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灿烂》波吉亚之泪

21、第 21 章

　　洛杉矶的晨光，带着加州特有的干燥与明媚，透过酒店套房厚重的窗帘缝隙，执拗地在地毯上投下一道金色的光带。
　　柯瑾是在一种近乎窒息的温暖中醒来的。意识尚未完全回笼，首先感受到的是环在腰间那条手臂沉甸甸的重量，和背后紧贴着的、源源不断传递过来的温热体温。祁望的呼吸平稳地拂在他的后颈，带着令人安心的节奏。
　　他轻轻动了动，想转过身，腰间的手臂却立刻收紧了，身后传来祁望带着浓重睡意的、沙哑的声音：“别动……再睡会儿。”
　　那声音像带着小钩子，挠得柯瑾心尖发痒。他乖乖不动了，任由自己沉浸在这份清晨的静谧与温暖里。他能感觉到祁望的脸埋在他后肩处，无意识地蹭了蹭，像只依赖主人的大型犬。
　　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感将柯瑾包裹。他悄悄伸出手，覆在祁望环在他腰间的手上，指尖轻轻描摹着他修长指节的轮廓，还有指腹那层因长期练琴而生的薄茧。
　　不知过了多久，感觉身后人的呼吸变得轻缓，柯瑾才小声开口：“祁望，你醒了吗？”
　　“嗯。”祁望应了一声，声音清醒了不少，却没有松开手，反而就着这个姿势，低头在他肩胛骨的位置落下一个轻吻，像盖章确认。
　　细微的痒意让柯瑾缩了缩脖子，忍不住笑出声：“痒……”
　　祁望这才低笑着，终于松开了手臂，让他转过身来。两人在晨光里面面相觑，头发都有些凌乱，眼神却同样清亮，带着初醒的慵懒和看到彼此时的自然欢喜。
　　“早上好。”柯瑾笑着，主动凑过去，在祁望唇上印下一个带着清新气息的早安吻。
　　“早。”祁望回应了这个吻，然后抵着他的额头，低声问，“睡得好吗？”
　　“特别好。”柯瑾点头，眼神柔软，“没有行程，没有打扰，只有……”
　　“只有我。”祁望接过他的话，语气里带着一丝霸道的得意。
　　柯瑾嗔怪地瞪他一眼，眼底却满是笑意。他推开祁望，赤脚跳下床，跑到落地窗前，哗啦一下拉开窗帘。
　　“哇！今天天气也太好了吧！”他张开手臂，仿佛要拥抱整个洛杉矶的蓝天。
　　祁望也起身下床，走到他身后，看着他被阳光勾勒出柔和光边的侧影，和他脸上毫无阴霾的笑容，只觉得连日奔波积累下的最后一丝疲惫，也彻底被这阳光和眼前人的笑靥洗涤干净。
　　团队体贴地没有安排任何工作，给了他们一整天的自由时间。早餐是送到房间的，两人就窝在套房的露天阳台上，穿着舒适的居家服，慢悠悠地吃着，看着山下城市渐渐苏醒。
　　“嗓子感觉怎么样？”祁望将涂好果酱的面包片自然地放到柯瑾盘子里。
　　“好多了，就是还有一点点干。”柯瑾咬着面包，含糊地说，“你的‘祁氏医嘱’很管用。”
　　祁望满意地勾了勾嘴角。
　　吃完早餐，祁望不知从哪里变出来两顶棒球帽和口罩：“出去走走？”
　　“好啊！”柯瑾眼睛一亮，他正觉得在房间里待着有些浪费这大好天气。
　　他们没有去著名的景点，只是随意地在酒店附近的街区散步。阳光暖暖地洒在身上，路两旁是高大的棕榈树和风格各异的豪宅。偶尔有跑步的人经过，带着友善的笑容点头致意。
　　走到一个僻静的街心公园，两人在树荫下的长椅上坐下。周围很安静，只有鸟鸣和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柯瑾放松地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感受着阳光透过树叶缝隙落在脸上的斑驳光点。忽然，他感觉身边人动了动，然后，一顶帽子被轻轻扣在了他头上，遮住了有些刺眼的阳光。
　　他睁开眼，看到祁望正看着他，自己的棒球帽檐在他脸上投下一小片阴影。
　　“晒。”祁望言简意赅地解释。
　　柯瑾心里一甜，调整了一下帽檐，笑道：“你怎么跟我妈似的。”
　　祁望挑眉，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嫌我啰嗦？”
　　“不敢不敢。”柯瑾笑着躲开，顺势靠在他肩膀上，“祁老师最好了。”
　　祁望任由他靠着，手臂自然地环过他的肩膀。两人就这样在异国他乡的公园长椅上，像最普通的情侣一样，享受着难得的静谧时光。
　　“其实，”柯瑾忽然轻声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感慨，“有时候会觉得像做梦。我们居然真的……走到了这里。” 从国内到亚洲，再到北美，从争议到认可。
　　祁望低头，看着靠在自己肩上的人，能看到他浓密的睫毛和挺翘的鼻尖。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卷着柯瑾帽檐下露出的几缕柔软发丝。
　　“不是梦。”祁望的声音很稳，带着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是我们一步步走出来的。”
　　“嗯。”柯瑾应了一声，抬起头，看向祁望，眼神清澈而认真，“祁望，谢谢你。”
　　“谢什么？”
　　“所有。”柯瑾顿了顿，组织着语言，“谢谢你一直这么坚定，谢谢你在任何时候都没有放弃，谢谢你……选择了我。”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郑重的分量。阳光透过树叶，在他眼中跳跃着细碎的金光。
　　祁望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他看着柯瑾，看着这个从最初的对手，变成如今生命中最不可或缺一部分的人，胸腔里涌动着澎湃的情感。
　　他没有用语言回应。他只是低下头，准确地攫住了那双近在咫尺的、带着笑意和真诚的唇。
　　这个吻，不同于舞台后的激动，也不同于夜深人静时的缠绵。它发生在异国阳光下的公园里，带着青草的气息和阳光的温度，温柔、绵长，充满了无需言说的懂得与珍视。
　　一吻结束，两人额头相抵，呼吸微乱。
　　“不用谢。”祁望的声音低哑，带着前所未有的温柔，“是我该谢谢你，让我成为了更好的自己。”
　　柯瑾看着他，眼眶微微发热。他伸出手，紧紧抱住了祁望。
　　阳光，树影，长椅，相拥的恋人。构成了一幅宁静而美好的画面。
　　回到酒店时已是下午。柯瑾到底还是精力消耗过大，窝在沙发上看电影没多久，就又昏昏欲睡。祁望将他抱回床上，盖好被子。
　　看着他沉静的睡颜，祁望坐在床边，看了很久。然后，他拿出手机，点开一个加密的相册。里面存着的，是柯瑾偷拍他的那张工作侧影，还有他强行拍摄的那张合照。
　　他的指尖在合照上停留了很久，照片里柯瑾错愕的表情和他自己浅淡的笑意，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犹豫了片刻，然后打开了一个许久未曾动用的社交平台小号，将这张合照，设置了仅自己可见，上传。
　　配文只有简单的一个词，和一个符号：
　　“Mine. ”
　　柯瑾这一觉睡得很沉，醒来时窗外已是暮色四合。他迷迷糊糊地坐起身，发现祁望并不在房间里。客厅方向隐约传来轻柔的钢琴声，是那首《共生》的旋律，但比舞台上的版本更缓慢、更温柔。
　　他赤脚走过去，靠在门框上。祁望背对着他坐在钢琴前，暖黄的落地灯勾勒出他专注的侧影。音符从他指尖流淌而出，像是在诉说一个安静的故事。
　　柯瑾没有打扰他，只是静静地听着。直到一曲终了，他才轻声开口：“这个版本很好听。”
　　祁望闻声回头，看到他醒了，便合上琴盖走过来：“睡够了？”
　　“嗯。”柯瑾点点头，目光还停留在钢琴上，“你刚才弹的……”
　　“随手改的。”祁望轻描淡写地带过，伸手理了理他睡乱的头发，“饿不饿？叫点吃的？”
　　晚餐后，柯瑾盘腿坐在沙发上整理手机里的照片。祁望坐在他身边处理邮件，两人各做各的事，却有一种自然而然的亲昵。
　　“你看这张，”柯瑾突然把手机递到祁望面前，是他们在公园长椅上的自拍，“阳光真好。”
　　照片里，两人的帽子挨在一起，虽然都戴着口罩，但眼里的笑意藏不住。祁望看着照片，突然说：“发给我。”
　　“干嘛？祁老师也要存图？”柯瑾故意逗他。
　　祁望没回答，只是拿过他的手机，熟练地操作了几下，把照片发到了自己手机上。然后他站起身：“我去回个工作电话。”
　　柯瑾看着他走向阳台的背影，忍不住笑了。这个人总是这样，明明在意得要命，却偏要装作若无其事。
　　等祁望打完电话回来，柯瑾正抱着靠枕在沙发上打瞌睡。听到脚步声，他强撑着睁开眼：“忙完了？”
　　“嗯。”祁望在他身边坐下，很自然地把他的腿挪到自己膝上，手法熟练地按摩着他有些浮肿的小腿——这是长期站立演出后的常见问题。
　　柯瑾舒服地叹了口气，重新闭上眼睛。祁望的指尖带着恰到好处的力道，缓解着肌肉的酸痛。
　　“明天……”柯瑾迷迷糊糊地开口。
　　“明天休息。”祁望打断他，“别想工作。”
　　“不是工作，”柯瑾睁开眼，眼神亮晶晶的，“听说附近有个很棒的唱片店，想去看看。”
　　祁望按摩的动作顿了顿：“你的嗓子……”
　　“早就好啦！”柯瑾立刻坐直身体，清了清嗓子，“你看，完全没问题了。”
　　看着他急于证明自己的样子，祁望眼里闪过一丝笑意：“好，陪你去。”
　　这个承诺让柯瑾心情大好，他顺势枕在祁望腿上，仰头看着他：“说起来，你之前答应我的事，还记得吗？”
　　“什么事？”
　　“房子啊。”柯瑾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腰，“你说巡演结束就买的。露台要能看到夜景，要有大琴房，还要养宠物。”
　　祁望抓住他作乱的手，握在掌心：“记得。已经让助理在看了。”
　　“真的？”柯瑾惊喜地坐起来。
　　“嗯，发了几套资料过来，等你状态好了可以一起选。”
　　这个突如其来的好消息让柯瑾兴奋不已，他跪坐在沙发上，捧着祁望的脸重重亲了一口：“太好了！我要一个隔音特别好的琴房，这样你半夜灵感来了弹琴也不会吵到邻居。还要有个大厨房，我可以学做饭……”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对未来的规划，眼睛亮得像盛满了星星。祁望安静地听着，偶尔应一声，手指无意识地绕着他睡衣的带子。
　　等柯瑾说完，祁望突然问：“那你想要中式的还是西式的装修？”
　　这个问题让柯瑾愣了一下，随即笑起来：“祁老师，你这问题问得好像我们在筹备婚房一样。”
　　话说出口，两人都顿住了。空气突然变得微妙起来，某种难以言喻的情愫在沉默中流动。
　　最后还是祁望先开口，声音比平时低沉几分：“不可以吗？”
　　这三个字轻得像羽毛，却重重落在柯瑾心上。他看着祁望深邃的眼睛，那里面的认真让他心跳漏了一拍。
　　“可以。”柯瑾轻声回应，耳根悄悄红了，“只要是和你一起。”
　　这句话像是一个承诺，又像是一个新的开始。祁望的眸光暗了暗，伸手将他揽入怀中。这个拥抱很轻，却比任何一次都要郑重。
　　窗外，洛杉矶的夜色正浓。而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他们正在一点点勾勒着属于两个人的未来图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