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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玖·入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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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祝新港开工建设二十周年,政府计划除夕夜在凤港沿河举办烟火晚会,市民可前往参观……”
琴姐叹自己没这个眼福,今年准备回老家过年,自汤宁怀孕来到这个家,就没回去过,家里老公孩子天天在电话里抱怨。
汤太从汤宁嘴里听到这事,主动提出顶替琴姐帮带童童,直到琴姐从老家回来。
边牧拒绝道,童童都这么大了,两口子也能带好。汤宁也没表现出生气的样子,只是感叹两人好久没有出去旅游,不如趁这个时间解放一下,出去散散心。
“那烟火晚会不看了?”
“没什么兴趣,我更想去青州走走。”
听到青州两个字,边牧眉毛一跳,不动声色地问:“为什么要去青州?”
“很久没去了,想去看看。”
青州这座千年古城,距离凤港三百多公里,兼具历史底蕴和时尚美感,是汤宁最爱的城市,甚至没有之一。飞机落地后,边牧终于追在汤宁身后问:
“你跟谁来的?”
“大学同学。”
汤宁得回答是很含糊,但接下来的操作却让边牧看得出,汤宁对青州的熟悉度堪比第二故乡,哪里好吃、好玩,哪家店会踩坑,哪个景点值不值得买票看,都一清二楚。
当晚入住的民宿是边牧选的,它坐落在市中心交通便利,红砖砌成,很有历史感。
热情的民宿管家迎接两位,先来了个王婆卖瓜,带他们欣赏大堂的名人墙。
“好些名人来过,你们也看得到,不少当红的歌星演员。”管家的手指翻着用彩色图钉钉在木制墙板上的照片,层层叠叠,不下二百张:“游客也会主动在我们这里留影纪念,你们喜欢的话,我可以给你们拍一张。”
管家翻照片的手十分随意,但边牧墨黑的瞳孔极快地锁定了尾指指尖触碰过的,压在墙板右上角最底下的一张照片——
高大的男人侧身站着,压低的帽檐遮住了大部分脸,源于他正垂头亲吻着一个闭着眼,笑靥如花的女人。
汤宁摆了摆手,冲管家笑“唉~不了,不好看,”说完拖着行李箱快步往客房区走。
管家笑着跟了上去。
“嗨哟,哪里不好看了,你若是不好看,我就不用出门见人了……”
边牧往周围张望,四下无人,伸长手靠近墙板,须臾间准确地拽下了那张合影,揣进了外套兜里。
“等会吃什么?”
汤宁侧身躺在床上,手撑着半张脸,望向边牧。
“你做主。”
边牧阴沉着脸看向镜子。
宽阔雪白的床单上,薄薄的毛衣裙衬出了一条如绵延山脉般优美的曲线。
沉默了一阵,汤宁问:“你还记得丁骏吗?”
边牧表情有了一丝松动,手指捏了捏口袋里的照片。
“记得。”
“是呢,怎么可能不记得,我以前带他跟你吃过几次饭的嘛。”汤宁把手臂伸直搭在床单上,脸贴在小臂上,蛰在一大片阴影里。
“其实他是青州人,我和他谈恋爱时也住过这间名宿。”
是汤宁说好久没出门旅行,浪漫一下,却在这样的氛围下提到前男友,甚至提到隐秘的恋爱细节,这不是故意刺激他是什么。
“所以呢?”
冰冷的三个字,展示边牧强烈的不满。
“没有所以,只是忽然想起来了。”
汤宁从床上挣扎着爬起身,从沙发上抓起外套,穿过低气压的边牧身后,往门口走去,“走吧,我饿了,出去吃点好吃的!”
刚到门口,还没来及的拽动门把手,一阵凉风从身后袭来。
嘭——
汤宁被重重压在墙上,蛮横的吻如暴雨般袭向她。
“唔~!”
汤宁仅仅挣扎了一下,便不再推拒了。
像这样的情形在这一年里太常见了,边牧露出了原本的豺狼面目,不满、愤怒、开心,任何情绪下他都找准机会抓着汤宁发泄欲望,仿佛想通过这种方式证明自己拥有汤宁。
……
折腾了一番,边牧发出一声餍足的叹息,才松开了汤宁。
汤宁安静地整理凌乱的衣衫和长发,随后下了床,半蹲在地上,从一根床脚的阴影里捡起被边牧踩了好几脚的照片,她小心翼翼地用床单一角擦拭着照片上的灰尘,嘴角挂着一抹视死如归般的笑容。
“不用怀疑,这是我和丁骏。”
拉拉链的手猛地顿住。
他望过去,胸膛的呼吸都变得滚烫而粗重。
“可我找不到他了。”
汤宁坐回梳妆台,借着窗帘里透出来的光,打量起了这张照片。
这个男人仅看半张脸,也是十分帅气的。
和边牧不一样,丁骏从小就没见过父母,一直寄养在亲戚家,虽然家庭条件很差,却十分上进,凭借自己的努力从青州考到了凤港,大学毕业后进了一间大型外企,一年就升任部门经理。
最重要的是他对汤宁很好,是汤宁心里最理想的丈夫人选,不然汤宁也不会在大学毕业后一年就答应了对方的求婚。
“但他像个懦夫一样,不见了。”
汤宁蜷着背坐着,青灰色的眼底如抹了一层水泥灰。床头的边牧额头微微冒着汗,目光穿过镜子注视着汤宁,脸上晦暗不明,像是在思考这句话的意思。
半晌,他打破沉默,问:“你还想找他?”
“想。”汤宁呆坐着,轻飘飘地承认,“当然想。”
床垫吱呀一声响,随后是衣服窸窸窣窣的摩擦声,汤宁感觉到一股危险气息从身后靠近,她叹了口气,嘟囔道:“他还欠我钱呢!”
边牧蓦地刹住脚步,停在一米外,唇角溢出一丝欢快短促的“噢?”
“欠多少?”
“一百万。”汤宁甩出一个数字。
一百万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边牧站着,目光铆在镜子里的汤宁脸上,“为什么借给他这么多钱?”
“治疗康复费。”
汤宁手指动了动,从桌上的LV小挎包里掏出一根黑管唇膏,管身外沾了不少油印和灰尘。
是旧货。
边牧子弹一般尖利的眼珠凶狠地射向那根唇膏。
“结婚前几天,他的车子刹车有问题,出了车祸,右腿膝盖以下粉碎性骨折,蛮严重的。搞成这样,婚礼肯定是搞不成了,我带他去了国内最好的骨科医院治疗。”
说到这,汤宁顿住了,眼角湿润,嗓子也像是被什么卡住了。
“……后来呢?”边牧问。
一阵寒风吹来,窗外的竹林发出沙沙沙的声音。
汤宁拔出唇膏盖子,旋转了三圈,用扁平的口红芯往嘴上抹,抹完,一张烈焰红唇向着边牧吐字:“后来他动了几次手术,虽然走路不成问题,但还是看得出来有些跛的。我带他去康复中心做康复,他坚持了一段时间,效果不怎么样,便主动跟我提分手,说不想连累我……”
“呵~我都没放弃他,他却自暴自弃,我生了他很长时间的气。”汤宁抚了抚酸涩的眉角,声音愈发小了:“再后来我气消了,试着找他,却怎么也找不到。”
“对了,我还来青州找过他,结果他亲戚给我看了一份汇款单,说他去东南亚赚大钱了,还让我放过他,别耽误他赚大钱。”汤宁捏着照片一角,冷笑道,“如果真的是去赚大钱了,这都几年了,该赚到钱还我了吧。”
“赚大钱……”边牧弯腰凑近汤宁,阴恻恻一笑,“你对他这么好,他怎么舍得放你走?如果是我,我一定不舍得……”
汤宁吸了吸鼻子,将头发拢起随意卷成丸子头,从他的身下一出溜钻了出去。
“走吧,真饿了。”
两人去了附近的夜市,吃了当地的特色小吃,还买了不少玩具。路上汤宁给父母电话,听着童童奶声奶气的一句“妈妈,新年快乐,早点回来”,汤宁忍不住泪流满面。
边牧也凑到话筒边索要祝福,顺便问:“童童,有没有想爸爸呀?”
“不想爸爸。”
“……”边牧热脸贴了个冷屁股,很是不爽。
后面几天汤宁再给童童打电话,边牧都不再主动问好。
玩了四天就打道回府,边牧破天荒地说留在汤家住到假期结束。如果换做以前的汤宁,一定会高兴得手舞足蹈,但眼下的汤宁第一反应便是边牧又想作什么妖。
果然,回来第一晚就发生了不对劲的事。
夜晚汤宁给童童洗澡时,发现童童的半边屁股有一小块青紫,问童童,童童咿咿呀呀说不出怎么回事,汤宁急忙喊来母亲。
“下午换尿片的时候还没有呢!在哪磕的,磕成这样?”汤太心猛地一揪,说话带着颤音,“痛不痛,心疼死奶奶了,奶奶给童童道歉。”
童童肉嘟嘟的手摸着汤太的脸,安抚起来:“不痛,奶奶。”
汤宁靠坐在浴缸边,心疼地闭上了眼。
那一晚,汤宁抱着童童睡在了婴儿房,压根没去理会边牧。
第二天吃完早饭,边牧说想带童童下楼玩耍,汤宁下意识起身想拦住边牧,刚抬起脚,裤腿就被一只白胖的小手扯住,“妈妈,抱抱,要玩玩。”
汤宁的心蓦地软了,抱起童童,“妈妈跟爸爸一起带童童下楼玩。”
也就隔了一天时间,第三天童童身上又出现了伤痕,几个硬币大小的青紫。
汤宁终于受不了,跑到卧室质问边牧,边牧一脸震惊,嚷嚷着把责任推到汤太和菲佣身上,强硬地把童童和汤宁带回了自己家,琴姐也在第二天就被边牧喊回了凤港。
说来也怪,琴姐回来后,童童身上再也没有出现过类似的伤痕了。
边牧不止一次拿这件事讨说法,说汤宁冤枉他,汤宁对这件事持保留态度,也和边牧进入持续的冷战中。
冷战升级为战争,是半个月后童童身上又出现了伤痕。
“你就是个疯子!我要离婚!”
事不过三。
童童的身上莫名冒出的紫色斑点让汤宁再也无法冷静了,抱着童童就要回汤家。
边牧也露出了以前从未向汤宁展示过的情绪——
暴怒。
一张长期没有起伏的脸一旦暴怒,脸皮会拉扯剧烈,五官也跟着干枯和变形,整张脸看起来无比狰狞可怖——
“……你想离婚?除非我死!”
发狂的边牧吓得汤宁连滚带爬,躲到了玩具房。
童童也哇哇大哭。
琴姐不敢靠近边牧,只能顺着边牧的颜色用钥匙打开了玩具房,去汤宁怀里拉童童,“太太,童童都吓哭了。你让着点先生吧,他对你这么好——”
“你给我滚——!”汤宁连骂带踹地赶着琴姐,脖子上的青色血管因过度用力几乎要爆了:“你要是敢抢走童童,我就杀了你!”
“太太,我也是为了童童好。”
在边牧的帮助下,琴姐从汤宁手里夺走了童童。汤宁怕拉拽会伤到童童,只能选择放手,哭喊着拼命安抚:“童童,别怕。妈妈在这里,妈妈爱你——”
“求你了,边牧,不要带走童童……”
战争爆发迅猛,结束也很迅速,终局是汤宁的手机被缴获,人也被锁进了卧室。边牧特意请了三天假,专心对付陷入癫狂的汤宁,直到汤宁不再挣扎,边牧才让她见童童。
才两天,汤宁就投降并屈服了。
“我不出门,我会乖乖的在家,好好照顾童童。”
这天起,汤宁表现得极好,好到甚至让边牧怀疑汤宁中了蛊,不仅不再提离婚的事,还对他极度殷勤。
不过糟糕的事情并没有因此结束,琴姐发现童童身上的伤痕越来越多,这边没好,那边又冒出了新的。
边牧也表现得心急如焚,跟琴姐偷偷带着童童去了儿童医院,儿科主任给童童做了几项检查,排除了外因造成的伤害后,脸色凝重地给他添加了一项基因检测。
“报告十五个工作日出,有结果我们会通知你。”
回家路上,边牧的脸色阴沉得可怕,他警告后排的琴姐。
“不要让太太知道。”
琴姐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浑身发颤。正如汤宁提出离婚时的反应,自己提出离职不干时,边牧也大发雷霆,威胁她不做就让她回不了老家。
边牧是什么样的人,她再清楚不过,从进边家的第一天,她就清楚了,但一切都是看在钱份上。
“你在家最重要的任务是照顾太太,我按照高于市价20%给你开月薪,年底我再额外给你一笔补贴,你要将太太做了什么,见了什么人,记录下来,然后全部告诉我。放心,钱方面我绝对不会亏待你。”
这笔钱对琴姐诱惑太大了,她要给儿子存老婆本,而这笔不菲的工资将助力她至少提前三年完成任务。所以她两三年不回老家,不请一天假也是为了这笔薪资,虽然做的事有些缺德,但她会给自己找补——
先生爱太太,关心太太,才会不想太太跟外人接触。
去医院取基因检测报告时,边牧同时收到了琴姐催命符一般的电话,整个人不禁天旋地转。
“白警官!童童失踪了!”
正在翻阅案宗的白胜,闻声抬眼——
来人是汤宁。
汤宁头发凌乱,双眼肿得像包子一样,白色波点裙有几条墨色污迹,仿佛是一个逃难的难民。
“慢慢说,怎么回事?”白胜扶着汤宁坐下,让属下倒了一杯水。
汤宁灌了好几口水,才止住抽噎声,“一个小时前,童童被我的保姆带到小区楼下的游乐园玩,然后玩了不到一个小时,就跑上来跟我说孩子不见了!”
“你的保姆呢?”白胜探头往外看,报案的话要当事人在才说得清楚。
汤宁指着门口,琴姐和边牧正大步走进来。
边牧一脸阴沉,走到白胜桌前,与他对视了一两秒,侧脸冲琴姐吼:“还不把情况跟警官说!”
琴姐已经吓得瑟瑟发抖了,哆哆嗦嗦形容了一番。
大致是,童童在滑滑梯里跟其他小朋友玩,她坐在滑滑梯边上的花坛上跟邻居聊天,等聊得差不多,准备带童童上楼煮饭吃,才发现童童不见了。
“走,去现场看看。”
白胜没犹豫,拉着一队人来到了汤宁住的小区。
小区门口是有监控的,虽然滑滑梯离大门口不远,但并不在监控范围内。白胜让属下分成两组,一组查看小区门口的监控,另一组挨家挨户去找童童,还安抚他们——
“说不定是跟别家小孩跑到哪玩去了,大家一起找找。”
结果半天下来,两样都行不通,小区一起玩的孩子里没有一个说得出童童去了哪,白胜只能继续扩大搜索范围,将监控拉长到小区外的整条街。
汤宁一家人也在附近找了一天,一无所获。
凌晨时分汤生汤太熬不住了,汤宁打车把他们先送了回去,自己还想继续去街上找,被边牧按住了。
“先回去休息,别自己先垮了。”
这是边牧难得的温柔,汤宁只能随了他。
两人筋疲力尽地躺在沙发上,守着电话,眼睛都不敢闭,等着警方的消息。
这一等就是三天,白胜那边还是没有童童的消息。
汤宁发起了高烧,躺在沙发里,半死不活,边牧再也坐不住了,深夜独自闯进了大雨里。
他没有去别的地方,就坐在滑滑梯里,抱着腿,强制自己冷静下来。
随后闭上眼,回忆琴姐说的话。
当时家长们聚在花坛边聊天、打牌,围观的人来来往往。滑滑梯里孩子很多,爬上爬下的,周围很嘈杂,但还是时不时能听到童童的笑声……
“童童,你到底去了哪里?”
倏然一瞬,边牧睁开眼,垂头往脚底下看——
滑滑梯底板有一个儿臂粗的小洞,小洞下有东西在发光。
边牧一个俯身,顺势趴在底板,眼睛对准孔洞。
!!!
一根双色荧光棒!
是他在青州夜市买给童童的礼物!
之前都是白天在这附近搜索,所以一直没发现。
他欣喜若狂地跳下滑滑梯,手伸向缝隙想捡荧光棒。
“?”
柔软湿滑的草坪下,似乎有什么硬硬的东西。
“……!!!”边牧疯了一样挤进缝隙里。
半个小时后,边牧恍然大悟。
他终于知道童童是怎么消失的了。
滴答滴答……
耳边传来滴水的声音。
一道闪电劈入窗内,昏昏沉沉的汤宁蓦地惊醒了,睁开眼就看见一道影子背光站在客厅里,像是一个幽灵。
“谁!”
那人转过身,手里举着一把几寸长的水果。
汤宁吓得尖叫起来——
“边牧!你要做什么?!”
边牧充耳未闻,一步步朝汤宁走去。
“不要过来!!”
“啊啊啊——”
呼——
汤宁猛地睁开眼,大喘着气。
竟然是一场噩梦,太恐怖了!
汤宁摸了摸汗涔涔的额头,退烧了。
撑着酸痛的腰背起身,环顾四周,家里很安静,如一座冰冷的坟墓。
“童童……”
记挂起童童,汤宁连忙走到卧室换衣服,打算去警局找白胜。
床上,被子整齐地叠放着,不像是出门,倒像是一夜未归。
汤宁简单梳洗一番,下了楼,经过滑滑梯时,瞳孔不由得巨震。
这里如被台风肆虐过,整座滑滑梯被掀翻了,底下的草皮东一块西一块浸泡在雨水里。
原本被草皮覆盖的地方,赫然化作了一个深渊巨口。
一群正在清扫现场的保安和保洁还在吐槽:“也是服了,这上了锁的防空洞也能被熊孩子撬了,咱们还特意在上头建了个滑滑梯呢。”
“还是得装个监控,不然丢孩子咱们说也说不清。”
汤宁的心脏发麻,冷汗像瀑布一样往下流,她颤抖地掏出手机。
拨下那个号码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
“您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请稍后再拨……”
连打了几个,都是这个提示音,直到三分钟后,一条短信传了进来。
“小宁,我们的大巴准备盘山了,信号不好,等到了再给你发短信。”
咔嚓一声,手机狠狠坠落地面。
汤宁疯了一般冲出小区。
大街上,人潮汹涌,车水马龙。
每个人的脸都如此平静、麻木、冷漠,如死灰一般,它们通通化作边牧的模样。
少年、青年、中年、暮年。
每张脸都有一个共通点,就是那双被黑暗浸透的黑色眼珠,看似沉静,实际却如会吃人一般,透散出一股股足以冲破天灵盖的怨念——
“别伤心了,把你丢下跑到国外去享福的男人不要也罢。”
“雪乡风景不错,人也少,就是冷……”
“他是残疾人,配不上你。”
“双喜临门……好女婿是个什么样?”
“您和叔叔我一样会当亲生父母一样孝顺,请你们放一百个心。”
“你真的好美,你永远是我的……”
“要想离婚,除非我死……或者你亡。”
用情蛊换来的婚姻,竟然演变成了一场你死我亡的战争。
“……”眼前的世界逐渐分崩离析,化作一片茫茫无际的冰冷黑色,汤宁扑通一声摔跪在水泥地上,涕泗滂沱,万念俱灰。
原来,现实永远比噩梦更残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