色棉布休闲衬衣，还没有完全干透的发在肩上划过几道湿痕，全身上下散发着清爽的气质，只是这份清新将男人眼底的阴戾衬托得越发强烈。

　　“方总，这么快……”CASS赶紧起身。

　　“唔”方翼飞算是回答了，用眼神示意医生去给吴珉做检查。整个诊断过程中，男人冷冷地里再一边也不说话，双眼死盯着吴珉，仿佛看着青蛙的鹳。

　　“骨折的部位没有移位，只要及时送医院打上钢针就没有大问题了”医生最后起身道“患者还有些脱水和疲劳，几处外伤都只是表皮擦伤，需要清理一下。不过他身体底子好，休息休息就会好的。”
　　方翼飞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医生的话，只是点点头，眼睛依旧没有离开他：“很好，你去做自己的事吧…… ”

　　“方总……”CASS来到他跟前，不知道他这阴沉的脸色因何而来。

　　“你去陈斐那里，我想他现在有很多事需要你帮忙。”命令的语气。

　　CASS知道是什么事，点点头“好的，那我就先去了。”临走转身对床上的吴珉笑着摆摆手“一会见……”

　　房门在身后轻轻地关上，方翼飞脸上冰山般的表情竟一扫而光，轻笑着走到床跟前：“不错啊，居然这几年学的很多，连套女下属的话都学会了，让我再看看你还有什么别的本事？”

　　“切，不知道你再说什么……”吴珉别过头去。

　　方翼飞也不恼，伸手扳过他满是胡茬的下巴。吴珉挥起一拳上去却被方翼飞一把擒住右手，两天没有吃东西，吴珉的拳头也只是装装样子而已了。“你手腕上的这个信号发射器很有意思，除了我们的信号外，还有一个凭率发送到另一个地方……”男人的手指缓缓滑过光滑的金属表面“你把我的行踪报告给那些人，是想和我同归于尽吗？”

　　吴珉使劲抽回手，恶狠狠地说：“我说了，不知道你再说什么！反正我这条命就在你手上，你看着办！”

　　“陈斐看来没有说错，对付你这种小家伙，要有一点耐性”方翼飞的鹰眸在房内昏黄的灯光下闪着光“刚才医生说了什么？要帮你好好清理一下是么？那就让我这个堂堂董事长来帮你吧……”

　　被三两下扒光了的吴珉仰面躺在床上，一张脸涨红的能滴下血来：“姓方的，我□□祖宗！”

　　方翼飞似乎耳朵里生了茧，对他越来越无龌龊的脏话完全无视，一手搅了温热的毛巾帮他擦身。从额头到眉骨，手下轻柔，湿毛巾散发出淡淡的薄荷香气，划过眼角，挺拔的鼻梁，形状漂亮的嘴唇……

　　“放心，我可不会给你机会咬我……”方翼飞慢条斯理地说着，手也一刻都没有停留地擦拭下去。

　　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全身肌肤直接暴露在空气中带来的凉意，吴珉禁不住微微颤抖，害怕自己这一反应会被那人发现，他紧紧攥住拳头抵在腰间。擦到颈项的温暖毛巾却不由他所想地停了下来。

　　“你是在怕我？”男人带着须后水味道的脸贴近他紧闭着的眼睑“吴珉，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么？”

　　吴珉牙关紧咬把头偏向另一侧，抵死不愿再多和他说一个字。现在人在他的地盘上，这混蛋对自己做出什么变态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可能，不过他应该不是同性恋啊，不会来个什么先奸后杀吧……可是，这家伙现在这样算是什么意思？折磨？这倒确实是折磨……与其被这么“温柔”地对待，还不如直接暴打一顿来得踏实。脑中飞转，有什么法子能够保全自己。思来想去只有等他下一步的行动了，一旦苗头不对，就凭借最后一点气力，一拳打翻他！不过要是这最后一拳打不翻他……后悔啊，我身上怎么不和老赵一样藏个手刺，匕首什么的，关键时刻，谁还管你上不上道啊。他这边心头千万个念头一转而过，那边床畔忽地一轻，显然方翼飞已经站起身来。

　　“诶？”忍不住睁开眼。

　　男人似乎早知道他会张眼，走出两步回过身来：“别急，我去拿个剃须刀和泡沫，帮你把胡子刮刮……”

　　“用不着你假惺惺的……”

　　话这么说的，眼睛却忍不住追随着他的身影，他妈的，凭什么这家伙的精神这么好！方翼飞拿了东西回来，看他这会又圆睁着两眼动物般地望着自己，笑着扶他半靠起来：“自己来吧，不会真的想让我来服侍你吧……”

　　吴珉一把夺过电动剃须刀，白了他一眼：“哼！”

　　“GOOD BOY……”方翼飞新搅了毛巾继续帮他擦身。

　　“别像叫狗一样地叫我！”吴珉气哼哼地说到。
　　时间在剃须刀的嗡嗡声中缓慢的流淌，感觉那力道和温度都恰恰好的毛巾在酸痛的腰背上按摩着，吴珉一时间竟舒服的将要睡去了。近两周来的疲惫一下子潮水般汹涌而上，虽然脑中有一个声音一直在提醒自己，不能睡啊，现在这种情况下绝不能睡着的！上眼睑却像挂了铅块般的沉沉地压下来，一旦与下眼睑黏合，就似涂了“五零二”，再分不开了。

　　方翼飞感觉他的呼吸渐渐深长起来，一抬头就见吴珉歪着脑袋，右手握着还在响着的Gilltte搭拉在胸前，线条优美的胸肌随着呼吸轻轻起伏着。修长的颈项，下巴已经光光的，乱糟糟的短发下，一张略窄的脸庞显露出来。如果不是这张脸的主人平时总是一幅凶神恶煞的表情，这副面容甚至可以说有些过分秀气了。男人叹了口气，眼神越发的柔软下来：“小家伙，我们这也叫缘分吧……”

　　轻轻将他放平躺下，盖上薄毯。手抚上他的光洁的额头，小麦色的皮肤在灯光下闪着蜂蜜的光泽。睫毛与眉毛一样，短短的却很浓密，显得十分刚毅，方翼飞想起帮他擦身时，看到他下面的毛发，也和睫毛，眉毛，头发一样，油黑健康。禁不住又笑了，方翼飞从来没有像这样一个人傻笑过，如果这表情让陈斐那狐狸精看到，又不知道会说他些什么了。大概会说“小飞，你欲求不满了吧……”

　　不像上次昏迷时那样哭闹不休，吴珉这次看来是真的累了，睡得极沉，眼球都不太转动，只有起伏的胸膛和微微张歙的鼻翼让人知道他还是个活物。

　　方翼飞看着看着，心情也跟着放松下来，原本僵硬的脸上挂着似有若无的笑意：“吴珉，如果十年前的事没有发生过，今天你还会不会躺在这里呢……”压在他枕畔轻轻地说“你醒着是永远都听不进我说的话的吧，现在说了你能听见么？对不起……”

　　吴珉哼哼了一身，翻过身去。

　　醒来时吴珉才知道自己有多么失策，方翼飞那个混账居然就这么把自己所有的衣物给拿走了！

　　“妈的，害怕我逃跑也不用出这种阴招吧！”再说，自己腿都伤成这样了，还在船上，他有必要逃跑吗？逃的掉吗！“卑鄙小人！”
　　又骂了两句还不解气，突然胃里一阵雷声大作：“姓方的原来你他妈是要饿死我！”

　　“呵呵”人未至，笑先闻，CASS推了个餐车敲门进来“方总刚才还说，你要是醒了一定说他存心想饿死你，你们还真是有默契……”
　　吴珉臊了一下：“谁他妈的要和他有默契……”

　　女孩继续笑：“现在看上去比昨晚精神多了，这里有船上的主厨亲手褒的肉糜菜粥，还有几个酱菜，方总说都是你喜欢的，能吃多少就吃多少吧。”

　　他早就闻到了香味，听CASS这么一说更是饿得眼冒绿光。猛坐起身，不想那毯子一下子滑到小腹上，吓得他赶紧地钻回被洞里，只留出圆眼睛溜溜地向她望去，那感觉就像只偷吃了葵花籽的金花鼠。
　　想不到这个煞星般的人竟也会有这么有趣到可爱的表情，CASS笑得更欢了：“干净衣服方总也让我一并带来了，你要是觉得不方便那我就出去了，你慢慢来……”

　　吴珉点点头：“你，你还是，先出去吧……”

　　短发女子把衣服放到床上，又把餐车推到床边：“我让人等在外面，如果有什么事要帮忙尽管叫他，这船下午就到B国的港口了，到时候也会有专车送你去医院。”说完，看看他没什么异常，就准备离开。

　　“你们究竟是做什么非法生意的？怎么势力这么大？”
　　女子停下脚步：“小弟弟，我说了你也不懂的……”

　　“切，你也不见得就比我大！”吴珉嘴里含了吃的口齿有些不清。

　　CASS走出去关上门：“绅士可不问女士的年龄……”

　　吴珉也不含糊，一口气喝掉一碗冷热正好的粥：“哼，一个两个的脑子都有病！”

　　吃到钢锅见底，拍拍已经涨得滚圆的肚子，吴珉长出一口气，累了这么多天，睡了个饱再吃了个饱，这样的人生才像话嘛……顺手抄过衣服准备更衣，原本舒展开的脸又转眼间像被霜打过的茄子似的蔫下来，没有内裤，没有长裤，只有一件套头白色大汗衫，就像是精神病医院里专为病人准备的“姓方的你这个大变态！”

　　“翼飞，你到底准备怎么处置那孩子？”男人籍着甲板上明媚的阳光欣赏着自己修长的手指，神情专注的仿佛说话的对象是生长在指甲上的微生物。

　　方翼飞早已习惯这个自恋狂的病态嗜好，也不理他，两肘支着船舷，深邃的目光投向海平线上跳跃的波光：“你说怎么处置好呢？”

　　研究完最后一个指旋后，卷发男子终于忍住没有发表出“我怎么可以这么美”的言论：“我早就说过，你本来也没有欠他们什么，以前的事完全都是那个人的一厢情愿罢了……这次的爆炸事件很可能还和这小子有关联，如果继续听之任之只能演变为我们的威胁……”

　　“你说的没错”男人脸上的表情还是那么一如既往的阴沉，与周遭温暖适宜的环境格格不入“可是……”

　　陈斐也学他的样子撑着金属护栏，反身一跃坐了上去，原本就松垮垮的衬衫迎风鼓动起来：“你不是在那天就说过，我们这样的人想活在这个世界上是不需要良心这种奢侈品的吗？要是十年前你也像今天这么婆婆妈妈的，那现在的方翼飞和陈斐也许就是那家夜总会里的MB。所以你最好不要说什么后悔的话，就是说了你自己也知道那有多么假。如果说你现在对那小子的好心肠只是你对他产生的特别兴趣，我可能还会比较好理解一些……”

　　方翼飞没有接话，剑眉深深地皱了起来：“你个牛郎昨天又和哪个老女人过夜了？这么难闻的香水味！”

　　“德州下任州长的独女，双十年华，身材标准，身手也不赖”男人背光的影子在干净的甲板上延伸开去，半长的卷发跳动着“方董事长，您看看您的部下为了您的事业帝国，任劳任怨，甚至还要以色侍人，您说这是不是鞠躬尽瘁……”

　　“别跟我耍贫了……你这次失职的帐我还没和你算，幸好货上面没出差错，不然你休想这么轻易过关！”方翼飞当胸一把就将陈斐反推了下去“进房间去，到港前，我要得到对方的具体答复。”话一说完，就头也不回的返回船舱去了。

　　陈斐抓着栏杆，两脚在洁白的船身上一蹬，轻盈地跃回到甲板上：“下手一点没轻重，我要是掉下去了怎么办！”

　　“那就让CASS接替你现在的位子……”

　　“冷血动物！”陈斐理了理衣服和头发“再说CASS她又不是LALA，怎么接替得了我的位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