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恋晴空》栗栗京

6、chapter 06

　　当虞仐仐出现在杨依环的办公室时，着实让她愣了五秒。
　　“虞老师有事？”
　　她的第一反应是虞仐仐一定是来跟自己谈陆锐的事，再联想其他，难不成她要送那孩子回实验班？
　　一想到这，她顿时眉开眼笑，声音不知不觉间柔和了不少，“有事可以直接说。”
　　虞仐仐客气话都免了，开门见山地说：“我想调十五班的学生资料。”
　　杨依环大喜，一看有戏，暗自猜测：虞仐仐定是觉得陆锐与十五班格格不入，脑海中第一个想法就是她要做出正确的选择了。
　　不过她只猜对了一半。
　　虞仐仐的目的是想看看这个陆锐到底有多厉害，这样可以对症下药。
　　杨依环二话不说，转身就朝文件柜走去十五班的学生资料厚厚一沓，都放在牛皮纸的文件袋里，她一起都给了虞仐仐。然后，小心翼翼试探地问她，“陆锐，你见过了吧？”
　　虞仐仐拆开文件袋，第一时间就翻出了陆锐的资料，听到她提起这个名字，边看边敷衍地点头，“嗯嗯，上午看见了。”
　　杨依环还要再问，谁知虞仐仐立刻收好东西，腾地站起来，“主任，我先走了啊！”
　　杨依环余下的话愣是一个字没说出来，悉数化作一声好的，随虞仐仐走远了。
　　回到家后，虞仐仐连晚饭都没吃，开始研究陆锐的成绩。
　　这个男生着实不一般，中考的时候全校第二，编入实验班之后，每一次考试都在前三。
　　不过他从高二下学期开始，每一次考试成绩后退十名，一连退到二百名开外。再来就是高二最后一次分班考试，沦为年级倒数第二，成功“挤进”高三十五班。
　　这还不是故意的？除非他家里出了什么要命的事，否则就是闭眼考也不能考成这熊样啊！
　　虞仐仐叼着笔杆，思索了片刻，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看着他的成绩，忽然好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样，“哦~难道十五班有他喜欢的人？他早恋了！”
　　她自认为这个理由非常充分，也比较合理。她需要好好地和他谈一谈。于是，打开明天的课表，下午正好有节体育课，不如就趁这个时间跟他沟通一下。
　　虞仐仐又翻了翻其他学生资料，看着看着就觉得两眼昏花，趴在桌上立刻昏睡了过去。
　　第二日一早，她的精神恢复了七八成，刚过六点钟，就爬起来洗漱。
　　今天是正式开学的日子，她特意换了一套西装裙，化了淡妆，让自己看起来成熟一点。新学校，新学期，新气象，她要重拾自信，好好培养十五班！
　　七点半准时开始早读，整个高三楼传来朗朗读书声。
　　虞仐仐刚走进班级，一股韭菜包子味顿时窜进她的鼻腔。
　　教室里吵吵嚷嚷，与其他班级形成了鲜明对比，没有一个人读书，反而都无精打采地各干各的。
　　靠在走廊上的人看到她进来了，重重地咳嗽了一声，接着喊道：“虞老师来了。”
　　所有人立刻正襟危坐，随便抽本书开始装模作样地读起来。
　　陆锐靠在窗前，无聊地翻着英语书，看看单词。
　　他瞥了一眼虞仐仐，发现她也在看他，还一脸慈祥的模样，瞬间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不过这短暂的对视很快就被虞仐仐打破，她冷冷的说道：“谁吃包子了？”
　　虞仐仐襟了襟鼻子，试图把这股韭菜味忘掉，但无奈这味儿也太大了，脑海中已经在分析这馅儿是韭菜虾仁还是韭菜鸡蛋。
　　话音刚落，只见中间靠后的一个男生唯唯诺诺地站起来，弱弱地说：“虞老师，是我。”
　　虞仐仐看了眼座位分布图，“你叫宋高是吧？”
　　宋高点头，虞仐仐本意并不想为难他，“下次麻烦你去外面吃完再进来，坐吧。”
　　大约是没想到她能这么轻易地放过自己，宋高坐下时还一脸的不敢置信。
　　她环顾了一圈，“既然你们今天不想早读，那么我们就开个班会好了。”
　　她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了一连串的时间安排表，从七点半到晚上九点四十五，这是高三一天的行程规划。
　　然后接着说道：“计划表明日执行。这项就这么过了，我希望你们把这安排表记下来，不许手机照相。”她换了一副严肃的表情，“手机不要让我看见，见一个收一个，毕业了也不还。”
　　周围都是读书声，唯有他们班级安静如鸡。五分钟后，虞仐仐开口问：“班长是谁？”
　　说完，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集到宋高身上，只见他举了个手，又站了起来，“虞老师，还是我。”
　　虞仐仐见后点了点头，似乎已经把刚刚包子的事忘了，“你上来，把所有班干部的名字都写在上面，我看看。”
　　不得不说，宋高这小子看起来弱弱的，但写字的时候铿锵有力，笔顿适中，满黑板写完之后，字体看着让人赏心悦目。
　　“我知道你们大多数都是艺术生，体育生，还有....”她瞄了一眼最后面的陆锐，“空降生。”
　　“但你们要想明白一件事，如果不想只拿个高中文凭的话，文化课是必须要学的，即使你有别的途径加分，那也是远远不够的。”
　　“我说这话不是为了说教，而是道清事实。只要你们想学，我就有办法让你们拿到满意地分数。”
　　教室里有窃窃私语的声音传来，他们都觉得这个新来的班主任讲大话的样子脸不红，心不跳的。
　　在这个班的学生其实已经认清了事实，他们是被放弃的棋子，对于她的话大多数人是不信的。
　　他们依旧会按照原先的老路混日子，混过一天是一天。
　　文化课对于他们来说完全是凭感觉去学，压根不相信什么提高分数的屁话。
　　宋高却听得很认真，他与班级里其他的大部分人不同，自己是从边镇考入一中的，父母都是城里务工人员，当初他中考的分数不低，然而因为种种原因只能在普通班学习。
　　即便这次分班考试，他的实力已经达到了重点班的分数，却依然留在十五班，其中的道道说不清。
　　陆锐的视线从书本转移到讲台上的人，拄着下巴听她侃侃而谈。早读课本就时间短，虞仐仐刚表了决心，走廊上的休息铃就响了起来。
　　虞仐仐知道他们听不进去，但该说的还是要说，她顿了顿，“卫生委员布置好小组收拾卫生，黑板擦掉，准备上第一节课，数学。”
　　她刚走到门口，就发现了靠在墙边的苏柔柯。两人相视一笑，擦肩而过。
　　苏柔柯看着她远去的背影，不得不说，虞仐仐这一番话有点用，但对于这个班级来说，作用不大。看到她这么认真，不免对她刮目相看。
　　回办公室的路上，虞仐仐大呼过瘾，好久没说这么慷慨激昂的话了一时间有些激动。
　　走廊鸦雀无声，只有她啪嗒啪嗒的脚步声。路过理科办公室时，她忍不住往里瞅了一眼。
　　偌大的办公室，起码有十几位老师，不过一眼看过去，头发最茂密的肯定就是吴歌。
　　他优越的个头与其他教师显得格格不入，别的老师只能露出头顶，而他却可以露出整个额头。
　　她看着他一上一下地备课，不免有些入了迷。但老站在这里有些不妥，她走过去看了一眼，装作没事一样又走了回来，一来一回乐此不疲。
　　就在她第三次穿过办公室门口时，门边的吴友达坐不住了，“虞老师，你巡查呐？”
　　吴友达的嗓音经过长年累月的锻炼能高能低，为了叫住虞仐仐，特意拔高了几个调。
　　于是整间办公室除了吴歌，都在看向门口，吓得虞仐仐猛地定住了，脑海中迅速想了N个理由，最后笑着说：“啊，我找吴歌老师。”
　　吴友达转身朝里面喊：“吴歌，找你的。”
　　吴歌听后抬眼看向她，笑着说：“虞老师找我？”
　　虞仐仐嗯啊半天，慢吞吞地走了进去，“我对一下课表。”
　　吴歌哦了一声，抽出其中十五班的排课表，指了指上面的时间，“周一和周三。下周第一节课。”
　　虞仐仐打开文件夹胡乱翻了翻，装模作样地比划着，“嗯，对，那就行了。不打扰吴老师备课了。”
　　“好。”他笑了笑，然后低头备课不再看她。
　　那就是说，在周一之前，她没有机会碰见吴歌了。
　　她瘪着嘴走回办公室，里面没剩几个人，别的老师都兼顾两个班。到她这，只要管好十五班就行了。
　　就这么呆坐了一上午，等到午饭的时候，她等来了下课的赵兰青。
　　两人手挽着手走到食堂，教职工区现在人还不多，她看了看中午的饭菜，竟然有她的最爱－海带汤！阿姨看她两眼放光，特意找了一个大碗给她。
　　铃声一响，食堂开始热闹了。所有老师几乎都涌了进来，纷纷向打菜口走去。
　　虞仐仐捧着汤碗，小心翼翼地走着，生怕碰到人。
　　她只盯着碗，没料到前方突然传来一阵说话的声音，那人急匆匆地像饿死鬼一样，脚下生风般地朝她跑来，等她意识到两人之间的距离时，已经来不及了。
　　“哐当！”
　　“哎哟！”
　　伴随着不锈钢碗掉落的声音，对面的人发出一声嚎叫。
　　那人结结实实地撞在她的碗上，她吓得手一扬，迅速地将碗扔了出去，哐当一声，碗掉在地上摇晃了两圈，然而地面却没多少汤水。
　　周围一片哗然，虞仐仐缓缓抬起头，尴尬地看着眼前的人，她刚要说对不起，却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王子鹤头顶着绿油油的海带片，脸上哗啦啦地在滴水。
　　两人四目相对，虞仐仐立刻认出来这个男生就是那天泼她可乐的人！
　　“是你！”
　　“你！”
　　两人不约而同地叫出声来。
　　虞仐仐本来还存着一丝的负罪感顿时消失得一干二净，转瞬而来的是报复的爽快！
　　王子鹤认出了她，开口就问：“你是故意报复的吧？”
　　虞仐仐一脸无辜地看着他，“同学，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她狂眨了几下眼睛，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
　　“你哪个班的？这是教职工食堂知道不？”王子鹤一副老师教育学生的口吻，“高三的是吧？”
　　虞仐仐一怔，他在说什么？
　　两人暗暗较量，与王子鹤一起的老师连忙上前打圆场，“没烫着吧？”
　　王子鹤摆摆手还要不依不饶地追问，赵兰青寻了过来，“都是同事，这咋还杠上了？”
　　“同事？”
　　“同事？!”
　　两人同时又惊呼出声。互相打量，虞仐仐白了他一眼，他哪有一点老师的样子？
　　王子鹤不想与她多费口舌，眼尖的发现苏柔柯已经进食堂了，迅速结束话题，“行了，咱俩扯平了。”
　　等他一走，虞仐仐朝他的背影吐了吐舌头。相比之下她心情忽然大好，捡起碗又盛了一碗海带汤，顺势一口灌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