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望舒 ...
-
第五章 太后望舒
有顾简的宣传，奚歌把持朝政的事多少有些站不住脚。一是因为奚歌只说他会帮助顾灵枢辅佐朝政，二是皇帝也没有封他为摄政王。
而顾灵枢这几天又病着，早朝之时便见到奚歌和顾简两人一文一武一左一右地站到两边。
虽然奚歌是武将出身却也担得起儒将之名。他的字字珠玑，真知灼见与顾简斗得也是针锋相对，平分秋色。
只是念及顾简算是长辈，奚歌也只是点到为止。
“安公公！”奚歌道，“这些奏折烦请转给陛下！”
说着他指了指一摞奏折。
顾简瞟了一眼奚歌身边的另一摞奏折又道：“奚将军这就不妥吧？”
奚歌明白顾简所指，扬了扬下巴：“您若觉得不妥，大可检阅。”
顾简倒也不客气，直接拿起一本便翻了起来。
“吾皇万安……”一个拍马屁的折子。
再打开：“吾皇堪比尧舜……”
又是一个。
顾简不信邪，本本都看了个遍，结果本本如此。
这才发现，原来奚歌不过只是把那些马屁折子挑拣了出来。而给到顾灵枢的几乎都是有事可述的奏本。
顾简抬头看了看奚歌，想起和奚尘的对话。
奚歌果然只是因为关心朝政和顾灵枢的身体？那传闻中说的他把持朝政又是怎么回事？
顾简看着奚歌，有无尽的问题想要问他。
奚歌却是一副云淡风清的模样，对于那些谣言，并不理会。
他只道：“我身为护国公，只负责保-护我们大虞朝百姓和陛下的安全，朝政这些事，也不过是因为他身体不适，暂时帮忙罢了。至于旁的，我从不关心。”
大虞朝时至今日，也不过经历了八个君主。可是先帝沉迷方术又因晚年迷恋女色，最后还是死在了女人的手里。这也让原本兴盛的大虞朝还在先帝时期就已经开始走了下坡路。
他虽与先帝为亲生兄弟，但是先帝即位时，自己也不过是总角的年纪。他是眼看着先帝由最初的雷厉风行到后来的听信侫臣，杀太子，诛贤臣，猜忌多疑，致使原本兴盛的王朝开始了下坡之路。
而顾灵枢由最早的不受先帝待见到后来的屡立奇功，也是有目共睹的。最初的他，在外人看来不过是太子的跟班，却到后面能独-立行事，若不是因为他比顾顺小一些，这皇位由他做，也定是一代明君。
只可惜身子骨弱了一些。
不过是因为被人吓了一下，又因着一天的操劳，这就又病倒了。也的确是个让人头痛的事。
趁着皇帝病倒的这些日子，就一堆檄文发来，说皇帝不过是个傀儡。
这要是没有奚歌和他帮忙在侧扶持，这王朝一定会被那些没脑子的老顽固和侫臣给弄得天翻地覆不可。
可是，顾灵枢在大殿之上，应允奚歌为傀儡皇帝这件事已经被传得沸沸扬扬了。
各大皇家后人，各大蕃王听闻之后，更是怒不可遏，纷纷发了檄文。而顾灵枢俨然成了大虞朝的笑柄。
“伪临朝奚氏者，性非和顺，地实寒微……”那一篇篇檄文，不仅将顾灵枢骂成了一个昏庸无能的屠夫，也把奚歌骂成了谋朝篡位的小人。
奚歌倒是没在意，只是看了看这篇檄文，把它丢给了顾简。
“王爷感觉如何？”
顾简眯缝着眼睛，看着那篇檄文，气得手直哆嗦。
“昏君让位于陛下，奚将军不过是扶持新帝登基，怎叫人说成这个样子！而且……”
“而且新帝还病着，他们就如此嚣张？”不等顾简说完，奚歌便接了下去。
奚歌把顾简的话说了，倒弄得顾简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他怔了一下，道：“奚将军有何办法？”
奚歌斜着眼看着顾简：“那王爷有什么办法？”
顾简耸了耸肩：“那就看陛下的定夺了。”
-
身体还没有恢复，顾灵枢便已经告别了躺在床上摸鱼的日子。
他倚着榻桌，看着安福送过来的奏折。
奏折上已经被奚歌和顾简二人做过批注。但是二人倒是都很有默契地没有做最后的批复。
顾灵枢将奏折放下叹了口气：“似乎我这个傀儡做得也很辛苦啊！”
奚尘拿了件薄衣披在顾灵枢的身上：“谁叫您才是皇帝呢！”
顾灵枢吁了一口气。是啊，他竟然是皇帝。一个本来轮不到他来做的皇帝。
“陛下，您看这个……”奚尘看到了被夹在众多的周折中的檄文。
顾灵枢接过那篇檄文，道：“文笔不错。嗯，字写得也不错。果真是文人风骨，骂起人来不带脏字。这个人叫什么？”
奚尘探了探头：“嗯，果然写得一手好字……这人的名字……蒯石黄……”
顾灵枢笑了一下，侧头瞟了一眼奚尘：“想不到朕的皇后……”
“皇后？”奚尘白了白眼睛，打断道，“我可不是什么皇后，陛下不要忘了，封后大典一日未办，我便一日不是您的皇后。臣妾最多不过是您的妃子罢了。”
“好好好，叫爱妃总行了吧……介意这么多做什么。总有一天，朕要封你为皇后！”顾灵枢带着宠溺，在奚尘的鼻子上刮了一下，“只是，没想到朕的爱妃竟也如此博学多才，这么生僻的字都认识？”
说“爱妃”二字时，顾灵枢故意加重了语气。
奚尘骄傲地扬了扬眉毛：“那是当然，好歹我也曾是公主伴读。”
提到公主，顾灵枢心中不禁颤了一下：“我们有多久没有见到长公主了？”
“一年多了……”奚尘喃喃。
“她应该很恨我吧？”顾灵枢低头说道，“毕竟她的婚事……”
“怎么可能！”奚尘安慰道，“那个什么公子根本就不是长姐心仪之人罢了。”
“但愿如此吧。”
见顾灵枢不再说话，奚尘也只是伏在顾灵枢的肩膀上认真地看着那篇檄文。
“你说，我能不能……”顾灵枢突然抬头，瞟了一眼奚尘。
“为你所用？”奚尘也看着顾灵枢道。
顾灵枢扬了扬眉毛：“朕的皇后果然冰雪聪明。”
奚尘一脸傲娇地扬了扬脖子：“那是当然，当年先帝把我赐婚给你，不就是看中我……”
他说到赐婚的时候，顾灵枢的脸色却沉了下来。
奚尘心头一紧。当年，顾灵枢是和顾承一起被赐的婚……
顾承的死可以说是顾灵枢心头最大的痛。
顾灵枢抬起头，看向奚尘：“我想去看望一下母后……”
奚尘点了点头：“的确是该去看一下了。”
-
自从先帝前太子顾承离世后，皇后郭望舒便自封在英华殿不再出来。即便是顾顺登基之后，封她为母后皇太后，赐住慈宁宫，她依然守在英华殿后面那间破屋子里不肯出来。
英华殿外，一个素衣落簪的女子正在殿前打扫着，见到顾灵枢的马车，忙丢下扫把迎了出来：“秦王，师父一直担心您呢！快去看看她吧！”
全小德利着嗓子：“放肆，见了陛下……”
顾灵枢摆了摆手：“算了，她们什么都不知道。”
他看着英华殿的匾额犹豫再三，不知道进或是不进。
他坐上了皇帝的龙椅，她会不会开心，会不会想起大哥，会不会知道了他不过是个傀儡而又伤心呢？
顾灵枢对车里的奚尘道：“母后还是会把我当成皇兄，你这边跟去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解释。就先在车里等我。”
奚尘对着顾灵枢摆了摆手：“你去吧，我在这里等你。”说着，还歪着头对着顾灵枢笑了笑。
这哪里是个男子的模样，分明是一个妙龄少女。
顾灵枢抽了抽嘴角，叫上全小德，进了英华殿。
郭望舒跪在神像前，手持着一串珠子，喃喃诵着经，并没有注意到顾灵枢的到来。
“母后……”顾灵枢小心地跪在她的跟前，“儿子……来接您去慈宁宫。”
郭望舒这才缓缓抬了眼，轻瞟了一眼顾灵枢。
“承儿……”郭望舒喃喃，缓缓流下了泪水，“你……回来了！”
顾灵枢心里很难受。
他从极北之地回来之后，太后便已成这般模样。
每次郭望舒见到他时，却只把他当成顾承。
“碧云，我给太子熬的红豆薏仁羹好了没？还不快端来！”郭望舒突然站起身，对着外面的婢女道。
那名唤作碧云的婢女应了一声，很快就跑开了。
“母后，”顾灵枢拉着她的手，扶她坐到旁边的椅子上，“我已经不是太子了。”
他这话刚说出口，郭望舒便一脸惊愕地握住他的手：“怎么？皇上又为难你了？”
顾灵枢嘴角微微地抽了抽，轻轻地摇了摇头，才缓缓道：“我已经登基为皇帝了。前两天的钟声，您听到了吗？只是儿子政务过忙，没及时过来看您。”
“真的？”郭望舒一脸不相信的模样。
“真的。”顾灵枢用力地点了点头，他展了展自己身上的袍子，让郭望舒看着衣服上的五爪金龙。
这是只有皇帝才能穿的明黄的龙袍！
“他总是说你谋反，”郭望舒小心地整理着顾灵枢身上的龙袍，又轻轻地抚着顾灵枢的脸，“我的承儿一心只为我们大虞的江山，一心只为大虞的子民，他怎么可能谋反。这么多年，你吃了那么多的苦。瞧，这小脸儿，又瘦了……”
听着郭望舒的话，顾灵枢心里很不是滋味。
“母后，我没事……”顾灵枢一边安慰着郭望舒，一边道，“我现在已经是皇帝了，是名正言顺的皇帝。再也没有人说我谋反了。”
郭望舒笑了笑，眼里有些许微光闪了又闪。
待回道宫门口，他回过头跟着送他出来的碧云道：“我着人安排母后搬往慈宁宫。你这边帮忙打点一下。”
碧云屈膝行礼：“请……陛下放心。”
顾承当年被二皇子顾联诬陷谋反遇害后，郭望舒便伤心过度得了这痴症。
多年过去了，却一直没见好转。
顾灵枢摇了摇头，对全小德道：“回去吧……”
-
见顾灵枢一脸忧愁的出来，奚尘就知道，太后的症状还是没什么改观。
“如何？”奚尘问道。
顾灵枢摇了摇头。
奚尘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顾灵枢坐过去。
“先想办法让她搬去慈宁宫修养吧。母后住的那间屋子实在不堪入目。对于她的痴症来说，没有半点好处。”
“这件事我来安排。”奚尘道，“毕竟作为后宫之主，这件事我还是有把握的。”
顾灵枢点头：“没有你，我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奚尘在他的头上轻轻地抚了抚：“说什么呢！你不是说了，我们是朋友！为朋友两肋插刀都可以，这点事又算什么呢！”
看到顾灵枢的表情缓和下来，奚尘才对车外道：“陛下-身子弱，车子驶慢些。”
马车缓缓地向前行进着。
摇晃中顾灵枢眼皮沉了又沉，头歪了再歪。
奚尘看着顾灵枢一点一点地点着头，微微笑了笑。
他把顾灵枢的头轻轻地放在自己的肩上，伸手揽着顾灵枢的肩膀。
顾灵枢似乎有了一种依靠。他往奚尘的身上蹭了蹭，咂吧了一下嘴，睡得更沉了。
奚尘轻轻地在顾灵枢的脸上摩-挲了一下：“你啊，什么时候才能想起来呢？”
到了王府门口，全小德见顾灵枢还在睡着，有些不知所措。
“要不……我去叫丑五过来帮……”
不等全小德说完，只见奚尘一览腰，便将顾灵枢抱了起来：“不用了。”
奚尘淡淡道：“晚膳过一个时辰送过来。”
全小德捋了一下拂尘：“诺！”
奚尘坐在床边，轻轻地拂着顾灵枢的鬓角的头发。
“很多事，你都不记得了。可是，我还记得。不会忘。”
作者有话说第5章 望舒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