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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第 35 章 ...

  •   有话则长,无话少赘,单说司马胜千叮万嘱,将李维送回山下,未避人眼目,自行去了。李维心中略一思量,心知事以至此,知会了赵可桢,怕也不会善了。便直奔顺天府,一番打听,晓得此案已授大理寺主审,并三皇子、小皇子,及刑部侍郎楚天熙也有份子同堂,便转去楚府,要打听明白。自然扑了一空,那楚闲人的闲,可不在家中闲的。家人告之,昨夜晚间不曾归来,老爷差人打听,是在畅春楼宿的。
      放在别个,怕要心生不满,你好友遭人劫持、生死不明,你怎好秦楼楚馆、笙歌夜舞?这李维倒也是个妙人儿,闻听此言,不作他问,连心思也没动一动。自觉理所当然,只多跑一段罢了。这世间,随那一个也可对他不公不平,决计不会在意,又或撞见别个遭遇,伸手帮衬不在话下,图个问心无愧。他少年多舛,同幼弟相互依存长大,多尝人间冷暖,饱受欺凌白眼。读书识字,晓得天理伦纲,一丝不苟遵照作了,究其缘由,概不过是没个人教导,只好从书本上谋求个生存之道。养成个性子,外热内冷。瞧他事事关心,实则并不曾上心头去,我自按着应该作的作了,任你怎的对我,好也罢、坏也罢、时冷时热也罢、知恩图报也罢、恩将仇报也罢,我一一受着,只当是因果报应,不爽天时了。
      又只有个阿齐是例外。稚龄童子,如何晓得怎样为兄、怎样为人父母?不过少言多看,观别个为兄的,有样学样,照猫画虎而来。他个兄长围护弟弟,个小娃娃便手执树条挡在野狗前头,颤巍巍喝喊,不叫伤害幼弟。别个爹亲赚钱糊口,他便抱着弟弟,偷偷蹲在学堂外听讲学,与人读信写书赚两钱银子,换吃换穿,冬夏不苟。别个母亲勤恳持家,他也学着针脚线料地缝缝补补,裁改自己穿小的衣物,早起晚歇,烧饭煮菜,一顿也不曾少了他的。如此倾尽心血养大的,怎的不疼、怎的不爱?怕是没个他,李维便要不晓得活着为了甚么了。天地之大,他心里头只装着一个阿齐,自言心胸狭小,一个弟弟已然塞得满满登登,再容不下别个人事了。
      李维来到畅春楼,只见门厅冷清,没个人气儿,心道这些夜里招摇的生意,难免白日里消停,不甚在意,就往里去。甫一进门,听见吵嚷声阵阵,他本不欲沾染是非,正要寻张椅子坐下,等着鸨子来迎,乍听闻“楚天熙”三字,心道莫不是他惹得官司?想着,叹一声没奈何,循声而去。
      来到后厅,浓重的胭脂花粉香扑鼻而来,呛得书打跌。又不肯失了礼数,当场捂鼻遁走,遂同与他相邻的那一个拱了个揖,“可否劳烦娘子,唤吾友楚天熙一叙?”
      他此厢一言语,人群当中耳尖的那个,登时一蹦三尺高,喝道:“李维?”
      霎时间人群寂静,莺燕们纷纷回首,与他让出一条道路来,其中楚天熙诧然站立,小腿上头还挂着一位,细细一瞧,也是个熟面孔,正是同僚季少逸。个青头白脸的少年,哭得满面斑驳,鼻头眼睛丹赤一片。瞧见来人,长大了嘴巴,那来不及抹掉的两行鼻水,随着淌进了口里头——
      李维自来是个薄面皮的,受不得这些个红粉青睐,通红了头脸,讷讷拱手道:“几日不见,好友别来无恙?”
      此处有话要讲,何以季少逸在此,又如何这么个场面?
      昨日下午,李家出事之时,季二少不曾得知。彼时正坐在家中独个儿闷火。这向来跳脱不牢靠的人,如今肯老老实实闭门不出,着实令人咂舌。其中有些个因由。他在刑部作差,虽官小位微,却是个四处行走的活儿,今日某大人、明日某部处地窜,自然也十分着风。当初李维楚天熙断袖一事,他便是刑部头一个知晓的。彼时倒是无甚感触,只觉是个碎嘴的见不得人好,便泼脏水与李维。这一次教亲身体会了人言可畏、人心难测、众口悠悠。
      他自受命去礼部公干,了了公事,照理开开小差,寻些有交情的讲话。进的门去,就见正讲得欢畅,个个面带狭亵,便道,必定又是在讲那家墙内帏外,也罢,这时辰回去了也无甚要事,权作打发时日了。便走上前去,勾脖子拽膀子,要问怎的。
      季少逸生的十分俊俏,又是个直爽的性子,平日里跟友人一起,使银子坏钞尽是他的事,众人都爱他,喜欢与他一起说话。见了他来,也不避讳,当头调笑道:“亏你笑得出,快快回家藏好了,仔细教天子见了,掳去宫中做了男娘娘。”
      季二少听他话中有音儿,便道:“怎的话说?”
      几人一番挤眉弄眼,很是神秘,季二少许下好些饭局,才与他道:“你不道,如今男风盛行,须不是平地起波。那源头,竟是打从深宫内院里头吹出来的。”
      季少逸奇道:“这可不是,如今天家开枝散叶,龙嗣颇丰,何来喜好男风一说?”
      那人见他不信,来了兴头,道:“你不信,自由着不信去。圣上收了大理寺卿入宫伴驾,实则是方便狎玩,眼下那个不知、那个不晓?京城内外也要传遍了的。”
      此言一出,当真是惊得好受,咔嚓一声炸雷轰了下来,骨头缝里钻凉气儿。
      有好事的道:“要说那大理寺卿,不才也见过几次,虽是个青白面皮,到底不抵咱们小季标致——咦?说话的,那大理寺卿可也是个姓季的么?”
      几人恍然,那教搂住手脚的,也纷纷抽身出来,讪笑作辞。不多一时,空剩下个季二少,面上一阵赤红、一阵青白,十分好看。赌气回到家中,再不去刑部就任,也没个脸皮去了。干等着他哥回来,要个交代明白。
      是以,这几日他吃住在家,不曾交友、不曾他游,又怎的晓得李家一事?昨日晚间,实在挨不过久蜗,便出了家门,想要寻一壶好酒来吃吃。不料茶馆中少坐,才听闻威武镖局出事,急忙忙赶去探看,自然是人走楼空,狼藉遍地。又去顺天府探听,知晓有楚天熙一份子,连夜赶去楚府守着。有家人见他来意不善,偷偷打后门出,堵在顺天府门前,与楚天熙通了风。那楚闲人作了一晚上的戏,眼角也要抽筋儿了,那里还有兴头应付季少游?连声哀叹,差人回府知会了老爹,自己打道去了畅春楼,他相好的地界儿躲开。
      岂料不曾睡上几个时辰,季二少又不晓得何处得来的消息,竟扒上门来,好一通闹腾。非逼着楚闲人放他李家无罪。楚天熙念他有些来头,不好明着开罪,只能耐着性子,一遍又一遍同他解释,可不是一人能作准的案子。那季二少始还讲些情理,后来性子上来,竟然撒泼耍赖,满地打滚儿不说,又哭又闹,抱人大腿不撒手。那些个红粉,尽是平日同受楚闲人好处的,见为难,怎不相帮?七手八脚便来拉拽,故此忙做一团。正没个收场,那李维如同及时雨,来的巧极!
      楚天熙捡了个僻静的房间,三人围桌而坐。季少逸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那上茶水的婢子刚关门退去,便上前作势要拽李维,“你既平安无事,还等什么?快快随我去澄清真相,还李家清白!”
      李维颇有忌讳,不好明言。楚天熙见状,知道是有内情的,便道:“季二少稍安勿躁,即便是好友平安归来,又如何得知那李家就不是个中罪人?倘若不是,因何李家一下狱,好友便回来了?”
      季少逸被噎得趔趄,拽着李维问道:“你说!是李家害你不是?是李家绑你不是?”、
      李维道:“同李家,倒是无甚干系。只是李康隆同司马胜的罪过,怕是抵脱不过。”言罢,颇有深意瞧了一瞧季二少,心道,本应避人的,只是当下事情紧迫,须得快快拿出个主意来。这季少逸同李康隆素来交好,想必不会歹意害之,当他讲了倒也无妨。
      如此,一一二二,同二人诉说了一遍。楚天熙不时插嘴问上两句,那季少逸则是两眼脉脉,听到痛处,还要掉下两滴英雄泪。
      听罢,楚天熙道:“如此说来,倒是有一番缘故的。好友如今作何打算?”
      不等李维说话,那季少逸拍案而起,道:“打算?还打算甚么?我瞧月生同李家,那一个也没错处,尽是天家不公!不若就随了月生意思,砸牢劫狱去!”他自有那污秽的流言传出后,对皇帝百般厌恶,早恨不能一刀了结了。如今一听,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不作思考,脱口而出。
      楚天熙嗤笑道:“那司马胜的意思是砸牢劫狱?区区瞧着,可是执意求个同死啊。季二少可是英雄豪气,为朋友两肋插刀。只是不知到时人家二人死同穴,又往何处葬季二少?”
      李维见季少逸气得不轻,便安抚道:“休急,且好好说话。”又对楚天熙道:“依天熙意思,倘若坦白相告,有几分胜算?”
      楚天熙道:“事关天家辛秘,恐怕,胜算不大。”
      李维道:“然也。单是蒋真之死一桩,也讲不清楚。”
      二人双双沉寂,那季少逸冷哼道:“又拿不出个好法子来——”
      楚天熙忽喜道:“是了是了!有个人必定知晓来龙去脉的!”
      李维方才也灵犀一动,二人想在了一处,当下道,事不宜迟,立刻动身。
      这正是,理不清是非对错,斩不断恩怨情仇。只道这一世阴错阳差,又铸就一场缘散爱休。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第 3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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