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误》咕噜咕噜

3、03

　　“喂，我不是告诉过你这女的最爱整人，叫你小心吗？你怎么还跟她一起？”
　　尴尬的感觉因为身边的程至欢的哇哇叫声而彻底消散。瞧着那最佳男主角竟关心着这种鸡毛蒜皮的事情，如果情况允许，若男真想白目他。
　　“我记得你。”
　　这时，年轻的程太太开口了，手不自觉抱住手臂，似乎很紧张不安的样子：“我在……我的婚礼上见过你。如果你希望进去，现在只有三分钟的时间了。”
　　难得的通融与大方，反倒让若男不好意思。
　　但抽痛的脚裸提醒了她，事不宜迟。
　　“谢谢你。”
　　衷心地鞠躬后，若男拨开年轻OL的手，走进程太太身后的灵堂。
　　与追悼会一般，黑与白的布置让若男没有打量环境的欲望。
　　“好了，你可以过去了。”
　　若男边说边从身上掏出白牙赠予的念珠，却发现程至欢依然无动于衷地待在自己的身边，出神地看着自己：“怎么了？你还不快点过去？”
　　“恩……”
　　反应十分迟钝地，程至欢走到了自己的灵柩旁。
　　“若男……”就在帮助他回到自己体内的咒文开始唱诵之时，他突然开口：“为什么我死了，你却不流一滴眼泪？”
　　那是因为死后的你，根本没有想过要来看我一眼的关系吧？
　　咒文是不能停顿的，所以若男没有回应。
　　“如果……再有一次机会，你愿意回来我的身边吗？”
　　心中一窒，若男触电般地抬起头来，嘴里却不忘叨念着咒语。
　　“你愿意吗？”
　　眼神里的专注，是那样的动人！
　　虽然命令自己不要分心，但若男的视线还是模糊了。而程至欢见了，欢喜地冲了回来，随着他的接近，若男的心跳终于不受控制的加速起来。
　　“你知道的若男，我根本不爱我的妻子，所有的恩爱，都是为了要你后悔，要折磨你对我的敷衍，可是……”大大的臂弯，明知道无法碰触若男的身体，但还是在这个时候张开，并轻柔地合拢，作出了拥抱的姿态。而深情的表白，也从程至欢的唇间逸出：“原来是我错了，我道歉好吗？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这种时候，说这些事情要做什么呢？若是扰乱了她所念的咒语，他就要魂飞魄散了啊！
　　若男真的很想骂程至欢无聊，但是，抬起的眼帘，只是一个细微的牵动，滚烫的泪水便顺着脸颊直掉下来。
　　原来，不管嘴巴或心里有多么的倔强，泪水才是最诚实的。
　　“若男……”
　　轻唤着她的名字，程至欢突然无声地说出了“我爱你”三个字，然后，他的唇凑过来，缓缓地贴上她的。
　　他应该很清楚自己是无法碰触她的啊！
　　可最糟糕的，应该是身为灵媒的她，竟然在这种时候错觉自己的唇真被他所热吻，连握持念珠的手，也缓缓地攀上他宽厚的脊背——收拢的指头，抓住的明明是空气，却偏偏有种实在的感觉，就像此刻盈满了心头的热，随着滚烫的泪落下。
　　“若男……”
　　程至欢的唇与她的终于拉开了距离，可是轻轻的叹息里却有着动情的证据，而他的指尖，也开始细细的“抚触”她的唇瓣。
　　这个时候，咒语已经念到了最终章。
　　程至欢的身体渐渐的发出了微弱的光，而他的灵魂，也开始跳动，状似被他的身体开始吸住了。
　　在与程至欢的无言对视里，若男加快唱诵的速度。
　　突然，一阵光团爆现，若男赶紧闭上眼睛。
　　再睁开时，眼前再没有程至欢的灵魂了。
　　于是，若男咬着牙，拖着抽痛的左腿，赶到灵柩前。
　　“阿欢！”
　　灵柩里的人，脸色渐渐变得红润，数秒后，眼皮动了动，然后张开。
　　“阿欢！”
　　欣喜的泪珠，在瞬间凝集于眼眶，若男的双手，迫切地伸向眼前的人。
　　“你怎么在这里？”
　　迷茫的眼神，在数秒后露出了不耐烦，“对了，这不是棺材吧？我怎么会在这里？”
　　错愕地看着程至欢从棺材里爬出来，若男的双手尴尬在半空里，正想说什么，不料一个声音插进来！
　　“欢！你……你怎么！”
　　是年轻的程太太！而在她的身后，竟是公司里的同事们，大概都是被刚刚的光线所吸引进来的。
　　“你没死！”
　　从若男的身边快速掠过，程太太用力搂住程至欢，又哭又笑，激动得不得了：“你没死，你没死！”
　　“是，是的，我没死……”
　　而程至欢呢，腾出手安抚着她柔弱颤抖的细肩，言语中温柔充溺得滴得出水来：“虽然我好高兴你这么用力地抱住我，但大家都在看你笑话了。”
　　“你……你讨厌！”
　　红晕在瞬间跃上程太太年轻的脸，而尾随进来的人们，在错愕后虽然害怕，但还是纷纷走进来，把死而复生的程至欢围了个严实。
　　茫然地看着眼前跳动的每一幕，就像利刃般一二再，再而三地捅进若男的心里。
　　一不小心，若男就被人挤了出去。
　　“我终于把这次的罪魁祸首找到了。”
　　白牙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若男意外地转头，看到他拖着个小女孩。
　　“这是……”
　　声音中有着说不出的苍白，让若男自己也被吓了一跳。
　　“姐姐，是我。”
　　抱着个洋娃娃的小女孩红着眼眶，似乎曾经哭过。
　　“她？”
　　记忆的碎片顿时在脑海里激撞，若男连忙用手捂住即将出口的低呼。
　　“她说，因为这个哥哥曾经把对她很好、陪了她一整夜的姐姐骂哭了，所以要教训这个哥哥。”白牙边说边指了指搂住妻子的程至欢。“于是，少有灵力的她，故意在程至欢的面前现身，制造了这次的错误。”
　　“是……是你？”虽然白牙早说过程至欢复活的关键是她，但她却不曾料及所有事情的起由也是她啊！
　　“姐姐，对不起……”
　　“没事，没事。”
　　错愕地安慰着小女孩，若男不禁回头去寻找程至欢的身影，却发现人群里的他，好不快慰地搂住自己的妻子。
　　唧唧喳喳的，声音在后面接近着。不必回头，也知道程至欢要离开这个晦气的地方了。
　　“没事还不走。”淡淡的消毒药水气味，从后面飘来。
　　若男回过头来，望进一双漠然的眼瞳中。但下一秒，那眼瞳的主人与她擦肩而过，搂着他的妻子，带着浩浩荡荡的人离开，只有不耐烦，再无其他。
　　很快地，晦气的灵堂只剩下若男，外加堕天使一只和小女孩灵魂一个。
　　“若男，复活后的灵魂不会保有身为魂魄时的记忆。”
　　白牙的话带着真实的寒冷深深地击中了若男的心，让无言的泪水珍珠般地掉落。
　　“白牙，别忘记了我可是个灵媒，”数秒间，脑海里短暂的空白后，回头再看白牙，若男牵动嘴角，虽然是苍白，但那依然是笑。“比起才当堕天使不久的你，我知道的应该更多。”
　　对，她很清楚。
　　欢喜也好，痛楚也罢，一切的憧憬，以及曾经回到那个人心中的爱意，只是个错误……

　　——“如果……再有一次机会，你愿意回来我的身边吗？”
　　问这句话的人，已经……不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