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躁》海鸥的梦想

32、第 32 章

　　第一次模拟考结束，这次考试范围囊括了高中全部知识一半以上，是第一次大型摸底考，意在检验学生们高三上学期串讲效果。

　　随着高三气氛渐浓，越来越多的学生感受到了高考即将来临的压迫，只要还想考大学的学生，都慢慢开始紧张起来。当然也有一些完全放弃的学生，照旧过着混吃等死每一天的日子。

　　教室最后一排角落，李在飞盯着满桌子的试卷僵坐许久，他额头隐隐可见一丝青筋，眸子里闪着冷峻的光。两个打闹的男同学不知不觉靠近李在飞，却被忽然投射来的阴冷视线吓得直接逃离了后排区域。李在飞在学校里的知名度极高，可能是因为他以前总跟知名度更高的沈宁在一起，也可能是最近这片所谓的“新老大”总想找他麻烦的缘故。

　　李在飞突然站起身，两个男同学赶紧一屁股坐回到自己位置上，作安静顺从的鹌鹑状。李在飞直接略过他们，穿越走廊，来到了老师办公室。

　　张老师把卷子展展平，喝了口桌上的茶水，沉吟半晌说道：“你卷子的问题一目了然，还用我说吗？你自己也能看出来吧。诗词，背诵的不够，一半全对，一半一个字不会写。阅读理解，练得少，套路没搞明白。作文……这作文我得重点说。”

　　张老师放下卷子看着李在飞说：“你作文思路是对的，也没跑题，就是这话太直白了。等等……有几句写得还不错，你这属于高一脚低一脚，一会有文采一会没文采，缺乏统一性，一看就赶时间。很简单，还是缺练！以后每天写……写400字吧，自己选题练。”

　　张老师从抽屉里掏出两本书递给李在飞，“规定上老师私人不能推荐书，我这两本直接借你吧，等毕业了再还我。”

　　李在飞接过两本书，看了一会，把其中一本还了回去，“这本我有。”他说。左思寄给他的资料里有其中一本。

　　“哦，自己也买了啊，这两本都不错，你多看看，多背背，否则照这样下去语文肯定拖你后腿！”

　　从张老师办公室出来，他又来了个隔壁高老师办公室。

　　相比于张老师的阴沉批评，小高老师则是喜笑颜开。她本来正在吃一包饼干，见李在飞来了，饼干也不吃了，高兴地说道：“我还要去找你呢，这次考得不错，自打我教你到以来，从来没考过这么高分！”

　　小高老师抱着那份连及格都没到的卷子夸了又夸，直到与李在飞冰冷的眼神相触，她才收起笑容，清清嗓子说：“别对自己要求过分严格，才刚开始，不要把积极性给打消了。”

　　李在飞则声音沉郁地说：“高老师，我不需要。”

　　小高老师愣了一会，然后她的表情渐渐变得严肃，她从笔筒里抽出一只红笔，不客气地把试卷上的问题一一指出。

　　李在飞从办公室出去后，张老师闪身走了进来，小高老师像见到救星似地说：“老张，我刚才特别严肃、特别刻薄的把李在飞批评了，不知道我这么做对不对，不会把他信心给打击了吧。”

　　小高老师还在读师范时，就立志做个温柔的、爱护学生的老师，但就业三年，却发现现实与想象大相径庭，她渐渐也学会了骂学生、吼学生，刚刚还说了那么多刻薄话，现在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张老师却摇摇头说：“因材施教，李在飞那孩子已经过了安抚教育的阶段，他现在最需要的是直接把问题指出来。”

　　在A市这所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高中里，他看过太多摆烂的学生，也见过太多摆烂的老师。摆烂学生的状态是来学校混日子，摆烂老师的状态是上课自说自话，下课拎包走人。像小高老师这样积极的老师，在这所学校已经很少见了，而像李在飞这种从散漫忽然一夜认真的学生就更是好久不见。但目前李在飞的成绩并不乐观，虽然进步很大，但离B大还差得远……

　　几个月的努力，换来的却是这样的成绩，李在飞心里说不出的暴躁。他自认是头脑聪明的人，他虽知道考B大难，但隐隐自负地认为只要自己认真起来，虽然难，但并不是不可能，可现实却狠狠打了他的脸。

　　一股愤怒与暴戾无端从心底升起。他很久没这么认真做一件事了，也很久没这么愤怒了。他知道愤怒于事没一丝帮助，但依旧控制不了奔腾的情绪。

　　他阴沉着脸把书拢到书包里，准备干脆回去睡觉。为了考试，他已经很多天没睡完整觉了，现在的状态只会越学越暴戾。

　　他把书包搭在肩上，低头走出了校门。

　　校门口，王光带着红绿灯把郭洋和范志伟围了起来。红绿灯三人发色太扎眼，此时又是放学时间，吸引了很多学生聚集在校门口围观议论。

　　郭洋咽了口口水，放低姿态说道：“王光，那个……我不是道歉了吗？那次篮球比赛是我不对，刚才不小心撞到你也是我不对，我道歉。”

　　红灯撇着嘴叫道：“道歉，呵呵，道歉有用要警察做什么？”

　　“那……那你说怎么办吧？”郭洋说。

　　他今天是倒了大霉了，本来要和范志伟去网吧，结果出门就撞见王光和红绿灯。字面意思，撞上了。他平时极力避免与他们碰面，远远看见就赶紧绕道，谁知道今天运气这么差。他回身跟范志伟说笑话，扭头就跟王光撞了个满怀。

　　“跪下道歉！”绿灯狂野大叫一声说道。

　　绿灯说完，红黄绿三人都大笑着起哄。

　　王光也在一旁讪讪一笑。王光此人身材矮小，性格不像三个哥哥那样好勇斗狠，但一家子出来的，他也不是什么善类。

　　见郭洋戳在那不动，黄灯上前推了郭洋一把，“嘛呢？傻了？”

　　郭洋和范志伟都是老实人，游戏里一步杀十人，现实里遇到这种情况却直接宕机。

　　“想挨揍是不是？”红灯绕过黄灯，抓住了郭洋衣领子。

　　“别……别……”范志伟在一旁不知所措道。

　　红灯收紧了抓住领子的手，用鼻子发出一声“嗯？”红灯身高身材和郭洋差不多，只是气势上更胜一筹，便吓得郭洋不敢轻易还手。

　　范志伟在旁边手足无措，他慌张地左看右看，正好看见一个老师从校门口走出来，范志伟伸手唤道：“老师！老师！”

　　那老师离他们不远，但好像没听见一样，很快穿过人群消失的无影无踪。学校不成文的规矩，只要不在学校围墙里打架，就不是学校的问题。

　　“还敢叫老师？”绿灯忽然愤怒地说道，他走到范志伟身前，用手扒拉他的肩膀，“敢叫老师？敢叫老师？我让你叫老师！？”绿灯说一下扒拉一下。

　　他们这种混混是遇弱则强，遇强则弱。见范志伟毫无反应，更助长了他的气焰。他抬手就要扇范志伟……

　　范志伟条件反射地紧闭上眼，意料中的巴掌没落在脸上，他再睁开眼时，看到绿灯已经躺在了地上。

　　“在飞！”范志伟惊喜叫道。他们几人和李在飞不是一个班级，平时在学校也很少碰到，没想到今天在关键时刻李在飞忽然出现救了他。

　　李在飞往前几步，伸手把红灯的领子抓住，吓得红灯赶紧松开了抓郭洋领子的手。“你干嘛？！”红灯叫道。

　　“你他妈干嘛？”李在飞声音满是暴戾之气，他的火正没处发。

　　今天红绿灯只是听从大哥王宇的安排来接他弟弟王光，并不是有意来惹事的，教训郭洋也是正好顺手。

　　“放……放开我！”红灯虚弱地抵抗。

　　李在飞现在只想把拳头打在这几个玩意脸上解解压，但举起的拳头停了一会，最终没有落下。

　　李在飞放下拳头，沉声说道：“你跟王宇说，以后别他妈来烦我。郭洋的事了了，以后别再来生事！他他妈想做哪的老大跟我没关系，我不会阻止他。他进去都跟我没关系。明白我的意思吗？”

　　李在飞本来是收着气势说的，但他这张脸已经臭一天了，愤怒与不甘不断累积，开口的声音阴沉沉的满是压迫感，似乎只要有人敢反驳一句，那人便马上会被狠狠揍上一拳。

　　在场四人哑然。

　　李在飞见四人呆若木鸡，眉头紧锁，他大喊道：“他妈听见了吗？”

　　还是手中的红灯先反应过来，“听……听见了。”去年被李在飞揍的经历还历历在目，现在想起来侧腰还隐隐作痛。没跟大哥王宇在一起的时候，几人都绕着李在飞走，没想到今天这么倒霉。

　　这时忽听一个女老师喊道：“你们几个学生干嘛呢？！”

　　女老师扒开学生们，走在了包围圈当中。

　　这女老师已经是快退休的年纪了，她的行为作风与本校其他老师格格不入，可能是全学校唯一敢上前管事的。

　　李在飞听见老师的声音，松开抓住红灯的手，简洁有力地说道：“几个校外人找事，围堵学生，我帮学校把他们赶走。”

　　李在飞说完整理了一下包，不顾女老师在后边的呼喊，直接分开人群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