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的民间故事》盐塘荒枝满

9、飞蛾扑灯

　　旧年间有个吝啬汉子，使钱精打细算，治事雁过拔毛，却偏好面子，从不肯在人前露短，只背地里使心眼作怪。
　　这日因陪他女人走娘家，免不得提礼上门。汉子在自家院里转了半日，千挑万选择出只瘦鸡，扎翅捆脚，夹于胁下，便就上路。行至半道，掂着这鸡也算有些分量，又觉出十分的不舍来。忽地心生一计，便把握鸡头扭断脖颈，旋塞将它在衣里。
　　至岳丈家，汉子躬身献礼，众人一瞧，却掏摸出只死鸡。汉子假作惊诧，抚股大叹：“我是昏了头了，这大暑天，倒装它在衣里，可不闷死了，出门时活生的，飞得恁高！这可如何是好。”那厢岳丈便道：“不妨事，只教你丈母娘拿去厨下炖了来与你我翁婿下酒，反省却杀鸡一事，倒正好。”是日席间酒暖菜热，宾主尽欢不提。
　　入夜，汉子在偏屋里歇了，忽地只蛾子打窗眼里飞将进来，巨若饭碗，腾闪间羽粉纷飞。汉子因有酒了，只顾在床上歪着，并不管它，那白蛾便萦上烛台去，一扇二扑倒把那烛火熄灭了。汉子因要他婆娘来点灯，连唤数声不见外头应答，好一时才听得门响，并有女人脚步声进来。
　　那汉子听得来人窸窣着在屋里翻火石，便当是他婆娘来了，因笑道：“你哪晓得我今日好计谋。”便将心中盘算一一对她讲来，如何不舍得送鸡，如何得一妙计，如何得偿所愿。说罢了，心头还美着，忽听房中有人一笑，继而烛台擦亮了，却照出他丈母娘张脸来。
　　汉子满腹酒凉去了大半，坐起身来，便见他丈母娘走到门口，回头瞧他眼，又低头一笑，方去了。汉子羞出满身大汗，在房中坐立难安，待他婆娘在前厅与姊妹叙毕进来，不及多说，忙拉她连夜翻墙逃回家中去了，此后再不敢陪婆娘上岳家来。
　　此后数年不见，忽得一日，这汉子在集上与他丈母娘遇上，丈母娘一把攥了他胳臂，问道：“好小子，你是我家女婿，为何几年不得见你上门来？”汉子无颜以对，扭捏半晌方叹道：“自打那日飞蛾扑熄灯，我是癫癫懵懵到如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