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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欲平匈奴,扶苏之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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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距秦建阿房后,近有百年时光的西汉未央宫内,于肃穆大殿之中。
已是岁有中年,鬓角微白的汉武帝刘彻,正眉眼微垂坐于龙椅之上。
而在其下首,则仅有那提出外儒内法,独尊儒术的董仲舒一人,随侍左右。
伴随着殿内无声之时加剧,于外界,赤目曜日也逐渐生起,伴随着炽热之意散落长安,茂盛天光,也随着殿前阔门以宫侧雕窗渗入这偌大宫殿之内。
也即在此时,感受到殿中温度渐升的刘彻,才是缓缓抬起双眸,朝着董仲舒低声问道:“此为何时?”
“回皇上,现下为巳时三刻。”
“已是这般时辰了吗?”听到董仲舒的回答,刘彻先是低声呢喃了一句,随后便又是在董仲舒低首之际。
稍稍舒展了一番身体,接着便是直接从龙椅之上朝着宫殿大门之外走去,边走也便对着一侧的董仲舒再次问道:“定襄,代郡可有消息传回?”
“辰时已有快马传来消息,只是此前陛下尚在休憩,臣亦望陛下身体康健为主,便没有及时唤醒陛下。”
“无妨,”闻听董仲舒之语,刘彻也无甚在意,仅是朝身后紧紧跟随着自己的董仲舒挥了挥手,而后便是继续问:“卫青与去病可已出兵漠北?”
“大将军昨日酉时方至定襄,此时尚在清点骑兵与步兵转折踵兵,待得全军休憩一日,便可出兵定襄直入漠北。”
“大将军行军处事向来稳妥,休憩一日恐是舒心中猜测,若吾观来,大将军怕是要三日后,才会出兵定襄。”
刘彻摇摇头,对于董仲舒的话,却是没有尽信。
而在其身后的董仲舒听到这话,面上虽异色不显,但眼中却是闪过一抹奇异流光,接着在两人朝着侧殿走去时,董仲舒便再是说:“大将军本是同陛下所想一般,将于三日后发兵北上。”
“只是,”董仲舒说到这,便是微微抬头看到了身前人行走间的微微一滞,与轻轻闷哼不解声。
随后才是再埋首于胸,轻声说:“然前往定襄期间,得获冠军侯传信。”
“言说其欲在代郡逗留半日后,便将携五万骑兵出代郡、右平代郡,直入北上……”
“是为如此如此,大将军才在定襄逗留一日,便发兵北上?”在董仲舒说完话后,刘彻便是微微蹙眉反问了一句。
但这话中虽是反问,但内在肯定之意已是极为明显。
而董仲舒自也是稍一点头,之后低声道:“大将军认为兵贵神速,虽他不太认可冠军侯行军之理。”
“可也深觉打匈奴一措手不及才是重中之重,是以在得收冠军侯行军消息后,先是命步兵同转折踵兵疾行去往定襄。”
“待得其等于定襄休憩两日,大将军再领骑兵赴于定襄。”
“接着骑兵休憩一日,步兵等众休憩第三日后,于骑兵到之二日,申时,发兵北上。”
“原是如此。”听完董仲舒之语,刘彻此时才是将轻蹙的眉宇一松,缓缓点了点头。
“冠军侯三次出兵匈奴,皆是以闪电战直插匈奴腹部,重创匈奴等众。”
“想来这次,也应是如此。”
听着刘彻的再次猜测,这次董仲舒却是没有再出言反驳,而是又一点头,认同赞道:“陛下所思,自为冠军侯之念。”
“想来此次冠军侯四入漠北,定能再创辉煌。”
“可如前次那般,斩获匈奴五王五王后便已足矣,此次也是为消后患之忧,方才命两大将军齐出漠北。”
“再者,”刘彻抬头看了一眼自月前直播后,便再无动静的虚无明镜,随后在是道:“这天幕之境出现突然,消失亦突然。”
“为恐其再骤然出现,以致此次出兵漠北多生意外。朕也在卫青及去病离京时,命其等勿要拖延,且尽早发兵方好。”
“否则以大将军沉稳,纵是去病传信于他,也断不会改变其领兵之意。”
“竟是如此,”在听到刘彻这番解释之前,董仲舒虽收到急报,也明晰了卫青做得此为的用意是为不让漠北匈奴生出警觉。
但于他心中,也有认为卫青此次行动,多少有受到霍去病行军理念的影响。
可于此中,他却是没想到,卫青提早发兵,竟还有着刘彻的意志存在。
毕竟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更何况除尊圣命外,卫青还需为那十数万兵吏生命负责。
否则贸然发兵,不仅可能得不到预期效果,还可能招食匆忙起兵,而致兵死将亡的坏结果。
然这一道命令,若是在发兵定襄、代郡前,武帝便已明言卫青、霍去病二人。
那想来其等也应是做够了充足准备,甚至在董仲舒再一次猜思中,其等应是提前一月或三月就已暗自为这场战争做有准备。
只是因武帝一道指令,方才是于定襄、代郡仅留滞一日,便携兵北上,欲给匈奴来一个措手不及。
念及此,在两人已行至侧殿宫门前时,董仲舒便也是朝着刘彻屈身行礼,赞声说道:“陛下于日里万机之际,竟还念及那悬天明镜,且将其纳入行兵发兵之中,委实让微臣心神为之倾倒。”
“臣,实是自愧弗如。”
“舒却不必如此,”刘彻摇摇头,“汝为儒者,本就尽本事于朝堂之上,不清军事自正常。”
“再者,”在刘彻欲又一次回头观看悬天明镜时,便是听到那悬天之镜,再次发出月前直播的‘嘶嘶’之声。
接着在刘彻与董仲舒,转身诧异抬首观看间,便见那熟悉却又陌生的雪花般粒子,再次显于明镜中。
是当如此,在见那雪花粒子持续数秒不散后,于天幕下方,刘彻才是稍稍回过神来。
而后先是一敛面上浮现的震惊诧异之色,再是沉声继续道:“再者这悬天明镜,出现极为古怪,那镜中仙神也难料好坏。”
“行军作战,自然要将一切问题尽数纳于心中,如此才可防止骤然出现的,如现在这般的特殊情况出现。”
“行军作战,最重稳妥稳重,最忌意外。”
“如非必要,这极具特别的意外,朕是万不愿其出现的。”
说到这,刘彻也不在转身入殿,而是朝着侧殿一处空旷亭台走去。
边走也边放目于代郡方向,皱眉低语:“唯望此次意外,如同月余直播一般,是发生于其他时空,非是汉。”
“否则此次行军,怕是要深受影响。”
而在其身后,同样走至亭台的董仲舒,此刻也是微微蹙眉,于抬首望天之际,轻声回道:“陛下莫要过多忧心,以这镜中仙神前次同秦之始皇做赌来看。”
“相必此次应会再临于秦,毕竟,”董仲舒微眯双眸看着天幕之镜,语气也稍有肯定地说:“月前那明镜化归虚无时,曾于镜中显现二世亡秦字样。”
“依臣念来,为进一步稳定秦始皇对于三大赌注,与其仙神身份的肯定,那镜中仙神当会择选那二世亡秦,来进行所谓的直播。”
已坐于亭中石凳的刘彻,在听到董仲舒这番话时,虽心中仍有担虑,生恐那镜中仙神误其战机。
但面上也是一脸认同的点着头,缓声慢言道:“舒之言,亦有道理。”
“现下只望那镜中仙神是做此选,亦或是去往他处时空,否则,临身于汉,恐非是我等之福,而是我等之殃。”
也是在刘彻同董仲舒坐于亭台,凝眸望天交谈思索时,于其他时空的一众帝皇商贾,也纷纷抬头望天。
“月前李由携兵去往阿房宫,却是无有找到你名叫张眸之人,甚至连其样貌也无人见过。”
“且除此之外,那偌大阿房,数十万劳工,竟无一人见过那镜中仙神。”
“眼下这明镜或是再起直播,不知扶苏与斯,有何看法?”
位于龙椅下方,于月前奔赴而归咸阳的扶苏,在听到嬴政问话,虽是稍有怔愣,但很快便也回过神来。
接着便是双手合握,弯身行礼道:“回父皇,月前儿臣身处咸阳、阿房之外,也仍与其他兵吏将军,得见那明镜之中的一幕幕事情。”
“且在回转咸阳,得闻阿房之事后,儿臣也回书当日与儿臣同见那所谓直播的将领军士,其等,均是未忘却那直播记忆。”
说至此,扶苏话语却是稍稍一顿,而后在深吸一口气后,才再是语气凝重地说道:“可自儿臣去往阿房亲身调查,却可知。”
“那日去往阿房的李由一行人,尚且存有直播记忆,可那身处阿房之人,却是无有直播记忆。”
“甚至在其等印象中,那天穹明镜,根本没有出现过一丝异动。”
“由得两相印证猜思,儿臣深觉那镜中之人,恐确为仙神。”
“且,”扶苏说及此,却是一反先前侃侃而谈姿态,语气也转为迟疑不定。
见状嬴政也不由得眸光一沉,随即低声说:“心中还有何猜思,尽管宣之于口便是。”
“犹犹豫豫,怎可当一国之君?”
听得嬴政这话,于下首站立的扶苏,也似是得到了什么勇气一般,当下便又再是抱拳一礼。
然后再次道:“儿臣认为,接下来这场直播,当不会再现于秦朝。”
“嗯?”嬴政眼中兀然闪过一丝异色,接着再是开口道:“缘何这般猜思?”
“回父皇,如此猜思当有二因。”
“一因父皇与那镜中仙神所做三赌注,虽儿臣不知那仙神所处之地,时序是否与我等相同。”
“但于秦而言,距那所谓直播,也不过仅过月余,如此短促时间下,莫说一解民生安。”
“光是制定新政策再加以实行,也还需较长时日。”
“如此念来,那仙神又怎会多花一次溯流光阴之法,直播于秦。”
“毕竟依儿臣猜测,那明镜可通宙宇,一镜可映万千时空世界。”
“当是如此,那仙神恐会另临他世,而仅留一丝精神或意识于秦。”
听到扶苏这一解释,坐于龙椅之上的嬴政,也不由得微微点头,随后在扶苏仍是低头回话间,语气也带上了几分认可和轻松之意,再是问:“二因为何?”
“二因则源那天穹明镜最后显化字样。”扶苏说着,低着的头面上也不禁闪过一抹难言的不解与困惑。
他自降世以来,便是嬴政命定的继承人,也一直被嬴政做为帝皇培养。
一言一行,哪怕行步坐卧,也都充满帝皇姿态,更别提他所学所识也皆是帝王法。
可如他已做到此身极致,却也被那天幕之镜所显化的二世亡秦字样,深深震慑住。
以他之手段,他之能力,无论如何都不能让秦于二世便亡。
是以在嬴政召他回咸阳时,他也无有半分反抗念头,甚至于在他心中,他也迫切需要回到咸阳,好彻底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扶苏心中,虽嬴政近些年脾气亦越发暴躁,但对他,却尚算温和教导为主。
因此扶苏也自然肯定嬴政并不会害自己,所以他才敢斩断心中那点微不可见的害怕猜思,毅然决然地快马加鞭赶回咸阳。
幸而嬴政也真没有对他做什么,仅是宫中考教了他一身所学三日。
之后便放他自由,并令他调查阿房及天悬明镜一事。
亦是这般,扶苏在彻底松下一口气时,对于那二世亡秦的字样,也出现了动摇,他也如同嬴政一般,怀疑那字样仅是镜中仙神对秦的恶意。
可是在他深入调查阿房后,却愈是发现,他所认知的虚假仙神,恐是真的仙神。
而那仙神若是真,那也明示着,二世亡秦亦是真。
既说如此,非父之杀,非仙恶意,那便昭示着是外臣亦或外敌作乱。
是当如此,在归于咸阳后不久,扶苏便也暗自调查起了咸阳众臣,而这些,嬴政皆看在眼中,但却没有一丝阻拦之意。
不过由于两次直播时日尚短,一时间扶苏也无有调查出太多线索。
只是,想着心中泛起的层层波澜,扶苏也不禁微微侧头看向身侧李斯,‘其人身系秦国,可隐藏忧患也最大,接下来,他需以李斯作为调查突破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