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2、第 12 章 ...

  •   武当山沦陷。
      清晨时分,受一队金光教弟子偷袭,连失正、后二门。天明为号,大队杀到,双方交战于武当山顶,真个是遮云蔽日好杀也、惊天动地修罗常
      武当山地势险要,天堑一座,然则利弊双行,受天堑限制,若要撒抛滚木雷石,效用不彰、反受其累。他两方皆是不循兵法之辈,兵来将往,多是刀剑弓斧,赤肉相搏,施展开本门绝技,这一个寸步不让、誓不教邪门歪道败了武当;那一个建功心切,白日梦一统江湖唯我金光。且不论是非对错、也不说胜败功过,你瞧那一片火光冲天、你看那无数死尸残肢,冤魂无主死不散、活人含恨哭黄泉。
      请君莫问吴钩事,战不为保家国,死不为雪私仇,凌烟阁内无处留。
      饶是钟万全见惯了打杀,毕竟不是罗刹心肝,半百的年岁,吃不起惊吓。他自家倒是不觉着同年纪有甚干系,任凭是壮年小儿,足下烽烟四起、血流成河,亦要为止惊骇变色。自然算不了李齐李教主的。钟万全偷眼观瞧,那李齐站在一处,一扫几日来无精打采,正眉飞色舞,四处指指点点,颇有些亟不可待。
      “何艳阳处如何动静?”
      五行金使许锋上报,“正集结,不时将至。”
      “那秃驴到那处了?可来了么?”
      五行火使朱焚回话,“回禀教主,已至大欠村。安排的桩子正拖延,照计划,同朝廷交战半刻,放那一行上山。”
      正说话,有教众回禀伤亡数,除去李齐,在场无不骇然沉痛。
      “教主,不妨避敌锋芒,暂作退让。我教众虽广,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毕竟并非上上策。”
      李齐睨了那个一眼,神色不悦,道:“多嘴饶舌的。”言罢,举剑便砍。这一时尚来不及教人反应,斜刺里飞出个匕首,正撞在李教主剑身上,锵锒锒好大一声响动,刺得人耳鸣阵阵。想是欲阻杀人的剑,然则天底下挡得住这一剑的,不过五个半人。
      有看官言语了,挡得便挡得、挡不得便不得,怎的出来个半人?莫不是上半身挡得、半身挡不得?看官说笑,自然不是。这一个半人,说的却是时候。平日里挡得,自打上了武当后,便挡不得了。
      来人正是这半人,东方行者秦飞。
      他教己家师兄封了一晚上穴道,能动之时早已两方交战许久,正赶上李齐受劝不愉、妄动杀招。正是对敌大战之际,那容得你任性胡为?乱了军心、败坏了锐气,胜负逆转输赢生变,彼时如何是好?他心中急切,再斥责不及,只好甩出贴身的匕首,怕只怕慢了片刻,运足了底气。飞出去的一霎还担忧,李齐可没个防备,伤了怎好?
      真真是好笑。
      只见匕首撞在剑身上,打着旋儿弹飞回去,正正插在秦飞两脚尖前边,准星自不必提,也说不上是故意的不是。只是那夺命的一剑,到底是了结了一条无辜的性命,鲜血溅出老远,人头咕噜噜滚至一旁,脸面朝天,神色怔然、不知所措,凝固不动。
      秦飞咬牙,“李齐!你究竟要怎的!?如今同我说个明白1
      那做了错事的却不理他,回过身去瞧战常
      秦飞的无理是人尽皆知的。也不知是不是应了老话,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这天地不惧的李教主,除了自家兄长,最服帖的就是秦行者。平日别个人讲劝,心思顺了不作理会,一时不顺,打杀少不了是轻的。却只有这个秦行者,讲话行事也没个界度,言听计从虽然算不上,顺从还使得。多数是任他去了,再不济顶多不听不问,也不曾作罚。
      有看官奇道,也不见李齐同秦飞有个生死纠缠,怎的就降服了混世魔王了?看官有所不知,李齐幼年时,在武当逗留过一阵。武当山上有个道童,名号严小六的,与他不打不相识,李齐无依无靠的时日里头,只严小六一人同他有些情谊。虽也同旁个牛鼻子打骂过他,且不曾记恨,只因年龄相仿,又与他有过只言片语的热乎话儿,倒换了李齐真心一颗。尤其后来为助李齐,一剑杀死鲸鲨帮二帮主、又死在其兄手中,更教人不能忘却。那魔星转世的,来人间走一遭也免不了沾上七情六欲,严小六算是刻在他心头上了。
      偏也凑巧,这娃娃脸的秦行者,同记忆中那小道童的音容笑貌颇有相似,打骂起人来尤甚,简直如出同炉。故而李齐与他百般忍让,却也不是着意的,只是对他,怎也生不出火气来。索性随之任之了。
      此一番缘由,倘若教秦飞晓得了去,想必不是一番滋味。打从李齐酒醉戏行者之后,由羞生爱,许了一片真心情意与他。而后放任行径,多似宠溺,不是贴心的体己话儿,更教死心塌地。那个要怎的,再不愿多说个不字,教中事宜,凡是李齐开口,无有他不赞成的。攻打武当一事,除去心知肚明的老狐狸钟万全,便是直属教主的五行使,也纷纷自作打算,就只他一人不曾反对。也为情字放下身段,顺着受着,做了好些过去想也想不着的,镇日里七上八下,时喜时忧。
      如何料想得到,竟然是只是替代。饶是聪慧过人,毕竟无从知晓陈年旧事,然则近几日来,却能晓得李齐态度有变。多是漠视不理睬,许些事情背瞒着,闲来时自家胡思乱想,只道是忧虑他兄长安危,再不然便是武当战事吃紧,他心事烦乱也未可知。可未曾想过,行近武当,故人往事历历在目,再不须替代品来扰,平添混乱。
      可正是,殷勤事主情暗许,那知笑意不为君。

      李教主眼中只有激战正欢,却不见秦行者怒意大盛,一时不查,被擒了手腕。他正兴浓,那肯受人摆布,登时怒道:“撒手1
      秦飞何曾受过这般待遇?李齐是从没一句冷语给他的,无措放开了手去,讷讷解释道:“你、你正是用人的时候,不该、不该随意杀人……”语气中三分埋怨七分讨好,那有一丝一毫的兴师问罪意味?饶是如此,依旧换不来从不曾与他的温情。
      李齐哼了一声,道:“我该如何自不需你教管,做好自己分内的,恁般多事,扰人得很。”
      这一惊吃得不小,蹬蹬蹬倒退三步,气血不畅,憋的面色通红,再不能多一字的言语,伸手点指,仿若今生今世刚认识一般,恨他怨他,恨他态度冷漠、言语绝情;更是怕他惧他,怕他厌烦了不耐了、惧他再不同从前对自己了。一时间百般滋味涌上心头,哽在吼间,险些窒息了去。
      一旁站立的“好师兄”火使朱焚,面色极是难看,双手攥握成拳,到底憋在口中,没发一言。看秦飞转身奔走出去,才同李齐抱了个拳,匆匆追赶而去。
      那李教主待身后脚步声远了,才回转头来,朝他二人去的方向扯嘴一笑,甚是骇人阴森。钟护法身后起了一层白毛,汗出如浆,不由得唤了一声教主,是求饶是请示,怕他自己也不晓知。
      李齐道:“无妨,但叫他去。些个小动作不放在眼中,凭他们翻天去。只等这厢事一了,我就……嘿嘿……”

      秦飞头脑发热,一冲动竟然身犯战场,冲杀在前,拼死杀敌。脑海中只回旋李齐话语——做好自己分内的。他师兄跟在后头,一路上见他不要命的狂奔,心中起伏,刺痛欲死,可不曾来得及拽了祝此时只好随之加入战圈,也不恋战,携了便逃。
      放在平时,秦飞自然要挣扎不从,然则今日,被夹在师兄怀中,熟悉之余,更安心得。他今日一早强行冲破穴道,已然自伤不小,再一路运气,更是伤上加伤,那还有气力打杀?混乱中也不知教敌方武当门人或是自己教众砍了两刀,身外的皮肉伤不重,重的在心里头。秦飞心道,如此疼法,莫不如挖出来还好过一些。
      他自小孤苦,从不曾受过那个情有独钟的优待。长大后自恃武功高强,更不屑别个示好。些个冲着自己相貌来的,尽数命丧黄泉、早早投胎去了。单只有李齐一人,肯握他手、肯同他好。却如今,他若不要了,合该是自己孤星的命数,怨不得旁人。便是回到从前,独自一人的岁月,也未尝不可。
      然则道理虽这般讲法,不尝过甘甜不晓得黄连苦,不识得情爱不晓得夜难眠。明明许了他诸般好处,那有再收回去的道理?你若不给,我抢也要抢来。
      秦行者这般想着,心中苦痛难当,泪水盈眶,手臂负伤抬举不动,只好紧闭了双眼。
      朱焚看在眼中,怒在心上。时方才多想一拳砸倒李齐,多想千刀万剐了他。然则小不忍则乱大谋,只好眼巴巴瞧着,放在心尖儿上疼宠的师弟受尽屈辱。
      有看官道了,你说朱焚将秦飞放在心尖儿上,如何见得?那秦飞不是口口声声道自己自小孤苦无人疼爱的么?
      朱焚是个温吞内敛的性子,喜怒心绪从不外露,只在秦飞面前少了几分戒备隐瞒。他又长期在外,同秦飞聚少离多,常常是心有余而力不足,鞭长莫及。即便是到了一处,也是念秦飞这个不该那个不成,净是训斥告诫,那有对话谈心?于秦飞而言,倒是有几分严父意味。是以从不曾将其放在平等看了,何来贴心一说?
      二人心思转绕之间,朱焚将秦飞带至一间厢房,偏僻得很,离争斗甚远。朱焚道:“莫要乱走,在此处好生休养,回头师兄来接你。”
      秦飞见他要走,跌忙拽着,问道:“师兄,你且同我讲实话,到底计算个甚么?是同李齐有关不是?”
      他满面慎重,间或夹杂担忧恐惧,看在眼中,更是一阵心酸。“好师弟,听师兄话,好生养着,旁的不用理会。”
      秦飞待要多说,被巧劲儿甩了开去,再起身时,那人已出了门去。又听见哗啷啷两声响动,知是必定落了锁了。
      暗叹一声,找出随身金疮药来涂抹。他手臂上有伤,抬举间十分无力,不经意脱落了药瓶儿,掉在床板上,咕噜噜滚开。秦飞弯腰去拾,忽觉不对,伸手在床板上敲了两下——碰碰,却是空荡荡的回音。秦行者眉头一展,心道,这误打误撞进入的偏僻厢房中,还有机关暗道不成?
      如此才要——深入虎穴探虎子,阎罗殿前转一遭。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 12 章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