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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古老传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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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传,很久很久以前,在深山老林里住着一只凶猛异常,四角四足,好吃人肉的怪兽。它的名字叫夕。冬天到来,大雪封山,怪兽无处觅食,总是袭击山脚下的村庄,将村民们储藏的粮食洗劫一空。有时兽性大发,更是连大人小孩也不放过。
村民们每到这个季节,都会上山躲避夕,在村子里留下一些食物,以免怪兽追来。有一年,流家婆姨生了一个女儿,取名流年。这娃娃生得唇红齿白,小脸嘟嘟,煞是可爱,只是眼瞳却是罕见的绿色。
她一生下来就受到了巫女的预言,说她是天煞孤星,必将给村子带来无穷的灾难。
又到了去山上躲避怪兽的季节,流家婆姨被人反绑着拖上了山。她哭喊着,声音嘶哑:“我的孩子,求你们救救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村长听信了巫女的预言,将女孩留在了村子,成为了怪兽的美餐。
像往常一样,夕大摇大摆地闯进了村子,挨家挨户地搜寻食物。今年的食物比往年的少了很多,夕很生气,正想大发雷霆,吼上一吼,吓吓那些无知的村民。
正在这时,一双绿豆般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它,伴随着一两声奶声奶气的哭声。夕舔了舔嘴唇。好可爱的小娃娃,真想亲一口。
“你不要吃我。”小娃娃开口哀求道,眼眶里盈满泪水,眼眸就像两潭碧绿的湖水。
“我为什么要放过你,你的肉那么新鲜。”看着小娃娃欲哭无泪的表情,夕想逗她一逗,便恶狠狠地说道。
“哇……”小娃娃大哭起来,“妈妈,妈妈,妈妈……”
“叫妈妈也没用。你还是乖乖地不哭,让我一口吞了你,免得让你痛苦。”
“你不吃我,我会给你很多好处。”小娃娃四肢并用,好不容易爬起身来,但是由于年纪太小,身子又很胖,所以一个不小心,没有站稳,复又跌到,甚是狼狈。
“你这小不点儿,能给我什么好处。”不知道为什么夕很喜欢和这个小娃娃说话,逗她似乎是一种乐趣,而且看得出来,这个娃娃很聪明,它想看看她能开出什么样的条件。
“我可以给你洗衣服。”
“哈哈哈……”夕大笑出声,然后将身子转了个圈儿,“你看我身上穿了衣服了吗?真是搞笑。”
“你不穿衣服,冬天不冷吗?真是可怜。”
“你说谁可怜?”
“你呀,你没有爸爸妈妈吗?你没有穿过新衣服吗?你甚至都没有吃过妈妈烧的饭吧?这样的你不可怜吗?我要是你,我都可怜死自己了。不过,如果你不吃我,我会给你做饭,给你织布做衣裳,给你讲故事,陪你看星星。你说不吃我,是不是有很多的好处?”
“照你这么一说,倒还也是,我从小到大还没吃过熟食,那些生肉我也吃腻了。”夕看着眼前的小娃娃,心里开始动摇了,“可是你这么点儿大,现在能干啥?”
“不要瞧不起人,人总会长大的嘛,难道你生下来就是这么强壮吗?”
“小娃娃你聪明,我总说不过你,不过留着你解闷倒也是好的。好吧,我暂且不吃你,看你有什么好处给我,要是说的都是假的,我就让你死得凄凄惨惨,痛苦不堪。”
这个小娃娃和夕达成了协议,便骑在夕的背上,跟它上了山,过上了远离世人的生活。
但是每到冬天,夕总会到村上捕猎一次,让他们的冬天不至于饥寒交迫。
这个叫流年的小娃娃一年一年地长大,转眼就过了十几个年头。她已经十四岁,出落成了一个大姑娘。明眸皓齿,双颊粉红,脸蛋白皙,甚是美丽。
她用夕从农家抢来的破布裁出了一件衣裳,用白布做底,黑布做花,绣了几朵山茶花在裙角。站在树丛中,俨然一朵含苞待放的山茶。
每天他们都坐在一棵大树下,夕蹲下身子,将头放在流年身旁,让她一边讲故事,一边给它挠痒痒。流年的故事源源不断,层出不穷,同样的故事会有不同的结局,每次流年都会让夕猜。
今天流年讲了一个小姑娘和一个野兽的故事:“夕,你猜,小姑娘和野兽后来怎么样了?”
夕不假思索地道:“他们在一起美满地生活在一起,这是你昨天讲的。”
“错啦,小姑娘知道自己是人类,理所应当回到人群中去,但是野兽离不开她,她该怎么办呢?于是,她想到了一个办法,就是悄悄离开,然后去一个野兽永远也找不到的地方。”
“野兽会很难过。”夕把自己和故事里的野兽做了比较,感同身受地说道。
“嗯,小姑娘也知道它会难受,但是她也没有办法呀,她的生活不应该在这里,而是在人群之中。”
第二天早上,夕一觉醒来,流年已经不在了。它咆哮着冲下了山,到附近的村庄寻找,它狂怒地肆意践踏庄稼。整整三天,它都没有找到流年的影子,它坐在田埂上,望着绿油油的山顶发呆。
人类,这个很不起眼的生物,脆弱不堪,还要经历生老病死,可是现在它却羡慕起那些人类来,是的,想要找到年,和她在一起。它就要做人类,而不是怪兽。
它回到深山,找到山神,请求它赐予明路。
山神现身了,他说:“有一个办法,你这一生造的孽太多,只要你能洗净你的罪孽,我便可以求老天开恩,赐你人身。”
“如何清除罪孽,还请山神明示。”
“罪孽的清除在于一个悟字,在于你的心,只要你心绪平和,没有杀念,孽便去了。”
夕在深山中游荡,思索这清除罪孽的方法。
流年晚上趁着夜色,在夕的额头印下浅浅一吻,便拿着包袱下山了。回忆在山上的十几年,从起初的害怕,到后来的相依为命,她对夕有着亲人般的感情。但是她也希冀着山下的生活,每次听到山下传来孩子们嬉戏的笑声,她便羡慕不已。很多次她都会在梦中梦见妈妈那张慈祥的脸,她想家人,想知道他们的近况,想融入他们的生活。
她知道只要她的身边有夕,那些村民便不会接受她。
她慢慢地靠近家门口,微弱的灯光,一个老妇人坐在桌边缝补衣服,那张脸是熟悉的。她禁不住就叫出了声:“妈妈……妈妈……”
老妇人抬起头,上下打量着她,微笑着道:“小姑娘,你认错人了吧,我并没有女儿。”
流年扑进老妇人的怀里,仰起头,让她看见自己的脸:“我是流年呀,妈妈,你不认得女儿了?”
老妇人紧紧地盯着她的绿色眼瞳,眼泪夺眶而出:“我的孩子……我可怜的孩子……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流年将这十几年的经历都讲了一通。
特别讲到了她和夕之间的趣事儿。
她记得有一次,夕叼回来一个包袱,她打开,里面有很多布料,有各种各样的颜色,最大的那块深红色,在绿树的掩映下显得特别耀眼。她偷偷地藏了起来,偷偷地缝制,想给夕一个惊喜。
一次夕捕猎归来,四处寻找她,她躲在那棵大树后,突然蹦跶出来,笑盈盈地对着夕展示着她的杰作:“我好看吗?”
她以为会得到夕的夸奖,谁知道夕看见她,立马便窜到了树上,两天两夜没有下来,直到她把红色衣裳换掉,它才下了地。
“妈妈,夕对我很好,总是把最好的给我,它就像我养的一只小宠物,可听话了。”
“它再可爱,也毕竟是怪兽,每次下山,我们这里都要死几个人。”
流年看出妈妈对夕的恨,便没有再说下去。
“妈妈,我能留下来吗?我不想回山上去了。在那里我觉得很孤单。”
“当然可以了。不过……”
“不过什么……”
“你不能出门去。”
“为什么呀?”
流家婆姨把当年如何将她抛弃在村里的事情和缘由讲了一遍。流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怎么会有这么愚蠢的预言。“我要找巫女说理去。”
流家婆姨把流年拦住了:“孩子,这里你不能再呆了。你要离开这里,去一个没有迷信和流言的世外桃源,好好地活,开心地活。”
“可是流年不想离开这里,流年想留在妈妈身边。”流年睁着一双无辜地大眼,委屈地看着妈妈,楚楚可怜。
流家婆姨沉思了一会儿,捧着流年的脸颊,在她的额头上吻了一下:“那我们就去碰碰运气,希望巫女能够收回她的预言,那样我们就能生活在一起了。”
流年跟着妈妈来到了一个山洞。洞外有很多的藤蔓缠绕,细的犹如头发丝儿,粗的有扁担那么粗,蜿蜒缠绕,很像无数条蛇纠缠在一起。流年有些害怕,紧紧抓住妈妈的衣袖。
越往洞内走,寒冷的气流便会加重,流家婆姨似乎已经习惯,自顾自地踏步向前。
终于走到尽头,只见一个高高的石台上,端坐着一个面容姣好的少年女子。丹凤眼,柳叶眉,眼睛里闪动着盈盈秋波,很是动人。
流家婆姨赶紧扯着流年,拜倒在石台之前:“巫女,这是我十几年前丢失的女儿,现而今她回来了,任凭巫女处置。”
巫女的声音轻柔悦耳,缓缓地送入耳膜:“起来吧,让我看看她。走到这边来,近一些,再近一些……”
在流年和巫女相距不到一尺的时候,巫女的手瞬间伸出,卡住了她的脖子,“说,你要生还是要死?”
声音还是那么动听,可流年的身体却开始颤抖,脸也涨得通红:“我要生。”
脖子上的力道减小了,一瞬间巫女的手又收了回去:“流娘。”
“民妇在。”
“你带着你的女儿回去,三日之内夕会前来。如果你们杀了它,便能将功抵过,如若不然,那就等着给你女儿收尸吧。”
“是。”流家婆姨赶紧拉着傻愣愣的流年,出了洞口。
“妈妈,我是无论如何都下不了手的,夕它并不坏。”
流家婆姨望着远处的山,叮嘱地说道:“你好好在家呆着,不许出门,妈妈自有办法。”