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场作戏》乐正雨枫

2、2

　　“你讲乜话？（你说什么？）”
　　邱刚敖死死地盯着游邦潮的眼睛，再三确认他是否在说谎，却没能从他眼底捕捉到任何破绽。
　　一股骇人的凉意从他的脚下开始蔓延，冻得他浑身发冷。假如这个张崇邦真的是当初在教堂与他决战的人，他又该如何抉择？
　　在这个世界，没有司徒杰、王焜和可乐等人的存在，标哥、爆珠他们都好好地活着，似乎没必要将他们牵扯进上一个世界的恩怨中。
　　如果他独自一人针对张崇邦进行复仇，又显得势单力薄，很难成功——甚至可能因此与自己的兄弟们变成敌对关系。毕竟这边的他们没有坐过牢，又怎么会恨张崇邦？

　　“信唔信由你。做乜咁大反应啊？反正你又唔系哩个世界嘅邱sir，就算佢嘅Alpha换咗人，对你黎讲都无所谓啦。（信不信由你。干嘛这么大反应？反正你又不是这个世界的邱sir，就算他的Alpha换了人，对你来说也无所谓了。）”
　　游邦潮仔细留意着邱刚敖的神态变化，对此有些诧异。
　　“唔通你真系爱上咗佢？定系……你同佢有仇啊？（难道你真的爱上了他？还是……你和他有仇啊？）”
　　邱刚敖没有回答。在干净剔透的镜片背后，他的目光一点一点地冷了下来，犹如蛰伏在暗处的蛇王，藏起了尖锐的毒牙，用那双阴冷的竖瞳直勾勾地盯着游邦潮看。
　　游邦潮也没继续追问，他并不是好奇心旺盛的人。他只抬手指了指邱刚敖的手表，若无其事地提醒：“邱督察，够钟开工啦。（到时间工作了。）”

　　邱刚敖走出会议室时，看向张崇邦的眼神已经变得有些不一样。
　　他自己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迅速低头掩饰，却还是被心思敏锐的张崇邦发觉了异样。
　　张崇邦皱了皱眉，心想：难道游邦潮刚才跟阿敖说了自己的坏话？可是他们并不认识，何必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
　　看过监控录像后，游邦潮作出了判断。“只看监控，查不出什么线索，还是带我们去案发现场看一下吧。”
　　“好。”张崇邦也正有此意。他们一行人已经反复查探过现场，没有发现蛛丝马迹，这次带上游邦潮和郑庭风，说不定会有意外的收获。

　　车辆在被害人失踪的大楼附近停稳时，已是入夜时分。
　　游邦潮打开车门，刚靠近目标地点，就嗅到了一股浓烈的臭味。“有怨气。”
　　“怨气？”邱刚敖完全没感觉出来，甚至怀疑他是不是在装神弄鬼。不过，他既然能够一眼看穿自己的灵魂不属于这具身体，应该也是有点真本事的吧。
　　“阿风，跟着我。”
　　游邦潮回头看了郑庭风一眼，质感冰冷的银色耳坠在街灯下凛凛闪烁。
　　“张sir，邱sir，麻烦你们两位等会离远一点，以免被鬼魂伤到。”

　　邱刚敖与张崇邦并肩而行，低声问他：“邦主，你以前接触过这种案子吗？”
　　“没有。”
　　张崇邦摇了摇头。他是刚来的，并不清楚这个世界是否存在鬼神。他一向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假设2002没有骗他，今晚所见的一切恐怕将会摧毁他的三观。
　　邱刚敖回忆起袁家宝之前说过的话，觉得有点蹊跷。这个世界的邱刚敖今年二十七岁，入职五年，没遇到过灵异案件也算说得过去。可是张崇邦已经三十六岁，入行至少也有十几年了，竟然完全没接触过这类案件，也不知道2002这个部门的存在？
　　他身旁的张崇邦，真的是属于这个世界的“张崇邦”吗？

　　他们循着鬼魂的怨气一路追踪，最终来到了郊外一个荒废的仓库。周围杂草丛生，枯死的树木竭力往外伸展着枝杈，仿佛垂死之人挣扎求救的手臂，令人见之发怵。
　　郑庭风在仓库门外停下脚步，打了个手势询问游邦潮：在这里面？
　　游邦潮微微颔首，示意大家做好准备，旋即持枪破门而入。
　　随着一声巨响，仓库大门被强行破开，飞扬的烟尘呛得他们咳嗽不止。张崇邦和邱刚敖环顾四周，只见仓库中堆放着许多家具、维修工具和其他杂物，全部布满灰尘，暂时没有发现可疑迹象。
　　然而，在拥有阴阳眼的郑庭风和游邦潮眼里，这间仓库却是另一副模样——仓库中央立着一个肤色红褐的厉鬼，身上残留有不少电烧伤和灰白斑块，周身缠绕着电流的滋滋火花，很有可能是被电死的。

　　“这是电击致死的鬼，死后拥有操纵电流的能力，注意不要被他近身。”
　　游邦潮提醒了他们一句，随后转向那个厉鬼，冷声喝问：“在星辉大楼外失踪的苏宛容小姐，是不是被你绑走的？”
　　“我没想伤害宛容，只想和她在一起！”
　　厉鬼见警察来了，连忙为自己辩解：“我那么喜欢她，为她做了那么多事，她却一直对我冷冰冰……我不甘心！”
　　“你喜欢她，她就必须喜欢你吗？”郑庭风反问，“你究竟有没有把她当成一个独立的人，而不是你的附属品？”
　　“多说无益。”游邦潮冷冷道，“你把人藏到哪里了？坦白从宽，我还可以考虑让你去投胎。”

　　张崇邦和邱刚敖面面相觑，看那两人对着仓库中的空气不断喊话，不由感觉一阵怪异。
　　“邦主，佢哋两个……坚定刘噶？唔系扮嘢挂？（他们两个……真的假的？该不会是装的吧？）”邱刚敖压低声音问张崇邦。
　　“我睇下先。（我先看看。）”
　　张崇邦四下环顾，发现只有角落里那个衣柜可以容纳一个成年人的体积。趁着郑庭风、游邦潮与鬼谈判，他悄悄上前打开了衣柜，果然在里面发现了被绑架的苏小姐。
　　她失去了意识，嘴唇被胶布封住，双手被反绑在背后。张崇邦见她还有呼吸，立即将人带出衣柜，交给邱刚敖。
　　“她还活着，只是晕过去了。阿敖，你保护人质，先退到安全范围。”

　　“你们放下她！”
　　厉鬼察觉了两人的动作，勃然大怒，动作飞快地向他们扑了过去。
　　与此同时，游邦潮迅速掷出一管现形水，准确命中目标，面目狰狞的厉鬼登时现身。
　　“现形水的效果只能维持5分钟，必须速战速决。”
　　亲眼目睹厉鬼现形，张崇邦和邱刚敖都是一惊。张崇邦率先反应过来，从身旁的维修工具中拾起一双绝缘手套戴上，随即抽出腰间警棍，拦住了朝他们扑来的厉鬼。
　　“滋……滋……”
　　一圈圈电流在厉鬼身侧闪烁，它怒吼着挥出拳头，却被张崇邦一棍摞倒。邱刚敖趁机扛起苏宛容离开仓库，将人交给了留守在警车上的莫亦荃和曹宁。

　　邱刚敖回到仓库时，郑庭风和游邦潮也已经加入战局，与发狂的厉鬼缠斗，时刻准备举枪射击。
　　郑庭风一不留神，便被厉鬼的电流击中，抽搐着倒在地上，手中的噬魂枪也随之掉落，滑出一段距离。
　　“阿风！”
　　游邦潮见厉鬼追着郑庭风不放，立刻开枪攻击。厉鬼为躲避子弹，只能暂时放过郑庭风，转而攻向游邦潮。
　　趁着张崇邦和游邦潮拖住厉鬼的时机，邱刚敖快速捡起掉落在地上的枪，用力扣动扳机。锋利的针头刺入他的指尖，血流不止，但他仍忍住疼痛不曾松手，任由自己的血液被针头抽取，驱动噬魂枪——
　　“砰！”

　　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厉鬼逐渐消散在半空中，噼里啪啦的电流声也消失不见，空气中只余一股淡淡的焦味。
　　“阿风，你没事吧？”游邦潮低头看向郑庭风。
　　郑庭风在地上趴了一会 ，慢慢缓过劲来，被游邦潮搀扶着站起身。“抱歉，刚才是我没注意。”
　　“没事就好，下次小心点。”
　　游邦潮扶着郑庭风站稳，朝张崇邦和邱刚敖点了点头。
　　“两位的身手和枪法都令我惊讶，期待我们的下一次合作。”
　　邱刚敖扬起嘴角，回之一笑。
　　“合作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