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2、魂梦 2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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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是什么样子的，没有人知道。
程念和商衡一人一句，对彼此许下承诺。仿若他们无需分离，还将一同走过更漫长的路。只要他们不畏惧，就没什么能将他们分开。
许是心中有事不想耽误，又许是身在昆仑灵气充沛之故。这次，没过多久商衡便恢复了。他站起身，对仲虺说：“你去陪他。把末喜叫过来。”
“不行！”听到商衡这话，仲虺心中警铃大震！商衡已经将近九成的重明之息给了他，实在经不起再给旁人。
“不是重明之息。”商衡知晓仲虺这是误会了，于是耐着心解释：“魂力。”
仲虺想起来了，商衡说过，末喜若是充当成汤轮回的载体，需要接纳阿衡的一丝魂力。于是他问：“那我呢？黑泽轮回的坐标已逝，我需要什么。”
“黑汜已逝，你就是身涵重明之息的唯一坐标。去吧。”见仲虺转身，商衡又补了一句：“融合魂体时间要久一些，让他不要担心。”
仲虺忍着没有回头看商衡，只说了一个字：“好。”
末喜战战兢兢的杵在距离商衡三步远的位置，呼吸放得极轻，根本不敢抬眼看商衡。
商衡也没有再说任何宽慰人的话。在他看来，朋友之间相处一切随心，若是末喜早已不把他当做同伴，而是其他，那他再如何劝慰都无用。
说到底，他不是圣人。后来发生的种种，他对末喜虽然说不上怨怪，但也做不到心无芥蒂。他们之间隔着三千年的恩怨，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轻解的。
好在眼下有更重要的事，需要他们同舟共济。说不说话不重要，完成目标才重要。
商衡两步靠近末喜，双指轻点在末喜额间。在注入魂体之力前，商衡还是多交代了一句：“有点疼，忍着。”
商衡话音刚落，末喜便觉得灵窍之地被一把利刃活生生劈开了！她呼吸一乱，几乎站立不住，一声惨叫自喉间溢出。
程念担忧的往商衡所在之处看了一眼。
虽然商衡没有出声，但他仍是忧心。一个接纳魂体的人都痛苦至此，那割裂魂体的人又该如何。
仲虺也忧心商衡，却身负宽慰程念的重任，只能强迫自己转移心念，他问道：“时间线合并之后，你想做什么？”
“什么都好。”末喜嘶哑的惨叫声仍在持续，程念实在无法分心，应付了仲虺一句。
于是仲虺又问：“说一个呗，到时候我帮你！”
无论是大富大贵还是有权有势，仲虺都有本事助程念一臂之力。
程念驴头不对马嘴的回答：“你说，我们真的会忘了他么。”
仲虺：“……。”
“其实我一直不敢想。”程念看着商衡的身影说：“若是没有他，天下共主也好，轮回也罢，根本就不会发生。
没有介之推，重耳根本撑不过流亡。
没有高渐离，荆轲也不会在刺秦的关键一刻心软，改为挟持。
没有他，我们根本走不到这一步。”
仲虺叹了口气，放弃转移话题。他也看着商衡的身影，慢慢说：“他说，时间线会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
不是他，也会是别人。
总之，该发生仍会发生。我们能做的，就是赌一把，不要让这条时间线出现。”
“不让这条时间线出现……”程念反复呢喃着这句话。随即，脑海中灵光一闪，想到了什么。他一把揪住仲虺的胳膊，说：“不让这条时间线出现，其实很简单！”
仲虺莫名其妙的看着程念，问：“什么。”
程念说：“在荆轲死亡的那一刻，你找人毁了荆轲重明之息的那一半魂体。只要那一半魂体不入轮回，那就不会再生出新的时间线！”
“恕老臣做不到。”仲虺抽回自己的胳膊，凉凉的说：“时间线会回到荆轲死亡的那一刻。意味着那一刻荆轲已经死了。就算那时候我人在秦国，也赶不及去找道法高超的术士去毁重明之息魂体。这个方法完全不可行！”
“不行，你必须想办法。”程念看着仲虺说：“绝不能让阿衡的牺牲白费。若不赶在荆轲进入轮回之前毁灭重明之息魂体，那下一世开启之后，就没办法确认时间线是否分裂。”
“你是不是傻了。”仲虺看了程念一眼，随即抱着胳膊靠在昆仑神木上说：“只要下一世子履成功降世，就说明计划成功了。
只要成汤魂体正常进入轮回，那重明魂体就不会与之分离，开启新的时间线。”
但程念沉着声问：“万一呢。万一子履没有下一世呢。”
子履没有进入下一世，那仲虺迟早会被吸引到新的时间线。今日这一切就是白费。
仲虺叹了口气：“所以，我们唯一的选择便是及时放荆轲自由，让他带着重明之息魂体进入轮回。”
“你别再问了，我快愁死了。”赶在程念开口前，仲虺连忙说：“我这回去又没有记忆，一切皆是未知。若是知晓荆轲被困还好，若是不知，那该是如这条时间线一般，只一心想着逃离秦国。怕是根本完不成任务。”
程念沉着声说：“我们得想个办法。无论如何，不能让阿衡的牺牲白费。”
“你以为我不想么。”仲虺苦笑着说：“没有办法留住记忆，就没有办法掌握主动权。”
“他们不是说，箴伯之力能留住记忆么。”程念看着仲虺，一字一句的说：“我要去寻箴伯。”
“不成！”仲虺厉声制止程念：“那箴伯在轮回之境！只有亡魂才能入轮回。程念，合并时间线就在眼前，你莫要坏事！”
程念还要再说，便听到商衡低沉的声线缓慢说道：“纵然你找了箴伯，合并时间线之后，依旧会失去这条时间线的记忆。
时间洪流之下，箴伯之力是无法抗衡的。”
昆仑夜色浓墨般黑绸，于是商衡苍白的脸色格外令人揪心。
程念忙跑上前去看商衡，商衡抬手摸了摸程念的头发，含着笑说：“莫要担心。重明神鸟已经创建了拯救荆轲的契机，我们会成功的。”
商衡说的不是“你们”，而是“我们”。
这句话，给予了程念和仲虺无穷的底气。虽然商衡让他们做好失去他的准备，但他从未想过放弃。
程念和仲虺相信，商衡会尽力活着，与他们一同完成轮回。
程念将商衡的手揣进怀里暖着，不再杞人忧天。他问：“什么时候开始。”
商衡说：“等末喜彻底吸收魂力。”
仲虺看着末喜的方向问：“她还好么。”
“还好。”商衡说：“她比咱们想象的更坚强。末喜有能力担任两道轮回的载体。放心。”
看着相对而立两人，仲虺很有眼色的说：“我去看看她。”
他哪里是想照看末喜，只是想把空间留给这俩人。
哪知商衡开口留人道：“等等。”
仲虺看着商衡：“……？”
“保险起见。”商衡说：“你留一份我的魂力。”
仲虺：“……。”
并不想要，能拒绝么。
商衡解释：“万一末喜撑不住，你帮帮她。”
程念和仲虺互看了一眼，心底同时往下一沉。
商衡还在为魂散做准备，让仲虺保留魂力，是又一重保险。殊不知，这些准备越是齐全，仲虺和程念就越是担心。
上一刻他们还妄自侥幸商衡能活着，这一刻，他们又同时坠入了深渊。
商衡捏了捏程念的手指，说：“别担心，只是为防万一。”
于是程念慢慢放开商衡的手，说：“好。”
又是二对一，仲虺只能选择接受。
有了末喜的前车之鉴，仲虺提前咬了根树枝在齿间。他堂堂一个商朝左相，若是惨叫出声，就太丢人了。
虽然做了万全的准备，但在灵窍之地被利刃刺穿的刹那，仲虺喉间还是抑制不住的溢出哀嚎。
他活了三千余年，受过各种各样的伤，历过深深浅浅的疼。却从未有一处伤，一种疼，能与此刻相比。
不过片刻，仲虺的衣衫就被冷汗浸了个透。他觉得时光漫长极了，在这无穷无尽的煎熬里，他的身体被寸寸撕裂，每一寸骨头都被那利刃打磨了一遍，之后，又一片片重新拼合。
商衡的双指离开仲虺额头的瞬间，左相大人彻底失去了意识。
程念扶了仲虺一把，将其安置在神木旁靠坐着。然后去看商衡。
商衡闭眸坐着，脸色更白了。如果不细看，根本看不出商衡仍在呼吸。程念整颗心已经疼到麻木了，他脱下风衣，披在商衡的肩头，然后与商衡并肩坐着。
昆仑山境阒静无声，时间仿若定格了一般。
程念眼不错睫的看着商衡，不知过了多久，商衡鸦羽一般的睫毛才被微风拂过一般，轻轻动了一下。
程念知道，那薄薄的眼皮之下，是一双璨若星河的眸子。让人看一眼，便甘愿沉溺其中，永世不醒。
在那眼皮轻启的瞬间，程念倾身吻了过去。
他吻上了那双半阖的眸子，吻过了云雾般的睫毛。商衡重新闭上眼，感受程念吻过他的鼻梁，然后，吻上了他的唇。
他们不是第一次接吻，程念却比第一次还要更小心、更珍重。
他被轻轻的碰触着，一下，又一下。
若即若离，难分难舍。
这是程念对他的牵绊。分明不舍，却只是放他前行。
商衡在心底叹了口气，随即抬手，按在了程念脑后。
若是要永久分离，他们不必浪费这最后的时光。
可抵死缠绵，不负美梦一场。
作者有话说第162章 魂梦 2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